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的表情和語氣都太過于柔軟。柔軟到，讓她下意識的就覺得那人對他來說一定非常重要。

    那么，她對他來說，到底算什么呢？

    為什么她未曾從他口中聽到過關于那個他年幼時就喜歡過的人的只言片語？

    季子謙果然從一開始就處處都對她隱瞞，從未對她交心。

    蘇棠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下。喜歡撿流浪小狗，流浪小貓的女生很多，這很尋常。她們應該都是很有愛心的，但對蘇棠來說，她撿小貓小狗回家，并不全是因為愛心。因為她從小開始，就太寂寞了，在遇到季子謙之前，她的生活實在太過于枯燥，她沒有家庭的溫暖，沒有家人的關心，沒有朋友的陪伴，生活中除了學習就是學習，而她身邊又沒有多余的錢去寵物店買名貴的貓，所以她在路邊遇到流浪的小貓才會撿回家養著，將它們當做自己的朋友，讓自己顯得不那么寂寞。

    久而久之，她就習慣了。

    這一生，她在路邊遇到了小包子，雖然它的品種并不名貴，但很自然地，她依然將它抱回了家。

    其實季子謙永遠都不會知道，上一世，他的出現，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她的枯燥乏味的單調世界。

    因為他的出現，所以她的世界一下子多彩了起來。她不再寂寞。因為她有了他的陪伴。

    只不過，他來得突然，離去得又匆匆。

    他對她而言，終究只是過客。

    但至少，他曾溫暖過她。

    她曾感激命運讓他出現。雖說最終不過一場鏡花水月。但她依舊感激。

    另一邊，姜遲一直抽空關注著蘇棠的一舉一動，此刻看到站在蘇棠面前一直盯著她看的季子謙，他忍不住蹙眉問身邊的發小，“那個，你知道是誰么？”

    發小程陽剛喝完一杯酒，此刻酒意已經微微上頭，他搖了搖頭，大著舌頭說，“阿遲，你指哪個??？”今天來參加姜遲生日宴會的客人非常多，到處都是人。

    姜遲神色不耐地用下巴朝季子謙的方向揚了揚，口氣不善，“就是那個，穿著黑色條紋西裝的，看上去和我們差不多大的那個?！?/br>
    程陽瞇了瞇帶著酒意的眼睛，順著姜遲指的方向打量了好一會兒，才哦了一聲，“你說那個啊，季子謙吧?！?/br>
    姜遲舔舔唇，回憶了一下，還是沒有從自己的記憶里回憶起關于對方的一丁點信息，出現這種情況，要么是因為對方的身份沒什么特別的，但這顯然不可能，如果對方家世不行今天也就不會出現在他的生日宴會上了，要么，就是他是新來的。姜遲輕嘖了一聲，“我怎么不知道他？”

    程陽笑了一聲，慢吞吞地說，“他跟著他爸來京城還不久，估計還沒一個月吧。他爸是從地方上來的。我也是剛才聽北子他們提過一句才知道的?！?/br>
    果然如此。

    姜遲打量著不遠處的蘇棠，她的態度很奇怪，看上去像是認識季子謙一般。

    姜遲摸了摸下巴，又問了程陽一句，“地方，哪個地方？是南方么？”

    程陽有些混沌的腦子也沒想清楚為什么姜遲會突然對這個剛來京城的季子謙這么感興趣，不過他想清楚了也沒用，姜遲問什么他就答什么，“不是吧，好像是東三省那邊。具體哪個省我不記得了，總之不是南方來的?！?/br>
    不是南方，那照理來說應該不認識蘇棠啊。

    姜遲皺了皺眉，剛想跟身邊的幾個發小說一聲，想要離開一會兒，但是那時候蘇棠已經從季子謙身旁走過了，季子謙回眸看了她一眼，并沒有跟上去。這時候，北子拉住了準備離開的姜遲，“遲哥，你要干嘛去？”

    程陽打了個酒咯，他口中帶著明顯的酒氣，看上去已經有了三分的醉意，跟著說了一句，“阿遲，兄弟幾個難得聚一次，我們哥幾個為了你特地從國外趕回來的，你要是現在走了也太不夠意思了?！?/br>
    程陽的話一出，身邊的幾個人紛紛附和。

