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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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熙不同于其余的皇子公主,從他出生,便是圣上親自照看的,等他再長大點兒,更是親自抱著出去玩兒,時不時還帶他到含元殿去守著,父子感情極其深厚。 此前錦書還覺得圣上對兒子太過溺愛縱容,憶起前世,才恍然發覺,他大概是因為前世自己對孩子的冷待,而習慣性的雙倍補償給承熙。 憐子如何不丈夫。 承熙并不傻,相反的,他很聰明,所以才更能明了別人對他的善惡,也更加的親近父皇。 雖然嘴上不說,可錦書知道,他心里其實還是很難過,因為先帝駕崩而留下的那道傷口,也并沒有愈合。 這樣的時候,她不該、也不能提起承安之事。 她發出一聲嘆息,伸手將兒子抱住,像他小時候那樣,在他肩頭拍了拍,無聲的安慰。 母子二人相依,既令人感慨,也叫人心生柔軟。 直到紅葉看看門外,輕輕出聲。 “娘娘,圣上,”她道:“楚王殿下過來了?!?/br> 錦書心頭微微一顫,抬眼去瞧,卻見承安披著外袍,面色隱約慘淡,正立在門外。 珠簾低垂,卻掩不住內間如何,方才一幕,只怕被他看個正著。 拍一下承熙肩膀,她將他松開:“叫他進來吧?!?/br> “方才圣上走時,將東西遺落在那兒了?!背邪矊⑹种杏衽宄噬?,輕聲道。 “皇兄身上還有傷,怎么自己過來?吩咐內侍走一趟便是,”承熙收了方才傷懷之意,和顏悅色道:“倘若傷勢加重,豈不是朕的罪過?!?/br> 承安垂首,低聲道了句不敢。 他人過來,又是午膳時分,自然不能趕出去,承熙同他寒暄幾句,便留了他一道用膳。 有些事情雖沒有挑明,但暗里卻是風起云涌,這頓午膳吃的沉悶,錦書與承安都極少開口,反倒是承熙,左右說話,活躍氣氛。 午膳過后,承安自然不好久留,告退后離去。 承熙似乎有了在這兒多留幾日的意思,錦書也不會趕他走,母子二人說說話,在清河行宮這樣景致優美的地方走走,都是一大樂事。 直到這日晚間,承熙吵著要吃母后做的糕點,錦書挨不過他,先行往廚房去后,承熙與承安在那片黃槐決明下遇見了。 “楚王兄怎么出來了?”承熙看看天色,關切道:“已經傍晚,有些涼了?!?/br> 承安看著他,道:“有幾句話,想同圣上講?!?/br> 承熙往一側鋪了軟墊的石凳上坐下,笑著問:“什么?” “圣上心知肚明,”承安道:“何必明知故問?” 承熙托著腮看他一會兒,答非所問道:“母后曾說過一句話,朕倒覺得,可以再同楚王兄說一遍?!?/br> 承安眉頭一動,卻還是問了:“哪一句?” 承熙依舊在笑,只是眉梢微挑,隱約有些譏誚:“你也配?!?/br> 第151章 稚子 你也配。 這句話說的輕描淡寫,落到承安心里去,卻比那日那支利箭更傷人心。 抿緊了唇,他看著承熙,沒有言語。 “楚王兄怎么不說話了?”承熙依舊笑嘻嘻的,譏誚之意卻不曾減少半分:“說呀,朕聽著呢?!?/br> “算了,”承安嘆口氣,道:“左右圣上也沒有交談的意思?!?/br> “哦,交談,”承熙收了面上笑意,淡淡看他一看,道:“我們還有什么好談的?” “父皇對你不好,這是真的,朕不會否認,但無論他對你有多不好,于朕而言,他依舊是最好的父親,所以,也很難對你前些年的辛苦感同身受?!?/br> “至于母后,據朕所知,她也沒什么對不住你的?!?/br> “當初父皇將你寄養在她名下,也算半個中宮嫡子,她沒短你吃穿,吩咐人刻意折辱吧?相反,還囑咐文苑武苑的太傅對你多加關照,在父皇面前為你說好話?!?/br> “仔細數數日子,父皇駕崩也不過半年,”他語氣轉冷:“你就敢這樣放肆,覬覦太后,豈不該死!” 承熙靜默聽他說完,想開口解釋的,然而到最后,卻還是將那些話咽了下去。 “太后素有決斷,性情強硬,”他緩緩道:“哪里是我能強迫的?” “楚王兄,你知道嗎,”承熙看著他,忽的道:“朕在宮里接到消息,聽聞你為救母后而身負重傷時,沒覺得那是沈氏余孽所為,只以為是你施苦rou計,為叫母后心軟?!?/br> 承安沒有辯解,只道:“那后來呢?” “后來再想想,就不那么覺得了,畢竟其中分寸很難拿捏,”承熙目光微動,道:“或許,真是連上天都在幫你吧?!?/br> “那圣上呢,”承安平靜的看著他,徐徐道:“你既知太后于我有所心軟,卻故意提起先帝,傷心落淚,難道不是在利用她憐子之情嗎?” “楚王兄曾經往漁陽去征伐匈奴,許是見多了收繼婚之類的鄙陋之俗,”承熙嗤笑道:“然而這是大周,冠帶之室,那些丑事,是做不得的?!?/br> 話說到這兒,也很沒意思了。 彼此都將話挑明,又都不會退讓,已經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 承熙笑了一聲,站起身,徑直離去。 