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望著飛速增長的轉發數字,白硯果斷按下鎖屏鍵,把手機揣回了兜里。 他的態度已經足夠清楚,昨天罵人的就是他,被他痛斥的不敬業小花就是凌肖,凌肖背后還有這一位總監縱容,誰他媽稀罕跟你們這幫妖魔鬼怪圓融,就這樣吧,愛誰誰。 這事的發酵速度超乎想象。 裴摯出去時他哥還沒掏出手機,只在外邊跟人說了十分鐘的話,回去路上一瞧,白硯的名字已經上了熱搜榜。 大中午,劇組忙著布新景。 裴摯坐在白硯身邊,一直捧著手機看,樂得根本停不下來,“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就叫很努力?哥你到底怎么想出來的,知道網上這些人怎么說嗎?他們說這簡直是年度金句?!?/br> 年度金句???白硯心里舒坦了些。 看來公眾還是需要真相的,觀眾們被這些演技辣眼睛又不肯專研的所謂演員折騰太久,也被這些不負責任的影視制作人折騰太久,只要點一點,他們的怨憤就能爆發。只要有這些能對不良現象產生怨憤的觀眾在,影視事業就有希望,他這一番耿直,耿直得很值。 不遠處,凌小花本來橫眉豎眼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兒,可很快就被聞訊而來的總監拉出去了。 接下去事情發展的方向很正確,凌小花本人被群嘲,總監的作品全是爛片,更是被人嘲到了祖宗三代。 當然,也不乏罵白硯的聲音,這些聲音大都來自凌小花的粉絲,不過,白硯也不在乎了。 這件事的結果,當天下午,總監給凌小花帶來了一位表演老師。 昨天還氣勢洶洶欺辱老戲骨的總監到白硯面前說軟話,“白硯老師,您看,凌肖她演技有問題,我們專門給她請了老師,今后她會認真鉆研演戲,這部電影咱們還得好好合作下去,您就給她個機會,行嗎?” 是不是?圈里最不缺就是這種欺軟怕硬的角色。 白硯現在豈止硬,還硬得連藝人該有的場面客氣都不顧,人家又整不死他,這不只得對他說服氣? 白硯淡淡地說:“這機會得她自己爭取,關鍵得你們爭取?!?/br> 這就是他還原真相還非得圈上總監本人的原因:凌肖固然可惡,可在這幫資本客面前還是弱勢的??偙O這伙人才是妖風邪氣的罪魁禍首,他們為什么對凌肖演技要求不高?因為不需要。 凌肖有商業價值在,他們只要快馬加鞭地把價值榨取干凈就好,是否對觀眾負責,不在他們考慮范圍內。藝人的職業前途也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事,等凌肖青春不再,他們只管把人扔到一邊,再選個新的鮮rou小花捧著賺快錢,對他們來說更輕松,他們認真只需要凌肖現在那張臉。 什么玩意兒! 這道理不用說得太透,大家都明白,總監連連點頭說是。 總監把話說通就要告辭,白硯說:“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白硯瞟一眼正在導演身邊看表演效果的老戲骨。 總監昨天對導演和老爺子那樣不客氣,不用道歉??? 自覺當了新郎的裴少爺想在劇組大宴賓客三天,這個愿望卻不能連續達成,因為這天下午,白硯完成了所有在橫店拍攝的戲份,接下去要轉戰西部外景地。 整個a組都要過去,外景地那邊還需要兩天布置,白硯有一天半的休息時間,趁這機會回了趟s市。 車剛在機場停穩,裴摯就趕著下去取行李,白硯的助理也搶著拿,“裴少,我來?!?