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其實她想說的是,要不要去看看腦子? 解明見是她,這才緩了緩神色:“你是來找我的?“ 廢話,不是找你難道是找鬼??!殷懷蘭郁猝;“是啊是啊,路上瞧見您了,想打個招呼來著?!?/br> 解明臉上有幾分尷尬:“今日穿這衣裳的人太多,我已經被認錯好幾回了?!?/br> 殷懷蘭瞧了眼他身上的大氅,隨意道:“說明您有眼光啊,這確實是時下最時興的款式,我母妃還給我父王買了一件呢,只是父王不大愛穿而已?!?/br> 解明臉色這才好看點。 殷懷蘭又笑道:“我母妃常說‘撞衣裳不可怕,哪個丑哪個尷尬’,依著您的相貌,跟誰撞了也不怕?!?/br> 她嘴角尖尖,笑起來有幾分嫌棄,在配上這話音,總有幾分調戲的意思。 解明又想到那一盆花和她醉酒之后的那些話,想到眼前這個可能是暗戀自己,一時情難自禁也是有的。 他嘴唇一動,把火氣硬是壓了下去,往她身后瞧了瞧,只見她孤身一人,便問道:“怎么就你一個人來,你家人呢?“ 殷懷蘭聽他問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嘴賤過來打招呼了。她爹娘和她哥都嫌今天人多,不愿意過來,只她一個偷跑出來的,這問題可讓她怎么答。 她腦子轉了轉,忙換上一副嬉皮笑臉:“今天天氣不錯您好好玩學生就不影響您的游興了這就先走了?!?/br> 解明聽她如此說哪里還有不明白的,伸手拉住她:“你一個姑娘家,沒有家人陪同怎么能隨意亂跑呢?萬一出了事兒誰擔著?我這就送你回去?!?/br> 他雖然算不得文弱,但到底是一介書生,殷懷蘭哪里能讓他拉著,臉上嬉皮笑臉幾句,趁他不注意一溜煙就跑了。 解明追了一段沒追上,老師的本能發作,默默地在心靈小本本上給殷懷蘭記了一筆,只等著到時候見著豫王和王妃,向兩人好好地告上一狀。 要不要趁著最近去豫王府家紡一趟呢?解明開始認真地思索這個問題。 沈晚照那行人往前走著走著,正好見著奪命狂奔的殷懷蘭,一行人撞到一處,沈晚照站直了詫異道:“堂姐?” 她又問道:“你跑的這么急做什么,后面有小鬼兒追你???” 殷懷蘭拍腿大罵晦氣;“別提了,我背著爹娘偷跑出來游梅園,剛才不留神遇見解師了,剛上去跟他打了聲招呼,他逮著我便說了一頓,還說要送我回去,我哪里能讓他送?” 沈晚照道:“你笨啊,見到他繞著走不就完了,還湊過去打什么招呼?” 殷懷蘭一愣,對啊,她干嘛上去打招呼? 這時候沈岑風聽見兩人說話,插了一句道:“阿蘭,你是偷跑出來的?” 殷懷蘭哭喪著臉道:“舅……” 沈岑風正沉浸在自己當年沈家玉郎的風采被人比下去的悲傷中,這時候鐵面無私,找了兩個得用的下人把垂頭喪氣的殷懷蘭拎回去了。 冰戲的地方在梅園后面的一處湖水邊,這湖水占地面積極大,而且一年四季風景絕佳,有賽西湖的美稱,不遠處就引了些賽西湖的湖水,等到天氣轉冷之后能凍的十分瓷實,再用籬笆扎起來,上面系著彩絳,瞧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 冰戲的場地很大,不過現在也差不多被圍滿了,不愧是最受歡迎的一項活動,現在初選還有半個時辰才開始,沈晚照不想在寒風里凍著干等,拉著眾人尋了處亭子坐下賞景。 溫重光自然也跟了過來,沈晚照故意皺眉搓手:“爹,好冷啊?!?