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老先生說:“你不能幫他想想辦法?” 白硯說:“讓他回爐再造或許可行,您能配合嗎?” 夢境以陳老先生的痛心疾首而終結,看,果然連鬼都不愿意聽真話。 所以濾鏡什么的,白硯真是計較不起,身為藝人,他從入行的第一天起就生活在各種濾鏡之下?;斐梢痪€,被旁人貼標簽就是他的日常。 目前,他比較亮眼的標簽是冰山美男,說起來挺不要臉??刹灰樢矝]轍。人家想聽的他說不出來,他一開口又沒幾個人有能耐消化。當一座安靜的冰山,這路線太適合他。 于是決意息影也不算他不講情面,白硯在娛樂圈混了七年,做人靠演,演戲耗命,他這七載光陰,真是數著秒熬過去的。 這種厭煩感最近突然爆發,并且一發不可收拾,他第一次認真地把息影提上日程。 誰知他還沒把想法說給任何人聽,陳老先生的英靈就到夢里來造訪他了。 這是2015年的9月,白硯孤身一人、毫無掛礙。跟翔悅的經紀約剩下8個月就終結,兩個代言,其中一個下月到期。真是很適合籌劃退圈的時機。 時值夏秋之交,每年夏末秋初,白硯心情總是格外不美妙。 游艇上硬拗出的夢幻之夜也好,白硯不甚美妙的夢也罷,在新一天的陽光恩澤大地時,全如夜露一般杳無蹤影。 翌日是個好天氣,也是翔悅十二周年誕辰。 翔悅也曾有過輝煌。后來陳老先生駕鶴仙去,小老板陳小斐當家,公司從此江河日下,幾乎投資的每部戲都撲街。 小老板先是氣走了副總,接著,公司藝人紛紛出走,到如今,有點名氣的,除去白硯就只剩下仇安平,其他都是十八線以外。 小老板的日常就是跟十八線們打成一片。 真是,怎么看怎么像個草臺班子…… 不管作何打算,周年慶典,白硯還是要去的。 他進門時,亟待回爐再造的小老板又在跟一群小透明呈好哥們樣兒地扎堆。 白硯出現,會場一秒安靜,本來校園運動會一樣活潑的氣氛頓時肅穆得堪比葬禮。 小老板乖乖跟著白硯到一邊,絮絮叨叨說仇安平又欺負了某新人小花,“……就是這樣,我去探班,仇安平當著我的面罵她是廢物?!?/br> 白硯自然憋不出什么好聲氣,“我去跟他打一架?” 小老板關注點還在那位新人小花身上,“我只是求你帶她,前些日子她爭上了《國色》里的一個女配角,跟你同一個劇組,你教教她?!?/br> 白硯更煩躁了?!秶返哪兄鹘谴_實早就定給了他,他口頭接了,只是還沒簽合同。前幾個月他覺得他能演,可現在他累,而且是入不了戲的那種累。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可幸好,他很不喜歡這部戲新加入投資人劉總,大家都知道。 他瞟小老板一眼,“那戲我上不上還不一定?!?/br> 小老板說:“不用在意劉總,他被揍出局了?!?/br> 白硯:“……?” 小老板幸災樂禍:“他兒子跟一公子哥鬧事,他去出頭,人家把他一塊兒給揍了?!?/br> 白硯:“……?” 小老板說:“本來只是斗毆,后來好像又牽出些什么事兒,總之,他現在正被人查,據說已經被限制出境?!?/br> 這么嚴重? 白硯與世隔絕地宅了幾天,自然還不知揍人的就是他的前任,“還有呢?” 小老板搖頭:“沒了?!边€越說越樂,“也不知道那為民除害的公子哥是哪家的……” 白硯冷冷地說:“你誤會仇安平了?!?/br> 人家那廢物兩個字說的是新人?那是在罵你這老板。 劉總也是一方大佬,這種角色落難分明是上邊有人要收拾他。公子哥鬧事最多是個引子。為民除害?這覺悟,小老板簡直是廢物本人。 白硯不負美男之名,一雙鳳眼眼角微挑漂亮得很華麗。氣質冷,但濃眉斜飛,鼻梁高挺,又冷得很rou欲。很多時候真不用他說什么,只一個不屑的眼神,那種被主流審美巔峰唾棄的感受就夠人難受了。 所以,他面色如霜,小老板很知趣地閉緊了嘴巴。 音樂起,司儀亮嗓,典禮開場。 白硯跟小老板一起上臺,老板目光飄忽很有傀儡樣,白硯坦然接受眾人眼神膜拜活像個攝政王。 如今的翔悅是個草臺班子,白硯就是這草臺班子里唯一的金鳳凰。 打算退隱山林的金鳳凰睥睨臺下的小蝦小蟹,暗地里嫌棄: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既然接受了膜拜,怎么也得干點正事。 