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因為經常在外面露營,出門的時候沒帶的小鍋之類的東西在路上也陸陸續續的買了,現在大樹走在路上背后背的都是些吊鍋鐵鉤子大勺子碗筷之類的。 向南偷偷慶幸過當初帶了大樹,要不然現在背這些的肯定就是他了,那他還怎么跟自家阿悅去耍帥啊,雖然每次最帥的還是阿悅就對了。 第二天早上向南早早的就起了床去看不遠處灌木叢枝椏上掛著的蜂窩,小心翼翼的掀開外衫發現里面沒有大蜜蜂的動靜,這才拎著蜂窩又回了棚子那邊。 讓大樹架鍋燒的開水也開了,向南用一個碗舀了碗開水晾得溫熱了,這才扯開外衫掰開蜂窩,從里面取了一塊黑乎乎的窩塊扔進一個碗里。 “阿悅,快來喝一碗,早上喝這個正好合適?!?/br> 趙悅從不遠處的小溪那邊洗漱了回來,端著碗喝了一口,甜滋滋的也不膩人,挺舒服的。 向南給大樹和自己也泡了一碗,就著烘烤得表面金黃的饅頭吃,就算是一頓早飯了。 向南坐在篝火旁一邊等著大樹考饅頭,一邊掏著蜂窩。 蜂窩里肯定是不可能存在液體狀蜂蜜,只有一塊一塊的,向南也不準備多處理啥,就掏了含蜜量最豐富的塊狀放進一個罐子里。 里面有一些蜂卵,這個東西用油炸一下的話也是美味。 向南單獨用一個碗裝好準備中午再炸來吃,結果一邊的趙悅看了兩眼,突然顏色一邊起身到一邊扶著樹干直嘔,剛才喝下的那點蜂蜜水都嘔干凈了也止不住,一直胃部抽搐著想要往外倒東西。 這可嚇了向南一大跳,連忙將蜂窩往地上一扔就跟著趙悅走了過去,伸手想拍趙悅的背,結果趙悅扭頭一看見向南抬起的右手是剛才掏了蜂窩的那只手,頓時避開又是彎腰一陣猛吐,到最后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向南也發現了問題,回身招呼大樹用水囊里的水給自己沖洗干凈了手,胡亂在身上擦干了手上的水,這才轉身摟住趙悅,“這是怎么了?” 之前趙悅也不是沒吃過蜂卵,之前遇見那家養蜂人的時候趙悅還說炸蜂卵好吃呢,怎么不過才十來天就看見都受不了了? “不知道,我看見就覺得……嘔,不行,想想就受不了,嘔……” 估計是說話的時候想到了蜂卵,趙悅又是一陣猛烈的反應。 向南急得直拍趙悅的背,扭頭又讓大樹倒碗溫開水過來,“是不是昨晚涼到了肚子?” 趙悅沒空回答,只能搖頭,也不知道這是說不是還是不知道。 向南也沒心思去猜,只能讓大樹收拾東西,自己喂趙悅喝了點水,看趙悅吐得渾身沒力,想想還是得去找個大夫看看,于是讓大樹帶上行李,自己反著背了趙悅的大弓,箭筒叫大樹拿了,自己再背上趙悅趕路。 果然先前沒想周到,只想著在野外趙悅能更放松,倒是沒想到萬一有人生個病什么的可怎么辦。 而且他們也沒有帶馬車牛車之類的代步工具。 這里離附近的縣城有一段距離,向南拿出先前按照當地人口述胡亂畫出來的簡單地圖看了看,發現如果他背著趙悅走,大概今天傍晚才能到。 這時候也只能期望路上能遇見村莊之類的,哪些地方可能沒有大夫,可至少能尋個人家借宿一晚,或是借了馬車牛車去找大夫。 趙悅這一吐似乎是開啟了身體里的某項機關,整個人一下子就蔫了下來,吃什么都吐,便是向南特意在中午去尋了野菜給她熬了全素的野菜粥,趙悅也半點吃不下,只說看見白悠悠黏糊糊的粥就忍不住從心里冒出一股子惡心勁兒。 向南都要急哭了,半點不敢再繼續休息了,背著趙悅腳下一刻不停歇的往前走,走到后來其實自己都不知道在朝哪個方向走了。 