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這一路辛苦,期間還遭遇了流寇,讓一眾護衛折損了好幾個,這幫護衛再見母女三人的目光就十分不善了,這母女三人一不是金貴身份,二也不是正經主子,于正經主子又無親戚關系,有好些護衛心里不忿,暗暗籌謀起來。 還是沈喬當機立斷,再可能出事兒之前把安王世子給的銀錢拿了大半出來,遣散了護衛,自己娘三個上路,期間又走了不少冤枉路,還遇到不知多少騙子拐子花子,身上的銀錢都用的一干二凈,萬幸在餓死之前找到了侯府。 雖然如今是太平盛世,但三個孤女寡母上路,顏色還都極好,對于各路歹人簡直就是一大塊肥rou,路上的艱難險阻簡直難以想象。 玉瑤郡主低聲輕問的功夫飯菜已經備下了,下人端上三盞紅棗走,還有兌了羊乳的燕窩,以及好些好克化的點心,以及幾樣爽口下飯的小菜。 張氏很有些惶恐:“這怎么能成,這也太多了?!?/br> 玉瑤郡主心軟,見狀忙笑道:“不瞞嫂嫂說,我們幾個晚上也沒吃好,準備用一頓宵夜呢?!?/br> 為怕這母女三人尷尬,屋里人都坐下來陪著吃起來,三人餓的狠了,也顧不得再多言,提起筷子就開始用飯,雖然吃得多,但吃相倒也文雅,很有些規矩,想必出身不算太差,期間張氏還叮囑兩個女兒慢些用,仔細傷了脾胃。 等三人用的差不多才把飯菜撤下,沈太夫人忙問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兒?” 張氏嘴唇顫了顫,環顧一周,太夫人心下了然,忙把下人和爺們都打發出去,她淚珠滾滾而下,這才開了口:“嬸祖母,我……我們家的境況您是知道些的,雖然不算富裕,但也不愁吃喝,在縣里有鋪子有莊子,我,我……” 這話正好印證了眾人之前的猜測,只是既然家中小有富余,為何落的這般境況? 張氏似有流不完的淚,說話都不大利索了:“家里男孩都不是讀書的料,我想著婉兒還算機靈,朝里女子又能考科舉,便出大了價錢讓她到了縣里大儒家讀書,哪想到,哪想到……” “他竟是個禽獸不如的,把我的婉兒給,給……”她已經泣不成聲:“糟蹋了?!?/br> 第115章 窗外枝葉搖曳,屋里的女眷們齊齊倒吸了口氣,沈婉的臉色蒼白如紙,仰起頭,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沈喬靜默不語,雙拳卻在身側緊握起來,上面的青筋清晰可見。 沈太夫人也是難掩驚色,半晌才喃喃道:“怎會如此?后來呢……你們可有去衙門狀告?” 就是現代許多女子遭到強暴都不敢聲張出來,更何況是古代了。沒想到沈良才兩口子都是很疼女兒又明事理的,當即遞了狀子上去,沒想到這卻是堂家一家慘劇的開始。 張氏幾乎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喝了玉瑤郡主端過去的茶才勉強開了口:“婉兒她爹咽不下這口氣,帶著她大哥二哥第二天就去衙門遞了狀子,到了傍晚還沒回來,我已經覺得不對了,關起家門不敢出來,遣了下人去打聽才知道,才知道……”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淚似是已經流干了,烘干之后只余下滿腔仇恨:“這人有個小女兒,前些日子嫁給縣令當了續弦,因她年輕貌美,很得縣令的喜愛,縣令聽完狀詞之后自然要向著老丈人,當即命人把他們爺三兒關了起來,逼迫他們不許再告狀?!?/br> 太夫人關切問道:“后來呢?良哥兒和兩個孩子如何了?” 