錦書去做了桂花糕,親自端著進了內殿,才見承熙正躺在塌上,靴子也沒脫,不知睡了沒有。 登基之后,他再不像此前那般散漫,這種情形,還真是少見。 錦書有點兒擔心,將桂花糕擱下,上前去探他額頭,這才發現,是有點兒燙。 “讓你早些回來,別在外面亂跑,你還不信,這下可好了,”輕輕嘆口氣,她吩咐道:“紅葉,去叫個太醫來?!?/br> 紅葉應聲退下,錦書便在塌邊坐下,守著承熙,正以為他睡了,手便被他抓住了。 “母后,別離開我,”他睜開眼,聲音小小的,像是小時候那樣,語氣有些無助:“父皇走了,我只有你了?!?/br> 錦書心里驀然一疼,說不出什么滋味,用力捏了捏他小手,溫柔道:“你在這兒,母后能到哪兒去?紅葉已經去叫太醫了,待會兒開了藥,喝一副下去,很快就會好的?!?/br> 承熙坐起身,伏到她懷里去,悶悶的道:“母后,我好難受?!?/br> 他不是愛叫苦的性格,即便從前是,現在也不是了。 錦書被他說得憂心,轉頭去催促宮人看看太醫到了沒,又輕輕拍他肩膀,像是小時候那樣溫和的安撫。 “母后,”承熙看著她,忽的道:“剛剛,我去看前殿那兒的海棠了?!?/br> 錦書怔了一下:“怎么跑那么遠?” “前年父皇帶我們來這兒的時候,正趕上內侍們在那兒栽植海棠,我吵著要玩兒,他便跟我一起在那兒種了一棵,”他傷懷道:“今天我去看,居然開花了?!?/br> 錦書低下頭去,看他那張同先帝相似的面容,心底不覺一嘆。 “想你父皇了嗎?”她輕輕問。 “嗯,”承熙點頭,隨即又問她:“母后不想嗎?” “……想的,”錦書依舊抱著他,目光卻越過內殿諸物,往前殿方向去了,語氣隱約喟嘆:“他待我,其實也很好?!?/br> 前一世慘淡收場,是他有錯在先,而這一世,他其實沒什么對不住她的。 可她先入為主,總覺得是他在自己與承安兩不相知的前提下,篡改了二人良緣。 也說不出誰對誰錯。 承熙見她目露感傷,顯然是思及前事,眼睫低垂,不再開口,只靜靜伏在母親懷里,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紅葉帶了太醫,急匆匆趕來,為承熙診脈后,只說風邪入體,需得休養,喝幾服藥便成。 錦書尤且不安,再三追問,便道有個六七日功夫便能痊愈,勸太后安心。 這一場病來的突兀,似乎也將承熙重新變為幼時模樣。 很黏母親,也很愛撒嬌。 前一世,因為種種緣由,錦書并不怎么親近這個兒子,即使被先帝說過幾次,也很難像是尋常母親一樣疼愛他。 然而這一世,他是她與先帝真心相愛時生下的孩子,自小便守著,唯恐哪里摔了磕了,極為疼愛。 前世多年的冷淡與今生這些年的寵溺交匯在一起,其實是很難融合的,然而因他這場小病,卻使其結合為一,再無隔閡。 哪個母親,會對著自己年幼無助的孩子心狠呢。 承熙病了,少不得要往長安送信,第二日,何公等人的信使便到了,好在大周十日一大朝,三日一小朝,他只消能在十日后返回便可。 接連喝了六七日的藥,承熙精神便明顯好的多了,能蹦能跳,似乎大好,叫太醫前來診脈,也說業已大安。 承安過去時,錦書正端了藥給他,承熙跑到另一邊兒去避開,郁卒道:“我都好了,母后別叫喝藥了,好苦?!?/br> “太醫不是也說了嗎,病后容易反復,”錦書不理他這茬,端著藥碗過去:“快喝了,明日再停?!?/br> “好吧?!背形趵侠蠈崒嵉恼咀∧_,端起那碗冒著熱氣的藥湯,慢條斯理的喝了,方才去看門口的承安。 “楚王兄不是在養傷嗎,怎么過來了?” 承安平靜的看著他,唇邊甚至于流露出一絲笑意:“沒什么,獨坐無趣,便想來同娘娘和圣上說說話?!?/br> 因為承熙的緣故,錦書這幾日都沒見過他,現下見了,竟生恍然隔世之感,示意他落座,方才溫聲問了幾句傷勢。 承安自然一一答了,語氣微微帶笑,極是溫和,承熙坐在一邊兒聽著,神情卻隱約陰郁起來。 待到承安走后,他方才道:“母后,當初不是你叫我疏遠楚王兄的嗎?” 錦書被他說得語滯,頓了頓,方才道:“確實是?!?/br> “那現在呢?”承熙定定看著她,道:“因為他的救命之恩,母后心軟了?” 前世緣由,終究不能說出口,錦書能找到的、足以對承安態度轉圜的,也只有承熙所說的這個原因了。 “是,”她輕輕道:“因為他冒死救了母后?!?/br> 承熙抿著唇,靜靜看她半晌,似乎有些受傷,許久,方才道:“倘若我和他之間有一個人要死,母后會選擇誰?” 這句話說的戳人心腸,錦書心中一痛,微露驚意:“這話是你自己想問的,還是有人攛掇你說的?” “都不是,”承熙忽的一笑,小孩子的天真稚氣十足:“我就想看看在母后心里,我是不是最重要的?!?/br> 錦書心中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卻也不愿在此刻深究,只道:“你呀,年紀小小,怎么這么多心事?!?/br> “我是天子了嘛,”承熙挽著母親胳膊,親昵道:“要是太蠢,會被騙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