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崔容叫了一聲,扶著添香的手下了馬車,李卿轉過頭來,面露喜色,嗔道:“容meimei,你倒是難請,下了好幾張賞花的帖子,你都是不應的?!?/br> 對崔容這個新出爐的縣主,姑娘們都好奇著了,可是偏偏崔容不愛賞花聽戲,遞了帖子去都讓她拒了。 崔容笑:“我這人愛靜不愛鬧,再說,我也沒樂趣讓人當猴看?!?/br> 崔芳她們也下了馬車,走到崔容身邊,與她站在一起。 沒了心事,崔芳能吃能喝,原先瘦下去的rou很快就長回來了,仔細調養下,氣色紅潤,星眸櫻唇,稱不上絕色,卻也是明媚可人了。 崔容注意到宜容身邊的于含珠,初春的天氣,她穿著對襟的白色襦裙,頭上別了一朵粉色海棠絹花,粉面含春,長眉細眼的,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比上一次見又多了一種動人的嫵媚,舉止間頗有風流,在一群姑娘中間,更有一種更吸引人的魅力,鶴立雞群。 崔容想著上次崔月與她說的,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雖說沒大肆宣揚,但是大家也都有了默契,這于含珠,已經是皇上的人了。 不清不白的就將身子給了皇帝,換得來滔天富貴,姑娘們對于含珠頗有不屑的。她們這些人,都是要嫁去做正頭娘子的,對于含珠這個另類,自然是抗拒的。 丫頭們拎著花籃,一群人往普濟寺上走,姑娘們累了,旁邊也有轎夫侯著,坐著軟轎上去便是。 崔容走到于含珠身邊,笑道:“上次本想請了含珠jiejie到府上賞花,未想jiejie病了,倒是不巧……jiejie,身體可無大礙?” 于含珠一直沉默往上走,旁的姑娘也沒誰搭理她,她已經習慣了。就連宜容郡主對她也是不假辭色,這次若不是姑母強求,她宜容定是不會帶她出門的。 突然聞得有人問話,她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對她說的,抬眼看去,只見崔家六姑娘正笑意盈盈的看著她,表情沒有鄙夷,沒有不屑,就好像,她還是以前那個清清白白的于含珠一樣。 原本僵硬的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來,像是凝結成冰的湖面突然破開一條裂縫,底下溫熱的湖水涌了上來,燙得她心頭發熱,眼眶一熱:“不過是冬日貪那梅花之景,著了涼,倒讓六姑娘擔心了?!?/br> 崔容笑了笑,道:“含珠jiejie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我那兒有些銀耳血燕,回頭讓人給你送去,讓丫頭做了給你吃,總歸無論有什么事,都不能虧待了自己?!?/br> 兩人都心知肚明這“病”是怎么回事,只是沒擺在臺面上來,那塊遮羞布就還在,就感覺自己好像還是那個清清白白的于含珠一樣。 于含珠目光落在一旁盛放的桃華上,笑:“我知道的,我不會虧待自己的?!?/br> 普濟寺半山腰種著的桃樹怒放,花瓣落英繽紛,在地上鋪了淺淺的一層,崔容她們上了半山腰,累得直喘氣,就連崔容額頭上也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整個人熱烘烘的。 李萱坐在半山腰的涼亭里,她走到一小半便坐了軟轎上來,一身清爽,還讓丫頭在一旁生了爐子泡了茶:“你們快快進來歇息歇息,我讓丫頭跑了花茶,我們喝了再去采花好了?!?/br> 等喝了花茶,凈了面擦了手,覺得氣順了,姑娘們才拎著花籃子往桃花林去。 桃花節姑娘們采了桃花花瓣做桃花餅,飲桃花茶,這節日更是給男男女女們變相有個相處的機會。 普濟寺的桃華向來是開得最好的,花瓣又大又香,不過結的果子卻是有些澀,因而采些花瓣也沒什么。 桃花餅崔容會做,可是卻從來只是一個人吃,有個傳言,說是桃花節這天姑娘們做的桃花餅只要給心儀的男兒吃了,那么兩人便能和美一生??上?,她的桃花餅,自來是無人問津的。 想到這,崔容就有些興致缺缺,她沒有想讓吃桃花餅的人,自然沒有其他姑娘那么樂衷了。 桃花林彤云繽紛,拎著花籃的妙齡姑娘娉婷婀娜,年輕俊秀的少年們瞧上一眼,臉皮薄的就先紅了臉。 也是本朝民風開放,男女并無大防,這才許得男女得以親近,不然若換了百年前,男女哪能如此見面?那都是要被拉去跪祠堂,浸豬籠的。 而桃花節,這也是男女難得一次可以相處的機會,只要不逾禮,也不會被家中長輩責怪。 “……姑……姑娘,你……我,我能嘗嘗你做的桃花餅嗎?” 崔容走到一半,突然竄出一個青袍少年,少年羞紅了臉,垂著頭看著腳尖,一股腦的將心里的話說出來,剛開始還有些結巴,后邊兒就說得麻溜了。 桃花節那日,若有男兒對姑娘說想吃她親手所做的桃花餅,那就相當于再說“我心甚悅你”。 崔容眨了眨眼,心里有些好笑,她上輩子死的時候也還年輕,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對于年輕人的情愛,心里根本激不起任何漣漪來。 正想著該如何拒絕,一道嗓音卻從身后傳來,帶著與溫潤嗓音截然不同的強勢拒絕:“不能!” 一個身材挺拔的青年走過來,穿著白色如雪的長袍,領口以及袖口處用銀線繡了低調奢華的祥云暗紋,氣質冷冽,眸深如海。崔容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人能將白色穿出他這樣的風采,如遠山籠霧,遙而不可得。 宴安笑了笑,低頭看了崔容一眼,道:“她的桃花餅,只我一人能吃?!?/br> 說完,他伸手拉著崔容的手就走,獨留那小少年一臉失落的站在原地。 “你怎么在這?你弄疼我了?!?/br> 崔容被宴安扯得手有點疼,一邊跟著他走,一邊忍不住抱怨。 前進的步子戛然而止,宴安猛的停下腳步,崔容一時止步不及,砰的一聲撞在他的后背上。 和其他讀書人不同,宴安身上是線條流暢有力的肌rou,后背的rou也是yingying的,撞上去像是撞在一塊石頭上。 崔容一邊揉著頭,一邊仰頭看他:“你在生氣?” 宴安臉上沒有笑,逆著光的一張臉晦暗不明的,他開口道:“我沒生氣,我只是,在吃醋?!?/br> 崔容:“……你醋什么,那人我又不認識?!?/br> 她小聲嘟囔,一邊臉走不由自主的覺得熱起來,不爭氣極了。 宴安垂下身子,一只手從崔容耳邊穿過,撐在她身后的桃樹樹干上。 粉色的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下,落在他的發梢,肩上,一雙眼溫柔得像是足以溺斃人的大海:“可是,他在覬覦我的人,我不開心。除了我,有其他人看見你的好,我更不開心?!?/br> 越發相處,崔容就越發能感覺到宴安骨子里的霸道。 “……你無理取鬧??!” 宴安伸手將人抱在懷里,頭擱在她的肩膀上,落下的花雨落了他們滿身,就好像他們是一體的一樣。 “……我去給崔伯父提親,讓他把你嫁給我可好?” 崔容猛的瞪大眼睛,眼眶里是藍澄澄的天空,她問:“你怎么會,突然這么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