張氏垂下頭道:“我,是我……接下來都是我的不是,我見他們爺三個兩天兩夜沒回來,心里急的要命,縣太爺派人來說,說他老丈人聽說我另一個女兒顏色也極好,讓我干脆一并許給他,什么娥皇女英……把這事兒沒過去,我當時氣極了……“ 她面上露出深切的悔恨和絕望:“就說我們一房是錦川侯府親戚,本想著這縣令能瞧在侯府的面子上放過他們,有所忌憚的……” 當初那位堂太爺雖然沒什么才干,卻很有幾分大智慧,一直勒令子孫在縣城安生度日,不準仗著侯府的勢力胡作非為,但哪里想到家中突然有此橫禍,不說也不行了。 沈太夫人也是點頭:“大禍臨頭,也顧不得這些了?!?/br> 她身子發顫:“我本也以為縣令聽了這話多少有幾分忌憚……哪里想到他們怕是怕了,卻生了狠毒的心思,怕我們一家把話傳出去,所以就……斬草除根……” 她全身像是打擺子似的抖個不停:“婉兒她爹和她兩個兄長就這么死在了牢里,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害了他們??!” 原本平靜溫馨的一家三口,竟因為兩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毀了一家上下,屋里的女眷俱都濕了眼眶,跟著恨的身子顫抖。 沈晚照一直生活在相當平和陽光的環境下,兩輩子都沒有見過身邊人發生這種慘事,一時也紅了眼眶,伸手扶起張氏:“堂伯母快不要難過了,伯母沒有做錯什么,只是人心狠毒難以預料,我只問一句,若您沒說與咱家的干系,難道那禽獸不如的縣令就會放過堂叔和堂兄嗎?您是縣里的百姓,凡事兒不都得由縣令生殺予奪,他要是存心想害人性命,您說什么做什么他都不會放過堂叔三人的?!?/br> 她頓了下又道:“要怪,也應該怪那些禽獸不如的,與您又有什么干系呢?” 張氏這些日子一直自責不已,總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丈夫兒子,聽完她的話心里壓著的大石才去了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太夫人到底年紀大了,閱歷豐富并非常人可比,驚怒之后沉下心來問道:“然后你們是怎么逃出來的?” 張氏轉頭看了眼沈喬,嘆了口氣道:“多虧這孩子還有幾分機靈,當天縣城稍微戒嚴,她就覺察出不對來了,帶著我們娘倆兒收拾細軟,當機立斷地跑了出來?!?/br> 沈家堂房在的縣城只是尋常小地方,要是山高皇帝遠的,在這種地方當縣令固然沒什么油水可撈,但是也算是逍遙自在的土皇帝了,仗著手里的權勢想干什么干什么。 對比瞧瞧京城金陵山西臨安等等這些繁華都市委任的縣令,別說是戒嚴抓人了,就是連派遣差役拿人都得思量再三,更別提對女子不軌了,就是多看一眼漂亮姑娘,沒準都能被御史彈劾的找不到北,借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干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兒。 她神色發苦,苦笑道:“不滿您說,我這輩子也沒出過幾回縣城,一路北上,幾次險些喪命?!?/br> 她們三個婦道人家,行了千里路的心酸自不用細說,沈太夫人輕嘆了聲,溫言道:“既來了家里,什么事兒都好說,你安心在這里住下,沒人能欺到你頭上去?!?/br> 她說完又嘆道:“老天開眼,保佑你們平安到達帝都,就是看不過眼要幫你們伸冤的意思,你放心,我等會兒就念文岑風他們商議,就是為了昭昭天理,也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張氏大喜過望,忙拉著兩個女兒給沈太夫人磕頭。 說的難聽些,一開始她背井離鄉的時候確實想為亡夫亡子報仇的意思,但這一路走來歷經重重磨難,她再不敢想旁的,只求能把兩個女兒平安送到京城,侯府能給她們口飯吃就算是上天恩德了。 她哪里想到沈家人竟一口應下幫忙,大悲大喜之下她先寫暈厥過去。 太夫人忙讓兩個孫輩的妯娌把她們扶起來,嗔道:“都是一家人,以后再不必這般多禮了?!?