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這么定了?！?/br>
    老兵多的優勢就在這里了，行動干脆，辦事兒利索，這邊剛定下，那邊一樣樣的就都布置起來，如此一來，村子里的人心猛地就安定了下來。就是真有匪類又怎么樣？他們這么多老兵，還能搞不定那些個匪類？

    有心思那就來吧，看看誰更厲害些！

    誰厲害？自然是老兵更厲害，這不是才過了不到十天，這事兒就讓他們給說著了，一天半夜，老肖睡的正香呢，一陣的鈴鐺聲突兀的就響了起來。早就有心里準備，總是繃著鉉的老肖猛地一下就從炕上跳了起來，披上衣裳就往外走，聽到兒子的屋子里有聲響，忙不迭的安撫孩子。

    “你們別著急，慢慢來，起來后看好門就成了，我去看看?！?/br>
    說著話，人已經到了院子里，手里還拿著弓箭，腰上也別上了刀，快步的走到了院子門口處，往外一看，嗬，村子里好些人家的院子已經亮了起來，看樣子起來的人還不少呢。

    “我走了，看好門?！?/br>
    “知道了?！?/br>
    老肖匆匆的走下了石階，往樹立大寨門的東面走，急匆匆的，等到了地方，卻發現那里已經有了好些人，明明住的都比老肖遠，可這速度真是不賴，這就是訓練過和沒訓練過的區別啊。嗯，這會兒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大寨門的一角，小門已經打開了，正陸續的進來人，是今兒安排在碼頭值夜的老兵，一進來就喘著氣說到：

    “有五六條船，估計不下五十人，其中二十多人已經靠岸了，嘎子他們藏了起來，等著都上來之后搶船?！?/br>
    “好啊，還真來了，你們幾個，出去多北面，你們幾個，去南面，在上回咱們找的幾個地方藏好，弟兄們，咱們就在這兒守著等他們來，等著人到齊了，咱們也唱一出大戲，來個三面夾擊，一網成擒?！?/br>
    “好嘞?！?/br>
    “可算是又能開張了，這些日子總和畜/生過不去，這手都有些癢癢了?！?/br>
    “少廢話，有功夫多殺幾個，雖然不能算功了，可也不能瞎糊弄。今兒咱們比比，看誰更厲害?！?/br>
    這一幫子老兵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老兵綜合癥，聽到殺人，一個個居然還特興奮，弄得老肖都不好意思說自己緊張了。

    是的，老肖很緊張，娘唉，他這一輩子殺雞殺鴨的，山里也算是見過血的，可真沒殺過人呢，這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事兒，感覺心里毛毛的，整個人都有點不對付了。在看看邊上這些人？

    丫丫的，怕什么怕，要這么想，這些人要是進來了，那倒霉的是誰？是他們這些辛辛苦苦老老實實過日子的老百姓，是家里的孩子，還有自己那些家當，自己不忍心下手，可人家殺起自己這些人來，可不會下不去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樣的情況下，容不下任何的心慈手軟。

    給自己灌下這么一通的毒雞湯，老肖的心跳稍微穩了那么一咪咪，剛想深呼吸幾下，再做一點心里建設，這外頭就已經喧鬧起來了。老肖忙不迭湊到門縫這里往外張望，剛想細看，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正好一箭射到了門外頭人的脖子上，那血就和噴出來一樣，一下子全灑到了寨門的木頭上，順著縫隙還進來了好些，有些正好濺到了老肖的臉上。

    就這么一下，老肖又有點發蒙了，這是人血！他這刺激受的真有點大了。好在外頭聲響不斷，打斷了老肖有可能的其他反應，顧不得什么反胃，什么難受，身邊好些老兵已經嗷嗷叫的開始殺上了，一個個弓箭射出去，還有不斷的往外丟的火把，將外頭的一切都照亮了不說，還讓老肖徹底看清了外頭這些人的模樣，情形。

    果然不能心軟，果然就該殺上去，這來的一個個都長著兇神惡煞的臉不說，那火光下亮閃閃的鋼刀也說明了他們這一次來的目的，這就是來殺人的。

    想想家里的孩子，老肖心一狠，舉起了弓箭也開始一下下的往外射。他看的很是分明，自己射的很準，有一箭直接射中了一個匪類的胸口，還有一箭射到了胳膊。若是按照開始的心里素質，這會兒老肖該大吐特吐了不可，可看看他們的刀，想想若不是他們有準備，有可能被殺的自家孩子，老肖的心立馬就啥都想，硬的很了。

