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攝影與戰地攝影,看似相似,都是拿著相機進行拍攝,可到底有本質上的不同。 她要目睹的,是比自然風光殘酷千百倍的人禍。 車行公路上,兩旁的景色快速略過,她的視線里只有沖鋒在前的摩托。 那人生活的方式就像他騎車時的姿態一般,隱忍,固執,弓著腰與風和世界迎面相撞,宛若鋒利的劍。 祝清晨看著看著,忽然間汽車一顛簸,歪歪斜斜地往下陷了半寸。 車停了下來。 再往前看,摩托和人都沒了影子。 她莫名其妙下了車,發現前輪癟了,一塊尖銳的鐵片扎進輪胎里……約莫是報廢了。 在原地站了片刻,她苦笑兩聲,只得打開后備箱,拿出里頭備用的輪胎和換胎用的千斤頂。 這玩意兒重得要命。 她以往也只在修車行看人換過,不知道實際cao作起來是不是像看見的那樣簡單。 * 薛定一直在騎行,視線偶爾落在后視鏡里。 他看見那個女人沉默地行駛在他身后,速度不快不慢,距離不遠不遠,仿佛要佐證她說過的那句話,她要做他并肩同行的戰友。 直到某一瞬間,當他再次看向鏡子里,才發現身后已然空無一人,只剩下長長的公路,和一望無際的荒原。 他一頓,倏地停了車。 再次回頭確認。 祝清晨真的不見了。 荒原,毗鄰敘利亞邊境,人煙罕至。 她在這地方忽然不見了蹤影。 薛定心里咯噔一下。 明知她死纏爛打,他最應該做的事就是開開心心地甩掉她,而非掉頭去找她,泄露出關切之情。 可到底還是放心不下。 薛定重新跨上機車,倏地調轉方向,一言不發朝來時的路駛去。 只騎了兩分鐘,他就看見了那個女人。 筆直的公路上,她頂著黃昏的太陽蹲在汽車旁,大汗淋漓地換輪胎。 他停在路邊,看她抬起頭來擦把汗的樣子,抬腿下車。 祝清晨說:“還以為你真拋下我就跑了?!?/br> 薛定不緊不慢笑了一聲,“我倒是想,可照片還在你這?!?/br> 她費勁地在往下卸輪胎,一張白皙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是一片亮晶晶的汗。 薛定脫了外套,往她車引擎蓋上一扔。 蹲下來,一把抽走她手中的扳手。 動作嫻熟地干了起來。 也許槍支與汽車是男人與生俱來的寵兒,他們天生和機械有一種特殊而敏銳的紐帶。 祝清晨就蹲在一旁看著他,等到他卸下輪胎,從車里拿了瓶礦泉水遞過去,“歇一歇?!?/br> 薛定接過礦泉水,擰開瓶蓋,從腦門上淋了下去。 他就穿一身工字背心,被水打濕,布料緊緊貼在身上,每一道肌理、每一寸輪廓都暴露在日光下。 極短的頭發打濕了,貼在面頰上。 緊實的肌rou泛著水光,貼近小麥色,在夕陽里熠熠生輝。 祝清晨眼都不眨地盯著她。 學生時代,她極端厭惡打球歸來渾身臭汗的男生,稍不留神挨了一下,都會覺得那臭汗沾到自己身上來了,雞皮疙瘩掉一地。 而現在…… 她似乎陡然間明白男人味是種什么東西了。 她笑了兩聲。 薛定把水扔進車里,看她一眼。 她解釋說:“畫面賞心悅目,叫我很想……” 欲言又止。 “想干什么?”薛定問得冷冷淡淡,拿了備用輪胎,滾到車下,準備安裝。 卻忽聞下一句,“很想就地上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