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余叔不太會種地,但是特別喜歡擺弄花花草草,有時候培育了好看的花,會大老遠送到鎮上,據說有人轉手就能大價錢賣給城里人。只是余叔好酒好賭,這些錢財很快就揮霍光了,然后口袋空空地重新回到村里來。 對此我家里是多半不信的,不過余叔偶爾去一趟城里,往往要好幾天才回來,有時候會給我帶些糖吃,還給我講城里人的故事,因此我對余叔的印象倒不像村里其他人那樣差。 就是這樣一個有些被村里人看不起的外來鰥夫,居然用一把不起眼兒的灰黑粉末,就趕走了成千上萬的蟲子,這事就算說出去怕是也沒人相信。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扶你姐進屋去?”余叔見我傻愣愣地看著他,瞪了我一眼后說。 我趕緊扶著已經沒有力氣的大姐進屋,然后眼淚汪汪地看著余叔,說:“余叔,你看我姐這個樣子,咋個辦???要不要送去鎮上打針?”在當時的我眼里,生病了去鎮上打針就能治好,完全沒有想到中毒如此嚴重的大姐,怎么可能挺過這四五個小時的山路。 “去鎮上?怕是還沒走出村子,你大姐就死球了?!庇嗍鍥]好氣地說,然后沉思了片刻,似乎在猶豫著什么。 “余叔,那咋辦?你一定要救救我姐,我就這么一個姐……”我差點兒跪下了,或許是剛才余叔出現的時候驅散蟲子的舉動震驚到我了,我心底堅信這個平時吊兒郎當的老鰥夫,應該是有辦法的。 “要救你姐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啥子(四川方言:“什么”)?余叔你盡管說,要好多錢,我媽老漢(四川方言:“老爸”)回來給你?!?/br> “不是錢的問題?!庇嗍彘L嘆了一聲,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樣子。 我看著整個臉色都變得烏青,甚至嘴角已經出現細碎的白沫的大姐,知道再不趕緊的話,大姐怕是真的沒命了。 我一下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我家里的地下都是鋪的山里的石板,結實耐用,這一用力之下,額頭頓時紅腫起來,本來已經停止流血的傷口,隱隱又有血跡冒出。 余叔看了我的傷口一眼,像是下定了決心,鄭重其事地將我扶起來,然后說:“小康,你到底想不想救你姐喲?” “想,咋個不想嘛!我就這一個姐,只要能救她,就算是用我的命去換也要得!”我毫不猶豫地說。 “真哩?。ㄋ拇ǚ窖裕骸罢娴膯帷保??”余叔眼睛一亮。 “當然是真哩……余叔,不得真哩要我的命去換嗎?”我突然有些心虛,我的確是萬分想要救大姐的,可是真要用我的命去換的話,我答不答應? 隨即我在心理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杜小康,你到底還是不是人?你大姐為了救你連命都不要了,你就舍不得自己的命還她?這還有啥子好猶豫的? “你放心,我要你的命來干啥子?只是我要救你姐,要付出的代價也大球得很,正好我需要你幫我辦件事……” “那你也要先救我姐啊,我姐快沒命了,你救了她,辦啥子事我都依你?!蔽乙幌录绷?,連忙說道。 余叔點點頭,然后珍而重之地從自己隨身的褡褳包包里掏出一個文具盒大小、兩指厚的金屬盒子。說實話,長這么大我還沒有看到過這么精致的金屬盒子,盒子沒有上漆,就是金屬本身的銀灰色,打磨得十分光滑,幾乎能照出人的影子來,一看就是高檔貨。 余叔在盒子的正面小心地撥弄了幾下,后來我才知道那是一個微型的密碼鎖。余叔打開盒子后,里面靜靜地躺著三個透明的密封玻璃試管,每個試管裝著大半管顏色分別是紅綠藍的黏稠液體,應該是什么藥劑。 我呆呆地看著精致無比的金屬盒子中裝著的三種不同顏色的藥劑,再看看余叔身上土灰色的只有村里最窮苦的老農才會穿的破舊衣服,怎么都感覺這情形十分地不和諧。 