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好在兩人往日里也通過書信有過交流,choucha也沒費多少時間,之后陳大人就給向南簡單制定了未來一個多月的學習計劃,另外又一步步將任務細節化,盡量讓向南不至于沒頭沒腦埋頭悶著溫書。 對于鐘太守去年鄉試前一個月對向南的教導方式陳大人也沒說什么,向南覺得估計自家師傅也是認可那種想法跟方式。 不過沒有在他面前明說,以免引導向南在思想上走上了歪路。 應試教育只是短時間內應付臨時事件的方法,說到底那些知識還是要學到自己身上,最后化作自己的能力為己所用。 阿澤每日里見著自己爹爹被人choucha布置作業,想想在家時總是抽背他的爹居然也被別人抽背了,阿澤頓時對陳大人露出佩服仰視的表情,惹得陳大人揪著小胡子得瑟了好幾天。 然后此后每一次陳大人從外面回來總會給阿澤帶上一串糖葫蘆或是一個小糖人之類的小東西,兩爺孫感情也就越來越好。 “嘶,嗚嗚嗚爹爹,好疼?!?/br> 半夜里,向南突然被身側阿澤睡夢中的哭聲驚醒,睜開眼側身一看,阿澤小小的人縮成一團已是哭得嗚嗚咽咽好不傷心。 房間里沒點燈,向南也就是借著窗外隱約的燈籠亮光看見的,頓時一驚,伸手給小家伙抹了眼淚坐起身將人抱進懷里,“阿澤,阿澤?哪里痛?告訴爹爹,爹爹給你看看?!?/br> 阿澤揉著眼睛閉著眼張開嘴巴,“爹爹,我牙牙好疼?!?/br> 向南頓時一拍腦門兒,這幾天他都忙著去溫書去了,見阿澤跟師傅感情好玩到了一起也就沒多去問,此時一聽阿澤說牙疼,也想起了這段時間師傅給阿澤總買糖吃。 “哎是阿澤這幾天糖吃多了,你牙齒里面的蟲子吃了糖就長大了,要出來咬你的牙齒吃了?!?/br> 這話頓時嚇得阿澤也不打瞌睡了,睜開了眼睛捂著自己的嘴巴,“爹爹,有蟲子吃我的牙牙?我是不是以后就沒牙牙了?” 向南起來摸著桌上的火折子點了油燈,而后找了外面守夜的老張拿了青鹽跟柳枝來,再去廚房切了片姜片。 “來,先漱牙,把姜片含一會兒再漱一回,應該能沒那么疼?!?/br> 老張是個方臉老漢,四五十歲看不出來,總之臉上又有褶皺皮膚又黑,婆娘就是在廚房做廚娘的一個婆子。 聽聞是小公子牙疼,連忙詢問向南是否要找大夫。 “等一等再看吧,要是還疼再叫大夫,若是不疼了就暫且等天亮了再去看大夫?!?/br> 牙疼中醫里好像也沒有及時止疼的法子,此時半夜三更的找了大夫來也沒甚用處。 向南沒弄出什么響動,隔壁的陳大人也是心寬的人,睡覺睡得踏實得很,等阿澤漱了兩回口感覺沒那么疼了,向南讓老張且自己去休息,自己抱著阿澤哄著讓孩子又睡下了。 等第二天陳大人曉得是因為自己最近給阿澤帶糖帶多了導致阿澤牙疼,一時有種做了壞事的羞愧感。 沒想到小孩子連糖也不能多吃,想想自己小時候多想吃糖啊,陳大人也知道自己一時疏忽了。 等到小朝會之后被圣上叫去御書房議事,事畢之后圣上給幾位大臣賜了御膳,其他人都各自出了御書房,就陳大人磨磨蹭蹭的磨到最后都沒走。 圣上一看陳大人這模樣,就曉得是找他有私事了,頓時笑出了聲兒,“愛卿這是怎么了,今日朕這御書房的地毯鋪得干凈讓愛卿腳步都舍不得落了么?” 被打趣了陳大人也不反駁,磨蹭著朝圣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皇上英明,這地毯可不就是與眾不同么,便是臣這腳底子隔著靴子都感覺到了,每每不得不踩下一腳臣這心里就疼得緊?!?