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那時他喜歡她,對她憐愛又愧疚, 便給了她許多身為側妃不該有的東西,例如本該屬于王妃的部分權柄和威信。 只是歲月流逝, 所有的東西都變了樣子,現如今,他看著白斕就像隔了座重云山般, 中間盤旋的不是盤云山瘴氣,而簡直是重重毒霧。 他也就是看著女兒蕭珉,才能找到當年白側妃的一點點影子,找到當你那一絲心情,所以他才對蕭珉格外的縱容,就好像一種補償一般。 不過哪怕是隔著重重毒霧,他也不想撥開那些毒霧,他就看著他們在自己的腳下折騰,卻一點也沒有踩上兩腳清理了的意思,他只冷冷的看著他們折騰,讓他們自己爬出來一個,去坐上那個位置。 白側妃卻也是不管嶺南王那張陰陽怪氣的臉,這么些年來,她自覺早摸透了他的脾氣,自是該干嘛就干嘛去了。 不過宮里事務繁雜,她這日聽完不同殿所掌事女史的稟告,哪怕心情愉快也還是會有點累,幾名掌事女史退下后,她按了按額角,歇了一小會,就想起來什么,沖一旁的侍女慵懶道:“我記得這期南華書院千機社的女刊不是送過來了嗎?取過來讀給我聽聽吧?!?/br> 侍女行禮應“是”,便取了女刊站到一旁給白側妃輕言細語的讀著。白側妃靠在軟榻上,閉著眼,聽著侍女低低讀著那一篇篇的文論,后面還有個侍女在輕輕給她錘著肩,只覺分外舒爽。 若是往常,白側妃如此聽上不到兩盞茶的時間,就該差不多睡著了。所以當侍女讀完一篇交州港的文報,再讀了一篇衣飾雜談的一半時,就像往常一般抬首看了一眼白側妃,若是她已睡著自己就要再壓低了些聲音直到白側妃熟睡。 可是這一看卻嚇得她“啪”一聲,把手上的女刊掉到了地上,然后猛的醒過來,立即就跪下求饒道:“娘娘,娘娘恕罪?!?/br> 卻是剛剛她偷眼去看白側妃時,竟正好對上了白側妃看著自己狠厲的眼神,她不防之下,一時就給驚著了,而失了態。 白側妃冷著臉,斥道:“拿過來!” 侍女忙從地上取了那線裝的小冊子戰戰兢兢的雙手捧著遞給了白側妃,然后再悄無聲息的跪在了一旁。 白側妃拿著冊子,翻看了一會兒,便已氣得面色鐵青。 這個,哪里還是自己前幾日看到的那份稿子,分明就已經給換過了!其他幾篇還好,只是換了中間少許內容,但那篇“議裳”,中間部分幾乎給換了個徹頭徹尾,連名字都改成了衣飾雜談,借著今年世家夫人貴女們喜愛的衣服樣式說著嶺南衣服這些年的變遷。 至于那海心羅和大齊的貢品,提是提到了,是在說著嶺南極品衣料那里,道是嶺南每年進貢給大齊的貢品雖是不錯,但卻不是最好的,嶺南真正的極品衣料都在王府或者各大世家的衣庫中,還特特舉了例子,把白側妃娘娘歷年王府宴會的衣裳料子和式樣都品了品,還帶了附圖! 然后間中還還曝光了白家的多處產業,當然是夾雜在了介紹各色官府部門最新供應的文報當中,不是熟悉這些的人也不太看得出來,只當是正常介紹而已。 白側妃面色鐵青,是因為她可不會覺得這是什么巧合,先是拿了一份假的稿子騙她,然后出了這么一份東西!且這份東西此時已經傳至各官府部門,以及嶺南王,還有昌華長公主那里,甚至應該嶺南那大大小小的書鋪里,都已經擺了不少手抄本在賣了! 這從初稿到定稿到手抄那么多本,中間那么多步驟,她放在女史科的那些人,都是死的嗎?要到這個時候,她才能看到?! 