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屋子里母子倆談興不減,仿佛看到美好的生活正在向他們招手,忽然一陣風吹過,油燈熄滅。 桂花嬸子低咒了聲,摸黑要去找火柴將燈再點起來。 燈剛滅眼睛一下子適應不了黑暗,腳下忽然踩上一個軟膩的東西,桂花嬸子以為是兒子胡亂丟出來的東西,渾沒在意,可下一刻,腿踝劇烈一痛讓她一下子栽坐在地上,稍微能看清黑暗的她看到四周模糊的影子時,驚駭得控制不住地尖叫起來:“?。?!蛇!哪來的蛇和老鼠,?。。?!快滾開啊……” 很快,另一個慘叫聲也響起來,先是待在隔壁的男人鄭常發被驚動趕緊打開房門跑出來:“狗子你亂叫什么呢?狗子他娘,你們瞎嚷嚷什么!” 左右鄰居也被吵到了,聽到這戶人家里面持續不斷的凄厲尖叫,不少人從家里走了出來,互相碰了面抱怨不停,也有人聽了這聲音實在不像話:“不會他家里真出了什么事了吧?過去看看就是了,要沒什么事讓他們大晚上的別叫喚個不停,還讓不讓人睡覺了?!?/br> 有老人的,晚上睡得早,叫得這么慘,哪可能睡得下。 袁珊珊站在角落里,冷漠地看著事態的發展,越來越多的人家被驚動跑出來圍觀,結果都被鄭狗子家里那滿屋爬的蛇和耗子給驚呆了,嚇傻掉了,還有年紀大的嘴里不住地念叨,這是鄭狗子和桂花嬸不知造了什么孽,讓山神給懲罰了,雖然這是個破四舊的年代,可有些人腦子的東西并不能因為外面的宣傳而動搖,從未見過的這一幕讓他們更相信,是山神發怒了。 所以有些人直接沖大山的方向跪下拜拜了。 袁珊珊讓那些蛇鼠重點攻擊那母子倆,她平時對女人算是比較寬容的,但不包括一些助紂為虐的女人,這種女人哪個年代都有,就比如桂花嬸這樣的,身為女人,幫著金疙瘩一樣的兒子去欺凌壓迫別的女人,哪個女人要做了她的兒媳可算倒了八輩子霉了。 不是想抱孫子嗎?不是想給兒子娶媳婦嗎?她倒要看看,過了今夜,鄭狗子這潑皮無賴還拿什么東西娶媳婦去。 “啊——”凄厲尖叫聲再度上了一個臺階,跑進來圍觀的村民都被這慘絕人寰的聲音嚇得生生打了個激靈,桂花嬸的男人鄭常發不是不想幫兒子媳婦,可一來他自己也被攻擊,二來他剛幫母子倆扯掉身上的蛇鼠,那一邊又躥上去了,簡直跟瘋了似的專盯著兩人咬。 “狗子,你咋樣了?”鄭常發也顫抖著聲音問。 有人看到,鄭狗子慘叫過后,蜷縮著身體抱住下面,滿地的打滾,讓人看得直抽冷氣,不會……是把那地方給咬了吧。 “快,快幫忙?!蹦懽哟蟮哪腥私腥艘黄鹑兔?,再這么下去要鬧出人命的。 袁珊珊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回,除了家里的小狗知道袁珊珊進出了一趟,誰也不知道。 這一晚,整個坡頭村都被驚動了,后來大隊里的干部大晚上全部出動了,鄭常有和羅長樹再惱這戶人家,可看到他們的慘狀,也不得不連夜套了隊里的牛車,先將人送去鎮上的衛生院,咬得渾身是傷,特別是鄭狗子,下面咬得一片血rou模糊的,不送醫肯定不行。 鄭大奶奶也被驚醒了,聽說是鄭狗子家出事后,拴住家里的孩子不準出去,到第二天再說。 第二天上工后,就沒幾個人是老實干活的,全堆在一起說著鄭狗子家的事,有不少是親眼見到昨晚嚇人的場景的,今天再描述起來,唾沫橫飛,這時候也不怕上面抓著他們說他們宣傳封建思想了,也許是存著罰不責眾的心理。 “昨晚你去看了嗎?”有人問袁珊珊。 袁珊珊搖搖頭:“沒有,鄭大奶奶不讓我們出去,特別是彬彬和軍軍,說小孩子看了不好?!?/br> “大嬸子攔得對,幸好你們沒去,我跟你們說,昨晚上回去后,我夜里就做噩夢了,硬是把我給嚇醒了?!绷_嬸聽到他們的話過來說,她男人都過去了,她不可能不跟過去看看情況,畢竟說起來也是鄭家本家的事,饒是她平時是個膽大的,昨晚也被嚇壞了,那屋里,根本就不敢把腳伸進去,大晚上的渾身寒毛豎了起來。 孟佳華和唐蕓她們來得晚,可今天也沒人正兒八經地記工分,人到了就差不多了。 唐蕓到的時候還搓著自己的胳膊,一聽人都在說這事,更覺得瘆人得很:“老趙他們跟著一起送人去鎮上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媽啊,以前聽村里老人說起過山神鬼怪的故事,也沒嚇得半夜睡不著覺,可昨晚上,我跟孟姐擠一張床上還是不敢閉上眼睛?!庇謮旱吐曇?,“不會真的有那神神鬼鬼的事吧?老人都說,是那娘兒倆做了什么惹惱了山神的事?!?/br> 因為明明一家三口,就那娘兒倆咬得最嚴重,鄭常發的情況相對來說也算是輕的。 “誰知道呢,反正壞事做多了,說不定就要報應了呢,不管信不信,人存著敬畏心總歸是好的?!痹荷盒πΦ?。 這一上午,袁珊珊聽了許多有關這家人做的惡事,原來鄭狗子上面還有好幾個jiejie,就他一個寶貝疙瘩兒子,所以自生下來后就寵上天了,前面幾個jiejie之所以一直沒有聲音,因為桂花嬸子和以前還在的婆婆,不是給賣了就是嫁進更深的山里換吃的糧食了,這家人做過的惡事越扯越多,原來還有同情他們家遭遇的,聽了后同情心也去了大半,也讓一些本身重男輕女將孫女當賠錢貨的老人,心里敲起了警鐘。 到近午快下工的時候,才見到村口有人回來,忙有人跑過去問事情怎樣了。 回來了大半人,還有人守著鄭家三口人,趙洪軍和劉志誠一起去幫忙的,一夜沒闔眼又趕了半天路,跟人說話也沒多少精神。 “還能怎樣?昨晚鄭狗子在家里的時候就昏死過去了,送到鎮上敲開衛生院的門,醫生稍微處理下傷口就讓送縣里,那傷鎮上根本沒辦法給治,所以又連夜上縣里去了,我們回來的時候,桂花嬸和鄭狗子都沒醒呢?!壁w洪軍揉揉脹得發紅的眼睛說,這一晚過得夠驚心動魄的,讓他堅信的馬列唯物主義也發生了動搖。 “咋桂花嬸子也沒醒?” “聽說有些蛇有毒的,估計是被毒蛇咬著了才沒醒吧?!壁w洪軍說。 好一會兒人才散了,各回各家,路上也不停地八卦。 袁珊珊回去做好了午飯,四人圍在一張桌上吃飯,氣氛倒不比別人家熱鬧,但跟平時也不太相同。袁衛彬和鄭學軍不時的互相擠眉弄眼,他們倒是想說呢,可顧忌著jiejie在桌上,有些話不能讓jiejie聽著,鄭大奶奶雖沒說什么,但兩眼瞇著,臉上神情明顯比平時愉悅得多,這反而把袁珊珊襯成最正常的一個。 ……其實,她才是最不正常的。 羅嬸和羅長樹媳婦都不放心自家男人一直在縣里守著,相約了一吃好午飯,拾掇了些吃食帶上,讓隊里趕了牛車送他們去鎮上,再坐車轉去縣里,羅曉桐不放心她媽也想去,不過她媽堅決不讓她去,就鄭狗子那種地方受了傷,哪能讓一個未婚姑娘跑去看。 