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這姑娘見了,不曉得為何,胸腔里的一顆心便砰砰砰的亂跳了起來,面上更是guntang一片。 她慌忙用團扇完全的遮擋住了自己的整張臉。 但李惟元壓根就沒有看她,他目光完全被柜面上的一支步搖吸引住了。 那是一支赤金累絲步搖,做成了一大一小兩朵牡丹花的模樣,花心皆鑲嵌了一粒成色極透亮的翡翠圓珠子。中間又垂了三縷細細的流蘇下來,底端也都綴了一粒略小一些的翡翠圓珠子。 李惟元便想起了李令婉日常最愛戴在腕間的那只翡翠鐲子,瞧著與這步搖上面的翡翠圓珠子顏色深淺都是一樣的。若這只步搖若簪在她發間,倒能與她手腕上的那只翡翠鐲子相映成趣。 想起李令婉,他原還淡漠的面上立時便柔和了下來,眉宇間更是籠了一層溫柔笑意。旁邊的那位姑娘看著他這樣,止不住的便覺得胸前里的一顆心跳的越發的快了,面上更是如火燒一樣的燙。 李惟元這時已是伸手拿起了這支步搖,遞給了一旁的伙計?;镉嬅恿诉^來,又去尋了一只裝飾做工極考究的錦匣子將這支步搖裝了起來,隨后雙手恭敬的遞了過來。 李惟元接過,拿在手中。 旁邊的那姑娘一早已是挑揀好了一樣首飾,是一支赤金鑲嵌細碎紅寶石的小巧精致鳳釵?;镉嬤@時也用錦匣子裝好了,遞了過來。 她身旁的丫鬟伸手接了過來,又付了銀子,隨后便扶著自己姑娘說道:“姑娘,馬車在外面候著了,咱們走吧?!?/br> 那姑娘轉頭看了李惟元一眼,見他只是背著手在看柜面上的首飾,壓根就沒有抬頭看人的意思。也不曉得為何,她心中就覺得很失望。但還是讓丫鬟扶著,出了這漱妝閣的門。不過上馬車的時候,她幾番欲語還休,最后還是吩咐著自己的丫鬟:“遣個小廝去詢問一番,剛剛漱妝閣里的那位公子,是,” 說到這里,她面上便飛起了兩片紅暈??傻降走€是通紅著一張臉繼續的說了下去:“是哪家的公子?!?/br> 那丫鬟聽了就笑道:“剛剛奴婢也偷眼瞧過了,那位公子確實是生的俊秀呢。而且看他身上的官袍補子,竟還是個六品的文官。難得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官職,必然是個人才?!?/br> 又笑道:“姑娘您素日眼光便極高,等閑的人是入不得您的眼的。難得今兒您竟然這樣的在意那位公子,奴婢一定讓小廝將他的底細細細的查訪清楚。若他沒有成過親,家世又與您相當,那您便在老爺和夫人面前提上一提,但凡老爺開口同意了,那這門親事就一準兒能成的?!?/br> 那姑娘聽了,倒過手里的團扇柄就打了那丫鬟的胳膊一下,口中更是嗔道:“你這丫頭,口中只管胡說些什么?我只是,只是,” 但后面的話她卻是紅著一張臉沒法接下去了。 不過心中到底還是有幾分忐忑的。方才看那人挑了一支牡丹步搖,且彼時他面上神情溫柔,該不會那支牡丹步搖是要買了送給他心上人的吧? 想到這里,她心中又覺失落,不由的就上齒輕咬著下唇,蹙了一雙纖細的柳葉眉沒有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冰哥:你的初吻早就被我奪了你不曉得么? 婉婉:...... 另外是不是覺得冰哥肩寬腰細,腿長屁股翹什么的?身材好到爆。你看人家姑娘一看都要流口水了哈哈哈哈。 ☆、第76章 痛徹心扉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的意見我都看到了,后面劇情我會再斟酌的。但其實大家對我剛剛說的話有點誤解了,后面繼續看下去大家就會明白的。沒有存在李令婉救李惟華的這個情節,下一章我早就已經寫好放在存稿箱里面了,標題就是身后之事,李惟華的身后之事。至于周氏,往后會給她個好結局的。 漱妝閣中。 待那兩位主仆離開之后, 小伙計便趕忙的迎了李惟元到后面的內室里面去,又倒身對著他拜了下去:“主上?!?/br> 李惟元微點了點頭,輕聲的嗯了一聲。 小伙計又道:“請主上稍等,小的這就去請了掌柜過來?!?/br> 隨后他便轉身,飛跑著走了。過了一會兒的功夫, 就有一個人過來了,小伙計跟在他身后。 來人生了一張白凈大團臉, 未語面上就先堆了滿臉的笑,瞧著就甚為的和氣。他身上穿了一件寶藍色綢直裰,約莫三十來歲的光景。 這人名叫做康和泰, 面上是這漱妝閣的掌柜,實則是皇極會在這京城分壇的總香主,職務不低。上次李惟元拿了白玉牌來這里, 便是這個康和泰接待的。也是他將上官宏勝寄存在這里的信物交給了李惟元。 