還有,憑那個小姑娘,如何能有這般的心計,又如何能寫出這種東西?這陳家難不成一早就已經和昌華長公主勾結到一起了? 怪不得自己那般放低了架子替兒子蕭翼求娶陳峖棋,陳家卻是百般拿喬,不肯答應,原來是早就上了昌華長公主和蕭燁的船!怎么,難不成也上趕著想把陳峖棋送給蕭燁做側妃不成! 她狠狠捏著那本小冊子,幾欲撕毀泄恨,及至宣衣史被宣了過來,她直接就把揉成一團的冊子扔到了她的臉上。 南華書院 終于把女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二十幾本手抄本送出去,安槿也是累得可以,而陪著她的陳峖棋熊真真等人也同樣是一點也沒輕松到哪里去。 白側妃之所以一直都沒有得到消息,那是因為在南華書院校訂謄抄的那份手稿一直都和她先前看到的那份稿子差的并不多,華女史看到時也只當是最后陳老院長和葉先生審閱時修改的。 只是在前一晚裝訂成冊時,安槿卻抽走了那篇議裳,讓人重新謄抄了新的那篇衣飾雜談,插了進去重新裝訂,而當時以為萬無一失的華女史因為身體不適,已經回了住處休息。 安槿當晚讓人手抄了二十多份,只預備了給王府三司十六局以及書院備份的數量,那些歷來都會訂購一本的大小書鋪,安槿則是第二日才拿了一本給熊真真,讓她代理去了。 這第二日見完熊真真回去書院的路上,馬車里陳峖棋有些沉默,安槿也只靠在一邊的靠枕上歇息假寐,昨晚她們都是很晚才睡,今日一早又出來找熊真真,真的是疲倦得很。 只是安槿在睡,陳峖棋面上雖也有倦色,卻毫無睡意,只像是有什么心事而欲言又止。 “槿meimei,你,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陳峖棋看著安槿,終于打破沉默,輕聲問她道。 安槿睜開眼,看向陳峖棋,見她微微咬著唇,表情試探又帶了些許不安的看著自己,這還是安槿第一次看陳峖棋有這樣的表情。 安槿看著這樣的她,突然有些憐惜,因為這樣的她,實在有點像她的三姐阮安梅,同樣的溫柔敦厚,同樣的文雅細致,當然,相對來說,峖棋的臉皮要厚些,性格要爽朗利落些罷了,至于婚事坎坷,咳咳,那就是她們阮家姐妹的家常便飯好不好,她親娘哪天不愁上一愁,估計還都不習慣了。 “嗯?!卑查茸鹆松?,挽了她的手,正視著她柔聲道,“那日二嬸在和義母說你的婚事,被我聽到了幾句,棋jiejie,你不會怪我太過唐突吧?” 陳峖棋臉上一紅,伸手掐了掐她,卻又搖了搖頭,靠到一邊,眉心微簇,抿嘴不說話了。 安槿瞅她那樣子,心里哪里有不明白的,想到剛剛在熊真真處,不禁就暗自嘆息了下。她想著,回頭有機會得問問蕭燁才好,熊家是嶺南三大商家之一,重要性不言而喻,相信蕭燁必是知道熊二公子些底細的。 卻原來剛剛她們和熊真真約在熊家的一間酒樓見面,熊真真就是由她的兄長熊二公子熊騫送過來的。 自從聽了陳大夫人和陳峖柏的話,安槿便對峖棋和熊真真交往時就多留了些心眼,而且聽陳峖柏的意思,他竟是反對蕭翼,而是替熊騫說話的,而且那話的意味真是一咂摸一個味啊。 及后她打探了番,才知道雖然陳家和熊家一個是書香世家,一個是商家,風馬牛不相及,而陳峖柏冷淡嚴肅,熊騫世故圓滑,但兩人卻是自小就相識關系還很不錯的朋友。唔,安槿那只小七彩鸚鵡可不就是熊騫送陳峖柏的。 