這種感覺,就像是村子里最俊俏的小媳婦,死乞白賴要嫁給一個又臟又臭而且還其丑無比的乞丐一樣。 余叔又在褡褳里摸索了一陣,然后摸出一個看上去總算正常點的塑料盒子,從里面取出一個注射器,裝上針頭,拿出金屬盒子中的綠色藥劑,打開藥劑瓶口的金屬旋鈕,用注射器吸起一半左右,小心翼翼地將藥劑旋鈕擰緊,重新放回盒子中,這才將藥劑注入jiejie脖子旁的靜脈血管。 綠色的藥劑注射一空,這個注射器和針頭余叔卻沒有亂扔,從褡褳里找出一張油紙包了起來,然后重新放回去。余叔想了想,又去院子里拔了些雜草,咬碎了敷在大姐的傷口上。我正要開口問,卻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在冒充草藥呢。 “好了,這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國外進口藥,你姐肯定沒事?!庇嗍迥四~頭的汗珠兒,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道。 我點點頭,但心中還是有些似信非信。剛才漂亮得如同夢幻的精致金屬盒子,一看就是十分珍貴的藥劑,一句“國外進口藥”的解釋未免太過牽強。 不過只要能救大姐,這些疑問都被壓下了,余叔也似乎覺得自己的解釋有些牽強,干咳了兩聲說道:“小康,今天叔為了救你姐,可是下了血本哦,你娃兒也曉得,村里啥子人都有,余叔總不能見一個救一個嘛,所以今天的事……” “余叔你放心,今天的事,我肯定保密。如果傳出去半個字,就算打死我,我都認了?!蔽遗呐男馗?,很是義氣地說。余叔總歸是為了救我jiejie,不管他有啥子秘密,我都有義務為他保密。 “那就好。另外,叔要托你辦的事……” “余叔,你盡管吩咐好了。我這幾十斤rou就豁出去了!”我大義凜然地說,只是帶著幾分如同烈士要就義前的悲壯。 “你個瓜娃子盡亂說,你這幾十斤rou,喂熊瞎子都不夠?!庇嗍搴俸傩χ?,眼見著我大姐臉上的烏青漸漸褪去,身上被毒蟲咬傷的傷口更是有黃綠色的毒血冒出,他似乎也終于放下心來了。 很快,大姐身上的傷口流出的毒血漸漸變淡,最后只出來一些血水,傷口周圍的瘀腫也漸漸消散。盡管大姐還沒有醒過來,但是呼吸已經平穩了許多,就算我不懂醫術,也知道大姐的命肯定是保住了。 那個時候我并沒有意識到,如此快地將十幾種不同毒蟲的毒素一次性清理干凈,這樣的難度到底有多大。而那支藥劑的價值,即便是放在十幾年后的今天,也可以說是十分驚人的。 即便沒有意識到那藥劑的珍貴程度,我也對依然一副土農民形象的余叔感到敬畏和神秘起來。尤其是余叔之前在村子里的表現,和眼前這個能夠飛快驅散蟲子、用半管藥劑就能解開蟲毒的人有著天淵之別,難道說余叔竟然就是電視中那樣隱居在村子里的高人? 我瞎想的時候,余叔卻將我拉到一邊,小聲說道:“小康,你老漢在省城打工,現在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咱們就來個男人之間的君子約定,明天晚上12點前,你去村子后面的猴王洞門口等我,到了我再告訴你具體要做啥子。記到起,這個事情和今天發生的事,都要保密,一個字都不要讓別個曉得?!?/br> “為啥子要這么晚?我媽和我姐也不能說哇?”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這是我們兩個的秘密,君子約定,死也不說?!庇嗍宀煌俣榷诹宋乙痪?。 “我曉得嘍,死約會,不見不散!”我想起前段時間看過的港版《鹿鼎記》里的一句臺詞,狠狠地點頭,心里卻在考慮今天這事要怎么向老媽解釋。 傍晚時我媽從地里回來時,院子里的蟲尸都被我打掃干凈,而躺在床上沉睡的大姐還是讓我媽嚇了一大跳,找了塊紗布將我已經開始結痂的額頭傷口包扎好,當時就張羅著要找鄰居一起送我和大姐去醫院,我好歹用余叔已經敷過草藥的借口阻止了心急如焚的老媽。 