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綠琢磨著這事兒不簡單，忙差人去叫陸川海，不想傳話的人愣是被陸川海打發了回來。

    “小的說大姑娘這邊情緒不好，請大爺回來看看。大爺說吳小爺那邊正傷心著，昨晚上還險些投湖自盡，不好趕回來，再等兩日就回?！?/br>
    “知道了，去吧?！毕木G把人打發走后，回頭望屋里望了一眼，又吩咐廚子多準備幾樣大姑娘愛吃的菜。

    傍晚的時候，夏綠見姑娘還如常用飯，飯后去花園散步，心寬慰了不少。

    陸川海急匆匆進門，瞧見屋內只有夏綠等丫鬟，忙問：“我大姐他人呢？”

    “大爺怎么回來了？”夏綠不解問。

    “想想還是放心不下，便回來看看。怎么樣，很反常么？”陸川海關切問。

    “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奴婢只是覺得大姑娘情緒似乎有些不對，估摸緩緩就好了?！毕木G隨即告訴陸川海人而今在花園。

    “那我去看看他?！?/br>
    斜陽下，陸清清一人坐在湖岸，用柳條不時地抽打水面。

    “大姐什么時候這么無聊了?！标懘ê澭鼡炝藥讐K石頭，才笑著湊到陸清清身邊坐下，用石子打水漂，“我要是能打出四個，大姐就答應我別傷心了好不好？”

    陸清清扭頭看他。

    陸川海攤開手掌，給陸清清看他手里的五顆石子，眉毛一挑，問她到底行不行。

    “行，你來?！标懬迩搴鋈恍Φ?。

    “好，來了?！标懘ê：茏孕诺啬闷鹨活w石子，往水里一丟，不過蕩起一個水花來，接著第二個第三個都是如此。

    陸清清嘴角的笑意加濃。

    “第四個?！标懘êＤ闷鹗?，兩顆手指夾著。

    陸清清挑眉看他。

    陸川海起了身，看起來要背水一戰，隨即他彎腰，用石子瞄準，狠狠地往外一丟，啪啪啪出了三個水花。

    “最后一個了?！标懘ê？粗菩睦锸Ｏ碌氖^，嘆了口氣。

    陸清清凝視著他。

    陸川海笑嘻嘻道：“但我信我肯定回應，大姐信么？”

    “為何要信你，既然和你作賭，我自然要信自己贏?！标懬迩宓?。

    陸川海癟嘴看了眼陸清清，“可是為了讓大姐開心，我一定要贏?！?/br>
    說罷他便猛地彎腰，大臂力狠狠撇出去，石子跟長腿了一般，在碧綠的水面上跳躍了五下才停。

    “怎么樣？”陸川海掐著腰，一臉勝者的姿態看陸清清。隨即他笑著對陸清清伸手，陸清清仰頭看著陸川海，余暉照著他的側臉，映襯著他臉上的笑容暖洋洋，幾乎要把人的心融化了一般。陸清清伸手，由著陸川海拉自己起身。

    “大姐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開心和我說說，是和姐夫吵架了么？”陸川海問。

    “沒有，我昨天見過慕溫良了?！标懬迩暹呑哌呎f道。

    陸川海愣住，隨即快步跟上，“那你們說什么了？”

    陸清清看眼陸川海，搖搖頭，“沒說幾句話，他很囂張，反倒先質問起我了。咱們的人不行，監視丞相府的事被發現了?！?/br>
    “大姐派人監視了？”陸川海見陸清清點頭，自己也撓了撓頭，“我也派人了，不知道他發現的是哪撥人?！?/br>
    “不管哪撥人，人家不懂聲色地發現我們了，我們卻一點都不知情?！标懬迩鍑@道。

    “丞相府不簡單啊，不過要是簡單了，他當年也不會干出那種壞事！”陸川海說著便恨恨咬牙，攥緊拳頭，“不管怎么樣，我一定要為爹娘報仇！”

