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調息不成,她只好默默拿出了最后一顆痛覺屏蔽的藥丸。 轉眼,便到了大婚這天。羅凜有意大辦,如今他是朝堂上炙手可熱,自然有無數人等著巴結,所以來道賀的人數不勝數。 新娘是丞相府的義女,所以從丞相府出嫁。雖然姜妄言本就是羅凜妾室又名聲不好,但這個時候也無人提出異議,平白得罪了鎮國將軍和王府的人。 還有人說,西王世子也會出席婚禮,還備下了大禮,親自從西北運過來。 許多人對三人關系諱莫如深。 等著花轎上門,蘇簡坐了一夜,那些女眷礙于情面都前來恭賀,只是情緒藏得不太好,還是可以看到眼底的輕視和鄙夷。 她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蘇簡喜歡清靜,把人都揮退了下去,打扮妥當,一個人靜靜的坐著。 這房間四處都是紅色,看起立喜慶極了,只是燭光搖曳,地上也就只是多了一個影子罷了。 這喜服其實又冷又硬,她也不是很喜歡。 那邊有人來敲門,說是迎親的快到了,蘇簡重新蓋上了蓋頭,任由丫鬟扶著自己出去。 她想明白了,大概人一生中,最可怕的的是一邊后悔一邊活。 她不想這么混沌的過下去 羅凜親自來接親,當今圣上病重,為了避諱不宜太隆重,他還是帶了幾十人。 花轎里的人,是他一生最愛的人,也會是他的妻。 兜兜轉轉,他們已經錯過太多,此后的每一刻都要更珍惜才好。 蘇簡坐在轎子里,卻說滿心凄涼,未曾料到自己一生還會有這樣的一刻,遺憾的是很多東西都已經回不去了。 花轎穿過長長的街道,停了下來,她被人扶入了禮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周圍都是賀喜的聲音,每個人都沉浸在喜悅你,除了她。 蘇簡牽著那條紅綢,被他帶到了新房。 她坐在那紅色緞面的床上,有人朝著她撒東西。 她抓起來一把,從蓋頭的縫隙悄悄看,蓮子,桂圓、棗子、花生,都是好彩頭。 一邊有人高聲念:“祝賀新人早生貴子,多子多福?!?/br> 蘇簡卻覺得有些好笑,她這樣的人注定無子,想來應該是命中無福了吧,這些人故意的么,讓她難堪? 頓了下,她又覺得自己未免有些刻薄,這不過是尋?;榧薜牧鞒塘T了,或許她早晚成為一個深閨怨婦。 可是為什么,自己會落到這般境地? 鬧房的人散去,新房又安靜了下來,羅凜在前面陪人喝酒。 他今天高興極了,冷峻的五官難得柔和了許多,他向來老成持重,如今倒是露出了些少年氣。 蘇簡坐了會兒,便把蓋頭取了下來,走到鏡子前看了眼鳳冠霞帔的自己,片刻之后,便取了桌上的那對紅燭中的一支,又拿了梳妝臺的頭油,慢慢的往回走,點燃了床邊的帷幔。 院子起火,剛好借著風勢,竟然火一下就竄了上來。 蘇簡躲在床下,等進來查看的人都走了后,屋內也已經是濃煙滾滾,她出了門便像是當日約定好的那般,一直往右走。 那些人急著救火和找人,自然想不到她躲在房間內,也一時不查。 蘇簡穿過了走廊,便遇上了等在那里的鐘璟。 鐘璟把自己的披風,披在對方身上,開口道:“你跟著我來,我們從后門走,我都安排好了?!?/br> 蘇簡點了點頭,也未曾多言。 羅凜聽了人來報失火,便有種不好的預感,快步的往院子走過去,就見一眾下人哭哭啼啼的說夫人不見了。 他強自鎮定下來,讓人把院子重新找了一遍,都不見人影,心下便明白了。 她大概是想起來了,所以才會選擇離開。 羅凜沉聲道:“立刻點煙通知把城門關了,誰都不許出入,去查一下來的賓客有誰離開了,還有一個時辰內經過將軍府的馬車?!?/br> 不多時就有人來報,說是丞相府的二公子不見了,卻也未見從正門走,找來下人一問才知道,原來對方是不勝酒力,由著侍從扶著,從后門離開了。 今日將軍府大喜,下人們也得了賞錢,又覺得這樣的日子不會有什么岔子,所以難免松懈些,鐘璟又是丞相府的人,算起來是夫人的義兄,他要走自然無人敢攔著,也無人想到,他竟然這么大膽的帶走新娘。 羅凜微微一怔,轉身成神吩咐人:“即刻準備馬?!?/br>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人這么走了,她不能這么走了,今天是他們大婚的日子。 蘇簡坐在馬車里,快到城門,才發現那邊已經封鎖,說是傳出消息說城內混入jian細,任何人都不得離開。 鐘璟開口道:“他竟然反應這么快,我們先藏起來,京城這般大我也早有安排,短時間內未必會被他找到?!?/br> 他的話說完,便已經聽到了后面動靜,這出城就這么一條路,想必那些人已經就快追來了。 鐘璟開口道:“不如你先走,我替你攔住他,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鳖D了下,又吩咐馬車外趕車的隨從,“你帶著她走?!?/br> 那隨從應了一聲,低頭對蘇簡說:“小姐請跟我來?!?