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孩子已經一動不動了,大抵是當場死亡。 但她不敢相信,只能顫抖著蹲下↓身,伸手去探孩子的鼻息,“don’t die. please, get up!get up……” 【別死啊,起來,起來啊……】 可伸手觸碰到的只是一片凝固的空氣。 她渾身發冷,哆哆嗦嗦伸出手去,試圖捂住那片還在汩汩出血的地方,阻止從傷口處不斷流逝的生命。 她寧愿他還蠻不講理拉著她要糖吃。 再給她一次機會吧,讓她有機會把他一同帶進室內買糖。 如果重新來過,她絕不會把他留在這里。 以色列的天空都暗了下來。 剎那間風起云涌,塵埃打著旋在街道一側升騰而起,又在另一側悄無蹤影。 喬愷終于從遠處跑了回來,大聲嚷嚷著:“他們還準備上戰機!前哨的兵防不夠,我們必須先撤了!” 他是個敬業的記者。 就連沒帶相機的當下,也拿著手機跑到前哨附近去拍了一通。 他跑得很快,眨眼間就回到中餐館外。 十來步開外,喬愷驀地停下了腳步,因為看見了躺在地上的那個孩子,和蹲在那里雙手沾滿鮮血、茫然無措捂住他胸口的祝清晨。 喬愷張了張嘴,想問什么。 可他看上去像是來自一出古怪滑稽的啞劇,只是張著嘴無聲嚅動了幾下,到底沒能說出話來。 在以色列待了一年多,參與過好多次戰地拍攝,也見過太多倒在槍聲與炮擊下的人,喬愷什么也不需要說,什么也不需要問。 他低頭看著那個孩子,也看見了落在地上的糖果。 他知道發生了什么。 曾經的他,也和祝清晨一模一樣做著同樣的事情。 “該走了?!彼谅曊f,伸手去拉蹲在地上的人。 祝清晨踉蹌了一下,不為所動,還要伸手去救那孩子。 遠處的哨所火光更盛,隱隱能從濃煙里看見從更遠處飛來的戰機,不止一架。 他回頭看一眼,雙臂的肌rou都緊繃起來,大力攥住祝清晨的胳膊,將她朝車里推搡,“他已經死了!” 他已經死了。 這話太殘忍,可喬愷必須要說,就像當初薛定一拳砸在他臉上,一字一句對他說出同樣的話。 祝清晨一頓,終于坐在車里不動了。 指縫間一團氤氳不清的暗紅,順著指尖落在車內,無聲,緩慢。 喬愷坐上另一側,砰地一聲關上車門,這一次,換他來開車。 他一邊猛踩油門,一邊打電話給薛定,滿口都是cao和日諸如此類的字眼。 戰爭的殘酷總會讓人忘記文明的存在,激烈的情緒需要宣泄。 祝清晨由始至終不置一詞。 她就只是靜默地坐在副駕駛,看著后視鏡里漸行漸遠的那具瘦弱身體,腦中空空如也。 是她讓他待在那別動的。 她以為他留在原地就不會有危險。 結果他死了。 祝清晨渾身發冷,溫度一點點流逝,整顆心臟都在不斷下墜,下墜。 唯獨雙手上醒目的紅在發熱發燙。 燙得她直哆嗦。 * 開了兩個多小時,車停在薛定住的巷子口。 三角梅倒掛在白墻上,那對老夫婦仍坐在門口。老太太在磨咖啡,老先生帶著老花鏡讀看報紙。 以色列的午后陽光燦爛,風吹起墻上的藤蔓,一地搖曳的碎金。 祝清晨下了車,眼中的景致已不同先前,失去了原有的溫柔。 她徑直朝巷子中段薛定住的地方走。 喬愷追了上來,“我送你上去?!?/br> “不用?!?/br> “我……順便跟薛定說下發生了什么?!?/br> “你在電話里不都說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