    “別讓他們逃了，看準了射?！?/br>
    “趕緊撤，點子太猛了?！?/br>
    “嚓，居然這么多人，不是說是殘兵嘛?！?/br>
    “老三，老三，爺爺的，趕緊跑啊?！?/br>
    “老大，船，船不見了?！?/br>
    “啥？不好，中計了，王二媳婦呢？我要宰了那個娘們，都是她壞的事兒?！?/br>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趕緊走，這村子有船，他們不可能都藏起來，分人去找，咱們趕緊走人要緊?！?/br>
    “殺……”

    “不好了，后頭還有人，從水邊來的，老大，咱們被包圍了?！?/br>
    “早知道這樣，剛才鈴鐺響的時候咱們就該走。是哪個王八羔子說人逃進村子的？我活剮了他?！?/br>
    “這會兒還說這干啥？走啊……”

    “老大，別丟下我，兄弟，拉我一把?！?/br>
    “腿不好別拖累我們，走……”

    想要進村子劫掠殺人的人不少，可等著要逃的時候，這寨子門口卻留下了近半，就是剩下的也未必能逃得了。早在他們往村子里來的時候，那邊埋伏的幾個就已經把船都藏到了北面泥潭地附近，有蘆葦蕩子遮掩，又是黑夜，這些人未必能尋得到。而沒有了船，這些人想逃就一個法子，那就是自己游過河去。

    可惜這法子也不頂用，因為這里一殺起來，河邊空地上就已經點起了大火堆。對面山里的人只要眼不瞎，就能知道這里出事兒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說對面的山民們能沒點警惕性？估計這會兒也早早起來了，正張望著呢。

    再說了，那些埋伏的能不乘機多殺幾個？那些老兵干了這么久的獵戶，對陷阱啥的能不利用上？

    所以啊，等著老肖跟著一群人沖出寨門，往碼頭去的時候，那些匪人已經只剩下不到十幾個了，其他的不是死了，就是被后頭跟著的傷殘老兵用捆俘虜的法子給綁了。雖說最終還是有好些個似乎逃走了，還不是對岸，好像是往下游去，可這一票做的，那是相當的漂亮。

    “真有匪人啊，好在咱們警覺?！?/br>
    “咦，你怎么也來了?！?/br>
    老肖剛想喘口氣呢，耳朵邊卻響起了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居然是陸大郎，這老小子，怎么哪兒都有他啊。不對，他們家離著這里好像不近吧，那他這是啥時候聽到的？趕過來多久了？

    “我怎么能不來？我們也是這村子的一員，不能離著遠了就不帶我們了，這哪兒成??！反正，你們這兒一吵吵，我就起來了，看，我家二郎也在呢。咦，老陳也過來了？嘿嘿，看著剛到，還是我快?！?/br>
    果然，順著他手指的位置看過去，那幾乎山民家都來人了，一個個氣喘吁吁的，只怕是急匆匆的趕過來的。不說他們到底是不是真幫上了忙，光是這份心，老肖就覺得，往日沒白白的和他們親近，那是有事兒了真頂用啊。

    只是……陸大郎，你連這也能嘚瑟？這可是殺人？這人的神經可真是夠粗的。也不怕晚上做噩夢？好吧，來了就好，老肖拉著幾個山民，慢慢的往自家的食肆走，他緊繃了一個晚上的神經，熱血了一個晚上的手臂，這會兒整個人有點發軟，早點尋個地方坐著歇息才是正緊。

    當然了，吵吵了一夜的反擊不是他們這么殺了一通就能完事兒的，等著天色有些微亮，村子里的老兵就立馬排了人去了城里匯報。這可是匪類，村子里還殺了這么些人，可不是什么小事兒。他們已經退役，早沒了剿匪的資格，也沒有隨便殺人的資格，自然要上繳給官府，好做個備案。再有這到底逃了不少人，也需要官府出面再一次進行清洗，免得將來有什么殘余來復仇啥的。

    老肖對這些不懂，不過村子里懂得人多的是，他也就不cao心這個了，當然了也沒心思cao心。這會兒他就著光亮，清晰的看到了一地的尸體和血跡，壓抑了一個晚上的反胃惡心已經開始重新造訪了。

    “嘔?！?/br>
    他這還沒有多少反應，另一邊的陸大郎，這個被譽為粗神經的人先開始不對勁了，臉色煞白，眼睛都紅了，看著那些被老兵排列整齊的尸體，整個人都有些往地上攤。

    “陸大郎，怎么樣？來點熱水吧？壓一壓，壓一壓就好?！?/br>
    “不成，我……我在吐會兒?！?/br>
    “用老姜，趕緊的，嘴里塞一塊，鼻子這也聞著，壓一壓血腥氣?！?/br>
    “別說了……”

