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淳于祈眉峰微挑,含笑看了李令婉一眼,問她:“你這繡的是嫁妝?” 李令婉劈手奪下了他手里的繡繃,微紅了一張臉:“不是。我只是繡著好玩兒的?!?/br> 她繡這個確實是打發時間的。不給自己找點事做,腦子里就總是會想許多事。 淳于祈見她粉頰暈紅,真是說不盡的嬌美妍麗,他止不住的就覺得心尖上發癢。只是想要伸手來握她的手,又怕她會拒絕。 他知道李令婉心中還是有些抵觸他的。不過往后的時日長著呢,她總會有對他敞開心扉的那一日,暫且急不得。 于是他便壓下了心里的那股子綺念,轉而隔著炕桌,在木炕的另一邊坐了下來。而李令婉這時則是又伸手拿起了繡繃,低頭開始做起了繡活。 這樣就可以避免和淳于祈說話了。 淳于祈這時眉目帶笑,側頭靜靜的看著她。 紅日西沉,夕陽余暉穿透窗外的芭蕉樹落在她的身上。她穿了粉色縷金提花緞面的夾紗小襖,眉目如畫。拿著繡花針的纖長白皙手指在白綾上挑動的動作優美嫻熟,一切都美好若夢。 淳于祈的目光舍不得離開她身上,便只是這樣一直眉目含笑的看著她。 片刻之后他忽然又開口柔聲的笑道:“府里新房我已是讓他們都布置好了,每一樣擺設都是我精挑細選過的。只是這被子我卻犯了愁。新婚之夜婉婉是喜歡大紅色繡百子千孫被面的被子,還是大紅色繡繁花蝴蝶被面的被子?” 李令婉拿著繡花針的手頓住了。 這樣的問題...... 她低著頭沒有說話。但淳于祈卻是笑著不依不饒的又問了一遍,大有她若不回答,他就會一直問下去的趨勢。 “你又何必要問我這種問題?”片刻之后李令婉被她追問不過,抬頭看他,面色平靜,“你心中明曉得我其實是不想嫁你的。這樣的話我同你說過很多次了,只是你總是恍若未聞一般,自顧自的就定下了這門婚事?!?/br> 淳于祈聞言,面上的笑容微斂。但片刻之后他面上又重新帶上了那抹溫和的笑意:“婉婉,難道你不知道,那時候發生了那樣的事,我上門求娶你是對你最好的保護?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若廣平侯府日后曉得了這事,即便梁豐羽那樣了,可他們也是要面子的,必然會上門來退親。那往后這一輩子你就要活在旁人的指指點點中了。所以,婉婉,我怎能不對你負這個責?” 李令婉也明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其實她心里也感激他那時候救了她,這些日子他對她的寵愛呵護她心里也明白,可是...... “你不用對我負這個責的。我一點兒要你對我負責的想法都沒有?!?/br> 淳于祈笑著沒有回答。卻是忽然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右手,傾身低頭湊過去輕吻了一下她白皙柔嫩的指尖,然后他抬頭,看著她微笑低語:“但我心甘情愿的想要對你負這個責?!?/br> 李令婉只覺得心跳一下子就快了起來,雙頰火一般的guntang。 她有些狼狽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別過頭不敢再看淳于祈。 淳于祈低笑,復又回身坐好,笑著繼續問道:“婉婉,新婚之夜你喜歡繡哪一種圖案的被子,嗯?告訴我?!?/br> 他嗯的那一聲,尾音上勾,直勾的人心里如同有一把小刷子在刷一般,癢癢的。 李令婉有些煩躁,也有些敷衍的回答:“隨便?!?/br> “怎么能隨便呢?”淳于祈此刻的語音不復往日的清潤如水,反倒是醇厚若酒,無端就會惹人醉,“一輩子僅有一次的洞房花燭夜如何能隨便?自然是要每一處都要細心安排布置的。而且婉婉往后就是我的妻子,永歡侯府的女主人,這些事情你自然都是有權過問的?!?/br> 李令婉心煩意亂,只低著頭,沒有回答。 不得不承認淳于祈的段數太高,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她對他的心防真的就要倒塌了。 她雖然低著頭,但淳于祈還是能看到她緊抿的雙唇和她一直在顫如蝶翅的纖長睫羽。 他心里也曉得不能逼李令婉逼的太緊,得要慢慢的來。于是當下他便笑著沒有再說什么,而是起身在李令婉的臥房里到處走走看看。 前幾次多是老太太叫了李令婉去世安堂見他,又或是讓她引著他在李府的后花園里面走一走,李令婉的閨房他倒是第一次來。 粉色的帳幔,瓔珞穿成的珠簾,臨窗梳妝桌上放著菱花鏡和幾只精致的首飾盒,窗下琴桌上橫放了一張瑤琴。整個屋子給人女兒家特有的那種溫婉美好的感覺。 不過旁側的墻壁上掛著的那一卷字卻不是女兒家的那種溫婉了。 