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主子叫我帶了劉掌柜來,讓各位久等了,世女殿下還需片刻就到了?!兵Q乘看著嚇破膽的眾管事,好像剛反應過來一樣,又是一臉悔意:“那個…我是個粗人,這下手不知輕重的,你看,這劉掌柜還受著傷呢…是不是要讓她坐下啊…” 嘴上這么說,卻沒有一點動作。 “不不不,說笑說笑,我們這也是剛到…” “對對對,世女殿下哪像我們這些閑人,每日哪有這么多得空的時間,我等能見一面,那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 “是啊是啊…” 晏祁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一副“拍馬屁”場景。 那劉掌柜被隨意的扔在地上,大約是失血過多,已經氣息奄奄了。 “奴才見過世女殿下!”見她來了,廳內一下子就跪了一片,一行管事都規矩的伏在地上,完全沒有開始時的囂張氣焰。 晏祁大步進了大廳,在主位上坐下,又喝了口茶才淡淡的開口:“拖下去吧?!?/br> 劉掌柜被兩個侍衛毫不留情拖出了大廳,只留下一條被拖行的血痕和一個大大的人形血印,看著有些詭異,這毫不避諱的血腥場面,讓所有管事都噤若寒蟬。 “都坐吧?!遍e聊一般的語氣,可卻讓人感覺十分威嚴。 “今天叫大家來,是想說說賬目的問題?!笨粗茻焹扇税徇M來的一沓賬目,晏祁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幾人聽了不約而同的偷偷對視了一眼,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卻沒有人接話。 晏祁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漫不經心的喝了口茶,隨意從中挑了一本出來翻開,挑了挑眉:“鄧管事…” “是…是…”鄧躍盯著晏祁的目光惶恐的從中向前走了一步。 晏祁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你們悅來樓的生意挺好啊,光是這柴米油鹽一個月就花了一百兩銀子?嗯…盈利,三百兩?” 她平淡的敘述著賬本上的記錄,卻讓鄧掌柜出了一聲冷汗,“我…我們…”她本想硬著頭皮承認,可在她冷淡的目光下,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光看她慌亂的神色,就知道她有多心虛。 晏祁瞥了她一眼,也不在問下去了,而是又拿了本賬本隨手翻開,這回她直接笑了起來,本是清朗奪目的笑容,卻沒有一人覺得賞心悅目。 “那個周管事,你來,你們長壽堂的賬本我可是一點沒看懂,你來給我解釋一下吧?!?/br> 周未聞言身子就是一抖,她自己交的賬本她怎么會不清楚,長壽堂…本月虧損一百兩… “我們…我們每…每七日有…有一場義…義診,那這個百姓見著都來貪便宜領藥,這,人實在是太多了…”周未囁嚅著,說出來的話卻讓晏祁的笑意更濃了幾分:“是嗎?你們藥堂每日都要去進一批藥,都用來做一天的善舉…還有這么多的人來貪便宜…” “你進藥一月就花了近萬兩,然后還都送出去了,怎么著,百姓是都得了瘟疫還是他們的病需領千年靈芝萬年雪蓮吶!” 她的聲音越發凌厲,堵的周未說不出話來,堂上的女子一身迫人氣勢,沒有大聲責罵,只是冷冷的幾句話就讓她覺得額際冷汗淋淋。 晏祁的目光冷冷的掃過廳里神色各異的管事們:“都看到剛才的劉掌柜了吧?她做過什么想必你們也都清楚,現在是下場你們也看到了,規矩你們都懂我也不多說,我從前怎樣并不代表我現在怎樣,你們要是想做下去就給我老實做好,不然…” “別怪我容不下你們,你們只需記得,這鋪子酒樓,到底是誰的?!?/br> 一番話下來,驚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起來,晏祁只是冷冷的看著有些sao動的管事。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耳畔的答復,“是?!彼泄苁禄炭值膽耍骸芭攀〉??!?/br> “你們誰要是做的好,自然有賞,所經營的樓鋪,賞一層潤?!苯o一個巴掌又賞一個甜棗的道理自然是懂的,見有些人眼里還有些別的心思,她淡淡的做出了承諾。 “是,殿下放心,奴才們一定竭盡全力!” “對對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聽了晏祁的許諾,這些管事心中驚喜,一層潤啊,她們可不是什么蠢人,為王爺做事可沒有這么好的好處,反而還要擔驚受怕,誰想要變成劉掌柜那樣阿… 這回一個個都被晏祁完全收服了,忙不迭的表忠心。 晏祁這才滿意的彎了彎嘴角:“今后就要勞煩大家了…” “……” 管事們又奉承了幾句,才接過晏祁的賞,離開了王府。 云煙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家主子,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看賬的。 