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小孩兒垂涎的盯著他手里的罐頭,半晌遺憾的搖頭,說:“——這里沒有出口?!?/br> 陸堯一愣。 這小孩兒野慣了,看人的時候眼皮眨都不眨,也不覺得眼澀,像是凝了一層冰雪,在跳躍的火光中倒映著陸堯的臉。 “火車呢?”陸堯問:“它是怎么來往的?” “我不知道?!?/br> 小孩兒遲疑的看他一眼,語氣中帶著點微不可聞的憐憫跟同情:“你剛進來,對么?進入到這里的,就再也出不去了?!?/br> “但是我可以帶你回我們的村子?!?/br> 陸堯說:“……謝謝?!?/br> 帶著濕氣的柴火剛點燃的時候會冒出大量的濃煙,現在已經好多了,火光中噼啪作響,偶爾迸濺出幾點火星子,靠在旁邊暖洋洋的。那小孩兒叫符蘭,也不嫌泥土臟,枕著石頭閉上眼睛,沒多久就抱著膝蓋睡著了。 陸堯盤腿坐在另一邊,低頭擺弄手機。他沒覺得這小孩兒說的話有多可怕,云姜詭秘無常,但總不會害他——國安十幾個組長的關系差不多也是這樣,說親密算不上,下死手的事兒也沒見誰真做過。 只是手機還是沒信號,聯系不到外邊。 他手上忽然一沉。晏輕爬到了他手臂上,跟他一起看手機。陸堯嘆了口氣,說:“忘了問你,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的?” 小蛇無辜的看著他。 “算了,睡吧?!标憟蛘f:“總能出去的?!?/br> 臨睡前他提醒了晏輕一句:“不準趁著我睡覺的時候動手,聽見了么?” 小蛇搖了搖尾巴。 事實上他看著非常無害,又小又細,完全不像是會咬人的樣子。陸堯跟他對視了一會兒,仿若無事的偏開了視線。 凌晨的時候陸堯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他耳邊有些窸窣聲,像是什么東西在他周圍緩慢的移動,陸堯側頭看去,頓時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蛇。 昨晚人畜無害的小蛇影子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有他腰粗的巨蛇,正低頭打量著符蘭——小孩兒被他圈在蛇身中間,閉著眼睛睡得正香。 晏輕:“……” 陸堯:“……晏輕,我說過什么來著?” 晏輕無辜的搖搖尾巴,呲溜一聲竄到了陸堯身上。陸堯推了推他,說:“下去,你變沉了你知道么……不準舔!” 晏輕把舌頭收了回去,腦袋擱在陸堯胸口,蛇身繞在他腰肢上,幾乎把那一塊光滑緊繃的肌膚繞的密不透風,尾巴蠢蠢欲動,想往下伸,結果陸堯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惱羞成怒道:“你剛才想干什么?” “是不是想吃人?”他呼出一口氣,手肘半撐在地上,泥土松軟,凹陷進去了一點:“別鬧了!” 大小不一樣,感覺也不一樣。 白天他不是沒察覺到晏輕的小動作,只是壓根沒放在心上,事實上一直以來他都沒覺得晏輕對他有什么威脅,就那么甜軟的幾口,跟剛出爐的、冒著熱氣的蜂蜜蛋糕一樣,再勾人也只有被吃的命,是用來飽腹的,誰知道今天這塊蛋糕忽然成精了,變成了身高八尺堅硬如鐵的蛋糕精,就算還是塊蛋糕,也不免讓他產生了一點緊迫感。 他往外掙扎了兩下,大腿處一陣酥麻,晏輕的尾巴纏繞上了他的左腿,陸堯簡直要氣笑了,說:“有本事你兩條腿一起纏?!?/br> 晏輕眼睛亮了起來,然而此時,不遠處卻忽然出現了一點燈光,還有隱約的腳步聲,陸堯身體一僵,低聲道:“先下去?!?/br> 他話音未落,蛇身上特有的冰涼陰森驟然消失不見,陸堯愣怔了一下,懷中一暖,少年赤裸著身體,單膝壓在他小腹上,雙手撐在他臉頰兩側,半長的頭發順著精致的鎖骨滑落,他垂下頭,在寂靜的黑夜中蹭了蹭陸堯。 陸堯摸了摸他光滑的肩膀,問:“你吃什么了?” ……好像又長高了。 “蜈蚣?!