/br> 沈岑風一愣:“那怎么辦?我給你買杯熱熱的飲子來喝?” 沈晚照見他如此上道,開開心心地點了點頭,沈岑風怕下人不知道閨女口味,親自帶著人往外走了。 沈晚照又把頭扭向沈朝,沖著他嘿嘿嘿了幾聲。 沈朝被他笑得起一身雞皮疙瘩,搓了搓胳膊道:“想讓我干什么就直說?” 她把手里捧著的玲瓏白玉雙耳手爐遞給沈朝,嘻嘻笑道:“這炭都涼了,你再幫我加幾塊炭唄?!?/br> 沈朝煩躁地嘟囔道:“你們小姑娘就是嬌氣,沒事還要用個手爐?!闭f歸說,還是接過手爐往出走了。 沈晚照打發了兩個超級燈泡,哈了哈手道:“想跟你單獨說句話可真是費勁,還不如學校里方便呢?” 溫重光笑問道:“你想說什么?” 沈晚照比出兩根手指,又把五指攤平,重重一拍桌面:“方才沒來得及問你,聽說吏部的寧侍郎送了你兩個美婢,你是不是收下了坐享齊人之福???” 溫重光皺眉笑道:“你這是從哪里聽來的?官場中人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我不好這些,怎么還會送我這個?” 沈晚照一臉不信,他搖頭笑道:“美婢不美婢的我可沒見過,只知道我前些日子裁衣裳,他不知怎么的聽到風聲,特地借了兩個刺繡最出名的繡娘過來?!?/br> 沈晚照聽完之后囧倒,這傳言也太不靠譜了,她記得原來上學的時候,有個朋友家里是開煙酒商行的,無意中跟同桌提了幾句,沒過兩三天就有人興致勃勃地來問她:“你家是不是在xxx(某繁華地段)開了個酒廠,有幾個分公司???” 由此可見三人成虎這個成語多么貼切,而她還不由自主地信了,還暗搓搓地惦記了好一陣…… 他好笑道:“你想知道什么,何須聽旁人的閑言碎語,直接來問我不就好了?” 沈晚照訕訕笑道:“這不是最近沒見你嗎?”她說完,隨意把家里近來鬧出的事兒說了幾句。 他微微笑道:“沈二爺是正人君子,怎么會坐下這等事呢?” 沈晚照笑道:“你等會兒把這馬屁拍給我爹聽,他肯定將你引為知己?!?/br> 他一手撐著下巴,隨意笑道:“那就恕我不能從命了,我的夸贊今后只給你一個人聽?!?/br> 有時候女人就喜歡聽沒什么意義的甜言蜜語,沈晚照聽完之后心里笑到劈叉,仍舊十分口嫌體直:“好話說了一籮筐,以后我可看你行動了?!?/br> 他幫她把一縷青絲別到耳后,勾唇笑道:“這些日子不見,可有想我???” 沈晚照左右瞧了瞧,在四下無人,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笑著反問:“你說呢?” 兩人隨意又說笑了幾句,魏朝風氣開放,女子找男子搭訕也是常事,有不認識溫重光身份的,便進到亭子里來尋他搭訕,沈晚照來一個瞪一個,直到把人瞪得心驚rou跳,一句話都不敢說,主動離開才算算罷休。 他在她眼臉上輕輕一點:“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br> 沈晚照想要回話,見回廊那邊沈岑風已經往回走了,忙正襟危坐:“……首輔,你說‘君子不器’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孔圣人說這話是為什么?” 溫重光:“……” 這時候沈岑風以及往過走了,老遠聽見這話便笑道:“這么簡單你都不會,還拿出來問首輔,我看你是該打手板了?!?