晏祁自然看到了他驚訝的目光,也懶得解釋,直接出了正廳。 前世她做警察的時候也破了幾個大的經濟案子,接觸到一些賬目的問題,她一直沒有用過,但并不代表她不會。 下午她去看了宋氏,他的臉已經好了些,只是還是有些紅,聽著他絮叨了一會,又在他的逼視下老實喝了藥,陪他用過晚飯才從他房里出來,換了身衣服出了門。 來到宋氏茶樓正是約好的戌時三刻,宋岑禹早早的就在門口等著了,見她來了忙對她招手。 晏祁走過去,她身后依舊跟著鳴乘,至于暗處,呵,可不是鳴紹。 “阿深,可用過晚膳沒有?”宋岑禹還想掙扎一下,笑嘻嘻的道:“不如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吃過了?!彼行┢婀值目戳怂谎?,她看得出她有些不想去了,可這不是她提出來的嗎?晏祁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你沒吃?”說完她自己都有些不自在。 “吃了,走吧?!彼吾硪卜艞壛?,反正這紅樓是肯定要去的,她倒想看看,是誰要在京城分一杯羹,還做的如此隱秘,要不是她的手下正巧進樓子不小心撞見了,她還不知道有這號人呢。 第36章 一探紅樓 兩人來到京城最有名的紅柳巷子,宋岑禹已經是坦然了,熟稔的走進那紅樓,一左一右的摟過兩個送上門的妖媚男子調笑著,回頭卻見晏祁還站在原地,便揚聲喊她:“阿深!你看什么呢?快過來??!” 鳴乘看著那幾個扭著腰肢嬌笑著在門口攬客的男子,又看著微微皺起眉的晏祁,面色有些猶豫,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開口,主子不會又要回到從前的樣子吧,要她說啊,就這些人,哪一個比得上少君… 此時的宋岑禹已經同那兩個男子打的火熱了,晏祁面無表情的看著手法老道的宋岑禹,心下卻有些驚訝,倒是沒看出來,她也是個風流人物。 “嗯?!彼龖艘宦?,隨著她走進樓子,清絕的側臉暴露在眾人眼中,這一下就吸引了許多的男子:“世女殿下~” 幾乎是露出臉的那一刻,沒有客人的男子就嬌滴滴的朝她身上撲,余下動作慢的更是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的,速度之快簡直讓人目瞪口呆。 “世女殿下,我是青竹…你還記得……”一青衣男子第一個抓住她的袖口,開口說了沒幾句就被擠開了。 “殿下~殿下,人家是秀蘭…” “……” 不得不說,拜她從前的風流韻事所賜,晏祁在青樓界簡直是赫赫有名,更何況她無論是長相還是家世,都是無可挑剔的,從前的出手大方,讓她成為了青樓最受歡迎的人,誰不想做她房中的嬌客,說不定還能贖身做了王府的侍郎呢。 她方才遲疑著沒進來就是因為這事,來了這種地方,定會被人認出來,她不喜跟別人接觸,雖說這可以根據環境妥協,但她還是煩透了這種感覺,偏偏手傷又讓她不便去推開那些個男人,晏祁的臉色有些難看。 皺了下眉,她干脆攬住已經撲到她懷里的一個藍衣男子,他身上的脂粉味道還沒有那么濃:“就你?!?/br> 有時候,即便環境再讓人討厭也要冷靜的完成一切,要達到目的,逢場作戲,這是基本功。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可別圍著世女殿下了,都矜持些~” 鴇爹一看晏祁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揮著帕子嬌嗔的上來驅散了將晏祁團團圍住的男子,晏祁瞟了那鴇公一眼,卻意外的發現他眼里閃過一抹隱隱的興奮,一下子心頭有些警惕起來,面上卻不動聲色。 隨手給了張銀票,又不著痕跡的拉開與懷中男子的距離:“找間雅間?!?/br> 鴇公接過銀票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朝著沉璧就使了個眼色,語氣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恭敬:“是是是,沉璧,還不帶世女殿下上樓,可伺候好了~” 宋岑禹看著晏祁的交談,眼中閃過一抹幽深,世女?那個傳說中紈绔多情的晏祁?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可宋岑禹心頭更多的是不郁,她把她當朋友,可她難不成是一開始就是有意接近自己的? “原來是世女殿下,是宋某有眼不識泰山了…”宋岑禹摟著懷里的男人走近,笑意盈盈的道,但任誰都聽的出里邊的幾分嘲諷和疏遠。 晏祁對上她帶著些怒意的眼,知道她誤會了,卻沒有解釋:“岑禹,上樓說話?!闭f完率先摟著那喚沉璧的男子上了樓,不知是不是原主的身體對男人太熟悉,晏祁只覺得雖然她還是排斥懷里的男人,可這摟著男人的姿勢簡直不要再熟練,這個想法讓她有些煩躁:“你們倆今日就在這守著,別來掃興?!?/br> 鳴乘還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沉聲應了。 