标梯p說:“現在我可以壓倒你了,你不喜歡么?” 比起往常平波不驚的、永遠都透著羞澀的語氣,這話略微有些強勢,陸堯皺皺眉,正準備說些什么,兩人耳邊卻響起了一道溫柔的女聲:“請問……你們看到我弟弟了么?” 一個穿著樸素的姑娘站在不遠處,手中提著一盞燈籠,眉眼柔和,糯糯的,有些遲疑的往這邊看。陸堯二話不說,扣住晏輕的肩膀,把他往下一按,兩人位置瞬間顛倒,晏輕伸出手臂,勾在他脖子上,對他這個舉動沒多大的反應。 陸堯遮住他,抬頭問道:“你是?” 那姑娘似乎看不清這邊的情況,又往前走了幾步,說:“我弟弟叫符蘭,你們看見他了么?” 陸堯了然的挑了挑眉,還沒有說話,忽然聽見晏輕喊了他一聲。 “陸堯?!?/br> “怎么了?” 他低下頭,看見了晏輕的眼睛。小孩兒的五官又張開了幾分,卻還是以前那種攝人心魄的驚艷,黑軟的頭發落在地上,鎖骨凸起,睫毛長而濃密,眼睛更是漂亮。 ——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忽然用力,陸堯猝不及防被拉了下去,然后晏輕微微仰頭,吻在了他的唇上。他唇齒間有種清香,舌頭撬開陸堯嘴唇,熟練的探了進去。 “晏輕……!” 那姑娘終于走近了,看見這場景跟睡在地上的符蘭,立刻慌亂的轉身回避,一邊磨蹭著往符蘭那邊走,一邊吶吶道:“對不住……” 半晌后姑娘怯生生的問:“好、好了么?” 晏輕松開陸堯,溫熱的呼吸打在陸堯耳邊,說:“你是我的,罐頭也只能喂我,不準你拿罐頭去換人?!?/br> 陸堯面無表情的擦擦嘴唇,說:“你以為人姑娘眼瞎?“ 第67章 你摸摸 半個小時后。 一行人抵達了一道巨流瀑布前,河流從上至下,浩浩蕩蕩的撲在底下巨石上,發出震耳的聲響,白沫子濺射出來,把兩岸一圈石頭打磨的圓潤光滑,聲勢極為駭人。 此時已經是半夜,周圍連夜啼都少,陸堯偏頭問道:“還差多長時間的路程?” 那姑娘做了介紹,名叫符虞,跟符蘭是同母異父的姐弟,是個性子溫和的姑娘,聽說了他們來歷之后,主動提出可以帶他們前往村子。 通道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辟的,看樹木年歲時日應該不短,長年累月下來,自然也就有了些不大不小的聚集地。 “下了山崖就是了?!?/br> 符虞性子糯,說話溫聲細氣的,手中提著那盞小燈籠,里邊的蠟燭芯兒已經快燒到底了。她腰帶上用兩根紅繩編了一根漂亮的系帶,上邊掛著一小只手電筒,她沒提,外人也不好過問,全當沒看見。 陸堯點頭,抬手彈了晏輕額頭一下,頭都沒回,說:“不準呲牙咧嘴的?!?/br> 晏輕趴在他背上,挨了這不輕不重的一下,悶聲悶氣的把臉埋到陸堯頸窩里,不亂看了。 他身量又長開了不少。 背包里有陸堯換洗衣服,他隨便套了幾件,好歹解了赤身裸體的窘迫,鞋子就沒辦法了,陸堯心疼他,兩只手穿過他的腿彎,背著他走完了這一點路。 晏輕穿他的衣服剛剛好,只是褲子短了一些,露著精致雪白的腳踝。一路上他都在蕩著腳玩,時不時趴在陸堯耳邊,輕聲誘惑他:“我們回去吧,不跟他們走……回去嘛,回去我脫衣服給你看?!?/br> “你衣服穿著不好受,我不想穿?!?/br> 陸堯作勢要扒,他反而立刻警惕了起來,拽著衣領子不肯讓他碰。 陸堯知道他不喜歡符虞符蘭這對姐弟,一路上安撫著也就過來了。 符虞也背著符蘭,可惜小孩兒并不怎么領情,這對姐弟的關系看上去惡劣到了極點,符虞幾次壓低聲音跟符蘭講話,都被他冰冷漠然的神色抵了回來。 被拒幾次后,她的關注度就擊中在了陸堯身上,目光艷羨,走兩步就看一眼。 沒多久他們就抵達了村子。 說是村子,其實就是一堆建在一起的茅草屋,一眼看去大概有百十來戶,家家門前都有籬笆架成的柵欄,上邊掛著rou干、辣椒、玉米跟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不遠處還有一輛廢棄的越野車,在黑暗中泛著冰冷的光澤,車胎陷進泥土中,周圍長滿了青苔。 