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但是對陸堯來說,這是他能夠做的、最為鄭重的承諾。 陸家父母一生恩愛,夫妻相處三十余年,連爭吵都少有,柴米油鹽醬醋茶,廚房中的剪影都是你儂我儂,溫和的商量這道菜該放多少鹽。 后來這個剪影被絞成了碎片,陸堯再也沒有見到過類似的場景,他曾在心里默默勾畫過這樣一幅畫面,覺得自己一生所求就是這個樣子。但是對于普通人來說有些太過平淡的生活,是他永遠都難以觸及的。 多年來他鎮守鄴城,被兇戾環繞,沒有人敢把這種生活跟他聯系在一起,以至于事到今日,他并不能清晰地辨別出感情。 “我未必有多少喜歡,但這話是真心的?!彼圩£梯p的手,說:“要是你能接受的話,那就……” 晏輕似懂非懂,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說,你沒有那么、那么的喜歡我?” “嗯?!?/br> “少一點也沒關系?!标梯p悶聲說:“我可以喜歡兩個人的分量?!?/br> 陸堯愣了一下,又聽見晏輕充滿希冀的問:“那我可以親你么?” “……可以?!?/br> 晏輕眼睛亮了幾分,奶狗一樣的挪了一下,兩只手撐在陸堯耳邊,又問:“那我可以舔你么?” 陸堯開始猶豫了:“可以吧?!?/br> 晏輕紅著臉舔了一口他的唇角,眼角毛上還綴著小顆的淚珠:“下邊呢?” 陸堯:“……” 慘烈的記憶驟然浮現,剛剛還感天動地的氣氛瞬間就消失了,陸大爺面無表情的偏過頭,說:“滾下去,麻溜的?!?/br> 他很少這么放松,一向強勢的青年陷在柔軟的被子中,上半身的衣服剛才被撕的差不多了,零散的掛在手臂上,胸膛半遮半掩的露在外邊,比作用最強烈的春藥都催情。 晏輕充耳不聞,試探著吻在了他的嘴唇上,陸堯推了他兩下,沒真用力,晏輕立刻無師自通得學會了得寸進尺,慢慢舔弄著他的牙齒,半天終于撬開了一條縫隙。 事實證明大爺永遠是大爺,感情經驗不豐富也比晏輕這種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來的爽快,陸堯半抬著頭,手按在晏輕的后腦勺上,十指從他軟亮的發絲中穿過,晏輕被親的不知所措,薄紅從耳根一路飄到臉頰。 親了親了,舌頭也伸了,這個已經做過一次了,很好很熟練。 那下一步呢? 晏輕心想總不能像是上次一樣,他頭發從頰邊垂落,長睫毛掩蓋住充斥著欲望的眼神兒,顯得極其無辜而茫然,陸堯壓低了聲音喘息,還在想怎么阻止他——試試歸試試,這進展也太迅猛了!結果他法子還沒想出來,身上的晏輕忽然一只手按在他胸膛上,然后探出身子去抓放在床頭柜上的書包。 陸堯挑眉道:“……晏輕?” 晏輕說:“我上次做筆記了?!?/br> 陸堯沒反應過來,就在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猛烈的敲門聲,兩人均是一愣,陸堯剛直起身來,晏輕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回了他身上,紅著眼睛,單膝跪在他兩腿中間,試圖把他壓回去:“我們過一會兒再去開門,我很快的!” 陸堯安撫道:“乖,先讓我去看看?!?/br> 他向來說一不二,隨手從行李箱上抓了一件衛衣套上,然后光著腳去開了門。 老五身上也有酒氣,大汗淋漓的站在門口,身上套著一件黑色的皮衣,氣都沒喘勻,只匆忙的一擺手:“去國安,立刻?!?/br> 陸堯沒廢話,轉身穿鞋,一扭頭發現晏輕在他身后站得筆直,抿著嘴看他。他下來的太急,也光著腳,陸堯當即雙標的皺起了眉,一手托在他后背,彎腰將他橫抱了起來,然后大步走到床邊,緩了勁兒,將他扔在了床上,低頭親親他的額頭,說:“乖,留下來看門?!?/br> 晏輕反親一口他嘴角,悶聲應了下來。 老五還在外邊等他,男人兩根手指間夾著一根煙,他抽煙的年數比陸堯長多了,手指夾煙的部位都有些發黃,陸堯穿好鞋關上門,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目光,老五嚴肅道:“云姜鬧大了?!?/br> 他沒說具體,陸堯也差不多能猜出來。 