也因此,其實熊騫和陳峖棋也是自小就相識的,當然了,熊騫要大了陳峖棋五六歲。 然后安槿就發現熊真真對著峖棋那真是真的好,還透著一股子親昵味,然后言語中總會不時的夾雜兩句替自己的二哥說上幾句好話,而峖棋對此雖有那么一點羞澀,卻也是大大方方的并不排斥。 若不是事先從陳峖柏那里得知熊騫那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四處的紅顏知己有可能是別有隱情,安槿怕真是會替陳峖棋擔心了。不過這事,男人眼里的別有隱情和女子眼中的可能完全是兩碼事,她覺著還是有所保留的比較好。 且說今日熊騫送了熊真真過來,自然是有跟她們打招呼,安槿和她不怎么認識,也便只行了個禮罷了,倒是旁觀了一會兒陳峖棋和熊騫說話,不得不說,兩人站在一處,一個氣質穩重成熟,一個文雅端莊,很有點賞心悅目。 及后熊二公子離開,幾人說完了正事喝茶閑聊,熊真真再說家中之事及其二哥之事時,安槿便突道:“真真,聽說你二哥有個侍妾琴畫雙絕,說是整個嶺南也未有其他女子能及,就是云先生對她的畫藝也是贊不決口,可是當真如此?不知能否有幸觀其作品或聽其撫琴一曲?” 熊真真一愣,她飛快的掃了一眼面色微變的陳峖棋,再看安槿,卻見安槿笑盈盈的極其自然,并無半點其他意思般。 熊真真不知安槿這到底是試探,還真是對那侍妾菱娘有興趣,但她還是很機靈的借機笑道:“聽聽,安meimei雖然是才來嶺南不久,我看這整個嶺南就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連我二哥養了個會彈琴畫畫的侍妾都知道?!?/br> 安槿就笑道:“明明是你二哥那侍妾名聲太大,還怪我耳朵太長不成?” 熊真真便伸手擰了擰她的耳朵,道:“那我可要看看是不是?!?/br> 兩人笑鬧了一陣,熊真真才搖了搖頭,笑道,“菱娘的琴藝和畫技都是不錯,但要說什么整個嶺南未有其他女子能及,那就太夸大了,以前不過是她的干娘為了造勢,夸大了而已?!?/br> 說著又瞟了一眼安槿,笑吟吟道,“還說什么侍妾不侍妾的,都說京都女子含蓄,我看安meimei這說話的樣子一點也不輸于我們。不過,你說她是我二哥的侍妾卻是錯了,她不過是我二哥幫人養著的罷了,哪里是我二哥的女人?!?/br> 此話一出,不僅是安槿,就是一旁怏怏的陳峖棋都一副吃驚的樣子看著熊真真。 熊真真淡淡的笑一聲,道:“很吃驚嗎?其實我二哥養的那些侍妾什么的,大部分都不是他的人,不過或是替人養著,或是別人送的放著,或是有其他用途罷了,都作不得數的?!?/br> 可是她解釋完,安槿和陳峖棋卻都沒什么興致接話,安槿是覺得這東西,讓熊真真說出來,真假不說,也忒沒有意思,還免得讓熊騫誤以為是峖棋指使她套話。 而陳峖棋則是覺得兩個侍妾和十個侍妾,又有什么本質的分別呢?這些姬妾但凡有一兩個是真的,那熊騫就不是適合她的,她們陳家從來都沒有納妾的習慣。 而且,她有些苦澀的想,其實她自己有什么想法有什么重要,不說熊家是商家,熊騫這樣,她們陳家和她母親都是斷不會把自己許給熊家的。所以自己此時若是插話說多了,還讓人誤會。 