這一筆豐厚雍容,瀟灑俊逸的行書怎么看也不像是李令婉寫的,倒有李惟元的幾分風采。 淳于祈和李惟元同在翰林院待過這么些日子,他也曾見過李惟元寫的字。雖然在翰林院的時候李惟元多寫的是一筆館閣體,但一個人寫字的風骨和特點如何能變?便是變換了字體,那也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淳于祈面上的笑容微僵。但他也沒有說什么,而是雙手攏在袖中,慢慢的踱到了窗下的琴桌旁坐了,伸手放在琴弦上,慢慢的撫了一首曲子。 待一首《鳳求凰》彈完,他雙手虛攏在琴弦上,而后忽然抬眼看著李令婉,開口慢慢的問著:“我和令兄李大人在翰林院同僚這么些時候,只知道他寫的一手好字,倒是不知道他可還有其他什么旁的才藝?如琴棋畫之類?” 李令婉面上神情微頓,手里拿著的繡花針是如何都不能順利的繼續繡花了。她索性是不繡了,目光看著白綾上那朵快要繡好的牡丹花,輕聲的說道:“我哥哥不比你,自小就有許多空閑的時間和條件去做你自己感興趣的事。他很可憐的。幼年的時候不得大家喜歡,府里的下人都可以隨意的奚落踐踏他。便是連入學開蒙都比旁人要晚,哪里還有什么空閑來學什么旁的才藝呢?” 這就是淳于祈和李惟元最大的不同了。 說白了淳于祈是個世家富貴公子。雖然他自小父母雙亡,但在淳于德的照料之下,他的日子依然還是過的很好。但李惟元卻一直是為了能夠好好的活下去,能少受些罪在努力。所以即便是淳于祈會諸多的才藝又如何呢?若李惟元有淳于祈一樣的條件,他只會做的比淳于祈更好。 淳于祈聞言沉默,片刻之后他才問道:“所以你心中對你大哥很是憐惜?” 李令婉沒有說話,但她自然是憐惜的。所以有時候明知道他的性子里有陰沉暴虐的一面,可她還是不舍得放手,總是想湊近他,同他說話談笑,讓他好好的。 淳于祈忽然就覺得自己有些明白李惟元和李令婉之間的那種感情了。 想必李惟元自小受人奚落踐踏,但李令婉卻一直對他好。像李惟元那樣的人,一旦有人對他好,而且他還真的是對對方敞開了自己的心扉的話,那他就必然不會對那個人放手。 想必李令婉就是他心中所有的美好吧? 但再如何,李令婉總是要嫁人的,她不可能一輩子陪在李惟元的身邊。 “但是你大哥現如今大了,不再是小時候,再不會有任何人膽敢奚落踐踏他。而且他現下仕途正盛,又才情出眾,想要同他結親的大有人在。我聽說禮部左侍郎趙大人的女兒就甚心悅你大哥,趙大人也很是欣賞你大哥的才情和能力,有意想要結親。若他們結親了,往后自然就會有他的妻子來憐惜他,你做meimei的,就不用再對他心生憐惜了?!?/br> 說到這里,他又走近來,在李令婉的面前站定,俯身彎腰,手撐在膝蓋上抬眼看她,唇角帶了一抹柔和笑意:“往后你心中要憐惜的人是我,你的夫君?!?/br> 他這樣突兀的湊過頭來,兩個人的頭就挨的極近,彼此呼吸清晰可聞。 李令婉沒提防,被他嚇了一跳,手里的繡花針就不慎戳到了手指尖,立時便有一顆血珠沁了出來。 淳于祈見了,心疼的皺了皺一雙長眉。然后他不顧李令婉的掙扎,握住了她的手,低頭就一口含住了她沁出血珠的那根手指。 舌尖輕掃過手指尖,酥酥、癢癢的,李令婉只駭的面色大變,幾欲不曾直接跳了起來。 “放開?!币娮约簾o論如何掙扎都無法將自己的手指成功的從淳于祈的手中拿出來,而他很顯然也沒有要放的意思,李令婉只一張臉羞的通紅,開口就低聲的斥道。 淳于祈見她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了,就低笑一聲,放開了她。 “婉婉,你乖乖的,等著十月初八我來迎娶你,好不好?” 臨走的時候他這樣溫聲的同李令婉說著,但李令婉沒有回答他。淳于祈笑了笑,轉身離開。 算算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就要到十月初八了,到那時李令婉就會是她的妻子了,往后會有一輩子的時間,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就要俘獲她的芳心呢? 淳于祈志得意滿的走了,李令婉則是悶悶的趴在炕桌上。 小玉這時拿了晚膳回來,但李令婉心中不自在,就沒吃幾口。一抬眼又看到炕桌上放著的那包糖炒栗子,她就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等掌燈時分,天忽然就陰沉了起來,至二更時分竟然下起了雨來。 小雨敲打著窗外的芭蕉,淅淅瀝瀝一片響,李令婉翻來覆去的總睡不著,腦子里翻來覆去的總是想白日淳于祈說的那番話。 他說禮部左侍郎的女兒很是心悅李惟元。