/br> 三十幾歲蓄了些許胡須的皇上被陳大人這順坡而上的諂媚姿態看笑了,抬手無奈的隔空點了點陳大人,“得了你什么德行朕還能不知道?保管是有什么事要求朕,有事且快些個說出來,你不餓朕可餓了,急著去用膳?!?/br> 陳大人嘿嘿一笑,將自己要求個御醫的事兒給說了,“太醫院的蘇太醫最是擅長牙疾,臣府中有一三歲小兒牙疼,也不知以后會不會于牙口有礙?!?/br> 到底是因為他的原因害得阿澤牙疼了,聽老張說昨晚小娃子都疼哭了,陳大人心里愧疚自責又心疼。 皇上沒想到小小牙疼也值得讓這老小子厚著臉皮來找他要御醫,轉念一想也想到了,今年這老小子唯一的學生要入京趕考。 又曾聽聞那學生三年前喜得一子,這陳燕燕可是得瑟念叨了好幾回,皇上想沒映象都難。 前后一聯想,皇上也知道陳大人這回行事是為了誰了。 既然是以后要給自己做牛做馬的未來臣子之子要用,皇上自然是大手一揮很是慷慨的借了,“之前聽聞你這學生正在家里搞什么雜交,可是出來結果了?” 陳大人雖然著急借了御醫就趕緊帶回去,可皇上剛慷慨了一回,這會兒問他問題他也不好過河拆橋不作答,只能想了想將事情盡量簡單的答了一通,“這回懷允種的是玉米,各地不同玉米種交叉種植,得出的玉米棒果然比之本地的要更加飽滿大個兒?!?/br> “尋常玉米棒上面的玉米稀稀拉拉長有空癟,且尖端約莫三之有一是空的,這回中間空癟減少,尖端空四之有一。懷允說這些玉米都收了起來,端看明年再將這些玉米種下去收獲之后又是如何個變化?!?/br> 皇上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雖然聽著少,可若是往大了說,咱們大業朝種地的農夫家中玉米皆有此般變化,那一年增收的糧食就不少了。你這學生委實是個干實務的人才,雜交雜交,人親生姐妹兄弟不能結親生子,莊稼可不也是這么個道理么?先前卻是沒人能想到這上頭去?!?/br> 陳大人聞言一時也是得意的挺了挺胸口,也不著急了,開始說起了嫁接改良果樹,馴養野雞野鴨,循環養殖種植模式等等,學著向南當初的解釋再加上自己的理解跟皇上一時說得痛快。 說到最后皇上也聽得起了興致,干脆讓人將午膳擺在了御膳房,自己跟陳大人就這么沒規沒矩的一上一下兩張案桌挨著邊吃邊聊,說了許多的話。 “聽愛卿這般一說,朕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讓懷允替朕治理一方水土了,若是這些都能實現,咱們大業朝何愁不能人人飽腹,邊關將士們保家衛國也不用擔心沒有糧草供應了?!?/br> 皇上心里開始琢磨著若是今年春閨這懷允落了榜,要不要他這里親自走個后門給他安排個小官做著。 雖然不是正經進士出生以后要想往上面提拔會被詬病,可說到底這些還不是他這個做皇帝的人決定的么? 只要此人真能干出些實際結果,皇上覺得到時候他要提拔人也沒人敢真就強硬的反駁。 那些個老古板都覺得他提拔那些務實的官員還不如找匠人,這群老頑固簡直就是胡攪蠻纏,若真個匠人能折騰得國強民富,便是匠人他也敢提拔上來給他做事。 前朝最后一個皇帝時期可不就是文風鼎盛么? 可瞧瞧那時候一個個都沉浸在風花雪月詩詞樂禮中,京城都被北邊那群犬戎跑進來當成后院撒野了一回,皇帝都被抓了去換了幾座城池,那樣的“盛世”就真是大家想要的? 皇上心里自有一番宏圖偉業欲要實現,一人之力終究太過虛弱,他現在太希望有人能出現,做出一番實際結果。 