大樹很是擔憂,背著三個人的行李也絲毫不覺得累,時不時擔憂的看一眼走在前面的公子,夫人往日里多威風啊,結果被蜂卵就嚇得渾身嘔吐不止吃不下東西,現在還時不時昏昏沉沉的在公子背上睡過去。 公子也時不時的紅了眼眶,累得臉都慘白了也咬牙繼續背著往前走。也不知道時不時因為不停歇的一直往前走,半下午的時候三人終于順著小路往官道走的中途遇見了一個小村子。 村口有扛著苞米桿回來的村民看見這三個人也是嚇了一跳,畢竟這三個人除了一個小孩兒看著還好些,另外兩個人就有些慘了。 背著一個人的那男子,眼睛都哭紅了,臉色更是蒼白里泛著青,嘴唇都烏了,看著就好像被人碰一下就能倒到地上。 至于被背著的那個,垂著腦袋閉著眼睛一臉虛弱的無力耷拉著,聽見有人說話也沒睜開眼,那肯定不是睡著了,反而是昏迷了才是。 “嗨呀你們這是打哪兒來的?” 扛著長扁擔挑著兩捆苞米桿子的大漢猶豫了一下,走上前主動開口詢問。 聽見有陌生人的聲音,向南抬眼一看,啞著嗓子話都沒說完就要哽咽了,“大哥,你們村子可有大夫?” 跟在后面的大樹好歹機靈了一回,跑上前跟這位大漢簡單說了一下自家夫人病了,需要大夫診治。 倒也是巧了,這村子雖然小,可剛巧有位老大夫,大漢見那位夫人明顯狀態不對,趕緊放下苞米桿子將三人引著去了村頭老大夫家。 向南從早上一直背著趙悅,這也多虧是向南之后這一年多堅持不懈的鍛煉身體,要不然早就趴下來。 可幾乎被著趙悅走了一天,這會兒也全靠毅力支撐著,等到將趙悅放到那老大夫家的床上,向南喘著氣坐在床沿上盯著老大夫。 等老大夫臉色凝重的摸了趙悅的手腕,半晌之后露出個笑臉說“沒事”,向南這才松了那口氣,自己卻是一翻眼皮子渾身發軟的往地上滑,昏迷過去之前滿耳朵都是大樹這廝粗嘎嘎大嗓門的叫喚。 這孩子咋變聲變得這么早,忒是難聽了些,以后還是要珍惜話少的大樹才成。 對了,晚上得給阿悅做點啥好吃的,不能是白的也不能是糊糊,等一會兒醒來就去給阿悅找點果子吃好了,說不定是在外面這段時間維生素沒補充足夠。 第72章 回程 向南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看見頭頂的茅草屋頂還有些晃神,思緒聚焦之后終于想起來睡著之前的事。 想到阿悅,向南頓時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轉眼看房間里一個人都沒有,外面隱約有說話聲,向南趕緊下了床胡亂套上鞋子就拉開虛掩著的房門走了出去。 院子里,趙悅雙手捧著一碗粥小口小口的喝著,大樹正埋頭在院子一角揮灑著汗水劈著柴,一個山羊胡子白頭老頭正站在一架木架子邊用干癟的五指翻撿著圓形大竹匾里晾曬的草藥。 向南拉開門的瞬間院子里除了大樹,老頭子跟趙悅都聽見聲響扭頭看了過來,趙悅有些意外的從木頭墩子上站了起來,“阿南,怎么這么快就醒了?” 之前老大夫還說阿南脫力家精神疲倦,估計要睡到半夜才醒來呢,現在才傍晚,掐指一算也不過才睡了一個時辰左右。 向南看見趙悅好好的站在那兒,這才確定自己睡著之前聽見的大夫說沒事是真的,“阿悅你沒事了嗎?” 向南還是有點恍惚感,他只是睡了一覺,怎么醒來之后發現跟之前相差好像很大呢? 趙悅笑著朝向南點了點頭,“我沒事了,你呢?” 向南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摸了摸頭發,“我能有什么事,就是睡了一覺?!?