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她抬眼,撞進他探究且毫無波瀾的眸子,她深吸一口氣,“現在后悔還來得及么?” 他微微勾起唇角,弧度不大。 盛佳予知道不能事兒多,陸老師態度好那是教養和深度,不能蹬鼻子上臉,把自己當盤菜。 這樣一想,覺得自己沒那么重要了。 既然自己沒那么重要,還矯情個屁,不就是個吻戲,親那么多次了,不差這一條。 吻上他的唇,停留幾秒鐘,深情對望,臺詞,我等你回來。 導演喊咔,說可以休息了,她長抒一口氣,第一關闖關成功。 僅這一場戲,拍了十條才過,她親了他五次,他親了她二次。 要是讓圖子歌那妖精知道,一定會大笑著,說她托公報私占陸沉遠便宜。 這場戲終于過了,大半天時光耗盡。 她非常抱歉的跟大家鞠躬致歉,副導說還有兩場,今天必須拍完,陸老師晚上還有夜戲,不能拖。 一場戲拍了大半天,原本副導說這三場戲,半天就能搞定,結果。 盛佳予去化妝間,一口氣喝掉大半杯涼水,沖淡心頭的火。 化妝師沒在,她就等了會兒,也不知道大家干什么去了。 她出去找人,拉了個人問副導在哪兒,場工說放飯時間,大家在吃飯。 她也餓著呢,但不吃也沒關系,反正一個午飯,她減肥時,一天只喝水都夠了。 十七八歲的時候微胖過兩年,那時看身上多出二兩rou都恨不得甩下去,減肥方式用最簡單最直接的節食。 她坐了會兒,副導才跑過來,“差點把你忘了,給你拿份飯?!?/br> 副導人確實挺好,還記得她這個臨演,她笑著道謝。 吃過飯休息會兒,回到化妝間重新上妝。 這次換到臨時搭建的場地,可以后期修背景,大家費心費力搭景,勞師動眾去拍,這部分對推動劇情一定很重要。 這個劇情是她最后一場戲,劇組怕待會天黑下來沒法拍,只得先拍這一場。 這一場還是對手戲,一場地震災害,在瀕臨死亡邊緣時,江雪的腦海中出現徐修的臉龐,伸手去觸碰他的臉,卻什么也抓不到,手停留在空氣中,微笑著說,我等不到你回來。 換衣服重新上妝,這次渾身是水和泥土,一點也不美,但卻特別能入戲,身臨其境這才叫演戲。 她要表現出,奄奄一息前,腦子里出現他的影子,這個影子部分,要拍出來,她伸手去碰他,就近在咫尺,卻摸不到人。 前幾條表現都不好,此時已經是第四條了,她的狀態能完全投進角色,死亡并不可怕,但再也見不到他,是她此生唯一遺憾。 她在伸手去碰觸他時,他就在她面前,碰不到摸不著,心痛的感覺,比死還可怕。 她咬著唇,顫抖的伸著手,說臺詞:“我等不到你了?!?/br> 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說出臺詞時,眼淚順著眼瞼流了下來。 導演喊咔,副導跑了過來:“這劇情沒有哭戲?!?/br> 盛佳予急忙道歉,“對不起導演,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當時覺得特別難過,眼淚就掉了下來?!?/br> “沒事沒事,導演很滿意,眼淚出來的時候,他都點頭了,他很少稱贊別人,哭得好哭得好?!?/br> 盛佳予嘴角一抽,哭得好?夸人畫風真清奇。 卸妝,上妝,換服裝,這是一場她自己站在屋子里,看著他的相片,二十一世紀初,網絡沒這么發達,想要見一個遠在大洋彼岸的人,難上加難。 思念,很苦,時光漫長,日出日落,余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地面上,斑駁了流水染上了歲月。 這是一場她單獨的戲份,沒臺詞,兩條就過了。 副導說她還是有潛質的,只要不跟陸老師演對手戲,她自己還是很容易進入狀態。 盛佳予腹誹,她迷他多年,見到他能保持冷靜就不錯了,沒驚叫已是定力十足。 接下來,拍一場陸沉遠的單獨戲份,多年后,回憶起她,滿眼的悲傷。 他把角色的領悟通過眼神和一舉一動完美展現,細膩的表現出,主角在面對過往時,沉重的哀傷和思念。 她看完他的最后部分,一條過,演技精湛,淋漓盡致的表現,影帝就是不一樣。 拍攝結束,天已經徹底黑了,她卸妝換衣服,臨走時,想跟陸老師道別,陸沉遠的助理說他在休息,晚上有夜戲。 助理顯然是拒絕的意思,她也不好打擾,微微有些遺憾,跟副導道別,副導給她一個紅包,她不明白什么意思,副導讓她拿著,她就拿了。 第四章 乘地鐵時,給圖子歌打了個電話,說到紅包的事,里面裝了一百塊錢,她說片酬不是一百塊,這什么意思,不給她錢了? 圖子歌說她演個要掛掉的人,紅包是圖吉利的,讓她今天花完。 下了地鐵,給何遇打了電話,何遇出來時,叼著煙趿著鞋,一副胡同串子相,倆人去擼串,把這一百塊錢消費掉。 對于她接臨演的事,何遇沒表現出吃驚,只玩笑著說她們姐倆都牛逼,開始混娛樂圈了。 步行回到家,推開自家四合院朱漆大鐵門,爸媽的房間燈還亮著,肯定是在等她。 