/br> 她見張氏忽喜忽悲,臉色已經有些不對了,再不敢多刺激她,轉了話問些昔年趣事,說完之后沈家人才知道沈喬竟然是抱養的! “……當年她爹不慎跌在山溝里,本以為是死定了的,沒想到居然沒死,當時就在山坳子里見著了阿喬,這孩子當時才丁點大,她爹都不知道哪家人這般作孽,當時就想把孩子抱回來?!?/br> 張氏神色終于安穩些了,她本是爽利潑辣的脾性,遭逢大變之后才轉了性:“后來又在阿喬襁褓的不遠處挖出了一只幾百年的老山參,金貴得很,她爹更覺得這孩子跟自己是有些緣法的,所以立時把孩子抱了回來……長大之后覺得她相貌甚好,本想按著婉兒的名字取名沈嬌的,后來發現這孩子一點也不嬌氣,倒很有些男孩子去,所以把女字去了?!?/br> 沈晚照聽的一驚,她倒不是訝異于沈喬的身世,而是對張氏的為人十分敬佩。 要擱在尋常人家遭逢大難,肯定是先顧著親生的孩子了,再說沈喬相貌生的這樣好,要是放在狠心的人家,說不得就把她賣了湊足北上的盤纏,張氏拼著多帶一個人也要把她平安帶到,這品格讓人不敬佩都不行。 沈家人都肅然起敬,三人方才說話的時候硬撐著一口氣振奮精神,現下都有些萎靡,再說下去恐怕要傷身,沈晚照心細,抬手扯了扯玉瑤郡主的袖子:“娘?!?/br> 玉瑤郡主自也明白她的意思:“嫂嫂和兩位侄女一路過來勞累得緊了,咱們不如先歇歇,有什么話明日再說也不遲?!?/br> 她不說還好,一說張氏覺得腳都有些軟,低嘆道:“麻煩弟妹了?!?/br> 玉瑤郡主道:“嫂嫂快別說這些外道話了,本就是一家人,何必這么客氣來客氣去的?” 張氏活到這個歲數,雖然見識不多,閱歷卻是不少的,聽她說話便知是真心所言,感激地點了點頭,客氣話卻是再不說了。 古代個把親戚投奔是常事兒,再說堂太爺家的人事出有因,侯府自然沒有不收留的道理,于是忙命人收拾出一座套院供母女三人居住,又指了得力的丫鬟服侍,倒讓母女三人有些惶恐。 后來張氏知道了那日是沈晚照的回門禮,十分羞愧地向玉瑤郡主致歉:“弟妹這樣待我,我竟如此糊涂,我真不知道那日是令愛的回門禮,要是知道,我斷不會……” 玉瑤郡主初時心里是有點不舒服,不過后來見三人形容就再沒不痛快的了,她們家破人亡,況又不是成心的,怎么為著這個計較呢? 她笑道:“堂嫂來的時候禮已經成了,不會沖撞什么的,再說我素來不信這個,若是小兩口日子和美,難道因為嫂嫂略哭一聲就會不好嗎?” 張氏這才放下心來。 沈晚照聽完之后也覺得精神困乏,打著哈欠往自己未出閣前住的小院走,堪堪走到正廳,就見沈岑風沒啥好臉色地瞧著溫重光,那模樣十足的一個刁蠻婆婆。 溫重光恍若未覺,見她過來把她的手一握:“回來了?瞧你也累了,趕緊歇下吧?!?/br> 沈晚照卻是累了,沖著沈岑風行過禮,小兩口手拉手地走了。 她路上忍不住問溫重光:“我爹是不是為難你了?” 她算是明白了有些男人夾在親娘和媳婦之間受夾板氣的郁悶了。 溫重光自然也不是受氣小媳婦,再說她人都是他的了,岳丈就是再郁悶也不可能把兩人給拆了,于是只笑道:“沒有,岳丈很和氣?!?/br> 瞧瞧方才沈岑風那副拉著臉的樣子,明眼人都不會信這話。沈晚照狐疑道:“真沒有?你別怕,只管告訴我,我讓娘說說爹?!?/br> (沈岑風os:你到底哪頭的!是不是親閨女了?。?/br> 溫重光一笑:“沒什么好說的?!?/br> 沈晚照主動捏了捏他的手:“原來爹也不是這脾氣,待人接物都挺和氣的,最近不知怎么的,只瞧你不順眼,他氣不順,你多擔待些?” 他低頭悠悠地看著她,半晌才道:“這有什么,以后你在床上多擔待擔待我不就好了?” 沈晚照:“……”你這樣的,活該給你岳丈懟死! 兩人并肩往她住的院子走,沈晚照一邊把沈家堂親的事兒說了,末了還嘆了口氣:“要不是今日聽了,我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豬狗不如的人?!?