這之后幾人的氣氛就有點低落,熊真真很有眼色,也并不特意調節氣氛,只有的沒的跟安槿說些她們小時候的趣事,及后她再看安槿和陳峖棋都很疲倦,知道她們昨夜必是整女刊整得很晚,便就約了下次見面時間,大家便散了。 此時回書院的馬車上峖棋突然又提起這事,這般敏感,顯然是把熊騫放到了心里的,安槿心里便也不由得更加慎重了些。 她不是愛管閑事之人,感情之事自然不好插手,但只是查查那人生活作風到底如何給峖棋自行決定總是行吧。 安槿回到書院,便和峖棋分開各自入了房,她也不再管任何事,吩咐雪芽若有人找她就一律給擋了,然后便把女刊的事,峖棋和熊家的事全拋在了腦后,昏天黑地的睡了起來。 說起來,她自到了大齊,還沒怎么試過晚上熬夜的呢。 安槿醒來的時候天已微黑,雪芽見她醒了便端了水給她擦了擦臉,重新幫她梳妝了一番。 雪芽出去倒水,陳家送的侍女小滿也不在屋里,一直站在一旁的采枝這才上前在安槿耳邊低語了幾句。 安槿聽了采枝的話,“啊”了一聲,驀地回頭就盯著她看,然后看了她一會兒又看了看四周,才低聲問道:“他,他不是在玄州嗎?” 采枝卻是但笑不語。 安槿看采枝這個樣子,也知道自己問不出更多東西來,因為她若是知道,就該已經告訴自己了。 她想了想,這女刊的后續事情估計還很麻煩,那白側妃和白家必然會發怒做些什么,還有熊騫的作風問題,唔,還有過十幾天就是蕭燁母親昌華長公主的壽辰,屆時自己總要露面的,這許多事,她還是需要跟蕭燁討論一下的,便對采枝點了點頭,同意了下來。 小半個時辰后,安槿已經帶了采枝和雪芽到了山腳下,上了一輛樸實的小馬車,而此時書院里,則留下了陳家送的小丫鬟小滿守著,道是她們只是出門轉轉,有人來就打發了去。 馬車差不多行了約半個時辰,到了一個隱蔽的小莊子,馬車也未停下,有人早已開了莊門,馬車便直接駛到了那莊內的院落木屋前。 安槿下了馬車,便又有黑衣人出來領著她們進了屋子。 然后安槿便在屋內點點的燭光下見到了已經快兩個月未見的蕭燁。 蕭燁平日里喜歡穿黑衣暗紋的衣裳,可此時他卻是穿的白色寬袖袍衣,懶懶得靠在軟榻上,身后是安槿才喜歡的大大的軟棉靠枕,手上則是翻著那本昨晚新出爐的女刊。 見到安槿進來,蕭燁抬起頭來,便喚她坐到自己身邊。 安槿瞅著他,覺得這貨是不是貨真價實的蕭燁???這除了一張臉跟她記憶中的蕭燁有七八分的像,其他哪兒哪兒都怪怪的。 蕭燁看她不動,只怪模怪樣的瞅著自己,就把那書一扔,傲慢道:“我受傷了!” 哦,原來受傷了,難怪這個樣子,還有,這個語氣才對嘛。 安槿放下心來,不過卻并未坐到他身邊的榻上,而是坐到了軟榻對面的扶手椅上。 蕭燁皺眉,不高興道:“你不問我哪里受傷了?”一副好像坐他身邊就會被吃了一樣,看看打扮的那個怪樣子,真讓人糟心啊。 安槿眨了眨眼,看他,然后道:“那你哪里受傷了?” 看你神清氣爽的,哪里像是有多嚴重。以前在大齊的時候,你整天找人打架,才是滿身都是傷好不好。 其實蕭燁在玄州的時候,安槿還是很有些擔心的,還巴巴的去查了玄州各族不少的資料,可此時看見他干干凈凈一副慵懶得樣子靠在那里看書,還會跟自己發脾氣,她的心就放下來了。 蕭燁聽了她這話本該氣惱,可是安槿這樣沖他眨巴著眼睛,那什么氣惱不爽立時都全部飛到了九霄云外,心煞時就軟了下來。 她這樣看著他然后微微仰了下巴有點調皮有點小驕傲的樣子,是他自離開京都,無數次魂牽夢繞的樣子。 