酒會后,白硯讓經紀人聯系《國色》片方,詢問簽合同的時間。 執行制作人很高興地表示次日就能簽約。 到這兒白硯出演《國色》就算是定下了? ……這只是一般情況。 這天的現實是,之后的劇情就如瘋狗一般狂奔: 半個小時后,片方突然來電,說事情有變。 “劉總退出后,新摻進來的投資人是文珠國際,文珠想用仇安平,聽說還是仇安平自己爭取的。不是,你們同一個公司,怎么自己截自己的胡?” 而后,搶角的仇安平自己找到白硯面前嘚瑟。 “這次我贏了,一哥,你也有被人退貨的時候?” 白硯干脆沒說話。 人家寧可使手段都要替他勞心勞力,這口氣他可以忍一忍。 結果,又是半小時后。 導演又來電話:“白硯,剛才只是個誤會,文珠國際的人剛找我澄清,他們壓根看不上仇安平,就是想用你,想約你和陳總晚上見個面?!?/br> 這下白硯真的怒了。 一個角色,一日三變。老板團混進了神經??? 可看在導演跟他有些交情的份上,他還是應下了晚上的飯局,只是沒帶小老板。 他進門,房間除了導演還有張年輕的面孔。 這面孔挺熟。 導演輕咳一聲,“介紹一下,這就是文珠國際的裴摯先生,你們聊,我有事先走了?!?/br> 裴摯胳膊彎搭著椅背,腳腕沒正形地蹺到另一條腿膝蓋上,吊二當啷地沖他笑:“來了?坐?!?/br> 白硯還是什么不明白? 一看見裴摯,這一整天所有現實魔幻的見聞全都說得通了。 果然,他還沒坐穩,裴摯又沖里間叫喚,“出來吧?!?/br> 仇安平磨磨蹭蹭地出來了。 裴摯摸出一支煙,在手背磕了兩下,對白硯說:“這家伙昨兒摸到我面前撬你的角兒,我耍了他一遭還不解氣,你說怎么弄他合適?” 白硯頓時火冒三丈。恨不得現在就回家閉門謝客,讓這幫混賬玩意兒自己到一邊涼快去。 可弄垮仇安平,誰替他給草臺班子賣命? 他下半輩子每天都跟死去的老板在夢里見? 作者有話要說: 地主家傻兒子x草臺班子金鳳凰, 裴攻白受,不要站錯。 另外,文案里說受的冰山人設只是個娛樂圈的營業人設,他本人并不是哈。 在這里再說一遍。 我白哥脾氣好像不太好。 不過小裴同學帶著濾鏡還是覺得他特別好特別擔心別人欺負他。(正文時間線之后是這樣) 對,攻對白月光就是這樣:說你不好的都是小婊砸,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對對對,這是白月光的標配待遇。 不過,既然分過手嘛,以前七扯八拉的誤會肯定也有一大堆的。 請慢慢食用,希望你們喜歡。 第2章 標簽 據說大部分男人對前任都會有些微妙的遐思。白硯很顯然被排除在大部分之外。 不是他不念舊情,這可能跟他們當初的分手原因有關。 白硯跟裴摯的交情可以一直回溯到裴摯出生,兩人的母親是鐵桿閨蜜,他們幼年相識,又在裴摯少年時代相戀,真是很徹底的竹馬。 可有些人,當成兄弟朋友相處能一直相安無事,一旦產生更深層次的關系就成了鬧劇或者悲劇。榮幸之至,他跟裴摯正屬于這種。 他們分手的原因是不合適。別說這三字大而化之且輕飄飄。 在一起除了上床其他哪哪都感覺不適。這理由還不夠充分?又不是找炮友。 其中諸多細節,白硯如今已經不想再提??傊痪湓?,他跟裴摯分手前的那大半年,他沒一天過得愉快。 趨利避兇是人的本性,所以,時隔經年,裴摯以這種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現,白硯內心還真沒任何正面波動。 他甚至吃不準,今晚這鴻門宴到底是沖著仇安平還是沖著他。畢竟,六年前,他跟裴摯分手分得挺難看。 難看到哪個程度? 他在私奔路上跟裴摯說分手,裴摯被家里人抓回去關了一陣,沒服氣,某天大清早像個幽靈似的從他窗口冒出個頭說:“我想明白了,咱倆死都得死在一起?!彼敃r受到驚嚇,十分干脆利落地給了一個字,滾。 不怪白硯用最大的惡意揣測裴摯。 他跟裴摯是一塊兒長大的,自然明白裴少爺的幾大特質,第一,敢跟天王老子叫板,第二,什么事兒都能拿來玩,第三,但凡想做的事,撞了南墻也不回頭。 哦,還有第四,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回到鴻門宴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