第12節
屋內的燭火閃閃爍爍,黯淡了幾分,祁燁伸手去觸碰她的臉,想要給她擦拭淚水,卻不小心碰到她的肩胛,粗糲的手指不防備下觸及到那細嫩的肌膚,祁燁迅速收手,那細軟的系帶松松垮垮的掛在她纖細的脖頸上,被他一扯一勾,頓時松了下來,白嫩嬌小的柔軟,春色滿園關不住。 江阮頓時面如紅霞,慌忙將那帶子系上,悉悉索索的聲音讓祁燁皺了眉,“怎么了,我弄疼你了?”說著便想要伸手再一次碰她。 江阮慌亂的往后挪了一下躲開他的手,同樣的伸手,第一次碰到了她,這一次卻沒有,祁燁便知是她躲了,手在半空頓了一會兒,才緩緩收回去,語氣是難得的溫軟,“是我錯了,你莫要哭了?!?/br> 哭?江阮一怔,她何時哭了?是,她是有些替他委屈,所以濕了眼眶,卻并沒有哭出來啊,只因為她想好了,成婚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那么她能做的便是竭盡所能的對他好。 溫軟的身子依偎進他懷里,環抱住他精壯的腰身,腦袋擱在他的肩膀處,江阮喃喃道,“先生,以后我會對你好的,你一定不會后悔娶了我的?!?/br> 祁燁心里一跳,手往上攬住她的腰,唇抵住她的耳畔,萬般珍重的落下一吻。 是他讓她受苦了,她為林家所做的一切,她為他守的寡,為他吃的苦頭,受的罪,日后,他會千倍萬倍的還給她。 她這般靠在他的懷里,胸前的柔嫩摩擦著他的胸口,還有她身上淺淡的香味,讓祁燁有些心猿意馬,抱著她的雙臂越收越緊,唇沿著她的脖頸來回親吻著,手也往她的小腹間探去。 江阮察覺到他的動作,忙握住他的手,羞澀的埋在他的肩窩里,嬌嗔道,“先生干嘛呢,不是說了來月事了嗎?” 又回到了先前的問題上,祁燁抱著江阮幾不可聞的輕輕嘆息一聲。 江阮這才想起她家先生是個連月事都不懂的‘白’先生,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笑意,直起腰身跪坐在他懷里,俯身在他耳旁輕聲細語面紅耳赤的解釋了一通。 祁燁聽著聽著,向來沒什么表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從耳根后泛起一抹紅暈。 聽聞她的解釋,他才了然為何今日嗅到她身上的味道夾雜著些輕微的甜膩,他初始還以為她又用了什么香料呢。 “那每月失那么多血,不會難受嗎?”祁燁的大掌下意識的去撫摸她的小腹。 他溫熱的手掌整個覆蓋住她的小腹,給泛著涼意的地方帶來一絲暖意,江阮舒服的靠進他懷里,手按住他的大掌,閉著眼睛呢喃,“還好,不過這樣子很舒服?!?/br> 來了月事本就有些乏力,再加上白日里折騰了一天,嗅著他身上讓人安定的味道,江阮眼皮漸漸沉重。 感受到她平穩的呼吸,祁燁小心翼翼的摟著她躺下,將被子蓋在她身上,江阮在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蜷縮在他懷里,小小的一只,仿佛要鑲嵌進他身體里一般,祁燁親了親她的發絲,大掌護著她的小腹一夜未敢動。 * 天際方露了一些亮光,江阮便醒了,這一晚睡得太過踏實,以至于一晚上都沒醒來過,祁燁的手搭在她的腹間閉著眼睛,氣息平穩。 江阮小心翼翼的挪開他的手,祁燁一下子便醒了,聲音帶著初醒時的混沌,“怎么了,不舒服嗎?” 江阮坐起身來,替他掩好被角,“不是,今日有姑娘成親,我要去為她上妝,所以要早些走?!彼言缇拖牒玫睦碛烧f與他聽。 祁燁若有所思。 江阮離開了家,便徑直往郊外行去,昨日她去了‘閆記藥埔’,問了閆大夫一些祁燁眼睛的事情,閆大夫說他從未見過這種病癥,身體上沒有任何毛病,腦子里也沒有血塊,卻就是看不見,所以他也束手無策。 江阮正待失望,閆大夫又告訴她郊外的城隍廟外近日來了一個神醫,那個神醫名聲很大,素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但是他向來脾氣古怪,只看疑難雜癥,而且還是在自己心情好的時候,縱使千金萬金想請也是請不到的,只是這幾日那神醫竟然在城隍廟前擺起了攤子,無償幫人瞧病,所以那閆大夫讓江阮去碰碰運氣。 只是這神醫脾氣真的是古怪的不得了,即便是無償看病,也需要看眼緣,不合眼緣的病人是絕跡不會給看,所以這些時日城隍廟前排起了長隊,卻沒有幾個真正看得上病的,所以那閆大夫才說只能是碰運氣。 但是對于江阮來說,這便是好消息,無論如何,也是有希望的不是。 