/br> 溫重光含笑道:“求知好學是好事,怎能因著這個罰她?” 沈晚照從下人手里接過飲子,挨個分發,溫重光已經不動聲色地和沈岑風說起話來了,兩人本也不大相熟,本以為注定要冷場,沒想到聊了一會兒竟覺得相談甚歡。 談話時溫重光不但充分地附和了他的觀點,但也不是一味附和,不動聲色地提出了自己的意思,既主動又不諂媚,舉手投足讓人如沐春風一般,沈老爹跟他說了幾句頗覺痛快,心里大悅,好感度‘蹭蹭蹭’坐火箭一般地往上長。 第82章 沈岑風和溫重光兩人越說越投機,大有相逢恨晚之態,要不是政治立場問題,恨不能把這位青年首輔引為知己,連連贊道:“首輔真是當之無愧的年少才高啊?!?/br> 沈晚照撐著下巴聽兩人談論一時,忽然聽冰池那邊傳來了三聲鑼響,沈岑風頓了片刻才驀然反應過來:“呀,咱們得趕緊過去了?!?/br> 沈晚照在心里暗暗吐槽,得虧您老人家還記得呢。 沈岑風立即帶著兩個小的往那邊走,又轉頭瞧了溫重光一眼:“首輔要不要同去?” 他微微一笑:“來梅園就是為了要瞧冰戲,自然是要去看的?!?/br> 一行四人便往冰池那邊走,周遭已經圍了一圈人,由于寒梅會的主辦方是皇家,主要是為了聯絡貴人們的感情,所以過來宣布入選人名單的是個內宦,手里捧著花名冊,拖著細長的嗓音開始念起了入選人的名字。 其實初選的只要報名了,除了身染惡疾,身有殘疾或者家里在孝期不能參加娛樂活動的,其余的基本能入選,內宦搖頭晃腦地把名字公布完,男男女女足足有近二百人,更別提周遭來湊熱鬧的貴人們,除了每年一度的秋獵,就屬這寒梅會最為受人矚目了。 內宦拖長了腔說完,又慢慢地道:“諸位有好些都不是頭一回來參加這寒梅會了,不過這規矩還是要說說的,初選一比速度,二比姿態是否優美,十個人一組,先穿上園里準備的冰刀鞋,看哪個先到達終點就算是贏了,這一輪比完之后比第二輪,今年的考題是模仿仙鶴之姿摘下懸掛在最中間的彩球,哪個動作最優美,最像就算是通過這初選了?!?/br> 這題目聽著難,實際上……更難。 內宦說完規則,又略略板起臉道:“寒梅會本是博諸位貴人一笑的盛事,所以諸位參賽的姑娘少爺也都別把輸贏看得太重了,免得傷了和氣,像打人罵人使手段這些事,想必不用我說你們也不會做的吧?” 眾人皆應了,他這才面露滿意,抬手吩咐比賽開始。 沈晚照有那么點當年考科三的感覺,又是緊張又是期待,巴不得早點完事,越到最后心理壓力越大。 不過也是她運氣好,第一波堪堪比完,內宦開始念第二波十個人的名字,第一個就是沈晚照。 她臉上的笑還沒來得及綻開,就聽內侍慢慢悠悠地道:“于紅袖,孫思淼……” 沈晚照:“……” 這踏馬真是煩什么來什么,她和孫思淼難道是有孽緣不成? 不過任她心里怎么牢sao,還是被侍女們帶著去后面的套院換了冰刀鞋。 孫思淼這人有一點好,不管背后如何算計,下次再見到你時仍然是和和氣氣的,并排走的時候自然瞧見沈晚照了,臉上帶笑,過來招呼道:“晚照,等會兒可要承讓了?!?/br> 沈晚照呵呵。 孫思淼也不氣餒,仍舊和聲道:“我統共也沒練幾日,來這兒也是為了湊個熱鬧,定是不如你的,只盼著你等會兒別讓我輸的太難看了?!?/br> 把自己說的謙卑是孫思淼的慣用伎倆,其實就是為了探探虛實,沈晚照沒想到她參加個游戲會也要用這么多心眼,又沒得錢拿,登時無語。 這就好比上輩子社區舉辦社區活動,獎品就是一提衛生紙,她還為了這個想對策耍心眼一樣……難道這樣讓她快樂? 