/br> 蘇簡只是遲疑了一下,便跟著下了車。 她看了眼驅車往回走的鐘璟,心里去很清楚,他又如何能攔得住羅凜。 自己終究是走不了,也罷,其實她也不想走。 收回了視線,蘇簡對那隨從說:“我不能累及你家的公子,我今日怕是走不了了,你去尋你主子,告訴羅凜我在這里等他?!?/br> 那隨從只是一愣,便點頭答應了,雖然鐘璟交代他把人帶走,但是現下這女人自己想通再好不過,不然自家公子定然被連累,畢竟公然劫走了將軍新夫人,如何都說不過去。 看著隨從去追人,蘇簡走到了城門之下。 守城的官兵攔住人:“你是誰,還不速速離開,今日隨也不許進出?!?/br> 蘇簡看著人,聲音淡淡道:“我不出城,不過是想站在城樓看看雪景,只有登高方能看到風光薺雪?!?/br> 從昨日開始下雪,一夜之間積雪已經覆蓋了紅墻綠瓦。 那守城的官兵見對方雖然頭戴輕紗,但依稀可見容貌不俗,又兼氣度不凡,以為是哪位貴族家眷,自然不敢得罪。 既然這人不出城,只是站在城樓上看雪景,也不需去阻攔。 蘇簡拾級而上,走到了城樓之上,登高望遠,這里的視野果真是極好。 白雪落琉璃,那樣的純潔無暇,她還想多看幾眼。 蘇簡就這么靜靜的看著策馬而來的人。 大雪紛飛你里,他穿著紅色的婚服,英俊的少年郎模樣,她心底是喜歡的,可惜自己以后再也看不見了。 “姜妄言,你站在那里做什么,那邊風大,你快下來?!绷_凜勒馬停下,看著人。 風吹起了她的衣擺和頭發,仿佛隨時能翩然而去一般,讓他莫名的心悸。 蘇簡終于回過了神,嘴角緩緩的勾起一個笑,清麗絕艷,她聲音淡淡道:“你不要上來,就站在那里,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br> 這時候,下起了雪。 羅凜心口一滯,原來她果真記起來了。 蘇簡眼神虛無縹緲的看著半空中,聲音冷清的開口:“我一直以為一生要愛一個人深入骨髓,不然多無趣。一生得到一個人也就足夠了,許久之后我才明白,命里注定有個人,哪怕你再怎么努力,也是無法在一起的?!?/br> 不是造化弄人,是那個人沒有一刻在意過你心痛過你,可是那又怎么樣,你還是喜歡他。 太喜歡一個人,總是比較容易吃虧。 羅凜看著人,他愛她,可惜明白的太晚太遲。 蘇簡笑了笑,從袖口拿出了匕首,羅凜呼吸一滯,卻見那人只是微微抬起手。 那寬大的喜服衣袖,順著手臂滑了下去,便能看見上面那個齒痕。 過了那么多年,其實痕跡并不明顯,羅凜一眼便看到了,胸口也跟著沸騰了起來,像是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蘇簡的笑里,漸漸透出點蒼涼:“當日咬我一口,那便是一切開始,今日我便剜去!從此我們再無干系?!?/br> 看著預意上前的人,蘇簡開口道:“你若是上前一步,我便從這里挑下去?!?/br> 她扔掉了手中的匕首,血順著她的手臂滴露在了地上,觸目驚心,她卻仿佛沒有察覺,慢慢的又從袖口里拿出了一支玉釵。 那玉釵的成色十分普通,款式也早就不時興了。 她看了眼,開口道:“君為我贈玉簪,我便為君綰長發,這釵既然你送了我,我便也不還你了?!?/br> 說完,她把手中的釵擲在地上。 一聲脆響之后,那只釵碎成了許多塊,連著京城最巧手的工匠也不能修復,就如何他們之間一般,早就回不去了不是嗎? 年少的諾言,當時情深意切,時間久了也會失去了天真,可是我不信你騙我,可能我們一個是傻子,一個是騙子。 羅凜心如刀割,腦子里亂成一片,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既然是她,原來是她,難怪她會讓自己覺得熟悉。 【351:好感度97!】 蘇簡:“你最近的話有點少啊?!?/br> 【351:系統掛機中……】 蘇簡抱著胳膊,這城樓上的風很大,卻不如她心冷,她毫無波瀾的打量著城下的人:“人這一生怎么這么難,我答應我你的,我都已經做了,你承諾我的我也不在乎了,你不用放在心里?!?/br> 蘇簡說完,卻又拿出一個瓷瓶,笑著說:“其實我會愿意喝了這個藥,這樣能將你忘得干凈,我若上了奈何橋,還要多喝一碗孟婆湯將從前忘得干凈,黃泉碧落,與你今生來世永不再見!” 羅凜看著人,她那樣的恨自己,可是卻是應該的。 蘇簡眼睛被淚水模糊,想了下開口說:“念在我們相識多年,我最后我再求你一件事可以嗎?” 羅凜聲音有些嘶?。骸澳阏f吧?!?/br> 蘇簡:“無論什么你都會答應我么,那好,你寫一封休書給我吧?!?/br> 羅凜心往下一沉,胸口某個地方,痛的仿佛不屬于自己。 蘇簡微微一笑:“你不說我就當你答應了啊,不提那些往事,我祝你長命百歲,今生來世永遠不相見,我們相互放過吧?!?/br> 她十分溫柔的一笑,羅凜心里一怔,他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