他語氣軟了下來,很沒氣勢的“哼”了聲,然后靠回到靠枕上,拿回那本女刊,然后才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冊子,懶洋洋的道:“哪里都受了傷,你要不要檢查一下?” 那股怪異的感覺又涌上心頭,安槿忍不住就道:“蕭燁,你真的是蕭燁吧?” 蕭燁抬眼看她,拍了拍身邊,道:“來,坐到這里來,我告訴你?!?/br> 安槿真的很想,非常想拿個什么東西砸他一下,唔,若是這樣說的話,大概這個是真的如假包換的蕭燁,因為這種沖動是以前她面對他時常常有的,嗯,通常也都會付諸于行動的。 只是現在考慮到這貨應該是真的受了傷,她還是沒舍得,不,是沒敢下手。 安槿沒能砸他,也不想理他,就靠在了扶手椅背上,不過椅背有點硬,她剛皺了皺眉,一個靠枕就被扔了過來,她接過來,被他這個還算體貼的動作緩解了一下情緒,就齜牙沖著蕭燁笑了笑,然后才慢吞吞問道:“蕭燁,你怎么突然從玄州回來了?那邊現在怎么樣了?” 蕭燁聽到她問話,卻沒有回答,他聽她這樣軟軟的叫他“蕭燁”,腦子里就想起她小的時候都是叫他“蕭哥哥”或者“燁哥哥”的,但自從這次到嶺南她就一直都只是“蕭燁”“蕭燁”的叫他,是因為長大了嗎? “蕭燁!” 安槿看蕭燁不答她的話,只陰測測古怪的看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涌起股沖動想扔個什么東西過去,可是靠枕不舍得,還是算了,只能加大了音量不高興的喚他。 “嗯,解決了?!?/br> 蕭燁見她有些氣惱的樣子,覺得很高興。然后再看到她還緊緊盯著自己,顯然還在等著自己更多的話,咳了一聲,才繼續道,“芒族那邊,已經被我解決了,他們的首領已經被我殺了,新首領跟我有合作?!?/br> 說到這里,他又瞅了一眼安槿,看她還在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突然就覺得有些心癢難耐,他忍不住就哄道:“槿兒,你過來,過來坐我身邊,我再慢慢跟你說,我腿腳受了傷,不能動?!?/br> 安槿被他突然柔情蜜意的聲調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看他,卻見他看著自己,眼神溫柔又專注,還帶著些微的祈求。 安槿不知為何心就“砰砰”跳了起來,還想起來上次他吻她的事情,臉不由得就熱了起來,忙別過了臉去,有點不敢去看蕭燁。 然后安槿就感覺到桌上的燭火動了動,接著便是一股強大的壓迫感籠罩過來,她下意識皺眉抬頭,就看到蕭燁已經扶著桌子站到了自己面前,臉上還有忍耐的痛苦之色。 安槿嚇一跳,趕緊往他雙腿看去,卻聽蕭燁道:“槿兒,扶我坐下?!?/br> 安槿知他不會騙自己受傷,他以前從來都只會受了傷卻強說自己沒事的,他這個樣子必是受了重傷的。 她再顧不上其他,趕緊就扶了他往后面軟榻上坐下,他卻是順勢拉了她坐到自己身邊,抱了她低聲道:“槿兒,給我抱一下,我受了傷,又不會做什么,你這么別扭做什么?!?/br> 安槿被他抱住,又不敢用力掙脫,只好道:“那你讓我坐的舒服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