    “把你的人都撤回來?！标懬迩宓?。

    “為什么？”陸川海不服氣問。

    “已經被發現了，不撤回來留著被抓把柄？難不成仇沒報，你要先把自己賠進去？”陸清清質問陸川海。

    陸川海忙點頭，擺手擋住陸清清責難自己的眼神，“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了，撤回，立刻就撤回?！?/br>
    陸清清這才轉過頭去繼續走。

    陸川海望著陸清清的背影，有些發呆，“大姐也要注意安全?！?/br>
    “嗯?！标懬迩迮ゎ^給陸川海一記厲眼，“這件事你不必再插手了，我自會處理。聽說你那個什么好友吳亮因他祖母去世，悲傷地尋死？”

    “是挺悲傷地，但還不至于真死，瞎鬧騰罷了?！标懘ê蠐项^。

    “你想趁機從他那邊套什么？”陸清清提醒陸川海，“若是真把他當朋友，便不要利用，也別因為自己的事去利用無辜的人，不然你永遠不會交到好的摯友?！?/br>
    “嗯，我明白，我聽大姐的，這件事我不cao心了，只管交給大姐就是，本來大姐就比我厲害，而今還有姐夫罩著大家，我就更加不用擔心了?！标懘ê﹃懬迩逍α诵?，然后拱手，“那弟弟就去找吳亮了？好好勸勸他?！?/br>
    “去吧?！标懬迩妩c頭。

    “大姑娘，大爺，出大事了?！闭胸斀K于找到二人后，從坡上小路狂奔下來，走到陸川海和陸清清跟前的時候，氣喘吁吁差點不能說胡。

    “多大的事值當你這般急？”陸川海好笑問。

    招財拍拍自己的胸口，“真是大事，是京都府府……尹死死了！”

    “你別磕巴，深吸口氣，重新說一遍?！标懬迩宓?。

    招財點點頭，深吸口氣后，語調終于正常了，“回姑娘，京都府府尹艾雙周死在了萬花樓?！?/br>
    “怎么死得？”陸清清忙問。

    招財搖頭，“人死在床上，當時亂做一片，老鴇叫人護住了現場，靠近不了?！?/br>
    “這才黃昏，他一個當官的人怎么去了萬花樓?！标懬迩灏櫭?。

    陸川海嗤笑，“大姐有所不知，雖說朝廷規定為官的人不能去那種地方，但私下里不知有多少偷偷摸摸去呢，且不以為恥，反以為榮?！?/br>
    陸清清斜眸瞪一眼陸川海。

    陸川海忙解釋，“大姐，我可沒有去過那種地方，我這消息都是聽藍山書院那些官家子弟閑聊才知道的?！?/br>
    “少跟那些人混?！标懬迩宓?。

    陸川海忙點頭。

    “行了，你該去哪兒去哪兒?！标懬迩宕虬l走陸川海，就立刻換了男裝，騎馬到萬花樓門口等待。沒多一會兒，她果然看見宋言致帶著人策馬而來。圍觀的眾人，特別是那些萬花樓內的女子們，瞧見突然來了英姿颯爽的俊俏郎君，一個個紛紛議論起來，說宋言致五官如何好看，人如何氣派，又十分好奇他是哪家的公子，叫什么，更奇怪怎的這番容貌在京城竟沒個名號。