江阮怕看病的人太多排不上號,所特地起了個大早希望能早些見到神醫,可等她到了城隍廟,還是被驚了一下,這個時辰,太陽還未升起,城隍廟前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 這城隍廟早就破舊了,平日里沒什么香火,也沒人會來這里,因著這位神醫,竟然變得熱鬧起來,還有人到這附近擺起了攤子賣些包子饅頭之類的,給這城隍廟又添了些煙火氣。 江阮確定了這些都是來找神醫看病的,便站到了隊伍的最后面排起了隊,不多時,江阮的身后又排上了好多人。 雖然排隊的人多,但是隊伍移動的速度也很快,江阮不由納悶,這神醫看病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到底靠不靠譜? 江阮探頭往前瞧了一眼,便見一個婦人扶著一個捂著胸口不??戎南菽腥送@邊走著,看樣子是剛看完病。 江阮忙喚住她,“這位大嫂,你家相公看過病了嗎?” 那大嫂嘆息著搖搖頭,“那花神醫說了我家相公這病不是疑難雜癥,并非不治之癥,所以不給治,所以我們想著再排一次,看看能不能打動神醫,為我家相公瞧病?!?/br> 江阮皺眉,看來這閆大夫說的不錯,這神醫確實脾氣性格很是古怪,只是... “大嫂,這神醫是不是假的呀?他是因為看不好你相公的病所以才推脫說不給治的吧?”在江阮心中,大夫都是救死扶傷,懸壺濟世的,豈會有這般脾氣古怪的人,竟然見死不救? “不不...”那大嫂忙搖頭,“不是的,這花神醫確實是醫術了得的,城南酒樓里那王老板,患有腿疾多年,所有大夫都無能為力,不過往花神醫這里來過一次,竟然好了大半,現在雙腿利索,幾乎看不出以前是個瘸子了?!?/br> 江阮眉頭皺的越發深了起來,這怎么聽著那么像行走江湖賣大力丸的騙子呢? 第20章 即便隊伍移動的速度很快,快要到江阮這里時還是過去了一個時辰,太陽明晃晃的掛在天際,雖不若夏日里熱,卻也晃得人眼暈。 江阮的前面還排著兩個人,但此時她已經能很清晰的看清這位花神醫的長相了。 江阮本以為被稱為神醫的必然是頭發花白德高望重的老者,卻不曾想這個神醫竟然是個年輕的男子,一身張揚的青綠色衣衫,黑色的長發竟然用大紅色的布條束在腦后,單看他的臉,也是俊朗清逸,只是配上這身鮮艷的裝束,真的是...一言難盡。 江阮撇撇嘴,想來神醫都是有怪癖的。 排在江阮前面的兩位,一位得了風寒不住的咳嗽,神醫捂著嘴躲得老遠,“不過是小小風寒,隨便一個大夫便能瞧了,浪費本神醫的時間,走走走...” 另一位是年輕的女子,臉上長滿了黑色斑點,那神醫面無表情,“你生出來就是這幅模樣的,難不成還想讓我把你的臉皮揭下來翻個個兒再貼回去?” 那女子羞愧的捂著臉哭泣著跑了。 江阮眼皮跳了跳,尚未來得及多想,便到了自己,江阮忙上前,一句‘大夫’還未說出口,那神醫懶懶的睨了她一眼,不耐煩的擺擺手,“你沒病,可以走了?!?/br> 江阮愣了一下,神醫抬手,“下一位?!?/br> 江阮急忙道,“大夫,我是沒病,是我家相公病了,還請您...” 神醫眉眼垂著,語氣冷淡,“那本神醫更加不會看了?!?/br> 江阮,“......” “神醫都說下一個了,你讓開些,你家相公病了便讓你家相公親自來,你來算什么?難不成還想要神醫屈尊去你家嗎?”排在江阮身后的女人伸手推了江阮一把,江阮被她推到了一旁,差點兒摔倒。 那女人走上前坐在凳子上,伸出手腕放到方木桌上,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神醫,麻煩您給我看一看,為何我成婚多年都沒有孩子?” 神醫懶懶的抬了抬眼皮,“不看,下一個?!?/br> “為何?”那女人急了,她已經在這里排了兩天了,好不容易才見到神醫的,“神醫,我的病看了許多大夫,大夫都說沒有辦法的,您不是說專醫奇難雜癥的嗎?” 那神醫終于正眼看她,細長的眼睛里透著毫不掩飾的嫌棄,薄唇緩緩張開,吐出幾個字,“看你不順眼?!?/br> 那女人平日里也是個潑辣的,哪兒受過這般憋屈,拍桌而起,破口大罵,“你這個庸醫,說什么無償醫病,我看你就是個騙子,我砸了你的攤子?!?/br> 那神醫輕輕哼了一聲,頭上的紅絲帶隨風飄揚,他身后一個身形高大滿臉絡腮胡的彪形大漢往前一站,一柄大刀往地上一戳,發出巨大的響聲,連地面都仿佛晃了幾晃。 “你想找茬?”那高大男子陰沉的看向女人,目露兇光。 周圍的人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女人也就是個紙老虎,欺軟怕硬,哪見過這般架勢,早就嚇得腿都軟了,話也不會說了,驚慌失措的跑了。 江阮方才心思全在神醫身上,并未注意到他身邊有何人,此時才明白為何這神醫這般大的架子卻沒有人敢來砸場子了,這般兇神惡煞,誰敢來呀! 神醫很滿意的摸摸下巴,嘴角笑瞇瞇,繼續喊道,“下一位?!?