符蘭從符虞背上跳了下來,光著腳踩在青石板上,啪嗒啪嗒的跑遠了。 符虞對陸堯道:“這里有不少空閑的屋子,您要是不嫌晦氣,就挑最新的住?!彼е齑?,糯軟的解釋說:“我們是沒什么避諱的,只是聽說,外邊的人對生死都諱如莫深……” 話說到這,意思就很明顯了。 什么‘最新’……住所自然是有人住才會建起來的,村子中人口有限,有生有死,通道進來又困難,一般來說是死大于生,符虞口中的最新,只怕是剛死過人的地方。 不過陸堯也不在乎,笑著說:“你看樣子給挑一個就成了?!?/br> 他話剛說完,晏輕忽然往上躥了一下,對準他的嘴唇親了過去,一邊嘟囔著‘不準對她笑’,一邊探出舌頭——他現在太溜了——陸堯面不改色的偏開頭,說:“見笑了?!?/br> 符虞躡手躡腳的帶著他進了村子,走到一處小院兒前,推開籬笆門,率先進了茅草屋中。屋里邊果然還留有一些人生前活動的跡象,只是桌子上布了一層薄灰,符虞一口氣吹上去,又將燈籠中的蠟燭取出來,屋子頓時亮堂了很多。 “你半夜來,行動有些不方便,等明天我帶你去找村長,讓他把這里通上電?!狈菰谘澴由喜亮瞬潦稚系幕?,借著那點光亮進了里屋,把床鋪上的被褥折疊了幾下,然后抱在了懷中,說:“死人用過的,多少還有些晦氣,我去把我的被褥給您捎過來吧?!?/br> 這心細的…… 陸堯正準備拒絕,晏輕卻先他一步開了口,說:“不用?!?/br> 符虞愣了一下,笑道:“是我唐突了?!?/br> 她不強求,又把被子鋪了回去,邊角都整理好,然后就告辭了。陸堯把晏輕放在床鋪上,說:“在這里等我一下?!比缓蟾葑吡顺鋈?。 他跨出里屋門的時候,符虞已經到院子里了。 她把燈籠留了下來,此時手中抓著那一小支手電筒,光芒微弱,陸堯快步走上去,說:“我送送你吧?!?/br> 符虞似乎不喜歡跟人親近,只勉強笑了笑,說:“不用了?!?/br> 陸堯已經給她推開了籬笆門。符虞猶豫一下,率先走了出去。天上飄了一點毛毛雨,在秋天的夜晚中格外凄清,不遠處似乎有條小溪,隱約有水聲傳過來。兩個人走了一小段路,下坡的時候符虞抬頭笑道:“到這里就可以了?!?/br> 陸堯說:“一個人可以么?” 符虞垂下眼睛,握著手電筒的手指慢慢收緊,片刻后說:“我能有什么事情,周圍全都是熟悉的村民,喊一嗓子,沒幾個聽不到的?!?/br> 陸堯像是沒聽懂她的畫外音,往后退了一步,細碎的雨線掃在他臉上,涼嗖嗖的,他往回走了兩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來,說:“符蘭再別扭,也只有你一個親人,會好起來的……你別太傷心?!?/br> 符虞詫然的看著他。 青年站在臺階上,身材挺拔,比例極好,頭發被雨水打濕了表面,內干外濕,透著一點水色,五官英挺,眉眼卻格外溫柔。 “……啊?!狈莼艔埖腻e開眼神兒,沖他彎彎腰,跑了。 陸堯看著她身影繞到屋后,又在這里站了很長時間,半晌后才兩只手插在口袋中,慢悠悠的迎著雨走了回去。 小茅屋一共就兩間,外間有桌椅跟灶臺。桌椅是實心木的,一把椅子的腿兒上缺了一塊,蠟燭光芒太微弱,陸堯進來的時候險些被扳倒;灶臺燒的發黑,大鐵鍋被鍋蓋蓋得嚴嚴實實的,墻角結了些蜘蛛網,倒是沒看見蜘蛛。 他一邊解紐扣一邊往里屋走,低頭看見晏輕,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 晏輕說到做到,一個字都不帶差的。 他脫得精光,裹著被子躺在床上,下半張臉都被被子遮住,只露出一雙水潤的、泛紅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陸堯穿著一件襯衫,上邊的紐扣被他解開了幾顆,露出緊繃解釋的肌膚跟深陷的鎖骨。襯衫上帶著幾點水珠,肩膀胸口那一塊都是濕漉漉的,緊貼在他身上,露出性感的曲線。 晏輕足足盯了他好幾分鐘,才無聲的拍拍枕頭,邀請的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