    宋言致馬停在萬花樓門口的同時，便立刻有官兵和衙差圍上，擋住了圍觀的眾人。宋言致還騎在馬上，環顧四周，目光最終定格在陸清清的身上。

    高虎隨即也看見陸清清，立刻請她和鄧修竹等人進來，隨即下令命衙差們將圍觀眾人驅散。

    宋言致也下了馬，同陸清清一起進了萬花樓。

    “剛見完慕溫良，艾雙周就死了?！标懬迩鍑@道。

    宋言致：“先上樓看看?！?/br>
    陸清清對宋言致點頭。

    二人隨后就到了艾雙周的房間內，人有些衣衫不整的躺在榻上，整個人蜷縮像個蝦一般，雙手都在胸口的位置。

    “看起來像是胸痛而亡?！编囆拗翊蜓垡怀?，便慵懶地說道。

    陸清清看眼桌上酒菜。

    “回頭我會挨個查驗一下?！编囆拗駮獾?。

    陸清清仔細環顧屋子一圈，除了床上的尸體之外，基本沒瞧見什么特別之處。她便同宋言致出門，審問老鴇和那個陪伴艾雙周的花魁牡丹。

    老鴇趕緊跪地磕頭，連連喊冤，哭訴這件事跟她們真的沒關系。

    “艾大人是這里的?？?，不過今天來得早點，似乎心情還不大好，來了就點了牡丹姑娘，打發小的們下去。上了酒菜客道幾句后，我便把門關上，只留著牡丹和艾大人在房內了?！?/br>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艾大人剛來沒多久，便猴急要、要……誰知忽然就胸痛，接著就、就斷氣了?！蹦档つ樕珣K白靠在老鴇身邊，縮著脖子，戰戰兢兢地說話，連眼睛都不敢抬一下，顯然是受驚過度。

    陸清清轉眸看向那邊還在哭的兩名小廝，“你們是艾雙周的隨從？”

    倆人點頭，隨即下跪。

    “為什么心情不好？”陸清清問。

    倆小廝搖頭，“大人下午的時候一人出門赴約，小的們都沒敢跟著，回來之后心情便不大爽，說要來萬花樓喝酒，誰知道竟出了這樣的事情。請、請兩位大人一定要為我們大人伸冤??！”

    “赴約？”陸清清又問那倆小廝，“既然是赴約，那一定要約，之前可曾有誰送過消息？”

    倆小廝連連搖頭，道并不知。

    陸清清看向宋言致，問他能不能去一趟京都府查一查艾雙周的房間。

    宋言致點頭。

    這時候屋里鄧修竹喊話道：“死因查明了?！?/br>
    “是什么？”

    鄧修竹把桌上一盤炒雜菇端起，“這個是毒菇，吃了會胸口絞痛而亡。具體叫什么不知，但在長樂縣附近的山里很有名，村民們都知道這玩意兒有毒。我以前上山采蘑菇的時候，也會經常遇到。這京都離長樂縣也不算遠，山里可能也有這種蘑菇?！?/br>
    “那要勞煩你到附近山里找找了，看看有沒有?！?/br>
    鄧修竹皺眉，不爽道：“怎么盡是這種吃力的活兒給我?！?/br>
    “這蘑菇被炒過了，也不大能看出來本來的樣子，所以麻煩不了別人，只能麻煩你?！标懬迩迓柤绲?。

    “好吧?！编囆拗裾f罷就要走。

    “你等等，先去廚房看看?！标懬迩鍞r著道。

    鄧修竹停住腳，點點頭，聽話地去了廚房，當時炒這道菜的廚子也找到了。

    廚子哭著道明自己的清白：“草民真不知道這菇會有毒，平常都是洗菜王二把菜給我備好放在鍋邊，我忙起來的時候也不會注意這蘑菇到底什么樣，直接下鍋快炒然后起盤，接著做下一道?！?/br>
    “還有蘑菇么？”鄧修竹問。

    伙計忙領著鄧修竹去看，那邊還有一筐沒收拾好的蘑菇。鄧修竹悉數都倒在地上查看，然后對陸清清等人搖搖頭，“沒有，看來是有針對的下毒?！?/br>
    “那王二呢？”陸清清又問。

    “王二？”老鴇訝異了下，“他不是說今天肚子疼，告假回家了么?！?/br>
    “是么？”廚子愣了愣，“可我今天看到的的確是王二?！?/br>
    陸清清立刻跟老鴇要了王二的住址，派人去查。因住的不遠，不多時，高奇等人便騎著快馬回來了。

    “家里沒人，衣柜里的衣服都不見了，但被褥家具之類的大件都還留著，像是匆忙逃走了?！备咂姘櫭蓟胤A道。

    “那看來必然是這個王二下的毒了?！闭胸攪@道。

    陸清清沒說話，和宋言致對視一眼，隨即二人就一同前往京都府。陸清清命人搜查了艾雙周的寢房和書房，隨后就有人在艾雙周桌案的抽屜里找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寅正陸家客棧天子三號房，要事密談，勿帶人”，紙條最后的落款是“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