其實村里不少有未婚姑娘的人家,心里多少松了口氣。 許言森這天下午騎了自行車趕過來,一入坡頭村便發現了村里氣氛的不同,平時村里人看到了也許會多嘴幾句,又來找他們村的女知青了,可今天沒什么人關注他,鄭家的事至少一月半月的不能消停下去。 找到袁家姐弟,袁衛彬把許言森叫到一邊咬了陣耳朵,告訴他村里發生了什么事,從放電影那晚一直延續到現在還沒完結。 許言森聽得也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并且聽得身上某個部位一疼,可想到他從趙洪軍那里聽來的坡頭村的種種,又幸災樂禍,毀得好,鄭狗子那種人不毀,遲早要禍害無辜的姑娘家。 這里四鄰八鄉的,不是沒有流氓無賴,娶不到媳婦就故意先壞了無辜姑娘的名聲,甚至惡意地先生米做成熟飯,到最后姑娘不得不咬著牙忍氣吞聲地嫁過去,就這鄭狗子遲早會走上這樣的道路。 他雖然對一些姑娘恨鐵不成鋼,可更清楚,雖然是新社會了,可大部分農村特別是偏遠落后山村里,村人觀念依舊保守,甚至有些是愚昧無知的,事情曝露出來后,男人不當回事,反而姑娘要被指指點點,最后的命運不是嫁人進了火坑,就是早早結束了自己的性命,那些男人簡直是畜牲不如,因為那樣的行為根本就是在犯罪。 許言森同樣堅信馬列唯物主義,可這件事確實透著股子詭異的感覺,就算有人針對鄭狗子,可怎能一下子捉到那么多蛇鼠,做得一點不落痕跡,那些蛇鼠還專往那鄭家母子倆身上咬,特別是挑那種地方咬,許言森也對自己堅定的信仰產生了一絲動搖和懷疑。 又趕緊搖搖頭,不會是什么怪力亂神的,只是暫時沒找到原因罷了。 許言森來找袁珊珊是說上回辦的事的,就在外面地頭上,離人群遠遠的,不會有人聽到:“……我大部分換了粗糧,這樣寄過去有人檢查的話也不會太過惹眼,我跑去縣里寄出去的,你跟袁叔去封信,信里說一下?!庇终f了寄去的份量,給袁父寄得多,自己爸媽那里寄得少些。 果然交給許言森辦讓人放心,袁珊珊說:“許大哥你細心,這樣的比例正好,”雖然她也想讓袁父全部吃上細糧,可也知道這不現實,“想辦法弄些小米,那東西養胃,對了,許大哥,以后你還是兩家人平分了吧,不然我也不好意思總讓你幫忙?!?/br> 袁珊珊堅持,許言森最后還是點了下頭,以后再想辦法回報袁家了,先把眼前這幾年的難關渡過了,他給自己爸媽去了信,說明糧食是袁珊珊弄來了野物才能換到的,也是想讓他媽知道,袁家的其他人跟彬彬媽是不同的,何況現在早劃清了界限。 兩人又商量了一下,約定以后每個月取獵物取rou的時間,讓許言森也不必總來坡頭村取,兩人把交接地點放在兩村之間的半道上,否則來得太勤快遲早會被人察覺,能拖延被發覺的時間還是盡量拖延,過了這段時間就算被發現了,也不會被人揪住小辮子了。 許言森頗有種他跟袁珊珊搞地下工作的感覺,有些忍俊不禁,又有點小興奮。 不過他向來性子沉穩,別人也看不出來,想到坡頭村的情況,擔心道:“你和彬彬小心些,這鄭家的事……痛快是痛快了,可總讓我感覺詭異,碰上什么怪事,趕緊叫人,再托人送信到我那邊?!?/br> 盡管之前叮囑過袁珊珊,因為這次的事又忍不住念叨起來,因為袁珊珊常往山里跑,那些蛇鼠明顯又是從山里出來的,萬一袁珊珊也被圍攻了怎么辦?