    姜遲看那邊季子謙已經回到了他自己的爸爸身邊，跟著他一起結交人去了，身邊的幾個發小又都拉著他不放，他就暫且歇了想要去找蘇棠的心思。

    另一邊，蘇棠抱著小包子從一樓的客房經過的時候，她看到之前一直不見身影的凌瑯衣衫不整地出現了，他紅唇鮮艷，臉上還帶著饜足的笑容。

    而他身后，跟著一個看上去很漂亮，同樣衣衫不整的女孩子。這個女生不是小甜甜，蘇棠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她看上去和他們差不多大，臉上畫著韓式妝容，帶著灰色的大號美瞳，是現在非常流行的那種受歡迎的長相。

    凌瑯并沒有看到蘇棠，他還在和這個女生拉拉扯扯，動手動腳的。蘇棠忍不住出聲，“凌瑯?！?/br>
    凌瑯聽到聲音回頭，看到是蘇棠，他扒拉了一下凌亂的頭發，“是蘇蘇啊，你不和阿遲在一塊么？”

    蘇棠搖了搖頭，“他現在很忙，沒空?！?/br>
    凌瑯笑嘻嘻地說，“你準備干什么去？要不要我陪你？”

    蘇棠忙搖了搖頭，“不用不同，你忙吧?！?/br>
    凌瑯嗯了一聲，女生口中不停地在問他蘇棠是誰，凌瑯忙著安撫她。蘇棠經過的時候想問問他是不是和小甜甜分手了，但是她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問出口。

    她明明記得就在昨天，小甜甜還來學校給凌瑯提前送平安果了。因為她知道平安夜這一天凌瑯要參加姜遲的生日宴會，不會有空陪她。平安果上還被她自己用刀用心地刻了“我愛你”三個字。蘇棠記得，當時凌瑯笑得很開心，他和小甜甜兩人看上去感情依舊很好。小甜甜依舊是以前那副爽朗英氣的樣子，她還給蘇棠也送了平安果。

    那么現在，凌瑯和這個女生到底是什么關系呢？

    蘇棠覺得，她有必要在下次見到小甜甜的時候和她提一句。

    到時候小甜甜會怎么做，不在她的能力范圍。但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凌瑯這樣……腳踏幾條船。

    姜遲的生日聚會結束的時候已經非常晚了。

    家中的客人零零散散地走完的時候馬上就要凌晨。距離凌晨還有三分鐘的時候，姜遲攔住了蘇棠，他對著她笑得慵懶而迷人，“我的生日禮物呢？”

    蘇棠抿抿唇，從房間拿出了自己這幾月折的一大盒小星星。這一大盒小星星，在夜色中看會閃閃發光。非常漂亮。事實上，她一開始還準備了很多的川崎玫瑰。但是不管是紙玫瑰，還是真正的玫瑰，總是帶有特殊的含義。

    雖說朋友間互相贈送川崎玫瑰的也不在少數，但是姜遲已經數次表明過他的心意了。蘇棠想到剛才姜鷹和她的幾句對話，她不由得在心中慶幸，還好，她在準備了川崎玫瑰之后，一直也不準備真正送給姜遲。

    還好還好。

    姜遲看著手中滿滿的一盒小星星，雖然不是他期望中的禮物，但是從這份禮物中也可以看出她準備這份禮物也用了不少的心思，這么一盒星星，在學業緊張的情況下，沒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做不出來。

    “我很喜歡?！?/br>
    蘇棠忍不住眉眼彎彎，柔柔地笑了起來。

    “你喜歡就好?！碧K棠想到了今晚除了是姜遲的生日，還是平安夜。她急忙又回到自己房間里，拿出幾天前就準備好的，包裝的十分漂亮的平安果，將它交給了姜遲，“姜遲，祝你平平安安?！?/br>
    姜遲伸手接過，笑得邪氣，“可是怎么辦，包子，我沒有準備送你的禮物?！?/br>
    蘇棠剛想說沒關系，姜遲已經接著說，“那我就送你一個吻吧?！?/br>
    蘇棠都沒來得及拒絕，姜遲的唇就已經碰到了她的額頭，在她的額頭印下了輕柔的吻，他的語氣，清越動聽，仿佛帶著百轉千回的情思，繾綣又溫柔，“包子，平安夜快樂?！?/br>
    “平安夜快樂?！?/br>
    蘇棠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速。但是想到姜鷹剛剛說過的話，她的心跳又慢慢地回到了正常的速度。

    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上課，蘇棠剛準備和姜遲說一聲晚安，姜遲突然叫住了她，“包子?！?/br>
    蘇棠回眸，側面的剪影在柔和的燈光下美得驚心動魄，“嗯？怎么了？”