輕聲上前,敲了門。 盛爸盛文杰和盛媽陳雅惠都是大學教授,書香門弟出來的,大抵對娛樂圈都有些排斥。 她沒敢說自己演戲還有吻戲,要是讓mama知道,能用一堆碎粉筆頭砸她個滿頭包。 沖了個澡躺在床上,腦子里不住飛轉著畫面,最多的,就是親吻的那場戲。 還有,就是陸沉遠這個人。不茍言笑,清冷威嚴,淡漠疏離卻又溫潤如玉,很矛盾卻不沖突。 *** 假期在晃蕩中過去,出去小玩一把,回來補習功課,她準備考研。如果能留校那是最好,父母也希望如此,她的生活走著最平順的道路,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大四開學些時日,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砸向她,她被保研了。 這簡直是件令人興奮狂舞的事,爸媽卻不以為然,說她甭驕傲,保研又不止她一個。 應梓桐還是不停的八卦她和陸沉遠的戲,有時她也會偷笑,吻戲嘛,而且她是第一次親男人,真的很難忘掉,但也僅限于此,她知道生活和迷妹應該把握的尺寸。 吃飯的時候,應梓桐又聊起陸沉遠的戲,論壇上說《北京》定了春節檔。 她在拍攝時聽到他們說八月殺青,然后后期制作,再審核,短短幾個月就定檔? “應該不會這么快,這電影不適合春節檔,春節都是賀歲,合家歡,這種職場劇,又有點悲情,這消息應該是網友揣測編的假料?!?/br> “不管真假,反正上映時,我第一時間看你表現?!?/br> 她點頭,沒說話。 “欸,想什么呢,還回味吶?!睉魍┨裘?,眼神特別邪惡。 “我都走出來了,你還停留在七月?!笔⒓延杵乘?,嘲她幾個月了,現在還嘲。 “我逛論壇搜帖子,陸大神可沒拍過吻戲,你說,你倆誰賺了。你初吻,他銀幕初吻?!?/br> “廢話,當然是他賺了,jiejie可是第一次?!睙赡怀跷悄墙谐跷菃?,sjb。 “第一次,又不是床上,要是我,我能撲上去,見天兒表白,念叨他忘不了我為止?!?/br> “你腦子坑還沒填平?小心你的腰?!笔⒓延铔]好氣的拿筷子戳她。 兩人吃著飯,人來人往,有些目光不善,指指點點。 應梓桐沖她揚了揚下巴:“你被保研成功,大家羨慕嫉妒,秦楓又跟你表白,你現在已經招恨了?!?/br> 開學沒多久,學弟校草就突然跑來跟她表白,本就接觸不多,盛佳予一點準備都沒有。 秦楓長得不錯,學習好,體育特長,迷妹也一堆,好不好的,丫給她填什么堵。 “甭老大不情愿,秦楓不及陸大神,但好歹也是咱校一顆草,帥不說,顏還正,欸,你說他要進娛樂圈,是不是小鮮rou那掛的?!?/br> “打住,別見天兒在我耳根子念叨他,你喜歡你追去?!睉魍┰挾?,但也僅限跟她話多,盛佳予早習慣了。 “jiejie不吃你不要的?!睉魍┢沧?。 “又不是我吐的,還能惡心著你?!笔⒓延韬攘俗詈笠豢谒?,“走了,回去換衣服待會羽毛球館見?!?/br> 她并不是很喜運動項目,但羽毛球簡單又能鍛煉身體,她最開始想要打球,還是聽說陸沉遠有這個愛好,開始是這種心態,久而久之,就成了自己唯一項體育愛好。 恢復了學校正常作息,炎夏在大家相當不待見的歡送離開,短暫的秋日過后,便是冬季。 北京的冬季不算難熬,一場大雪降落,冬日來了。 大家該怎么過還怎么過,堵車還這么堵,霧霾還是那個味道。 盛佳予也關注《北京》一些消息,但一看就是宣傳上慣用的手段,定檔被說春節,又說五一,她覺得五一靠譜。 春節檔著實沒有,她的生活依舊平淡無奇。陳正回來了,她很開心,大家一起吃吃喝喝,還是以前那樣,只是早已沒了曾經那份,怦然心動的少女情懷。 圖子歌春節過后補辦了婚禮,蜜月回來,說要請客吃飯,還帶了禮物給她。 盛佳予打電話給何遇,兩人一起過去,卻不想,碰到了神隱許久的陸大神。 當看到他出現時,那場戲的畫面在腦海里像放映機一樣,一幀一畫清晰出現在眼前。 她有想過,或許他已經忘了她這個臨演的存在,但他沖她微微點頭示意,好像,他沒忘。 周凌川的兄弟們都開玩笑,說她太安靜了,她不是安靜,是尷尬。 圖子歌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大哥的迷妹?!?/br> “這么漂亮的迷妹,大哥,你真是浪費大好時光,單著一個人,有意思么?!蹦莻€叫林少何的男人,吊兒郎當,沒個正形。 陸沉遠是單身,盛佳予腦子里只鉆進這一句話,心里莫名有點興奮。 他們中間相隔兩個座位,她旁邊是圖子歌,圖子歌旁邊是她老公周大少周凌川,周凌川身旁就是陸沉遠。 閑聊中,她抬眼看去,不小心正撞上他的目光,陸沉遠微微頷首,她有種偷看被抓包的感腳。 臉頰微熱,他卻開口:“畢業了嗎?” 她搖頭:“還沒?!?/br> 他點頭,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