有些山里的蛇可是帶毒的,許言森覺得自己為珊珊姐弟做的遠遠不夠。 袁珊珊乖乖地應著,任誰也看不出她與此事的關系,就是許言森知道她身手厲害能力不一般,否則怎可能天還沒亮就山里來回一趟了,可也沒有因為這件事而懷疑上她,畢竟這事在他看來確實有些神神叨叨的了。 說完這事,許言森沒再停留,又踩著自行車回去了,路上跟其他知青也打了聲招呼。 別人問起,袁珊珊也只說是來告訴她家里的事,許言森消息比她靈通。 當天晚上,去縣里的人,除了留在醫院里照顧傷患的鄭家人,其他人都回來了,一個個面色都不太好,因為趙洪軍他們回來后,桂花嬸子終于醒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她兒子的情況,因為她昏死前最后看到了兒子的慘狀,自己人吞吞吐吐,她男人也不敢說實話,醫生卻照說不誤,桂花嬸子不敢相信地尖叫一聲后又暈了,再醒過來后便在醫院里鬧騰不休,想讓醫生無論如何也要把她兒子的命根子救回來。 最后還是醫生放狠話,再鬧就叫紅小兵過來,要不抬出去找其他醫院看去,當時恰好有革委會的人經過,進去把他們狠狠教訓了一頓,最后又以桂花嬸子暈過去而告終。 送到衛生院時醫生就將褲子給剪開來清洗了傷口,鄭常有看了一眼,在回來的路上就跟羅嬸說:“那地方幾乎都咬沒了,估摸著狗子現在跟以前舊社會里的太監沒差了,人醫生都說了,他這條命能救回來都算運氣,就他現在的情況,神醫也沒辦法幫他再把那命根子給長出來?!?/br> 鄭常有說的時候還有些不忍,因為那模樣實在太慘了,他只看了一眼就趕緊轉開了眼睛,這要遭多大的罪才能咬成那德性,換了哪個男人醒來后知道這情況,估計都受不了。當然他心底里也是覺得這母子倆造的孽太多,雖然他也是黨員同志,但昨晚的情況讓他不亂想都不行。 羅嬸在醫院里也被桂花嬸子蠻不講理地鬧了好一會兒,折騰得渾身沒勁,之前在醫院里不好問,所以不清楚具體情況,現在聽了卻有些幸災樂禍:“把禍根子去了也好,看那娘兒倆以后還怎么折騰,哎喲,這要造多大的孽啊,老鄭家的那一支要斷子絕孫了?!?/br> 鄭常有沒好氣地瞪了媳婦一眼,好歹他也是鄭家人,他們兒子孫子也是鄭家人。 羅嬸卻不服氣道:“你看他們現在慘就同情上了?忘了他們之前怎么鬧大嬸子的?那可也是鄭家人,可聽聽那老娘們怎么說的?說軍軍克父克母還要把大嬸子給克死了,呸!這心要多歹毒才能這樣罵一個孩子,克來克去的,現在克到他們自己頭上去了吧,還不是他們自己心思太壞,報應在自家人身上了?!?/br> 鄭常有這下沒話說了,一翻起舊賬,真的沒法看,其實他心里未嘗不覺得是報應,也是因為心底里多少相信一些,所以他做大隊長的時候守著自己的底線,不為自己和媳婦,也要為兩個兒子還有孫輩謀福。 羅嬸回來后毫無顧忌地把醫院里的情況說出去了,于是消息飛快在村里傳開,其實之前就沒人覺得鄭狗子還能保得住那根東西,現在可被縣里大醫院的醫生證實了,以后就是個太監了,可算不得男人了。 一個星期后,鄭常發才帶著媳婦兒子從縣里回來,兒子還沒辦法走路,桂花嬸子狀況也不太對勁,所以雇了牛車送回來,面對好奇的村里人,鄭常發連頭也抬不起來,腰也變得佝僂起來,現在有兒子等于沒兒子了,自從鄭狗子出生后直起來的腰,又縮了回去。 