到時候他一定要將這結果狠狠摔那那群成天喊著先帝痛訴他堅持要“匠人治國”的老匹夫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皇上:朕都想好了,等懷允將玉米增產落實下來之后朕要在御花園里開辟一塊田種玉米棒子,然后收獲之后朕就帶著那幾筐玉米去上朝……【夢幻笑 陳燕燕:……陛下,到時候能否給微臣提前煮幾個?剛好到時候上朝就可以不用掏錢吃早飯。 鐘清清:……【慈母般的微笑:) 第82章 會試第一天 會試于當年三月里在京城內城東南方向的貢院舉行,四名主考官及十八位同考官已選定,陳大人作為京城里一奇葩,因著官職不可能擔當主考官,可同考官的位置還是有一個的。 選定之后為了避嫌,陳大人跟其他同樣被選出來的主考官同考官提前去了貢院辦公之所住下。 臨走前陳大人好生叮囑向南不要多想,只認真答卷就成了,另外到時候入考場有梧桐送,家里阿澤到時候就讓梧桐送完向南就帶到他臨時住的那邊。 原本為了避嫌,家中有親友當年參加科考的在朝為官之人不得參與監考,可這顯然不大現實。 畢竟大比三年一次,京城里大部分讀書人要么就是官家子弟要么就是七大姑八大姨是官家太太,真要如此避嫌,怕是百分之八十的官員都要擼下去。 另外百分之二十的官員中怕是還要有十分之九的人不夠資格做主考官。 因此大業朝直接在確定主考官同考官名單之后就直接將這群人給拘了起來,跟閱卷考官同等對待,期間只許入不許出,便是連張廁紙都不許向外面遞。 此番進貢院向南跟周子才林淵卻是被分到了一處考場,會試是由全國各地考生匯聚一同考試,因著各地情況不同,比如說江南地區。 那處自古文風盛行,不是皇上埋汰自己腳下京城里的那些書生,若是全國各地都拉平了來錄取,怕是自己朝堂上未來十之有九都是出自江南。 這樣的情況自然是不利于長治久安的,因此會試錄取是分為南北中三個區域,吳越郡劃分為中,倒是叫向南抹了把冷汗。 要是被分到南去同江南那群才子們爭,向南覺得自己現在完全可以洗洗睡覺睡醒就收拾包袱扛著娃娃回家得了。 林淵跟周子才都是吳越郡的,因此被分到了西苑中區,向南一開始還納悶兒難不成不怕來自同一郡的考生遇見了熟人然后串通? 等向南連褻褲都被人檢查了一遍之后進了考場,向南這才明白是自己想太多了,那走來走去巡視的侍衛真的是就沒停過,字面上的意思。 這一回倒不是在號房里連續不斷的呆三天,相反比之后世高考都要安排得更合人性化,一共是三場,分四書文、五言八韻詩、五經文以及占全部考試重要位置的策問。 跟鄉試差不多,不過是三天考一場。 提前一天傍晚進貢院,推后一天出考場,回家歇一晚第二天又繼續進考場接著考第二場,算是將每場答卷時間拉長了,又給了考生們一個晚上回家整理思緒為第二場科考做準備。 畢竟能走到這一步的都是舉人,換句話說也是國之棟梁,朝廷對待這些未來棟梁們自然要溫和許多。 向南跟林淵周子才號房隔著一段距離,三人只默不吭聲各自對視一眼就跟著帶路的人進了自己號房,向南這才進了號房。 號房門板就被直接鎖了起來,這處空間還算寬敞,約莫五平米,沒窗,只有頭頂鋪了青瓦的房梁縫隙處透下來的光亮讓號房里不至于太昏暗。 向南此時手上只有進來的時候被發到手上的三支蠟燭。 號房的門一關,里面小小的空間就顯得更憋悶了。 向南有點不適應,不過這些情況陳大人已經提前跟向南說過細節了,倒也沒感覺意外,只在號房里轉了兩圈,然后在墻壁上凹洞里找到了火折子。 確定火折子能點燃向南這才放了心,將手上的三支蠟燭也放進了那個凹洞里。 進貢院的時候是傍晚,等外面踢踢踏踏雜亂的腳步聲漸漸稀少,號房門板突然被人打開了一個小口,有人送了一碗溫熱稀粥兩個掰碎的饅頭并一小碟腌菜進來。 