她默了會兒才繼續呵呵:“哪里的話?” 然后繞開孫思淼轉身走了,她領到女官分下來的冰刀的時候,孫思淼還想湊過來看,被她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同時留了個心眼,把冰刀鞋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確定無誤之后才開始往腳上穿。 換完之后便宣布比賽開始,一開始比的是速度,當年沈家兄妹倆跟隨沈岑風外放的時候,還在魯地呆過幾年,那邊氣候比京城要冷上許多,兄妹倆沒事兒干便在院子里溜冰做耍,對自己的技術還是比較自信的。 孫思淼的技術竟也不差,顯然沒有她自己說的那么不堪,只比沈晚照落后一點點,等快要沖到終點的時候突然加速,腳下不動聲色地往她這邊逼近了幾分。 由于冰池可沒有什么賽道劃分,再加上她動作又隱秘,倒也無人覺察,沈晚照才不認為她能干什么好事兒,冷冷地低喝道:“你干什么?走開!” 孫思淼作出一副聽不清的無辜樣子,沈晚照跟她拉開距離,由于比賽規定是要走一個來回的,等到了對面的終點,她還沒來得及回身折返,就見孫思淼突然逼近了過來! 這時候好幾個人已經快到終點了,沈晚照要是往旁邊躲,勢必要撞到一邊的人,然后兩人一起犯規出局,她甚至能看見孫思淼眼里的得意神色。 幸好這時候她高超的技巧發揮了作用,輕巧地一個轉身,險險避開兩邊的逼夾,又以極快地速度往前沖了過去,回頭眼神冰冷地瞧了孫思淼一眼,她微驚,不由自主得打了個激靈。 同樣心情不大好的還有沈岑風,他本來開開心心地占了把椅子,等著看閨女比賽的,沒想到比賽還沒開始就被人擋住了視線。 來人是他小舅子,不過算不得正經舅哥,是睿王的姬妾使手段懷上的,這出生很是不光彩,只不過生母還算得寵,又占了個宗室的名頭,依附睿王維持體面罷了,兩人倒是見過不少次,只是不大熟罷了。 這位不大正經的小舅打完招呼便笑呵呵地道:“妹婿好閑情,也帶著兒女來參加寒梅會???” 沈岑風急著瞧女兒,聞言敷衍地笑了笑:“是啊,兩個小的非鬧著要來,我正好沒事兒,所以就帶著他們過來了?!?/br> 小舅豎了豎大拇指:“妹婿果然是個疼孩子的,我那郡主meimei當初沒找錯人?!?/br> 魏朝一方面是女子地位大大提高,一方面卻是妾室庶子女之流地位更低,蓋因正頭夫人在家里權柄極重,有的夫人連官人都能狠壓一頭,更別提妾室通房之流了。 像小說里那些妾室管家理事,威逼正室,迫害嫡出子女的,在魏朝只能是yy,哪怕正頭夫人身子不好出身低微呢,就算是請老資格的仆人幫著管家,也不可能讓妾室弄上一分一毫的管家權。 沈岑風也是個不喜庶出的,他士大夫觀念又嚴重,聽這位一口一個meimei心里很是不愉,遂淡淡道:“只他們兩個孩子,不疼他們疼誰?” 這位小舅臉上還是笑呵呵的,忽然一拍額頭:“正好我們家的四郎也來了,都是表兄妹,他和你們家阿晚還沒見過呢,不如等比完了讓他們認識認識?” 既然是表兄妹,為何光提阿晚不提阿早,沈岑風遇到不少提親的,轉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皺了皺眉,對于他貿然來說親事倒不大在意,反正看上他寶貝閨女的人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