第36章 一部分鄭家的人和看熱鬧的村人跟著一起去了鄭常發家里, 幫著將目前只能躺著的母子倆抬進屋里,如今家里早不見了蛇鼠的蹤跡, 不過殘留的痕跡讓人看了仍舊頭皮發麻。 山村的人不怕蛇鼠, 怕的是一窩的蛇鼠擠在一塊兒。 鄭常發只能將娘兒倆安排在自己房間, 那間屋可不敢再讓兒子住進去了,等人離開鄭家后,大家都知道了那娘兒倆的情況, 鄭狗子目前生活都不能自理, 傷口長不好就只能躺床上, 桂花嬸子,不知作孽太多還是咋回事, 殘留在身體里的蛇毒比鄭狗子還多, 加上備受打擊時不時的暈一下,人差不多也癱床上了, 所以只能鄭常發一人親自侍候媳婦兒子。 “這要是有個閨女嫁在村里, 哪怕是附近的村子也好,捎個口信就能回來侍候老娘了,可這兩口子, 唉, 讓人真沒法說, 同情也同情不起來,發生這么大的事, 到現在也沒見哪個閨女趕回來?!?/br> 因為到底是鄭家人, 所以之前留在村里的老鄭家的人, 還是想辦法給嫁進深山里的他家閨女捎口信,可不說信能不能送到,就是送到,如果夫家不肯放人,也不見得能趕回來。 對村里人來說,說來也怪,那晚上滿屋子的蛇鼠,自那夜后再沒見蹤跡,讓本就迷信的人,這下更堅信了是山神降下的懲罰,白天還好,不過是些人聚在一起交流著什么,到了天黑后可就不同了,袁珊珊出去溜達一圈,能看到好些人偷偷摸摸地在山腳下燒香磕頭,這里面還不盡是老人。 第一次看到時袁珊珊揉揉自己的臉,不知該擺出什么表情來,最后只能默默走開,告訴自己,這些人拜的不是她,而是山神。 大隊干部也知道這情況,可沒辦法阻止,因為有的干部家里也有人偷偷去拜了,只得提醒他們小心被人發現,免得最后連自己的職務都保不住,村里也用大喇叭宣傳,秋高氣爽,防止天干物燥發生火災。 鄭狗子雖說受了難以言說無法復原的傷,但也逃過了另一劫,原本村里打算拿他立典型,現在只能不了了之了,總不能把他從床上拖起來,再說他現在連那東西都沒了,再拿作風問題按在頭上,有人覺得,是不是太不仁道了,有些下不去手。 反正意思就是,這作風問題不用他們來處理,已經由老天幫忙把作案工具給沒收了,所以就拉倒了吧。 典型沒了,村里其他人這幾日因為這家的事也老實多了,為了應對公社里的任務和檢查,于是大隊里連續幾日召開全村大會,對村民抓緊思想教育工作,所以到了晚上,飯碗一丟,除了躺床上不能動的,全村的人都搬著馬扎凳子去場子上開會,這與村民的工分也密切相關,所以沒人不敢來。 不過人到是到了,至于到了后到底在做什么,就是大隊干部也管不過來。有人帶著小孩,小孩哭鬧起來大人就在邊上訓斥孩子,上面的干部也能充耳不聞地繼續念自己的稿子,這樣的場面早習慣了。 大部分人沒帶自己耳朵聽,許多媳婦嬸子把自己的活帶到場子上來,上面念報告下面做針線活,比如釘鞋底,對于熟手來說,無需用太多的眼力,上手一摸就知道針該往哪里戳,一邊還能跟身邊的人低聲聊天。 袁珊珊也隨大流地帶了鞋底來做手工活,她上次說要跟鄭大奶奶學做鞋子不是說假的,她覺得自己力氣比一般人大得多,釘鞋底這活,應該很容易上手的吧。所以從青祁農場回來后,她去鎮上洋機店里取給袁父做的薄棉衣時,順便跟店里要了些零碎的布頭回來,鄭大奶奶白日就糊了漿糊將這些布頭和不能再上身的舊衣裳,在木板上一層層地貼起來,放到太陽底下曝曬。 