向南知道這就是今晚的晚飯了,小口迅速被關上。 向南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放松下來,然后將自己的晚飯吃了個精光。 雖然進貢院之前向南就吃過一趟了,可想想晚上要用自己身上的這些衣物以及體溫去扛一晚,向南自然要盡量提前補充體力。 現如今三月里,京城可是正宗的北方地區,還正是寒冷的時候。 好在進考場不至于跟鄉試院試一般只準穿單衣,可以穿沒有縫制過的單層皮毛大衣,披風也能帶一件無夾層的那種。 只是想想進來的時候這些衣裳里里外外全都被要求脫下來檢查了幾遍,向南覺得這種情況下還能夾帶小抄進來的人,那也是一位奇才了。 今年還算好的,因為參考的讀書人人數不算太多,貢院還裝得下,聽陳大人說有幾回會試考生太多,那些人就直接被安排到外面走廊盤腿坐在蒲團上在眾位監考官的眼皮子底下答題,冷風一吹要是再下點雪雨,那感覺才叫一個凄慘。 向南身上的皮毛大衣跟皮毛披風都是陳大人特意從皇宮里淘回來的,看起來灰撲撲的不起眼,不過一上身那柔軟又溫暖得,讓向南都不由感慨一回有錢有勢的人的生活果然跟他們這些老百姓不一樣。 當然,向南沒生出啥以后自己也要做人上人有很多錢攬多大權的想法,畢竟向南覺得攬權貪污也需要很高的雙商。 這一刻向南對自家師傅越發崇拜,瞧瞧師傅,家里是沒啥錢,可因為抱到了金大腿,但凡有個啥需求的就去金大腿面前求一求,回頭就啥都有了。 也是向南的師傅是陳燕午這不著調的,要不然非得被安個“佞臣預備役”的戳子。 時間一到,之前來分派晚膳的太監又來敲了號房門板打開了小口,讓里面的人將碗筷裝在托盤里送出去。 向南將之前就疊放好的碗筷從小口推了出去,外面有人拿了,又遞了一壺涼水進來,這就是他們考生這兩天的飲用水了。 陳大人說這很多人不知道這水是兩天兩夜的份量,提前用來洗手洗臉了,還以為第二天會有人補水,結果就直接熬了兩天沒敢喝水,因為剩下的一點水需要用來磨墨,出號房的時候都要渴得嗓子冒煙了。 想到陳大人,向南又想起了被梧桐帶去陳大人那邊的阿澤,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樣了,當初他參加鄉試的時候阿澤可是想他想得一個人偷偷躲起來抹眼淚了。 想來阿澤現在應該是性子堅強了許多,向南出了會兒神,外面門板又被人敲響,小口打開,這回遞進來的是第一場科考的考卷。 趁著外面還有些光亮,向南如今眼睛已經適應了這樣的亮度,脫了披風又將右手內外幾層衣裳的衣袖都給挽起來綁好了,這才磨墨提筆。 先將自己的基本信息填寫好,而后再將一些一看就會的暫且答了。 當作桌子的那塊木板上向南沒敢將答卷全部放在上面,就怕一不小心打翻了硯臺將答卷污了,因為自己學識問題沒考上也就算了,若是因為一個粗心大意弄臟了答卷中途無法繼續答題考試,向南自己都要氣得心肌梗塞。 需要一整天去答的題卷不用說也知道,量特別大,而且只看了前面的向南也發現了,會試考察的知識儲備量巨,也不可能將每一點都當做考點。 那為了考察考生是否對這些知識掌握背誦能怎么辦呢?自然是冷不丁的choucha一些生僻角落。 當然,為了不帶歪天下讀書人,這樣的choucha也只是小部分,大部分的考點還是很常規性的。 外面天色慢慢黑下來了,向南也才填寫了兩張答卷上一看就會的少許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