    老陳也有些頂不住了，手快的自己往嘴里塞姜塊，坐在凳子上直喘氣。

    “娘啊，殺了這么多？”

    有人需要照顧，老肖這不好的狀態似乎就一下子去了大半，連著剛才那股子腿軟都沒了。不過眼睛還是有些不敢往那邊看，聽著陸大郎的問話，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倒是往日不怎么愛說話的陸二郎，這會兒看著還算是正常，最起碼還沒吐，還能說話。

    “這會兒我覺得，有這些老兵真好，不然咱們可擋不住這樣的事兒?！?/br>
    這話在理，在坐的每一個山民都跟著點頭。

    第108章 后續

    這一次來犯的匪人足有五十多, 最終收尾能逃走的不過是十人上下，剩下的基本全撩在這兒了，死了的有十來個，剩下的多半都是傷患, 不是缺胳膊少腿, 就是好幾個窟窿, 也是, 這些老兵畢竟不是什么尋常百姓，抄家伙上的時候那是一個比一個狠，全往要害招呼, 能不傷殘慘重才怪。

    至于結果？嘿嘿，人家村子被匪人攻上門來，怎么也要有點損失, 可這里倒是好, 每幾個受傷的不說, 愣是還掙了一筆。你不信？別忘了這些人過來的時候可是駕船來的, 等著逃走的時候呢？那些船早讓老兵藏起來了，還能帶走？最后自然是成了村子里的戰利品。

    這些船即使是最小的，最不值錢的, 一二十兩總是要的吧，那五艘船又該是多少錢？更不用說, 因為每艘船都要裝十個人以上, 本就不可能小的了了。那這船又該是什么價值？就憑著這個, 村子那是徹底發了一筆。

    “五艘船啊, 看看，雖然比老肖的船小些，可這都是帶著船艙的船，以后不管是打漁還是當渡船，那都能用的上啊?！?/br>
    “可不是，以后咱們村子可就有了八條船了。除了老肖自家的那一艘，這剩下的七條可是全村的財產，能給村子掙多少錢？哪怕是租給其他人家，那也是長久的好處。最起碼能貼補老弱病殘不少的花銷呢?！?/br>
    “這算啥，要是不在戰場上，這些大家都未必放在眼里，屬于上繳的部分，不實在，這里還有更好的?！?/br>
    “還有啥？你們啊，就是沒經驗，殺了匪人不知道摸尸體嗎？剛才我和幾個去收拾了一下那些匪人，你知道湊出來多少銀子？”

    “多少？”

    “足足有70多兩銀子。這可是大家伙兒都有份的花紅，等著匪人送到衙門，要是能抄到老窩，有了新出息，按照規矩，咱們這些提供線索，首戰的還能再分一份，這樣算，哪怕是再少呢，今兒出戰的估計沒人都能分到二三兩銀子，這個更實在?！?/br>
    嚓，他們不說，這些沒經驗的山民還真是不知道這事兒居然還能掙錢了。就是老肖也忍不住眼睛發亮，他這倒不是眼紅這幾兩銀子，而是瞬間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兒子往年沉迷游戲的時候，常說的殺怪掉裝備的話了。

    果然藝術都源于生活，連著游戲其實也是撿了生活的渣渣??！摸尸體這么高大上的事兒還真有！

    等等，老巢？

    “這些人即使能審出老巢來，也未必來得及吧，不是走了那么些人嘛?！?/br>
    “沒事兒，沒船那些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的殘余能走多遠？就是水性再好，上了岸，最先要做的估計也是先保養身體，這會兒可是要冬天了。一晚上的水泡下來，再怎么估計也要燒上一二天，有這功夫，我們能白等著？看，這會兒已經有人在審了，這事兒我們熟練著呢。等著敲開了嘴，立馬就有人招呼著一起去。那速度肯定比他們快?！?/br>
    這話說的那個嘚瑟啊，不過自古以來兵匪什么的，從來都差不離。那誰誰誰說過來著？亂世的兵就是有組織的匪……新朝才建立多少年？這些老兵剿匪什么的又干了多少年？干這個還這是經驗豐富的很。