好在不久后大姐就醒了過來,臉上還是一副擔驚受怕的表情,但見我沒事,終于放松下來,抱著我大哭起來,我和媽勸了好久才止住哭泣。說來也怪,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瓶綠色藥劑的緣故,從此以后大姐竟然都不怎么怕蟲子,即便是被咬了,也最多紅腫一會兒就沒事了。 我裝瘋賣傻地將大姐敷衍過去,讓她勉強相信是余叔幫著一起趕走了蟲子,又給她敷了草藥。 吃過晚飯后,為了避開大姐的盤問,我早早就睡下了。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怪夢,在夢里我夢見鋪天蓋地的都是各式各樣的蟲子,似乎整個世界都被蟲子的海洋覆蓋,其他任何生命都沒有。更有一只比人還要高像放大了幾千倍的蠶一樣的蟲子,血紅色的如同兩個小燈籠的眼睛緊緊盯著我。 我拼了命想要逃,但是在我的前方,卻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袍的人影,我瞪大了眼睛,卻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臉。就在我離他越來越近的時候,這個人將背在背后的雙手緩緩舉起,手中是一柄金色的長杖,在他的身后,有橘紅色的太陽緩緩升起。 金色的長杖朝我一指,似乎一陣熱浪撲面而來,我身后所有的蟲子突然都燃燒起來,片刻間就化為黑灰,被風一吹,頓時四處飄揚。一些黑灰落在我身上,很快就消失不見,但那不是融化,而是順著皮膚滲透下去,我的體內,似乎一下多了無數只蟲子在蠕動,麻癢難當,似乎它們就要撕開皮膚,重獲新生…… 我嚇得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全身上下冷汗淋漓,這才發現這只是一個夢而已。我朝四周看了看,這才別扭地發現,床前除了站立的爸媽外,床邊還坐著一個臉上刻著深深皺紋、身穿藍色中山裝的老頭兒。 “蟲子,好多蟲子……”見到爸媽,我一下從剛才的噩夢中清醒過來,也來不及問坐在床邊的老頭兒到底是什么人,立刻就朝父母哭喊著。 “康娃兒,莫的事,蟲子都趕跑了?!蔽覌尨认榈匦χ?,但是不知道為啥,她的笑容有些牽強。 “我姐呢?她被蟲子咬的傷口好沒有?” “你姐也沒莫的事,正在給我們煮早飯?!?/br> 一聽我姐已經能干活,我頓時松了一口氣,這才驚奇地問:“老漢兒(老爸),你是好久回來的喃?” “你娃已經昏迷三天了,我再不回來,你媽都要急瘋球嘍?!蔽野职欀碱^說,然后指了指坐在床邊的中山裝老頭兒“這個是旺達爺爺,是他救了你,要不然你娃還不曉得要暈好久。還不趕緊滾下來磕頭?!?/br> 我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我明明才睡了一晚上,咋個他們都一副緊張的樣子,還說我睡了三天?還被眼前這個比村里人還穿得土氣的老頭兒救了?而且我記得雖然被那些蟲子嚇得夠嗆,但是我并沒有被蟲子咬傷的嘛,咋個還需要這個老頭兒救?他不是騙錢的嗎? 既然抱著這樣的想法,我雙手撐著床,老大不情愿地坐起來,突然想起自己就穿了件背心,于是扭捏著說:“你們先出去,我穿了衣服就出來?!?/br> “這娃兒,臉皮還薄得很?!崩项^兒笑了笑,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總算不那么嚴肅了。 等他們都出去后,我飛快地穿上衣服,然后來到堂屋(舊式農村的起居活動空間,一般設計在房屋中間,又稱“客堂”,相當于現代的客廳),那個叫旺達的老爺爺已經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我看了看爸媽,雖然還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在我爸逼迫的目光下,還是極不情愿地跪下磕了三個頭,有氣無力地說:“謝謝旺達爺爺救我……” “莫的事,這娃兒能度過這一劫也是他的造化?!?