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可是在那紛繁多樣的節日祝福里,卻唯有彼此之間, 發的是如此沒有誠意, 還帶著惡作劇意味的祝福。 祝清晨沒有忘記他。 讀書時代, 曾經多少朝夕與共的人,因為成長而錯過,從此成了塵封的記憶。 可是薛定不同。 哪怕他們只在異國相處半月,祝清晨卻無論如何忘不掉他。 好多次午夜夢回,她都夢見那個男人站在以色列的黃土地上,吹著風沙,穿著黑色沖鋒衣,從蔚藍色的蒼穹下朝她走來。 而時隔半年,當她被祝山海推倒在院落大門外,抬起頭來,竟真的看見了薛定。 背景是漆黑的夜空,路邊幾盞昏黃的路燈。 他從蔚藍色的蒼穹下走來,一路來到她的寒冷冬夜。一身煙灰色大衣,指縫間一支抽到一半的煙,面容凜冽。 祝清晨費力地仰著頭,竟忘了爬起來。 直到他一言不發,扔了煙頭,快步走到她面前,俯身蹲下,一把將她撈起來。 “薛……”她的胳膊被他拎著,嘴里吐出一個字,像是還未回過神來,遲疑著才叫全他的名字,“薛定?” 面色微白,發絲凌亂。 全然沒有在以色列時威風凜凜的樣子。 薛定把她扶穩了,松開手,抬頭對上祝山海的視線。 中年男人站在門檻內,滿面戾氣,卻在接觸到薛定冷冰冰的眼神時,一頓。 年輕男子的眼神凌厲似刀,凜冽至極。 察覺到對方比自己高,看上去充滿力量,年輕又無畏,祝山海沒敢再上來,只惡聲惡氣問:“你是哪根蔥?我教訓女兒,你打哪來滾回哪去!” 巷子里一片寂靜,似乎連風聲都清晰可聞。 下一秒,薛定忽然握拳,毫無征兆朝祝山海走去。 祝清晨的手腕還在一跳一跳地痛,心卻仿佛被人攥在手里,猛地拉住薛定,“別!” 薛定被死死拽住,回頭看她。 她手一松,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家事罷了,我能解決,用不著勞駕薛大英雄親自動手?!?/br> 她抬頭看著在薛定的威懾下,不自覺往后退了幾步的祝山海,聲色俱厲,“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種你來拿?!?/br> “……”他竟有些想笑。 還是一樣愛逞強啊。 明明只是個瘦弱的女人,卻總是挺直了脊背,像棵荒漠中的白楊。 同一時間—— 院子里,姜瑜從屋里cao了把菜刀,大步流星追出來。 院子外,年輕男人還緊緊攥著拳頭。 祝清晨從地上撿起了搟面杖,面上的決絕,讓人毫不懷疑她隨時能拿著那根棍子把他往死里打。 祝山海罵了兩句臟話,知道今天沒什么拿到錢的可能,不過和往常一樣鬧騰一場罷了,干脆朝著巷子另一頭快步跑了。 * 姜瑜拎著菜刀站在門口。 院子里的人還探著頭好奇地張望。 祝山海的身影變作黑點融入黑夜。 在原地站了有幾秒鐘,祝清晨扔了搟面杖,言簡意賅:“走?!?/br> 她領著他朝另一頭走。 薛定跟在她身后,隔著半步距離。 她知道他在后面,帶著他七彎八繞,從一條巷子走進另一條,最后站定在河岸旁。 岸底下流水無聲,岸上頭人影成雙。 祝清晨緊緊攥著拳頭,與他重逢的喜悅被尷尬與困窘沖淡不少。 從前在以色列,她是無拘無束的,蘇政欽、祝山?!沂虑槭露家还赡X扔在國內。 可如今,他一來就看見她最狼狽的一面。 薛定沒說話,盯著她的背影看了片刻,才低聲說:“……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她沒回頭,“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他低頭,拿出手機,調出那張粽子的照片,湊到她跟前。 她拍的是姜瑜包粽子的畫面:女人坐在院子里,手邊盡是綠油油的三角粽,身后頭的門框上卻清楚寫著門牌號,滄縣蘇州街三弄29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