/br> 趙悅失笑,一邊的老大夫也忍不住多瞅了向南一眼,估計是想著這哪家的傻子這么傻,明明是昏迷了還以為自己是睡著了。 大樹也發現向南出來了,杵著斧頭粗聲粗氣的喊了一聲“公子”,“既然公子醒了,那我這就去燒飯吧?!?/br> 他們現在留在老大夫這里,當然不好意思啥也不干,畢竟他們錢也沒給多少,還占用了老大夫的房間,也就老大夫心好,沒有趕他們走或者催他們加錢。 老大夫朝大樹點了點頭,于是大樹就直奔廚房去了。 大樹的娘以前給主子燒飯,回頭他們自己家要吃飯就都是大樹在做,不能說有多好吃,但至少也能入口。 “阿悅你能吃東西了?” 向南猶豫了一下,原本是不想問的,就怕自己一問趙悅又要吃不下了,可是猶豫半晌還是忍不住問了。 之前不是說吃不下粥是因為受不了白糊糊狀的東西么?趙悅將粥碗往向南面前晃了晃,笑道,“我也沒想到我不是吃不下粥,只是想吃有rou的粥?!?/br> 粥里有細碎的rou末,再灑了翠綠的蔥,聞著味兒還挺香。 安靜了半晌的老大夫終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走了過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妻子懷孕了就該好好給她補補,她喜歡吃rou食就盡量滿足她,還反過來弄些素凈沒油葷的東西,那肚子里的娃吃不到自己想吃的東西,能不鬧騰么?” 向南傻兮兮的笑了一聲,然后這個笑還沒完全展露出來突然表情一呆,搞不清狀況的皺著瞇眼“???”了一聲,舌頭都捋不直了,“懷、懷娃?” 老大夫抬手揪著自己的胡子沒忍住又扭頭斜了向南一眼,“不是懷娃娃那還能懷啥?這書生咋這般呆傻?好歹也還是個秀才哩?!?/br> 為了取得村民們的信任,大樹表明了自家公子的秀才功名。 魚袋不是一般人家能自己做來糊弄人的,這樣一來村民們才相信了這三人不是什么壞人,要不然可不敢隨便收留陌生人。 趙悅在一邊捧著粥碗笑得不行,向南看了看老大夫又看趙悅,最后視線落在了趙悅尚且平坦毫無跡象的肚子上,聲音都不自覺的壓低了,“阿悅,他說的是真的呀?” 這話把老頭子氣得氣呼呼的背著手就往廚房去了,懶得再理會這瓜兮兮的書生。 趙悅點頭,“是啊,我也沒想到他居然已經悄沒聲息的來了,大夫說已經一個多月快兩個月了,這回突然這么大反應也是因為是我第一次懷娃娃?!?/br> “很多婦人第一次懷上都會有不同的反應,我這還算好的,也就之前折騰點,現在鬧明白了想吃什么,我倒是覺得一下子胃口就變大了?!?/br> 兩口子對這突然說來就來的娃娃都是驚喜,向南這時候想想這半個來月他帶著趙悅在干啥,頓時也是后怕得驚出了一身冷汗,“這大夫真說娃娃沒事?” “沒事,還很健康呢,老大夫說因為我身體好,這一胎估計懷得不會很難受?!?/br> “還不難受???今天早上你都差點嚇死我了,咱們趕緊回去吧,也不用去郡城了,估計再過一段時間鐘大人忙完了就會差人給我送過來?!?/br> 現在懷上了自然不能再按照原計劃那樣瞎晃蕩了,三人在老大夫家擠著過了一晚,第二天向南就跟大樹一起出門找村長道了謝,而后又表明來意。 村長家有頭老牛,向南這樣一位秀才公毫無架子的親自來租借牛車要去城鎮里,村長自然沒有二話,要不是向南堅持,村長連車資都不愿意收。 向南恭恭敬敬的謝了老大夫兩回,這才告別村里的人,坐上村長的牛車去了鎮上。 