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街拍秀衫,白硯能做到,藝人注意穿著維持良好公眾形象是本職。 看秀、站臺,那就顧不上了,白硯收到的邀請不知凡幾,只要不是他的代言,他就不到場,原因很簡單,人在劇組,無暇分神。 時尚圈有自己的利益鏈,一個藝人,利益共同體越多,推你上位的力量越大,這是所謂的交情。 時尚媒體是利益鏈上尤為重要的一環,白硯跟時尚媒體的交情也談不上好,每年幾大刊各種活動,他基本趕不上,原因也很簡單,人在劇組,無暇分神。 這樣的活動每推一次,經紀人就得絞盡腦汁給人家寫致歉信??稍僬\懇再有社交智慧的道歉信,發出去一次,人家能吃,發出去十次,人家就當你是耍大牌。 于是,白硯雖不至于被時尚圈封殺,彼此的態度卻一直是忙碌臉對冷漠臉。 別人為代言打得頭破血流,他心思全在演戲上,最后的結果可想而知。 那個化妝單品代言也是經紀人使上吃奶的力氣才掙來的。 到了白硯這個咖位,沒一個像樣的國外奢侈品代言,可不是少賺一筆錢的事兒,放在黑子那這就是嘲點,不土不low都要挖空心思你編排點土low味。 當然,這些都是經紀人的說法。 裴摯聽完,“就這些?” 經紀人微微笑:“好像就這些?!?/br> 裴摯不予置評,挑了下眉,揮揮手,“回頭見,等我消息?!?/br> 這人要不是腦子有毛病就是屁股決定腦袋,要說利益,時尚圈跟娛樂圈利益牽扯能少得了?即使白硯自己顧不上,只要公司夠爭氣,也不會爭不到一個好代言。經紀人居然半個字沒提。 真是一堆不省心的貨。他哥果然受委屈了。 嘲點?什么時候演員專心演戲成嘲點了?他平常都不帶這樣胡說八道的。 土?不就身上穿的手上提的那點事兒,不沾點洋人的藍血氣兒就叫土?還low?這笑話油膩程度幾點幾?簡直睜眼說瞎話,不是他自夸,他哥那是仙人氣質,一片布都能穿出秒殺凡人的效果。 行,人家管嘲他管打臉。 他就讓要這些人看看,有些東西,除非他哥不想要,想要就能拿到。 白硯不知道竹馬弟弟正跟經紀人一塊兒圖謀大事,上樓回家,家里沒人,出門時幾個房間門都敞開透氣,裴摯房間也是空的,裴摯本摯和那一大堆粉紅泡泡都不在。 幾分鐘前明明作勢回家的人牽著粉紅氣場能去哪?天知道。 白硯挺習慣,六年前就是這樣,裴摯分明在旁邊好好走著,他只眨個眼的功夫,人就能消失,而后連著幾個小時不見人影。 以后誰跟裴摯過日子,估計真得備根狗繩把人栓起來。 不過,這次裴摯比六年前長進了些。 片刻后,白硯接到個電話,“我中午不回,別給我留飯?!?/br> 他淡淡嗯了聲就要掛電話,可裴摯又叫住他,“你都不問我去哪?” 白硯干脆沒說話,誰要知道你去哪,你是我的誰? “那好吧,”裴摯說:“記住,我是愛你的?!?/br> 白硯果斷按下掛斷,這還沒完沒了了。 他平生最討厭的場面——裴摯對他說我愛你。 裴摯跟公司的郝總喝了下午茶。 晚上,約了位長輩出來吃飯。 前些天,弄游艇給裴摯辦接風宴、又被嘲成鴨子的那位發小叫湯昊。今兒約的這位長輩就是湯昊的姑姑,名叫湯珍珠,時尚雜志編輯,對,就是女魔頭一個。 湯珍珠也算是看著裴摯長大的,痛快赴約,坐下后說:“我還打算過幾天再讓湯昊請你們這幫孩子來聚聚,沒想到讓你先約上我了,你身體恢復得怎么樣?” 裴摯跟她客氣幾句,不想多繞,問:“你認識我哥白硯嗎?” 他發誓,這話一出口,湯珍珠神色沒動,可眼睛里頭真切閃過一道光,是興奮。 湯珍珠說:“當然認識,可他好像不太樂意跟我們打交道,他是你朋友?” 是不是?就問是不是?他哥那美色得不到時尚行家青睞?除非搞時尚的都是瞎子。 于是,裴摯接下來扯七扯八,干脆沒提白硯。 一直到他快吃完飯的時候,湯珍珠放下刀叉,“剛才你跟我提白硯?我挺替他可惜,他明明就是個繆斯的類型,本來應該是時尚寵兒,好幾個大牌的亞洲或者大中華區總裁都看得上他,只可惜,這中間隔的人太多了?!?/br> 裴摯把餐刀往盤里一扔,“誰這么混賬?” 湯珍珠笑了笑,混的可不就是賬嗎?說穿了全是經濟。 明星急著給自己找大牌,大牌就不缺有格調的代言人了?缺,奇缺! 白硯是什么格調?在同一代生花中最有巨星氣質。說他不招品牌喜歡只能騙鬼。 可白硯本身對品牌方冷漠,加上決定代言時各方神佛都出來角力,這畫面就不太好看了。 她就親眼見過某人在某大牌中國區執行官面前賣白硯的黑料。她本來是可以私下替白硯澄清的,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白硯一向對她們愛搭不理,跟她又沒多大的利益牽連,愛才的人就不要面子了? 可眼下,白硯要是托人來說項,那就不同了。