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回去路上,添香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崔容,猶豫片刻還是問:“姑娘,您剛才為什么要跟夫人還有六少爺說那件事情,這,這不是······” 天色陰沉沉的,崔容伸出手,一片雪落盡手里,她笑道:“下雪了?!?/br> 摩挲著指尖的化掉的雪花,她道:“以前的事情,遲早大家都會知道的,又有什么好隱瞞的?!?/br> 就像上輩子,她不是費盡心思,想隱瞞自己以前的事情,就怕人家覺得她卑賤,覺得她······太過心狠手辣了??墒?,后來才知道,在乎她的人,聽到這些事情,只會更加心疼她??墒遣辉诤跛娜?,無論她怎么樣,也不會有半點動容。 嘆了口氣,她將手攏在袖子里,道:“回去吧,好冷哦?!?/br> 這種天氣,就應該縮在自己暖呼呼的屋子里,還可以讓云珠她們去廚房要兩個紅薯來,埋在火盆里烤著吃。 傍晚崔垣回來的時候,就見自家夫人怔怔的倚在美人榻上,神思恍惚的。 “夫人,瞧瞧我給你帶了什么?你最愛的御食坊做的玫瑰酥,我可是讓崔勇排了一下午才買到的?!?/br> 崔垣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這玫瑰酥剛出爐,還燙乎著,雖然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但是因為被他一直塞在懷里,現在還熱乎著。 崔李氏抬頭,木愣愣的看著他,然后眼淚頓時就掉了下來。 “崔垣······崔元熹!” 她很少會直接叫崔垣的名字,二人成親之后,便一直叫他二爺。 崔垣伸手抱住她,小聲哄道:“怎么哭了?是誰讓你受委屈了?有什么事都有我在了,別哭了?!?/br> 崔李氏很少哭,勇毅侯府她是唯一的姑娘,自小千嬌百寵一點也不夸張,等成親之后又有崔垣寵著護著,她這一輩子順風順水,就沒受過什么苦。 “是不是,容容······怎么了?”崔垣問,唯一能讓他夫人掉眼淚的也只有崔容了,自從崔容被接回來,她已經哭了好幾回了。 但是他卻不敢罵崔容,雖然那是自己的閨女,可是他罵了,最后受傷的還是自己——自家妻子晚上不許他**怎么辦。 崔李氏抬起頭來,搖搖頭,又點頭,她喃喃道:“二爺,我再也不能毫無芥蒂的對顏姐兒好了,再也不能了?!?/br> 只要看見她,她就會想起容姐兒曾經受過的苦。 “是我們對不起容容,是我們讓她吃苦了。如果我做母親的對她還不好,那么這世上,就沒人會心疼她了?!?/br> 崔垣疑惑:“你怎么突然這么說?” 王mama絞了熱帕子給崔李氏擦臉,崔垣接過來,揮手讓她下去。 “到底是什么事情,讓你這么難過?” “我只是,只是覺得容容太苦了?!?/br> 到底要多苦,有多深的無可奈何,她才會拿刀去砍人的手。她的女兒,本應該被她呵護著,被所有人寵愛著長大的。 崔垣深吸了口氣,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是說,是說容容她,她曾經砍過別人的手?” 崔李氏立刻鳳眼一瞪,怒問:“怎么?你是覺得她心狠嗎?” 崔垣忙否認:“怎么會,我只是,只是沒想到?!?/br> 單看崔容的外表,一張臉巴掌大小,五官精致動人,很是無害,實在是不像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崔垣忍不住嘆了一聲,心里有些懊惱與懺疚。他們,怎么沒有更早一些找到崔容,這樣她就能少吃些苦了。 對于崔容以前的事情,國公府的人并不了解。當初崔容是崔玨找到的,只跟他們說了是在京城最熱鬧的鼓鳴街看見的。崔容和崔瑾是雙胎子,模樣實在是太像了,驚鴻一瞥,崔玨看見了就覺得不對——這天下怎么會有這么相似的兩個人。 那時候崔容身上帶著一枚黃色的半塊鳳形玉佩,這玉佩是一對,還有半面是龍,在慎國公張子裴身上,是當初慎國公送來的,是二人定親之物。只是后來這玉佩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國公府的奶娘。 看見這枚玉佩,崔垣又問了崔容母親的模樣,確定那就是當初消失的奶娘。 當時,孩子生下來奶娘就不見了,剛生下來的孩子皺巴巴的一團,被人掉包了竟然也沒人發現。倒是當初接生婆說了一句“怎么覺得小姑娘好像變了個樣”,但是當時大家也沒往心里去。 誰能想到,會有人將兩個孩子調換了。 只是,奶娘為何要將崔容抱走,至今也沒個頭緒,崔顏又是誰家的姑娘,也沒人清楚。 安撫好了崔李氏,崔垣去了書房,讓人把四少爺叫來。 “父親,您叫我有什么事?” 崔玨走進來,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問。 崔垣看著墻上掛著的一幅冬雪紅梅圖,神色有些悵然。這幅畫,是還八歲的崔顏畫來送給他的。崔顏打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而且還很聰明,崔府上下就沒人不喜歡她的,崔垣更是打心眼里疼她。因而就算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女兒,崔垣和崔李氏也做不出舍棄她的事情來 “當初是你找到容容的,那么你對她以前的事情,一定很清楚了?” 崔玨一愣,點點頭,道:“我還派人去了清河縣,大概這幾日就會傳來消息?!?/br> 清河縣,是崔容以前生活的地方,她是三年前才來到京城的。 崔垣嘆了口氣,道:“那你一定也知道,她當初砍了別人一只手的事情了?!?/br> “您,您知道了?!?/br> 崔玨苦笑,道:“我一直,不愿意將這些事情與您和母親說,我怕你們會感到太過愧疚了?!?/br> 尤其是崔李氏,她本就心疼崔容,若她知道崔容以前受了多大的苦,恐怕不知道會難受成什么樣。 崔玨有些糾結的皺起眉,道:“有時候我會覺得,我沒告訴你們,是我做錯了。如果我對你們說了,或許你們會更加的疼愛她?!?/br> “您也知道,奶娘早就已經死了,容容是一個人生活,身邊沒有什么親人,只有她一個。她獨身一人來到京城,然后在鼓鳴街開了一家豆腐坊,生意很不錯。只是她一個姑娘家,難免遭宵小之徒惦記。有一夜,便有兩個男人摸進了她的院子,其然后中一人,被她砍下了一只手?!?/br> 這件事情,當時把整條鼓鳴街都震撼了,誰也沒想到,看起來嬌滴滴的小姑娘下手竟然會這么狠。而在第二天崔容當眾捏碎了一塊石頭之后,原本還對她的豆腐坊有小心思的人頓時不敢起什么壞心思了。 崔玨抹了一把臉,道:“我實在是想不出,到底遇到了什么,讓她狠下心能砍了別人的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