蟾蜍被國安關押著,云姜去要人,上邊仗著自己拿捏著國安的把柄,未必會輕易交出來。國安組長層次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秘密,甚至關系著某些神秘的傳承,哪怕挖出來一點,也能鉆研上十幾年。 “也就是跟你談的時候好說話一點了?!崩衔逭f:“平時對誰都是愛答不理的,要不是還擔著七組組長的名頭,年終匯報人家都不一定愿意來?!?/br> 陸堯臉色陰沉沉的,只說:“只是因為打不過吧?” 老五錯開了話題,簡單交代了一下目前的形式。領導沒有在白天他們去過的那所國安大院,而是在更靠近二環的地方,等陸堯他們趕到的時候,云姜剛好從領導的辦公室里走出來。 這所大樓要比白天那所院子氣派的多,地面鋪著黑色的大理石,兩邊是落地的玻璃窗,往下還能看見幾輛軍用卡車跟持槍的警衛。云姜兩只手插在風衣口袋中,神色淡淡的,說不上難堪。 剛好跟陸堯面對面碰上。 隔著不到三十米就是領導的辦公室,門口蹲著一個裹著軍大衣、皮帽子的慫貨,正趴在上面偷聽。 九組組長,號稱跟陸堯有著堅定地革命友誼的那個。 “四組的那位在里邊挨訓,下一個就輪到他了,估計想聽聽領導是怎么變著花樣罵人的?!痹平α诵?,說:“其實我一直搞不懂你們為什么會因為這種奇怪的錯誤被喊過來挨訓,每次聽到都覺得不可能的吧,怎么能干出這么沒腦子的事情來,有一段時間還認真分析過你們的行為,后來就想通了?!?/br> 陸堯皮笑rou不笑:“哪里奇怪?” “老九住在漠河那里,天冷下來的時候他暖氣壞了,就在山上燒火,三昧真火,一口氣把整座山頭都燒沒了,聽說那邊林業局的人快瘋了,寫了上萬字血書,一紙參到北京來,說放火燒山,牢底坐穿。領導花了挺大功夫才把老九保出來的?!崩衔逍÷曊f:“有史以來第一個因為山頭進去的組長,我也覺得挺傻逼?!?/br> 陸堯噎了一下。 云姜溫和的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他們兩個身高差不多,云姜還要比他瘦一點,眉眼也更加溫順。他在國安組長中算是個異類,平時獨來獨往的,不笑的時候顯得格外陰沉,老五有點怵他,找了借口去陪老九了。 陸堯雙手抱胸,問:“還有事兒么?沒事兒我就……” “領導跟我說了?!痹平Φ溃骸昂伪啬?,一把刀而已,想要的話就干脆一點,直接把人殺掉滅口,神不知鬼不覺,也用不著來這里挨罵?!?/br> 陸堯最反感他這種口氣,胸腔中忍不住翻涌起來了一陣火氣——這人真是跟晏輕同出一家,輕而易舉的就能攪亂他的心緒。 云姜點到即止,不再多說,只是壓低了聲音:“他們不肯把蟾蜍還給我?!?/br> “所以呢?” “又不是人人都是你?!痹平[著眼睛,臉上帶著笑意,“我的東西可不會這么輕易的送人。領導心里也清楚,我們就協商了一下?!?/br> “——蟾蜍要拜托你看管一段時間了?!?/br> 陸堯下意識的拒絕道:“別把鍋往我身上甩?!?/br> 云姜跟他擦身而過,“去跟里邊那位說吧?!?/br> “陸堯?!彼叱鰞刹?,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來,淡淡的扭過頭,笑意消失在了眼角,狹長的眼睛落在陸堯身上,眉角斜飛入鬢,鴉羽一樣沉穩,風衣中有一塊鼓囊囊,那只闊耳狐居然還賴在他身上,也不知道圖什么。 “什么?” 云姜隔空點點他的胸口,調笑道:“我都跟你說過了,蛇是會咬人的?!?/br> 第58章 大爺 他這話一語雙關,陸堯下意識的按了一下胸口,晏輕太會挑選地方,幾口全都在乳尖周圍,現在還隱隱作疼。 云姜頭也不回,笑著擺擺手,說:“記得把人守好,小心哪天上街遛個彎就被拐走了?!?/br> 陸堯看著他的背影消失。 伍元跟老九各占半壁江山,一左一右趴在門上,陸堯過來的時候老九比了個‘噓’的手勢,從屁股底下抽出一沓a4紙,情深義重的放到了陸堯手中:“你的三萬字檢討書,我連夜給你寫好了?!?/br> 陸堯:“謝……” 老九抓住他的手,激動道:“兄弟!