更何況還是托裴摯,事兒要是辦成,她結三方善緣,裴摯這小子比她以前想的更了得。 湯珍珠笑著打馬虎眼:“不用跟那些人計較,我看,白硯本人也不在意這個?!?/br> 裴摯不高興地說:“總被人踩著,這口氣總咽不下。要不,你給出個主意?” 說到點了。 湯珍珠點點腕上精致手鏈,“這個,最近正在考慮中國區形象大使的人選,這邊看上的那位,總部很不滿意,幾天后品牌方有個晚宴……” 各退一步,白硯要給她面子一起出席,她就肯動口舌,大家都好看。 三天后的下午,經紀人再次上門。 白硯聽男人說完全部,不由地皺眉:“借的?那對袖扣不是你買的新款?” 經紀人小心看著他的臉色:“電影節紅毯前一天,tony說你柜子里那些配當天的禮服都不合適,就托湯珍珠找品牌方給你借了一對?!?/br> tony是白硯的造型顧問,白硯還不知道有這一出,不悅地說:“你們現在主意挺大?!?/br> 經紀人說:“大牌向明星出借產品,這不是常事嗎?他們這次的晚宴,你看……你最近反正也閑著,對吧?” 欠了人情就得還,這晚宴是一定要去的了。 白硯不容置喙地說:“記住,下次就算一根線頭的事兒,你們都別替我做主?!?/br> 他接受現實。 但他不接受這種現實再發生一次。 宴會主辦方是個珠寶品牌。 晚宴當天,白硯特意選了這個牌子的戒指和手表,拍照時以最自然的姿勢露出來。 品牌方高興了,有面子啊,這年頭明星都愛給大牌捧場,可多少人請白影帝只請到一封致歉信,業內誰不知道? 湯珍珠高興了,有面子啊,品牌某高層是她密友,最近為形象大使的事愁出了幾道魚尾紋,她說今兒能讓白硯主動對品牌示好,跟人賭了一瓶好酒。 白硯不太高興,誰能告訴他,消失了一天的裴少爺怎么會在這兒? 裴摯這天穿著一身寶藍色西服,打扮得人模人樣,一手扎在褲兜,隔著小半個宴會廳對他笑著揚酒杯。 旁邊那個穿條紋西服的是誰?白硯認真認了一會兒,湯昊,心情美妙程度立刻又降一個檔次。 裴摯狐朋狗友們他沒一個喜歡,尤其討厭湯昊這小子。這么多年過去,裴摯還跟這人混在一處。 白硯轉了個身,他沒空理會這事兒,這是他的工作場合,大廳里還有這么多圈里人需要應付。 孟姝也在,還過來意味深長地跟他打了個招呼,“能在這兒見到你,難得啊?!?/br> 白硯給影后的意味深長解惑:“來還個人情?!?/br> 他不想在這兒跟裴摯或裴摯的朋友靠近,可事不從人愿。 半小時后,白硯在洗手間碰見了湯昊。 他正準備出去,湯昊推門進來連廁所都不上了,步子磨磨蹭蹭還畏畏縮縮地朝他瞧。 本來擦身而過就沒事了。 可白硯涼颼颼瞥過去,“我要是你就少瞻仰幾眼,讓自己高興點活著很難?”這些日子不痛快,總算找到了個可供發泄對象,算這小子倒霉。 本來畏縮的小子一愣,不樂意了,“……不是,我招你了?” 門突然打開。 裴摯進來剛好看見自己發小沖白硯瞪眼,登時沉下臉,“你干嘛呢?” 湯昊又一怔:“我能干嘛?我都沒理你哥,他就先嘲我?!?/br> 裴摯說:“都是認識的人,你不理他就不是得罪了?” 湯昊白硯:“……” 好像很對吶…… 白硯本來想說,就是我先嗆他的。 轉念一想這話說出來又得扯出各種雜事,自己拉門走了。 裴摯留在原地繼續訓發小,“他那么和善的一個人能先招惹你?我跟你講明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再讓我發現你欺負我哥,咱們朋友就別做了?!?/br> 湯少爺:“……?。??”不做就不做,誰要搭理你這個護兄狂魔! 晚會在珠光寶氣中結束。 白硯離開時,品牌方負責人對他說:“你的氣質跟我們的品牌形象很接近,希望以后能多合作?!?/br> 白硯當然不能說我根本就不想跟你玩兒,客氣地道了聲謝。 別問他為什么沒覺察到幕后推手的作為。 前任搞事搞到插手他的事業,經紀人膽子大到不問他意見就張羅代言。這種瘋狗似的cao作,白硯還沒見過。 所以接下去的幾天,裴摯成天往外跑,白硯只當這小魔星遇見了別的什么好玩兒的事兒,注意力從他身上轉開了,他甚至覺得,可能過不久,裴摯就不用找借口住在這兒,會意興闌珊地搬出去。 九月二十一日,白硯在手機日歷上又畫了一個圈,他二十七歲的生日過去了一個月。 他的經紀約,所有代言和片約,在明年六月之前都能結束。下一個生日到來時,他應該就不是這娛樂圈的一員了。 挺讓人期待,是吧? 下午,他到陳老爺子的墓前放了一束花,在退圈之前,草臺幫子的事他能幫就幫著,陳小廢物他實在沒轍,老爺子最好不要時不時來夢里找他。 做完這些,白硯心里難得的安寧,九月過去一大半,他第一次有秋高氣爽、長空如洗的開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