/br> 他譏諷地挑了挑嘴角:“這樣的人或許不多,但也不少?!庇謫柕溃骸坝幸規兔Φ牡胤絾??” 沈晚照想了想:“大伯和我爹正在商議呢?!?/br> 他聽了這話就不再多問了,兩人并肩進院就聽一聲凄厲的貓叫,嘿嘿像一枚炮彈一樣沖進她懷里,對著她又是撞又是咬的。 鏟屎的,你這幾天死哪兒去了! 沈晚照笑嘻嘻地安撫道:“嘿嘿不要生氣嗎,明天就帶你一起去,到時候你就能見到哈哈了哦?!?/br> 旁邊有個負責灑掃的婆子湊趣道:“姑奶奶不知道,嘿嘿可想您了,不過兩日沒看到您就滿院子亂竄呢?!?/br> 嘿嘿不屑地昂起了毛腦袋,朕會想區區一個鏟屎的? 沈晚照在嘿嘿的毛腦袋上親了一口:“知道你想我了,回頭給你賣兩斤鮮魚,明天還有螃蟹吃?!?/br> 嘿嘿耳朵抖了抖,大概是還算滿意,就趴在她懷里不再鬧了。 溫重光比她先一步洗漱,斜靠在她床上饒有興致地四下打量:“細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閨房?!?/br> 沈晚照坐在梳妝鏡前拆著珠花,順便調侃道:“第一次?不知道首輔原來還進過幾個閨房?” 溫重光把她打橫抱起來壓在羅漢床上,挑唇笑道:“你猜?”又抬身滅了燭火:“咱們早些安寢吧?!?/br> 沈晚照靜默一時,他一怔,還以為她是當真了,正要說話,就見她一把推開他三步并作兩步地沖向梳妝臺:“哎呀我想起來花油還沒抹呢,你急什么急,快把燭火給我點上!” 說完又鄙夷道:“這兩天都是你,天還沒全黑就把我往床上趕,害我好幾日沒敷臉了?!?/br> 溫重光:“……”幸好剛才不是在行周公禮,不然真是要…… 他就見她從妝奩里取出兩指粗細的水晶瓶,里面還繪著仕女圖,琥珀色的液體在其中輕晃,他無奈地揉了揉額角:“這個有這么重要嗎?” 沈晚照嫌棄地瞅了他一眼:“你們男人不懂,臉不好生養著以后會老的很快的?!?/br> 說完不由得嫉妒地瞧了眼他玉白的面皮,這哥們也屬于怎么曬都曬不黑那款的,而且明明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了,要是不看他閱歷談吐氣度,但看容色面色,說是十來歲的少年都有人信。 他干脆坐到她身邊,抬起她的臉來細細端詳著她嫩的能掐出水來的臉,無奈笑道:“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杞人憂天?!?/br> 沈晚照沒理他,反手在他臉上捏了幾下,低聲嘀咕道:“你是怎么保養的,氣色恁好?” 他笑一笑:“采陰補陽?!?/br> 沈晚照:“……” 他一手已經探到她新換上的寢衣里:“夫人要是想讓氣色更好,就多賣點力采回來吧?!?/br> 沈晚照:“……” 她堅定地按住他的手,一臉堅毅道:“咱們都連著好幾天……那什么了,你好歹也歇歇吧,不然就算你把市面上的春宮都看完了也總有才思枯竭的一天?!?/br> 溫重光直接把這話當做挑釁,抱著她到羅漢床上,將她一頭青絲打散,眼看著身下人兒被逗弄的氣喘吁吁媚態橫生,故意在她耳邊吹了口氣笑問:“夫人采不采?” 沈晚照翻了個白眼,伸腿勾住他的腰。 兩人討論了大半晚上關于‘他才思到底會不會枯竭’的問題,縱欲過度的下場是早上起來她腰桿都是酸的,為自己的自制力感到深深的羞愧,怎么總是禁不住某人的色誘呢! 同樣不爽的還有嘿嘿,原來鏟屎的左邊枕頭的位置都是給它留的,昨天它本來想跳上去睡覺的,沒想到有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居然占了它的位置,簡直是它喵生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