/br> 助理也真是怕了這位少爺,替白硯拖箱子拎包可都是她的活兒,現在全被裴摯干了,她能算稱職? 裴摯抬起胳膊把她格開,“把自己弄成很忙的樣兒跟努力沒關系,你平時已經很稱職了,還用在乎這個?” 助理:“……” 這可真是隨時不忘套用她boss的金句。 此時白硯也戴好墨鏡跨下車來,“這么點事兒有什么可爭,就由著他?!?/br> 名正言順的、自己的小男友,用著也不用手軟了。 裴摯前些天回城理過發,一頭板寸,腦袋兩邊看得見青皮,配著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勁兒特別颯,男人味更重了些。 陪影帝出行,裴少爺這天又把軍服褲和軍靴翻出來穿上,配上黑色夾克,不笑時氣質如劍般凌厲。白硯不由多看了幾眼,進了候機廳才問:“怎么又穿這身?” 裴摯低頭打量一下自己,“穿成這樣能震住人,怎么,難看?” 自然不難看。白硯是個gay,喜歡男人的男人自然更喜歡男人味十足的打扮,高大健康的裴少爺穿這一身還煞氣十足,這煞氣十足的裴少爺對著白硯時還總是跟只小狼狗一樣的聽話,現在是,很多年前也是。 白硯心想,也真不怪他這么多年都沒看上別人,小混蛋模樣太好,放在圈里能把一幫子硬漢男星都比下去。 他管不住嘴,小聲罵道:“小混蛋?!?/br> 裴摯緊緊攆在他身后,像是沒想通,“我又怎么混蛋了?” 白硯分寸不讓:“你就是混蛋?!?/br> 裴摯服氣地說:“那行,你說我是我就是?!?/br> 白硯沒回頭,腳步輕飄飄,唇角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這不就結了? 當晚,郝鄔請他們吃飯。 以前跟郝鄔吃飯也就是平常會友飯局,可這次不同了,東曉當年失蹤始末已然說清,結合郝鄔伙同裴摯整劉總的事兒,郝鄔是誰的人也就不言而喻了,所以,白硯這晚赴約時的心情有如跟組織同志會面。 當然,他是跟裴摯一塊兒去的。 到地下車庫,白硯瞧見裴摯直接把他帶到了一輛藍色跑車面前,立刻抿緊了嘴唇。 裴摯拉開門,示意他上車,白硯一時沒動。 裴摯不明所以:“怎么,忘東西了?” 白硯弓下身子,一腳跨進去,“沒有?!?/br> 車從地庫開出去,裴摯突然笑著問:“你不高興?這車坐得不舒坦?” 白硯語氣要多淡然有多淡然,“沒有,挺好?!?/br> 這才剛復合吶,小混蛋就把那輛定情悍馬閑置到一邊了,這種話他會說?剛才他眼睛在地庫掃了一圈也沒見到那輛悍馬,車到底放哪去了,他會問? 這晚,換一種角度看郝鄔,感受果然不一樣。 吃飯時,三人很有默契地沒提任何不高興的事。晚餐接近尾聲,裴摯出去接電話,郝鄔才對白硯說:“今天你氣色看起來比上次好,我上次就想說,不管發生什么事,你都不用把自己憋得太厲害,你行過大善,一定會有福報?!?/br> 白硯真不覺得當年為東曉發聲算是行善,那是他應該有的堅持。其實,跟東曉與他的友情無關,就算是看見一個陌生人受難,他也會出來說話,這也是他應該有的堅持。 他慚愧地回答:“我那算什么行善,到今天都沒能打聽到他的消息?!?/br> 郝鄔說:“可要不是有你,他怎么丟的,那位都不可能知道,我們只能認為他是真的走失?!?/br> 白硯思忖片刻,認真望著郝鄔的眼睛,“宋先生最近怎么樣?” 郝鄔說:“他一直順風順水,但這兩年也過得焦心,幸虧現在有裴摯?!?/br> 漫長的沉默。 郝鄔突然笑了,“裴摯可了不得,他真是丟掉信仰冒過大風險才能回來,你酌情對待他。有些事你們自己交流更好,我只能說這么多了?!?