她身邊坐著的人都是關系好的,剛開始看到她把鞋底抽出來,都忍不住笑,因為她實在是不像做這種活的人,最后還是羅曉桐說會看著她點,省得把針往自己手上戳。至于孟佳華和唐蕓兩人,也就孟佳華待在這里的幾年,把這活學會了,唐蕓就甭指望了,至于蘇鳳林與王春麗,也更不在這行列。 袁珊珊被鄭大奶奶指點過,又看著羅曉桐釘了幾針,就開始上手了,針腳要整齊?沒問題,有精神力在,還擔心給釘成扭扭曲曲的?針戳過去拔、出來,然后開始扯線,唰唰幾下把一股棉線拉過來,這都做得很好,也很輕松。 “手上稍微帶點力,要把線拉緊了……” 羅曉桐話還沒說話,“啪嗒”一下,袁珊珊和羅曉桐兩人同時傻眼。 一左一右的孟佳華和唐蕓同時捧腹悶笑,袁珊珊直接把線給扯斷了,后面有看到的小媳婦也噴笑出來,提醒羅曉桐:“小袁天生力氣大,不能用棉線,你給她換成麻線試試看?!?/br> “對,你等著,我去給你找點麻線來看看?!绷_曉桐拍了下自己嘴巴,讓她說稍微帶點力,袁珊珊跟別人的力氣能一樣?她將自己手里的東西放凳子上,貓下腰鉆了出去,沒一會兒帶著一小團麻線又回來了。 這回袁珊珊小心多了,沒再出現一不小心將線扯斷的情況,等她戳完幾針,羅曉桐接過去一看,又傳給身邊幾人看了看,夸道:“不錯嘛,很快就能出師了,繼續加油?!?/br> 別說,掌握了要領后,袁珊珊的速度真不是蓋的,別人有的還需要利用其他工具幫忙,她就憑雙手,到了上面宣布這次大會結束的時候,她已經將一面鞋底全釘好了,身邊的人一起圍觀,不時有驚嘆聲發出來,針腳密又齊整,關鍵還釘得結實,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說是新手做出來的都沒人相信。 袁珊珊做成這么樁小事,聽到別人的肯定,心里還是有點小得意的,她時間反正多,又有精神力輔助,做這活一點不累,其實挺適合她的,相比以前在百貨商店里買的解放鞋,她更喜歡手工做的布鞋。 要是讓末世異能者知道她將異能用在做鞋上面,就不知會是何種心情了。 兩三天后,袁珊珊便成功做出一雙單布鞋,第一雙是用自己的尺寸做嘗試的,幾乎是在鄭大奶奶和羅曉桐手把手的教導下做出來,不少活還是她們代替的,但比許多新手做出來的鞋子都要好,袁珊珊試穿后原地蹦跳了幾下,沒覺得硌腳或是松了,心里更喜歡了,鄭大奶奶也瞇著眼睛使勁地夸。 “姐,姐,快幫我做一雙吧,我也要?!痹l彬看得稀罕極了,追著他姐要新鞋穿。 “沒問題,給你做,給大哥還有咱爸都做?!痹荷汉罋獾?,這不小菜一碟么。 “還有許大哥!”袁衛彬補充道,完全沒將許言森當外人看。 “行吧,也做,還有軍軍?!痹荷和疽彩遣畈欢嗟男睦?,反正都要做,多一雙少一雙費不了太多工夫。 鄭大奶奶笑瞇瞇地聽著,沒出言提醒姐弟倆,這在農村里,未婚姑娘可不會輕易給沒有關系的男人做鞋子的,如果做了,對方也收了,那可是代表要處對象的。當然她不是指軍軍,軍軍那還是孩子,袁珊珊明顯當自己人看的,不過她也看出來了,姐弟倆都沒往別的方面想。 *** 鄭常發家,癱了幾天的桂花嬸子總算從床上爬起來了,只是行動不如以前利索了,整個人也短短時間內老了十歲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