向南他們雖然是繞了幾回路,不過總體方向還是順著蘭江走的,因此這個小村子所在的鎮子就是一個沿江小渡口發展而來的。 現在趙悅顛簸不得,最好的路自然就是水路。 到鎮子渡口也沒花多少時間,向南他們自是謝過了村長之后,在渡口邊等了小半天,終于搭上了南下的小客船,順流而下不過一天的時間,第二天上午就到了三九渡口。 鑒于當初第一次出來參加院試就懂得在書簍底下藏回城路費的習慣,向南這會兒回去的時候自然也不至于太過拮據。 向南關注過的孕婦沒幾個,唯一最了解的也就是阿茶,可阿茶懷孕那會兒是一點葷腥都沾不得,最喜歡水果跟蔬菜,偏到了自己媳婦兒這里,哪怕是河魚熬湯,只要是葷的都能吃下好幾碗。 向南一開始還挺高興的,可等過了兩日就開始擔憂起來了,好像懷孕的時候吃得太多了孩子會長得太大,這古代又沒有剖腹產,那以后生產的時候可咋整? 趙悅自然不曉得自家相公已經擔心上七個多月以后的事兒了,除了那一日難受得差點以為自己突發疾病就要沒了,之后再醒來簡直就啥感覺也沒有,吃嘛嘛香睡覺都舒坦得很,時常一覺到天亮連個夢都沒有。 要不是有向南緊張兮兮的一路護在她身邊,趙悅都要忘記自己懷孕這事兒了。 雖然相信那位老大夫的醫術,可此情此景讓趙悅不得不懷疑會不會是誤診了。 等到一路要到澤陂縣的時候,趙悅臉上露出點愁容的拉住了向南悄悄說話,“阿南咱們到了縣城里先別回去,先去找個醫館再讓大夫看看吧,我怎么覺得我這渾身上下什么感覺都沒有,萬一要不是真懷上了……” 那回家跟向劉氏一說,最后卻是誤會根本沒懷上,那不是更那啥嘛,平白讓娘跟著白高興一場。 趙悅在舒坦過后想到這些也開始生出點緊張來,向南心疼死了,這半年多可見給了趙悅多少壓力,“瞎想什么呢,老大夫都說了,每個懷孕的婦人表現出來的癥狀都會有所不同,不過一路這么奔波,是該去讓大夫看看?!?/br> 大樹是兩位主子說啥就干啥的,三人直接去了醫館。 澤陂縣不大,可靠的醫館也就那么一兩家,向南選的是當初給他和趙悅檢查身體的那家,因為接觸過之后覺得這家的郝大夫為人不錯,性子也好。 郝大夫五十多歲,對向南的印象也是十分深刻,畢竟前腳他這里才檢查了向南的娘子,后腳這位就自己跑來說要檢查是否有生育能力。 郝大夫是學醫的,自然曉得兩夫妻不能有孩子的原因也可能出現在男子一方,可世人無知,從來不會將這個原因歸咎到男子頭上。 能主動跑來大大咧咧檢查自己能否讓女子懷娃娃的男子,這位向家的秀才公可當真是第一人。 這會兒郝大夫坐館,見到兩人來這里還以為是出什么事了,結果給趙悅一把脈,卻是把出了喜脈,頓時一驚,而后一喜,連忙拱手恭喜二人。 “說來慚愧,一個月前夫人還來過老夫這里,卻是沒診斷出來,還好當時沒有給夫人用藥,否則老夫真是……” 郝大夫想來是真的后怕,臉上滿是慶幸與羞愧,畢竟自己學藝不精,險些害了對方腹中的娃娃。 這個向南倒是沒怪郝大夫,畢竟一個月前趙悅肚子估計怕是一個月都沒到,這種程度便是在現代去醫院怕是也檢查不出來。 向南說了這半個來月的奔波,希望郝大夫能開些安胎藥,然后借著跟郝大夫去一旁開藥方的時候背著趙悅詢問,“大夫,內子喜好葷食,若是一直這般進補,以后腹中胎兒是否會長得過大不利于生產?” 郝大夫一愣,這話還真沒人問過他,現在誰家女子懷孕之后不都盼望著讓肚子里的娃娃長胖長壯實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