/br> “媽,我真的暈過去三天???”我還是不敢相信,拼命地回憶,可是只能依稀記得一點夢中的恐怖景象。 這個時候大姐端著煮好稀飯的大錫鍋進了堂屋,和我打了個招呼后,動作麻利地擺好碗筷,給每個人滿滿地盛上一碗,然后招呼大家吃飯。 早飯十分簡單,就每人一大碗紅薯稀飯,桌子中間放了一碗加了油辣子的酸泡菜。和平時不一樣的是,我和旺達爺爺以及一副空的碗筷旁邊,多了一個煮雞蛋。 我眼睛一亮,隨即想到恐怕我媽說我昏迷三天的事情是真的了,不然也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 不過我數了下碗筷,竟然有六副,難道說家里還有客人? 果然,旺達爺爺朝著門外喊了聲:“小葉子,快進來吃早飯?!?/br> 小葉子?這個名字倒是有點怪。 不多久,堂屋外走進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約摸10歲大小,眼睛很大,轉動時充滿了靈氣。小丫頭扎著雙馬尾,穿著藍白相間的小洋裝,白色的襪子、紅色的小皮鞋,一看就是長年生活在城里的時髦小公主,和旺達爺爺的形象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丫頭真好看,不會是眼前老頭子拐來的吧?我心里不由得想著,不過看我爸媽對旺達老頭兒十分尊敬的樣子,這話我可不敢說出口。 聽旺達老頭兒介紹后我才知道,這小丫頭是他外孫女。不知道為啥,旺達老頭兒沒有提小丫頭的名字,就讓我們和他一樣叫她“小葉子”。 不過小葉子沒有我想象中大城市來的女孩兒的嬌氣,大搪瓷碗裝的稀飯,竟然也喝了大半碗,只是吃雞蛋的時候,小葉子不吃蛋黃,還吵著要讓我拿蛋白和她換。我懶得跟一個小丫頭計較,逗了她幾句就同意了。這讓小葉子頓時拿我當自己人看,沒多久就和我玩熟了。 吃過早飯后,旺達老頭兒說要出去幾天找些必備的東西鎮住我身上的東西,小葉子就暫時在我家住下。 這讓我心頭咯噔一下,難道我身上真的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雖然我那個時候年齡還小,可從小到大都在農村生活,對于一些神神鬼鬼的東西還是多少有些了解,難道這旺達老頭兒是爸媽請來的端公? 等旺達老頭兒走了,我悄悄問我姐,我姐搖著頭說她也不知道,只是說旺達老頭兒和小葉子是在我家遭了蟲災后第二天和我爸一起回來的,她也不知道來歷。 我突然想起那天我答應余叔,第二天要去村后的猴王洞幫他辦一件事的,既然我真的昏迷了三天,那不是耽擱了余叔的大事?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當年的事,當時余叔說話其實是很有技巧的,他完全抓住了我當時正處于12歲時的青春叛逆期的心理,以“男人的約定”“保密”“報恩”這些讓我覺得神圣無比的字眼兒,讓急于想要表現自己已經長大,能夠為家里、為大姐做點事情的小屁孩兒一頭扎了進來,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能真的是人小單純,無所畏懼,就如同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樣,當時的我愣頭愣腦、滿腔熱情,所以才那么容易相信余叔,何況他不久前才救了我最親近的大姐,我怎么也不會覺得余叔會害我。 可是大姐的回答,卻讓我大吃一驚。 