    “包子，你看著別人，我會吃醋?！?/br>
    第51章

    聽到姜遲的話, 蘇棠咬了咬唇, 一時沒有回應。

    姜遲挑了挑眉，輕笑一聲，笑完之后他看著眼前的蘇棠, 她白皙又細膩的臉蛋在暖色調的燈光的映照下顯得越發粉嫩，光是看著就讓人想到“秀色可餐”四個字。因為今天時他的生日宴，所以雖然她臉上不施粉黛，但是唇上涂了粉嫩嫩的唇釉，黑的發, 紅的唇, 白的膚, 再加上她精致到無可挑剔的五官和臉型，這三種顏色組合在一起給人以最強烈的視覺感官。

    姜遲忍不住伸手, 從她光滑如玉的側臉上虛虛拂過，“包子，你今天和那個季子謙聊了些什么？”

    蘇棠一愣, 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沒什么的?！?/br>
    姜遲的眼神不由得變了, 他眸色變深, 蹙了蹙眉, “你和他認識？”

    蘇棠嚇了一跳, 連連搖頭，語氣慌亂地否認道，“不認識的。我們就是在后花園里遇到過一次。然后在大廳又遇到了一次?！?/br>
    “沒有騙我？嗯？”姜遲尾音微微上挑, 目光一錯也不錯地看著蘇棠。

    蘇棠抿抿唇，勉力鎮定地說，“沒有?！?/br>
    此生，她和季子謙，確實算不上認識。

    她沒有騙他。

    姜遲聞言松了一口氣，他將自己的頭靠在了蘇棠的肩膀上。因為姜遲比蘇棠高出很多，所以此刻他做出這個動作來就顯得非常孩子氣。

    蘇棠能感受到姜遲噴出的溫熱的氣息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她下意識地放緩了呼吸。

    夜晚的每分每秒都變得安靜而綿長。

    “包子，我吃醋了?！?/br>
    蘇棠的臉色微微發紅，容顏顯得愈發嬌嫩，“吃什么醋？”

    “你和那個季子謙聊了那么久。我們每天才聊多久？”姜遲語氣不滿。

    蘇棠咬了下唇，“就今天。以后，我們和季子謙也不會有接觸的機會?！?/br>
    聽到蘇棠這么說，姜遲心情才微微好轉了一些。雖然他心下依舊有些奇怪，每次提到季子謙這個名字時蘇棠都略顯反常的反應，但是他并沒有將季子謙放在心上。

    就如蘇棠所說，他同樣不認為，季子謙還會有和他們多加接觸的機會。

    不過一個路人而已。無須在意。

    “但是我還是吃醋了，你哄哄我?！?/br>
    蘇棠微微有些羞窘。這樣對著她撒嬌的姜遲，她著實有些應付不來。

    “我很好哄的，你真的不哄哄我嗎？”姜遲的頭從她的肩膀上微微抬起，兩人的臉此刻靠得非常近。近到能看到對方臉上纖細的絨毛。

    姜遲的聲音聽上去略有些低落。

    蘇棠的心，霎時就軟了。

    她何曾見過姜遲在外人面前有過放得這樣低的姿態。

    在外面，他霸道，驕傲，自信，耀眼。

    也只有在她的面前，每每，他就總會將從不在外人面前顯現的一面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的面前。

    他也會不開心。也會脆弱。

    蘇棠突然覺得，只要能把姜遲哄開心，就算她需要嘗試一些她上一世從來沒做過的事情，說一些從未說過的話，也沒什么不可以。

    她僵硬地抬起手，猶豫了好久，才慢慢地環抱住了姜遲的腰。除此之外，她也不知該怎么哄他。

    她不像姜遲，會說那么多好聽的話，不管上一世還是這一生，她都沒說過什么蜜語甜言，哄人更是有史以來的頭一遭。

    此刻，蘇棠有一些手足無措，手和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憋了好久，才勉強憋出一句，“別吃醋了。大醋王?！?/br>
    不過是和季子謙說了幾句話而已，都能吃醋，不是大醋王又是什么？

    姜遲輕輕地笑了起來，這笑聲極其勾人，就仿佛響在她的耳邊一遍，讓她的耳朵都因為害羞而變得粉嫩起來。

    姜遲大方地承認，“嗯，我是醋王?！?/br>
    姜鷹去送以前的戰友了。陸姨還在樓下收拾大廳。此刻的走廊上，只有蘇棠和姜遲。

    溫暖的燈光安靜地照在他們的身上。

    讓這一片空間，都帶上了幾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