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能笑能罵,終于不冷冰冰地繃著了,多好! 入戲是個不好估計長短的過程,幾天后,這個過程被打斷了一晚,湯珍珠時尚雜志的慈善晚會。白硯受邀出席。 白硯有些不痛快。 但回頭一想連自己都覺得矯情。他有什么可不痛快? 就算是陳老爺子去世后的這兩年,只要撇去草臺幫子那群人的存在感不提,他在圈里還是站在鄙視鏈高處的。 現在,他咖位又升了一個檔次,原因當然是珠寶大牌官方宣布他成為中國區大使。 底價代言、以及拒絕后續資源,這大使對他來說就真沒加成了?誤解。 影帝和打敗孟姝成為時尚寵兒的影帝,差別大了去了。 雖然這代言來得被動,被動程度有如被強jian,可真到榮耀加身時,連白硯自己都覺得再計較事情發生原委就是矯情。 名和利,是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的東西。 趨利而往是人的本性。 對于晚宴,裴少爺還是那句話,“以前怎么樣現在就怎么樣唄,你不愛去就別去,用得著跟誰客氣?” 客氣?這還真不是跟誰客氣。 白硯不僅得去,還得戴上珠寶大牌送來的限量版手表去,那紙合同一簽,他就得替人辦事,這是原則問題。 這天請來的是圈內有名的化妝師。白硯有個御用化妝師,但最近在度假。 名化妝師進酒店房間的第一句話,“要不是他休假,我今兒還沒這個榮幸為你服務?!?/br> 男星的妝挺簡單,但求看起來精神頭足,干凈。白硯的臉立體感強,膚色勻凈,連遮瑕和修容都不必,平常出鏡最多用半個小時就能搞定。 可化妝師為他服務一個鐘頭后,接到助理的詢問電話,還在精益求精。 還說了句這樣的話,“現在小孩就是不懂事,一會兒見不著人就催,那邊的活兒他自己又不是干不下去,我總得緊著今晚的鏡頭焦點是不是?” 白硯不知道那邊的活兒是哪位明星,但毫無疑問,對方咖位沒他大。踩低拜高,圈里的常態。 白硯在晚宴現場遇到他上部戲的另外一位男主角,叫賀玉軒,也是一線。兩個一線擠在同一部電影里,爭高下很平常。賀玉軒戲沒演過他,殺青宴端起大牌架子對他視而不見。 不過,這都是過去了。這晚,賀玉軒還特地來跟他打了個招呼,“白硯老師,好久不見?!苯又?,拉著他進行了近半個小時的親密友好交流,留下合照若干。 見風轉舵,也是常態。 白硯就是見風轉舵要去的朝向,踩低拜高中被拜的那個。 他現在要是跟誰說,我挺郁結。 這簡直是耍流氓一樣地給人灌毒雞湯。 更人生贏家的還在后面,晚宴結束,他從會場出去,一點意外都沒有,他車門打開,司機位上坐著笑容可掬的裴少爺。 名,利,佳人。 可別說裴摯不是佳人,一個身高190,要肌rou有肌rou、要長相有長相的運動大男孩,器大,外加他一手馴出來的活好,這對零號來說有致命的吸引力。碰巧,白硯就是個零。 這佳人還對他窮追不舍,白硯自己都疑惑了,他到底煩什么。 只要照單全收,甚至接下去一段時間,他不用考慮退圈。 腦子挺亂,白硯上車就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裴摯的手指蓋上他的額頭,“喝多了?” 沒多,才一杯,挺不巧,白硯就是個兩杯倒。 白硯這次懶得像小孩樣的斗嘴,說:“找個地方吹會兒風?” 裴摯當然沒問題。 半個小時后,車停在離會場不遠的海灘。 聽著連綿的海浪聲,白硯心里安靜了些。 腦子轉了幾圈,思維不知道發散到哪兒,白硯聽見自己問:“你這些年有沒有別人?” 裴摯果斷搖頭,“沒有?!?/br> 白硯回應也很果斷,“我也沒有?!?/br> 裴摯:“……” 白硯接著切入正題,“我覺得我更合適孤獨終老?!辈还芘釗词鞘裁创蛩?,他至少得把自己的想法說清楚一次。 裴摯眉頭皺了一瞬,倏忽舒展,笑了,“怎么說?” 這還不明白? 