見到李惟元,康和泰便也要倒身拜下去, 但立時就被李惟元伸雙手扶了起來。 “都是自家兄弟, 康香主客氣了。請坐?!?/br> 康和泰道了謝, 落了座。隨后小伙計的奉了茶上來。 李惟元就吩咐小伙計:“你去前面鋪子里照常同人做生意?!?/br> 小伙計恭敬的應了一聲, 轉身自去了。 李惟元就又問著康和泰:“近來會中可有何要事發生?” 康和泰便揀了幾件要緊的事說了,李惟元聽的仔細。隨后他又問著:“那日自我來之后,可也有人持同樣的白玉牌,說同樣的接頭暗語來找尋過你們?” 一聽他問起這個,康和泰面上立時便正色了起來。 “不出主上所料。五月八日晚間便有一青年男子持了白玉牌過來找尋我們,又說了同樣的接頭暗語。但屬下等得主上一早提醒, 曉得是有人冒認,所以便只面上裝作應承,內里全然沒有理會?!?/br> “那人是何身份?可有查探出來?” 康和泰面上便做了憤恨的模樣出來:“兄弟們已經查清了,那人竟然是狗皇帝的兒子,當今四皇子謝蘊便是?!?/br> 李惟元聞言,心中暗驚。 沒想到這皇極會原本該是四皇子謝蘊所有。但他記得李令婉那時候語焉不詳的說過若有人問起你的身世,你只說上官宏勝已悉數與你說清即可,若這樣說來,那四皇子謝蘊有什么身世?難不成他還不是皇上的兒子不成? 李惟元心中狐疑,但面上卻絲毫不顯,依然眉目不動的輕撫著手邊桌面上放著的白底繪墨竹的蓋碗邊緣。 康和泰暗自忖度了一番他面上的神色。 上官宏勝算得上是康和泰的世伯,但他卻從未見過面。只知道父親臨終之前遺命,要他將來一定要聽信上官宏勝的話。后來便有個人,說是上官宏勝派遣來領他入京的。再后來他便做了這皇極會北京分壇的總香主。雖然上官宏勝偶爾會來找他,但卻始終沒有以真面目示人。前段時間上官宏勝更是說他早些年已經找到了幼主的下落,留了一半信物和暗語給他,言明若他日有人持了另一半信物過來找他,且說對了暗語,那他便是幼主,可將掌控整個皇極會的印信交給他,讓他接替自己成為這皇極會的會主。還要康和泰往后無論如何都要輔佐幼主,成就大事。 而五月初八那日清早,李惟元便持了信物上門來。于是一番盤問之下,康和泰便將那枚印信交給了李惟元,對李惟元倒身下拜,尊稱他一聲主上。 只是雖然面上尊稱李惟元為主上,可見他年紀輕輕,康和泰心中多少還有些瞧不上他。但后來他見李惟元行事縝密,手段果斷,輕易不能猜透他心中所想。這些日子又將會中一應要務處理的井井有條,倒教他心中絲毫不敢小覷這位年輕的主上了。是以當下康和泰便恭聲的問著:“主上,請問對這位四皇子,該如何處置?” 李惟元正揭開了蓋碗的蓋子,聞言他便一松手,只聽得叮的一聲脆響,碗蓋準確無誤的落回了蓋碗上面。 “殺了?!?/br> 極清極冷的聲音,讓人聽了,只覺心口陡然發涼,透身冰冷。 他原就是鳩占鵲巢,為免日后身份敗露,自然是容不得這只鵲還活在世上。 康和泰心中一驚,忙從椅中起身站起,肅色應道:“謹遵主上之命?!?/br> 李惟元微點了點頭,示意他坐。隨后又道:“我還有兩件事,需要勞煩康香主費心?!?/br> “請主人吩咐,”康和泰又起身自椅中站起,“屬下無有不從?!?/br> 李惟元對他做了個坐的手勢,然后慢慢的說著:“這第一件事,十五年前有個孫御史卷進了一樁案子里面,全家遭流放云南,新近又被皇上下旨平反了,召回了京來,授了左副都御史一職。他有個女兒,名叫做孫蘭漪,你去查一查十五年前有關她的所有事?!?/br> 康和泰應下了。隨后又垂手站在那里,靜等著他吩咐的第二件事。 卻見李惟元右手食指屈起,正慢慢的一下一下的叩著桌面。片刻之后,才見他眸光微凝,聲音極冷的開了口:“廣平侯有個兒子,叫做梁豐羽。你讓人想法子接近他,裝作意外,殺了他。記得要做得隱秘些,不能讓人看出任何異常來?!?/br> 自上次廣平侯府來李府提過親事之后,雙方互換了庚帖,已擇定于明年三月十八日讓梁豐羽和李令婉成親。雖說還有大半年的時間,但這件事就如同深深扎在李惟元心中的一根刺一般,日夜讓他難受,所以他一刻都不能等。 最好梁豐羽現下就死了,那這門親事自然就做不得數了。 康和泰聞言,心中暗暗一驚。 廣平侯他還是略有耳聞的,也曉得前些日子李家的一位姑娘剛剛和這廣平侯世子定過了親事,怎么現下主上...... 他這是要殺自己的妹夫么? 但康和泰不敢問。 有些人天生就有領導者的魅力,極容易就教人信服,而很顯然李惟元就是這種人,康和泰心中還是很信服李惟元的。而且,皇極會有會規,對主上之話只能無條件的聽從,否則自有刑罰伺候。 