/br> 排隊的人被那大漢嚇了一跳,神醫突然這么一喊,倒是把大家喊愣了,一時間竟然沒人上前。 江阮見狀,忙趁機走過去,語氣中帶著懇求,“神醫,我相公的眼睛看不見,所有大夫都說醫不了,我求求您能不能……” “眼睛看不見?”那神醫猛的抬眸看她,眼神犀利。 江阮愣了一下,吶吶,“...是,就是眼睛看不見...” 神醫身旁的彪形大漢眼中迸發出一抹興奮,低頭在神醫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些什么,神醫推開他,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江阮一番,斜眼倪她,“你家...相公?” “對,我家相公?!苯钛杆倩卮?。 神醫失望的搖了搖頭,對身邊的大漢聳聳肩,“聽見了嗎,她說她家相公……” 那彪形大漢又看了江阮一眼,抱著大刀偏頭看向一旁,是啊,他家主子再落魄也不會隨便去做人家相公的。 江阮不知發生了何事,還以為神醫已經對祁燁的病感興趣了,一臉期待的看著他,“神醫,您能不能為我家相公看病,只要您能治好我家相公的眼睛,不管您提什么條件我都可以答應您的?!?/br> 神醫嗤笑一聲,懶散的擺擺手,“靠邊,下一位?!?/br> 江阮緊緊咬著下唇,這是除江靜嫻外另一個能惹起她怒火的人。 江阮坐在城隍廟前的大石上,托著腮看著那猶如長龍似的隊伍不斷的移動著,眉頭緊皺,還真如那閆大夫所說,這神醫脾氣性格確實古怪。 江阮坐在這里觀察了很長時間,這個神醫也并非一個人不醫,他給一個肚子鼓脹的七旬老嫗吃了一顆藥丸,那老嫗去了趟茅房,那肚子便奇跡般的消了下去,那老嫗的肚子漲了一兩年了,不知何原因,不痛不癢,就如同十月懷胎般的鼓著,看了許多大夫,都找不到原因,此時一下子好了,家里人很開心,感恩戴德的走了。 這神醫還醫了一個被馬車給撞昏了的孩童,這孩童自從被馬車撞暈后便昏迷不醒,已有三月,孩童的娘親日夜哭泣,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神醫掀了掀那孩童的眼皮,然后當著眾人的面為他施針,一套針施完,那孩童竟然咳了一聲,手指頭也明顯的動了動,雖然并未醒過來,但也已經是這幾個月以來最可喜的瞬間了。 神醫收了針,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有些虛弱道,“好了,先抱回去吧,身體會慢慢好轉,最多一月,定然會醒過來的?!?/br> 那家人跪下磕了好幾個頭才歡天喜地的抱著孩子走了。 站在神醫身邊的大漢眉頭緊鎖,小聲道,“你不是很厲害嗎?為何不直接把那孩子救醒?” 神醫狠狠瞪了他一眼,“要把他救醒,本神醫就要每天為他施針一次,還要持續三天,你覺得這種小病需要本神醫如此費心嗎?不施針他不過晚幾天醒過來,有什么區別嗎?” 大漢攥緊了拳頭看起來是想一拳打過去,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氣,默念著不與小人動肝火,不與小人動肝火,然后別開頭不說話了。 江阮看到神醫露的這兩手,已經把剛才神醫對她的不屑一顧拋之腦后,心里只剩下歡喜,這么高的醫術一定能把祁燁的眼睛治好的。 可是這神醫脾氣這般古怪,軟硬不吃,怎么能請他回去幫祁燁治病呢?若將祁燁帶過來,那神醫卻不肯給他治... 想到這神醫用對她那種不屑的眼神去看祁燁,江阮便渾身不舒服,她怎么能讓祁燁來受這種羞辱呢。 正當江阮絞盡腦汁時,有幾個拎著木棍榔頭的男人因為不忿神醫不肯給他們看病前來尋晦氣,被那彪形大漢三兩下踹翻在地,哀嚎著走了。 江阮突然眼前一亮,計上心來。 第21章 江阮離開了城隍廟,花了幾個銅板搭了馬車回城,然后去了定國公府。 定國公府外兩個小廝正在打瞌睡,江阮走上前,輕聲詢問,“兩位小哥兒,能不能幫忙通報一聲,我想找葉公子?!?/br> “你誰???”一個小廝睜開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江阮。 “我叫江阮,葉公子知道的,你只要告訴他我的名字,他便會見我了?!?/br> “姓江?”那小廝哼笑一聲,不耐煩的擺擺手,“我們定國公府不接待姓江的,走遠點兒...” 江阮眉頭微皺,正待說什么,定國公府的管家正好從外面回來要回府,瞧見江阮,瞇眼瞧了她很久,走過來問道,“這位姑娘找誰?” “我找葉公子,我叫江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