就在余叔救了大姐的第二天,他就帶著行李離開了村子,村里有傳言說余叔在外面發了大財,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不太信,一個人跑到余叔家,果然是鐵將軍把門,一個人也沒有。 看到緊閉的大門,我有些失落和茫然,不知道余叔為什么就這樣一聲不吭地搬走了。同時也有些慶幸,是余叔自己搬走了,那就不能怪我失約了吧? 回到家后,可能是心虛,我沒有提到余叔,而家里人似乎也不想再提到這個大姐的救命恩人,在這個問題上一致地保持著默契。 旺達老頭兒離開我家后,我本來以為小葉子肯定要又哭又鬧的,卻不料小葉子很懂事,完全沒有哭鬧,并且小小年紀的她似乎看出我心情不好,竟然一個勁兒地親近我,逗我開心。 這讓我對小葉子好感大增,加上我們家我只有個jiejie,沒有弟弟meimei,現在突然多了個小丫頭愿意主動陪著我,頓時大大滿足了我也要當一回哥哥的虛榮心。 有一天晚上,小葉子纏著我非要去山上看星星,我居然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就像已經完全忘記了前幾天剛因為深夜外出的事情挨了打。 可惜那天晚上天氣不好,我們在山上等了半天,也沒有星星出現?;貋淼臅r候,我背著小葉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山路上,周圍黑漆漆的,仿佛整個世界就剩下我們兩個人,這條路也永遠沒有盡頭,我完全是憑著直覺在朝村子的方向走。 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害怕,小葉子趴在我的背上,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瘦小的身子在不停發抖。 “小葉子,不要怕,我們馬上就到了……” “嗯……” “不要睡著啦,夜里涼,要感冒的?!?/br> “那你給我講故事,等我長大后,我也背著你……” “這個……那先謝謝了?!蔽铱扌Σ坏玫鼗卮?。 和小葉子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我敗下陣來?;蛟S正是要考慮要怎么哄好小葉子,我背著她走了半個小時,除了手臂有點酸外,居然沒有感覺到累。最后小葉子在我近乎呢喃的講述中漸漸安靜下來,趴在我背上睡著了。 就這樣,在萬籟俱寂的鄉間小路上,一個12歲的少年背著比他還要小兩歲的小姑娘,心中罕見地沒有任何害怕,步子無比堅定,這是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責任。 因為小葉子的緣故,愛屋及烏,我在心里將旺達老頭兒的稱呼,也偷偷改成了“旺達爺爺”。 第三天,旺達爺爺回來了,帶著一個大包袱。他脫下中山裝,從包袱中取出一套奇怪的行頭換上:頭上是黃褐色猴頭帽,帽子上插著顏色鮮艷的野雞尾毛;他的身上穿著藍底白邊的少數民族衣服,外面罩著羊皮坎肩,看樣子有點像隔壁村寨中的羌族服飾,腰間更是系著銅鈴、骨笛和羊皮鼓,看樣子果然活脫脫就是一個跳大神的“端公”。 他用帶回來的草藥和幾種礦物甚至我認不出來的毒蟲調和成了一種黏稠的藥膏,隨后又燒了幾張符紙將灰燼融入藥膏中攪拌均勻。 這詭異的舉動讓我有些害怕,因此當他用最終調和好的藥液當成墨水在我身上畫下奇怪的符文時,我差點兒逃跑,卻被我爸給逮住一頓胖揍,然后鼻青臉腫地只能任旺達爺爺擺布。 他讓我盤腿坐在一個畫出的圓圈中,圓圈的三個方位分別擺放了一塊白色的石頭,石頭上分別刻畫了三個古樸的符文,這一切看上去怎么都像是老師要我們堅決反對的迷信。 我的身上很快被調制好的特殊墨汁畫滿了看不懂的符文。畫完這些符文后,旺達爺爺再度以極快的速度再次圍繞著我踏著踽步,然后一邊拍打羊皮鼓一邊吟唱著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