推門進了房門,入目便是旖旎的紗簾和布置曖昧的紅床,墻上甚至還掛著一些**工具,大概是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使用,直看的晏祁皺眉。 沉璧點完燈,又倒了杯酒嬌滴滴的靠過來要纏她:“殿下~”嗲嗲的聲音讓人掉一地雞皮疙瘩,晏祁淡淡的瞥過他的臉,沉璧只覺著她明明沒有露出別的情緒可他就是看出了那目光的確切含義——離遠點,一下子身子就僵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了。 這一會功夫宋岑禹也跟著進來了,關上門:“世女殿下可有什么吩咐,沒有的話我可要去和嵐兒去談情了,*一刻值千金呀你說是不是?”她懶懶的站在那,溫香軟玉抱了滿懷,又有些輕佻的嗅了嗅男人的脖頸:“嵐兒身上真是香~” “討厭~”嵐兒嬌羞的倚在她懷里,欲拒還迎的推了她一下,手卻不安分的在她胸口曖昧的劃著圈。 晏祁斜眼看她:“我要是有意瞞你,就不會同你來這兒?!?/br> 宋岑禹對上她清冷的眼怔了一下,笑開了,她原只是一時之氣而已,被她這么一說一下子醍醐灌頂,心頭的不郁盡數消散了,只覺得自己平日的精明不知去哪了,實在是蠢笨… 誤會不過是一剎那的事,兩人很快又坐到一起,宋岑禹就著那嵐兒的手飲下一杯酒,目光就掃過離晏祁半尺遠的沉璧,又想起方才她被眾人圍住的場面,忍不住發笑:“怎么著,這美人兒不是你選的嘛,又后悔了?” 晏祁面不改色,也沒有搭她的話,悠哉悠哉的飲下杯中的酒水,沉璧機靈的重新為她斟滿,斜眼瞥了他一眼,視線又重新回到她身上:“前幾日托給你的事情可有眉目?” 她來這兒,只是為了避開鳴紹的監視真正方便談事兒罷了。 宋岑禹聽她這么問也是愣了一下,接著有些無語,她來這就是為了問這個?她都有些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但她還是答道:“我有個遠房的姨母打算舉家遷到覃城去了,留下兩間門面,大小位置都不錯,算你運氣好趕上了,我已經叫人去打掃了,不日就可以用了,你什么時候去看看?” 晏祁看著她輕描淡寫一副被你趕上大運的表情,彎了彎唇:“謝了?!?/br> 便又問了價格,出乎意料的便宜,晏祁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是她出的“友情價”一時正了臉色:“岑禹,我知道你當我是朋友,可我不缺這些?!?/br> 她自然知道尋間好鋪子的難度,但既然她沒有多說,她自然也不會去點破,只是暗暗記下了她幫忙的情分,但一碼歸一碼,她不用也不愿意占這個便宜。 最終宋岑禹還是妥協了,兩人又約了時間去看鋪子,搞定一切宋岑禹便摟著那男人出門房門,她本是想同晏祁飲酒的,卻不知她想起了什么拒絕了,宋岑禹走出去還在心里誹謗她是不是怕她打擾同那個男人… 事實證明,她猜對了。 晏祁面無表情的送走嘀嘀咕咕的宋岑禹,轉過身再對著那男人,卻見他熄了床邊的香,轉身就利落的跪在她面前,同之前大不一樣的柔媚氣質,現在的他仿佛變了一個人,滿身肅殺和對她的敬意。 “屬下長敘,見過主子?!?/br> 晏祁定定的看著她,眸色漸深,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她有些驚訝,只是喝著茶水,聽著那男子的敘述。 事實上她之所以會選擇他,也是因為他在撲進她懷里的那一刻,塞了張字條在她手中,還有就是,鴇公無意透露出來的恭敬神色,讓她有了些猜想,為了一探究竟,她才支開了宋岑禹。 一夜深沉,許多東西都在慢慢的改變著。 —————————————————— 晏祁第二日從紅樓里出來,仍然是一貫的淡漠樣子,也沒有等宋岑禹就徑直走了,鳴乘和鳴紹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又跟在后邊了。 晏祁瞥了她們一眼,自顧自的走著,也不在意,唇泯成了一條線,看不出喜怒,只是覺得看著有些威嚴。 從紅樓出來回了府,正要去書房沐浴,卻不想在在道上遇到了楚言清,她怔了怔,腳步頓在了原地,沒有靠近,眼里慢慢出現了些冰一樣的淡漠。 楚言清看著她無動于衷的表情,死死咬著唇,身子有些哆嗦,楚言清不知道這幾日自己是怎么過來的,就好像被流放的人犯,麻木的光腳走在亂石路上,身上挨著一下又一下的重鞭,皮開rou綻,卻抵不過心底的絕望,他那天還害她受傷了,她一定討厭他了,可他不是故意的啊,他不討厭她的,只是…只是有些害怕那樣的她……妻主是不是厭煩他了? 這個念頭讓他的臉色更白了幾分,心像撕裂了一個口子,血淋淋的。 他瘦了很多…原本就清瘦的身子現在更是憔悴的好似風一吹就要倒了一般,這個發現讓晏祁心頭有些刺痛,是她嚇到他的吧… 她突然有種很想把他一把抱進懷里的沖動,可她最后還是什么都沒做,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只是看著楚言清的臉色更白了些,這讓晏祁忍不住皺起眉。 “妻主…” 第37章 中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