咱一家人不用說謝!” ——陸堯跟他情誼深厚,兩個人分別是墊底第一的窮跟墊底第二的窮,一個守在小區門口做保安,一個月工資才三千,另外一個住在漠河,連房子都是自己哆哆嗦嗦壘起來的,真要分個高下的話,陸堯比他還好一點。 “里邊是辛清?”陸堯問:“他平時暴躁歸暴躁,做事兒不是挺有分寸的么?” 四組組長辛清,是目前國安組長中唯一一個有正規職業的人,現在在一所大學中做量子力學導師,陸堯跟他是真不熟,點頭之交而已。 老九撓撓頭,說:“他期末考題被提前泄出去了,然后就逼著這邊的人連夜給他查東西,說死都要把偷考題的人找出來?!彼麎旱土寺曇?,說:“軍部有些資料也壓在那里呢,領導不讓動,他就直接把服務器搬走了?!?/br> 他兩手一攤:“本來領導在武當嘛,大家肯定要趁著這個機會做點平時不能做的,誰知道這么快就載了,不過這次應該就咱幾個,其他人都沒被抓住把柄?!?/br> 這時候門開了,里邊走出來個文質彬彬的青年,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里邊白襯衫,外邊套著一件黑大衣,怒火沖天的往前走,沒看腳底下,險些被老九絆個踉蹌,陸堯扶了他一把:“沒事兒吧?” 門還開著,青年站都沒站穩,扭頭沖里邊道:“你做夢吧!我死都不會徇私舞弊!作假的我見一個打一個!” 他憤怒的關上門,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看見陸堯手上的檢討書,點頭道:“小陸?!?/br> “領導罵得狠么?”老九謹慎的問道。 辛清冷笑道:“他哪兒來的臉罵人?”他沖老九伸出一只手,后者借力站了起來,青年拍拍他的肩膀,嫌棄道:“我不是給你買了新衣服么?別總是穿這一件?!?/br> 老九傻呵呵的摟著他的肩膀,說:“暖和方便,冷了還能把你裹進來?!?/br> 青年哼笑了一聲,揉揉他支棱起來的黑硬短發,說:“走,帶你去吃宵夜?!?/br> 老九說:“我們aa吧,總吃你的不太好?!?/br> “不用?!毙燎逭f:“等我去東北你再請回來?!?/br> 于是老九歡快的跟陸堯告了別,跟著辛清走了。 沒走幾步辛清又折回來,歉意道:“忘記跟你說了,蟾蜍的交接手續已經準備好了,領導說你不用進去了,直接去樓上接人吧?!?/br> 陸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剛才他跟云姜說不準備接蟾蜍這口鍋,但是其實他很清楚,這事兒最后還是要落在他身上。托晏輕的福,上次欠了領導一個大人情,要不抓緊時間還,領導還指不定能想出什么昏招來。 辛清伸手托了托眼鏡,臉色忽然陰沉了下來,喊了一句‘小陸’。 陸堯以為還有別的事兒,卻見辛清陰森的露出了一口白牙,低聲說:“要是你準備造反,記得喊我一個?!?/br> 陸堯:“……成?!?/br> 辛清滿意的點點頭,走了。 接蟾蜍原來是件很繁瑣的事情。 伍元的訓還沒挨,灰頭土臉的進去了,陸堯一個人上了樓,兩只手插在口袋中,用腳踢開了其中一扇門。 國安大部分是掌控在領導手中的,但是有一小部分不是。有支直屬軍方的部隊常年駐扎在這所大樓附近,配槍,全副武裝,名義上是做防衛與安保的,但是里邊的貓膩大家心里都門清。 蟾蜍自從落網之后就被這支部隊看管著,連領導想要接觸都要等上一天兩天,云姜也不知道動了什么手腳,交接的手續工作居然半個晚上就做完了。 里邊只有寥寥幾個人,一個穿著黑西裝的中年人坐在會議桌的對面,口袋中別著一根鍍金鋼筆,身后兩個干練的小哥,把身后沙發上的人遮蓋的嚴嚴實實。 “六組長?!敝心耆藳_他點點頭,彎腰將一份資料往前一推,鋼筆筆尖朝向自己,“簽字吧?!?/br> 陸堯挑眉問道:“這么著急么?” 他順手接過鋼筆,中年人坐了回去,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冷靜的看著他。 陸堯:“……” 陸堯咔噠把筆一放,中年人登時就變了臉色:“六組長,您這是……” “總得讓我驗驗貨吧?!标憟蚵唤浶牡溃骸叭硕紱]見著,誰知道送過來的是死是活?” 中年人的臉扭曲了一下,扭頭道:“給六組長看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