白硯坦誠自己,“一個人的日子都過不明白,干嘛再拉上一個添堵的?!?/br> 裴摯點頭,“我懂了。你的擇偶標準是,不給你添堵?!?/br> 白硯:“……”我的標準難道不是根本就不想擇偶。 他朝裴摯看著,想要繼續把話說明白。 可裴摯眼光像是透過他落到了窗外的某處,而后利索地解開皮帶,火速脫下長褲,“待會兒再說?!?/br> 白硯轉頭一瞧,他身后窗外,遠處的海灘似乎有個人影正往海里走。 再回頭,裴摯已經一步跨下車。 白硯飛快推門下車,踉蹌幾步,伸手拽裴摯的胳膊,“我去?!?/br> 裴摯跑得太快,他沒拽著。 白硯跟著追,“你回來!——” 結果當然是沒追著,裴摯的速度不是鬧著玩的。 白硯眼睜睜地看著裴摯跑進海里,把已經被海水泡到腰的家伙拖上來。 旁邊還有其他人,已經打電話報了警。 裴摯全須全尾地站在一邊喘氣。 白硯果斷回頭,趕在別人發現他之前,腳下生風地往回走。 裴摯大概是把跳海的家伙甩給了路人,很快就追上來,“哥!——” 哥你個頭。 白硯彎腰撿起一根樹枝,在聲音追到身后不遠處時突然轉身,“嗖”地一聲抽下去。 裴摯穿著條短褲在一米之外跳腳躲,“哎,別打,你不是喝多了嗎?” 第11章 標簽 白硯其實根本就沒打著,手里東西抽下去有沒有碰到東西他很清楚。 裴摯躲閃的敏捷度和速度一樣了得。 很快,他抽不動了,樹枝另一頭被裴摯抓在手里。 幾乎是同時,白硯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拽到車邊,裴摯把他整個人按在車身。 裴摯力氣很大,他干脆沒掙。 他大口大口喘氣,胸口還是有股子郁結釋放不出去。 裴摯也呼吸粗重,月光下,那張俊朗的臉有了比以前更堅毅的棱角,裴摯不再是以前那個孩子了。 四目相對,裴摯眼光深沉,往?;觳涣叩膽蛑o此時全然不存,那眼神仿佛有實質,犀利,好像要一直透過他的表皮,投射到他的最深處,看穿他的所有。 可又專注得好像從始到終只容得下他一個人。 騙子。 呼吸交錯,白硯瞧見,騙子喉頭一動而后動了動嘴唇。 他猛地踩了下裴摯的腳,趕在自己再次聽到荒腔走板的臺詞之前。 裴摯“嘶”一聲,鉗住他胳膊的手終于松了些。 白硯趁機扯落那爪子,脫身開門,拿出裴摯脫下的長褲和他車上常備的薄外套,一氣扔在裴摯身上,而后自己上了副駕座,再不多看后邊一眼。 為什么說裴摯是個騙子呢? 就剛才這玩命場面,白硯不知道看過多少回,今天是救人,以前那些是裴少爺的愛好。當年他還跟裴摯在一塊的時候,就是受不完的怕擔不竭的心,但是從來不會被體諒。裴摯每次都用同一句臺詞哄他:“哥,我是愛你的?!?/br> 他耳朵聽起了繭。 要不,他怎么那么討厭裴摯跟他說愛呢? 窸窸窣窣…… 裴摯用車門擋著換下了衣服。手里還拎著那條濕透的四角褲,眼神朝四下打量,像是要找個扔的地方。 白硯沒管住嘴,“扔這兒?”這么私密的東西能隨便處理? “那你說扔哪?”裴摯問。 白硯從前邊扯出個垃圾袋朝后門遞過去。 不是,難道重點不是亂扔垃圾影響環境,他又被小混蛋帶偏了。 裴摯接了,把濕衣裝好,上車。 看這情形只能回家,人是救了,可車里兩人誰都不想上社會新聞。 車停在紅燈路口,白硯感覺兩束眼光一直凝在他身上。 沒過多久,他聽見裴摯說:“你喜歡我?!?/br> 白硯身子離開椅背,朝駕駛座的方向側過身,胳膊肘擱在膝蓋歪著身子坐成個吊兒郎當樣,又摸出根煙咬在嘴里,而后扯出個一閃而逝的笑,“可不是?我可喜歡你了,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生命的四分之三?!?/br> 對你影帝爸爸有什么誤解? 影帝爸爸要學你,你只有等著照鏡子的份。 不就演個睜眼說瞎話,誰不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