    想到這個，老肖很是不厚道的想到：這莫不就是所謂的黑吃黑？嘿嘿，這個黑吃的怎么就這么痛快呢，難道是因為自己也是受益人的關系？

    不管是什么理由吧，莫名的老肖就感覺特別的期待。

    “老肖，老肖，趕緊的，弄點藥來，有弟兄受傷了，要止血藥啊，對了，再弄點跌打藥酒來。真是不爭氣的，這才安生了多久啊，一個個的日子好過了，連著手藝都松散了，審個人都差點著了道，讓人跑了?！?/br>
    “這算啥，看看，這還有崴腳的呢，才幾歲啊，居然追個人都能崴腳，早知道這樣，就該狠狠地cao練?！?/br>
    老肖幾個山民對這一次的反襲擊過程十分的滿意，可對老兵來說卻不怎么高興，甚至有點郁悶。自覺做的十分的不到位。在他們心里，對付這些烏合之眾，那就該是手到擒來才對，居然還能受傷？這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呢？

    這一刻，他們的精神上有一種從沒有過的嗟嘆，到底是老了，再沒有往日身體處在巔峰時刻的彪悍。退役，何嘗不是一種淘汰？好在到底已經經過了半年多的沉淀，也不再是一個人，他們的低落情緒并沒有堅持多久，立馬又被知道事情結束之后趕來的媳婦孩子給安撫了。聽著媳婦一個勁的關心他們的身體，看著孩子們一個個睜著崇拜的大眼睛圍著轉，臉上又重新浮現了大大的笑容。

    再怎么不如當年，好歹他們也護住了家小，維護了自己一家之主的威嚴，這還是值得高興自豪的。

    “爹，爹，你咋樣？”

    別說是老兵們了，就是老肖在聽到自家兒子急匆匆的奔過來，眼睛不住的往身上打量，嘴里咋咋呼呼的詢問，也感覺特別的好。忍不住摸著兒子的腦袋，笑瞇瞇的說到：

    “沒事兒，沒事兒，好著呢，走，回家?！?/br>
    是該回家了，別的也就算了，那死人什么的，還是別讓孩子們看到的好，免得收了驚嚇。至于清理現場？這事兒有老兵呢。甩包裹的老肖越發的感覺老兵鄰居的好處了。

    和老兵當鄰居的好處還有很多，比如這后續的發展，那全是內部消息，半點不摻假。而老肖呢，對著這些所謂的□□消息，那聽得是一愣一愣的，真是大開眼界。

    你猜怎么著？這一次誤打誤撞的，他們愣是破了個大案子。這些來村子里劫掠的雖然不是什么水匪，卻是這一代十分神秘的一個匪幫。

    這個有男有女，總計不下七十人的匪幫，駐地就在離著下游河道，靠近大湖不遠處，一個之流的彎角處。從地理上看，其實并不算隱秘，很多船只行駛的時候還能看到他們這個地方，可愣是沒人知道，這居然是個匪窩。

    這些人的遮掩工作做得好啊，平日里就在沿河的地方走動，一副以漁獵過活的尋常山民的模樣。白日遇上過去歇腳的，交易買賣的，都十分的熱情，即使吃虧也從不說二話，因為這個，多少人都以為是淳樸老實人？

    這大山附近這樣的村子并不少，也因為做到了和光同塵，這個匪窩小村子迷惑住了世人，故而大家從來不知道，這附近五十里范圍內，神秘失蹤的好些事兒都是他們做的。

    甚至根據交代，這些人連著官眷都曾截殺過一回?？梢娺@膽子已經大到了什么程度。也或許是一直以來他們作案一直十分的順利的關系，警惕性上也不再是以往那般的嚴謹。這才冒冒失失的，沖著這老兵村子就來了，至于為啥會來？誰讓前一陣子這艾草香那么有名呢，誰讓辣椒這么稀罕呢，連著出了兩樣好東西的村子，再他們看來油水自然也一定多的很。有這么一個rou骨rou吊著，他們能不來？

    天道循環，這些人的貪心終于撞上了硬石頭了。老兵就是老兵，關鍵時刻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算計的，再加上老肖這個謹慎人，這才終于栽了。連著攢了一二十年的老底，都一下子讓這沖過去的兵丁們給搜刮了去。

    聽說那老窩尋到了地窖，里頭居然藏了足足有一二千兩的銀子，還有好些值錢的首飾什么的。

    聽說那里的匪人，居然還是子傳父業，連著兩代的打劫專業戶，剛開國那會兒就在這兒落地生根做沒本錢的買賣了。

    聽說那彎道村子的背面居然還有個小湖，里頭還藏著一條早年以為沉了的官船，湖里還起出來好些尸體。

    聽說……

    老肖聽到了無數的聽說，感覺比小說都精彩，不過他更關心的是那些殘余的問題，別逃出去的人啥時候在回來報仇什么的，那這狗血的可就不怎么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