于是康和泰也恭聲的將這事應承了下來。 李惟元這時看了康和泰一眼,見他垂手站著,面上神情恭謹,于是他面上就帶了一絲笑意,隨后開口,慢慢的說道:“康堂主清慎勤謹,實心任事,值得嘉獎。即日起你便做這京城分壇的堂主吧?!?/br> 皇極會為上官宏勝與其他幾位同僚創立,雖為民間秘密組織,但上下職位完善。而康和泰先前是香主,現下李惟元讓他做堂主,實則是職位升了。 康和泰聞言自然是大喜過望,忙雙膝跪下謝了李惟元。 李惟元自椅中起身站起,傾身彎腰,雙手扶了他起來,笑道:“若他日大事得成,我自然不會委屈了康堂主?!?/br> 雖然他幾次聽康和泰提起過往后成大事了如何如何,但實則并沒有任何人告訴過他到底是什么大事,可這也并不妨礙他能從中猜測出幾分來。而現下對康和泰說了這句話,無疑就是要康和泰往后對他忠心了。 康和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當下他喜不自勝,忙道:“屬下定然唯主上馬首是瞻?!?/br> 李惟元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就忽然聽得外面小伙計的聲音猛然的響起:“這位客人,您想要買什么?” 又聽得一道清雋的聲音在道:“我不買東西,只為找人?!?/br> 李惟元聽了這聲音,就冷哼一聲。隨后他伸手拿了放在手邊,裝著那支牡丹步搖的錦盒子,抬腳就走出了內室的門。走到門邊的時候,他回頭對著康和泰搖了搖手,示意他不要跟過來。 康和泰會意,對他點了點頭,隨后轉身直接進了后院。 李惟元則是抬腳,掀開面前阻隔前后的斑竹簾,微微低頭,走進了前面的鋪子。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淳于祈正雙手攏于袖中,垂首看著柜面上的各樣首飾。 眼角余光看到李惟元從后面過來,淳于祈抬起頭,眉梢微挑,同他笑道:“方才看到李大人的貴仆在鋪子外面,我心里想著李大人定然在里面,所以就進來了,不想卻沒看到李大人?!?/br> 又目光掃過他手里拿著的那只螺鈿錦盒,笑道:“李大人這是買了什么好首飾,竟然需要去內室?” 李惟元不答,神色淡淡的同他行了禮,隨后就道:“方才看淳于大人觀看這些首飾的時候神情關注,可是淳于大人要買什么首飾送給哪位姑娘?” 淳于祈面上淺笑不變。隨后他伸手,自柜面上拿起了一副晶瑩剔透,做成了葫蘆樣的精致冰種翡翠耳墜,笑道:“這副耳墜倒有趣,想必若戴在四姑娘的耳上是極相稱的。莫若我便買了這副耳墜,送給四姑娘,李大人,你說可好?” 李惟元握著錦盒子的手猛然一緊。但他面上神色卻絲毫未變,只淡淡的說道:“只怕要教淳于大人失望了。舍妹最怕痛,所以耳垂上不曾有耳洞,只怕是戴不了淳于大人送的這副耳墜了,淳于大人還是改送其他佳人吧?!?/br> 淳于祈面上神情微頓。隨后他將手中的那副葫蘆耳墜重又放回了柜面上去。 他是真要佩服李惟元了。 記得初見之時,他心中對李惟元的評價是此子城府極深,將來必成大器。只不過為人處世過于冰冷犀利,鋒芒外露,但現下不過入翰林院才歷練了幾個月,李惟元就已能做到一身鋒芒盡收,萬事不動聲色的份上,哪怕就是他拿了李惟元心中最在意的人出來說事,他依然還能做到這個不動聲色的份上。 那這個人可就很危險了啊。 暴虐的虎豹雖然危險,但旁人一見便知其危險,就會心生警惕,這樣心中至少會先有防范。但反而如李惟元現下這般,內里險峻,但外表卻是喜怒不形于色,不曉得什么時候就會跳起來給你致命一擊,教人防不勝防,那才叫真危險啊。 淳于祈面上笑容漸收,雙手復又攏于袖中,面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片刻之后他忽然問了一句:“聽說四姑娘和廣平侯府的梁世子定了親事?” 李惟元望了他一眼,隨后唇角微彎:“淳于大人的消息可不怎么靈通啊?!?/br> 言下之意就是說他竟然現在才知道這事? 淳于祈沒有說話。 那樣一笑起來就明媚如同花開的小姑娘,竟然已同人定下親事了么? 心中失落感頓生,他忽然就覺得沒有同李惟元打什么機鋒的心情了。 彼此再寥寥寒暄過數句之后,淳于祈便開口同李惟元作辭。不過臨出門的時候,他又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番這間首飾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