李惟元什么時候見過那位趙姑娘不成?怎么她一點都沒有聽說過?而一想到李惟元極有可能會娶那位趙姑娘,李令婉就覺得心里越發的煩躁了,也更加的睡不著了。 約莫三更時分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但也不曉得是睡了多久,恍惚之中就覺得唇上似是有人在狠狠的研磨。隨后牙關被強橫的沖開,她的舌尖正在被人狠狠的吮吸著,只痛的她禁不住的就悶哼出聲。 而隨即,吮吸著她舌尖的動作便越發的重了,簡直就像要將她的舌尖咬下來吃掉一樣。 李令婉吃痛不過,心中也開始驚懼,忙睜開了眼來。 外面的桌上雖然是留了一盞燭火,但隔著床前的那架屏風,那燭光便像是被篩過的一般,昏昏暗暗的看不真切周遭的一切。 朦朧中她只看到確然是有個人正俯在她身上,鼻端口間全都是他極具傾略性的氣息。 李令婉心中大驚,然后她也不曉得是哪里來的力氣,猛然出手就將那人推到了一旁去。同時她自己快速的從被窩里爬了起來,一路縮到了床角去,雙臂緊抱著身子,又厲聲的喝問著:“什么人?” 光影明滅中,就見那人一張俊朗出塵的容顏。正是她這段時間經常會夢到的那張容顏。 “婉婉,”李惟元唇角微勾,望著她的目光灼灼,低聲帶笑的喚著她的名字,“怎么,看到哥哥回來,你不高興?” 他帶著屋外的寒氣雨氣而來。有水珠正順著他的發梢慢慢的從臉頰上滴落下來,一雙薄唇因著剛剛親吻廝磨她雙唇的緣故而水光潤澤一片,襯得他原本有些冷漠疏離的氣質莫名的就妖異了起來。 他就這樣的對著她勾唇一笑,明明面上帶笑,神情也算溫和,但給李令婉的感覺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前的那種窒息和壓迫感。 她縮在床角,身子忍不住的就開始瑟縮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冰哥歸來!顫抖吧,婉婉! ☆、第88章 兩情相悅 與李令婉因著害怕而渾身瑟縮相比, 李惟元倒是神態悠閑的很。他甚至還對著李令婉和緩的笑,然后溫柔的開口:“婉婉,過來?!?/br> 一般他這樣那就說明他已經很生氣了,李令婉越發的不敢過去了。 李惟元見她只縮在那里不動,唇角勾著的弧度就越發的大了。 “婉婉, ”他看著她,慢慢的開口, 用一種柔和的命令口氣,一字一頓的又說了一遍,“過來?!?/br> 李令婉只覺得自己的心都隨著他的這句話狠狠的抖了一下。但終究她還是抵不過他這種簡直就要將人壓的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慢慢的捱了過來。一邊過來,她還一邊面上勉強的扯了抹笑容出來,妄圖解釋:“哥哥, 我不知道是你?!?/br> “哦?”李惟元尾音輕揚,看著她的目光簡直都可以稱得上是妖異了, “那婉婉以為是誰, 嗯?” 李令婉訕訕的笑:“我, 我以為是在做夢而已?!?/br> “那婉婉夢里這樣會親吻你的那個人是誰?”李惟元輕笑, “淳于祈?” 李令婉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然后她急忙伸了雙手亂搖:“沒有,沒有。哥哥,我沒有?!?/br> 但李惟元已經一把拽住了她的右手腕,將一直躲躲閃閃著不肯靠近他的李令婉給拉到了自己面前來,又低頭湊了過去,含笑低聲的問著:“沒有什么?沒有夢到淳于祈這樣的親吻過你?” 他靠的極近, 雙唇緊挨著她的右臉頰,灼熱的氣息悉數噴在她的臉頰和耳上,李令婉只緊張的全身都緊繃了起來,不說說話了,簡直是連動都不敢動了。 李惟元這時卻是張口輕咬住了她的耳垂,含在口中一下下的又舔又咬的,啞聲低語:“可我聽說淳于祈是碰過你的?!?/br> 李令婉全身都僵住了。 她早料到小青會將西池的那些事都告訴李惟元的,可沒想到這些細節她竟然也都說了。 而李惟元這時卻是伸手慢慢的撫過她的唇:“他碰過你這里?!?/br> 又伸手撫過他的手:“他碰過你這里?!?/br> 最后他伸手放在她的右胸口,眸光暗沉,語聲也漸漸的冷了下來:“他甚至還碰過你這里?!?/br> 李令婉簡直都要哭了:“哥哥,當時,當時是......” “噓!”但很顯然李惟元不想聽她的任何解釋。他只是伸了右手食指豎在唇邊,示意她噤聲。然后他伸手握了她手,張口逐根的將她的十根手指舔咬過,隨后又湊近來吻住了她的雙唇...... 李令婉全身瑟瑟發抖。 李惟元這明顯的就是要將淳于祈碰過她的所有地方也都碰觸一遍啊。 他甚至還咬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