/br> 白硯沉重地點一下頭:“我知道?!?/br> 那些可能有的不堪,他可以等到裴摯愿意直說的時候,雖然他已經猜了個大概。 對于裴明遠續弦,裴摯當時怎么說來著? “我爸會續弦,以后還會有個自己的孩子,這是他應該有的生活?!?/br> 他當時就奇怪,什么叫自己的孩子? 誰不是裴明遠自己的孩子? 這次去西部,要一直待到冬天,白硯這次回城取了些御寒的衣物,也囑咐裴摯帶上了毛衣棉襖。 兩個大男人,兩大箱行李。次日中午,飛機降落在西部城市的機場,等著他們的居然是裴摯那輛悍馬。 白硯承認自己有些意外,但他是不會主動出聲的。 換了這輛車,裴摯就不讓司機跟著他們了,自己往駕駛座坐穩,傾身替他系安全帶,“怎么樣?是不是特驚喜,昨晚你以為我把這車放庫里落灰去了吧?” 白硯不屑道:“你腦洞挺大?!?/br> 不過,還專程把這車從南弄到西北,裴摯也真不怕費事。 車穩穩駛離機場,白硯又說:“就你能折騰?!?/br> 裴少爺從來不吝惜表白,“那是,咱們得出門兩個月,我怎么也得把寶貝帶上,還有,西部荒野,開這車才帶勁兒,你說是吧?” 白硯忍不住嗆,“還西部荒野?你當玩游戲吶?!?/br> 裴摯點頭,特別認真地說:“對,隔壁就是暮色森林?!?/br> 這一說又扯出一樁舊事,白硯高考前特別放松那陣子曾經玩過幾天wow,他玩的是個人類牧師,小脆皮一個,自己做任務升級。有天晚上,他終于踏上新地圖暮色森林。 游戲里,暮色森林沒有白天,配上陰森的音樂,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那是隨便走走都能碰見鬼的地兒,他自己就夠悚然了,結果還遇上一亡靈盜賊,從背后一刀把他給斃了。那地圖的任務,他做了五個夜晚,亡靈盜賊就跟了他五個夜晚。 亡靈挺奇怪,倒也不是見面就殺他,總是守在他旁邊不遠的地兒,偶爾還幫他打打怪物。只是,每次等他做完任務要上馬時,就給他一個背刺果斷把他撂倒。 賤不賤,就問你賤不賤,他是個小號,亡靈盜賊是滿級玩家。 游戲里陣營不一樣,語言不通,連罵人都不成。 后來有次,白硯跟裴摯一塊兒吃飯,他到得晚,到了地方,剛巧看見裴摯筆電屏幕停留在亡靈盜賊的登錄畫面。 賤不賤,就問你賤不賤?白硯當時就給了裴摯一頓打。 現在想起這事兒,他還氣不打一處來,拿起隨身帶的頸枕就朝裴摯砸過去,“怎么就那么壞?!?/br> 裴摯呵呵笑,“我還不是想招你注意。我那id就是真名的拼音,你五天都沒發現,我能有轍?” 當時的懷春少年還挺難過的好嗎?都拼音了,他哥還沒想到是他。 白硯說:“就一個p開頭的字母名,開頭還大寫,滿地圖都是這種名,我還特意拼著讀一下?” 劇組到西部取的是邊塞風光的景,因此,車沒進城市,而是直接去了偏遠的縣區。 他們下午才到劇組駐地,放眼望去,遼闊蒼穹下莽莽黃土荒原,近處草木凋敝,果然有些古戰場的意思。 白硯一到,先去跟導演招呼。裴摯守在車邊等。 這邊有大動靜,自然有人圍著看熱鬧,圍觀的大都是附近的村民,也沒惡意,大概只是聽說這兒要拍戲,能看到明星,就來了。 其中有一老鄉身子越過劇組拉的線不住朝前探,一雙眼睛精光四放,直直朝帳篷那邊瞅著。 裴摯忍不住問:“看什么呢?” 老鄉說:“額瞧瞧裴硯?!?/br> 劇組有這樣一號人? 老鄉又說:“影帝?!?/br> 這不就是他哥嗎?不是,連名都記不對還敢來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