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他便伸出手指壓在她唇上讓她噤聲,輕聲哄著她道:“讓我親一下又能怎地?親一下便放你走,好不好?” 沈晚照想回一句‘你去回家親你媽去!’但無奈嘴被人捂著,竟是一聲也發不出來。 他這話將她的臉定住,正要傾下身再親,她奮力掙扎,冷不丁袖子被扯破一塊,露出一片雪白的皮rou,他瞧著瞧著就走了神。 還沒想好要做些什么,他整個身子就被人掀翻出去,沈晚照覺得身上一松,落入一個干凈的帶著馨香的懷抱里,她只冒出得救了這一個念頭,甚至感激到有種以身相許的沖動。 她嗚咽了幾聲,身后人緊緊摟著她,幫她順著散亂的鬢發安撫她:“阿晚,別哭了,已經沒事了?!?/br> 沈晚照一聽是溫重光的聲音,原本緊繃的身子一松,恨不能靠在他懷里再不起來,反手摟著他,斷斷續續道:“多虧你來了?!?/br> 男女在患難或者情況困難的時候會產生一種吊橋效應,在心驚rou跳的情況下遇見一個異性,會不由自己地對異性動心,她把他摟的更緊,臉兒貼在他胸口柔滑的織物上,心砰砰亂跳,仿佛對眼前人深愛已久。 殷懷周知道來往可能會有人經過,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一來田地里有高高的麥子遮擋,就是有人也未必能看見什么,再說看見了他也不怕旁人壞好事,他的身手除了那個沈明喜,旁人根本不必放在眼里,卻沒想到被這么個讀書人輕松就扔出去了。 他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當朝首輔,濃麗的眉毛擰緊,神色陰冷:“溫首輔,我跟你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要來壞我好事?” 溫重光并不說話,用披風把她裹緊了打橫抱起來,看向他的目光竟帶了一種少見的狠絕,轉瞬又恢復了平靜,任誰也瞧不出來他心里已經有了把這位世子千刀萬剮的心思。 他閉了閉眼,張開眼已是一片漠然,慢刀子割rou才叫疼,他轉身欲走,殷懷周已經先一步攔住他去路:“這就想走?” “世子?!睖刂毓饷嫔显桨l平靜:“東廠有種刑罰,把人關在一座無聲無色的黑屋子里一個月,只給他吃喝,出來的人都盡數瘋了,甚至以自己的穢物為食,我覺得這法子不錯,用在書院的刑罰里甚好?!?/br> 殷懷周被他的描述激的身上汗毛早飯,嘴上仍想挑釁幾句,腳下仍舊不由自己地讓開了路,他這時候抱著她走了。 他站在原地一頓,見著地上掉了一只繡鞋,微微一愣,把繡鞋握緊了,仿佛通過這個動作能夠間接地觸摸到美人足,隨即把又鞋珍而重之地收到懷里了。 沈晚照其實沒那么嬌弱,連下地走也走不了,不過此時靠在他懷里卻覺得無比安心踏實,不由得更往他懷里縮了縮,甚至主動伸手攬住了他脖子,聲音悶悶的:“別送我回學舍院子,不然我以后沒法見人了?!?/br> 他輕輕拍了拍她肩膀,應了個好:“你怎么遇見他了?” 沈晚照嘴唇抿緊了,臉上顯出一種深切的嫌惡和后怕:“幫朋友找個東西,沒想到在田里遇見他了?!?/br> 他覺察出她身子微微顫抖,不由把人抱的更緊:“沒事了,已經過去了?!?/br> 他抱著她回了自己院子,松開披風查看她的傷勢,胳膊和手腕有些小擦傷,衣裳頭發凌亂不堪,但到底還是穿在身上,除了袖口并沒有破損的痕跡,看來殷懷周還沒來得及用強,他心里先松了口氣。 他轉身想去幫她拿膏子,被她一把扯住袖子,臉上有幾分不安:“你要去哪里?” 他明知道她是驚魂未定,但依然很享受她此時的依賴,輕輕撫著她肩頭:“阿晚,我去取個藥膏就回來,好嗎?” 她這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手。 他很快取了藥膏回來,往她衣領里一瞧,隱約能瞧見青紫色,還有幾道細長的血口子,他蹙眉問道:“怎么弄的?” 她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順著他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脖頸,疼得倒抽了口氣:“剛才不留神磕到石頭上了吧,這些傷應該是麥芒劃破的?!?/br> 他臉上帶了陰郁,玉一般尊養的人,受了這種傷有多疼可想而知,要是撞的再重些,頸骨折了可就真的要人命了。 他站在原地默了會兒,幫她去請了大夫過來,拇指虛虛地撫過傷疤:“還疼嗎?” 開始撞的時候疼了一下,現在成了麻麻的脹痛,她哭喪著臉:“疼啊?!倍际潜患依飸T的太嬌氣了,一點小傷跟要了命似的。 他拿來膏子倒在手心里,把她的衣領稍稍扯開些:“這藥膏能止疼,我先幫你抹上吧?!?/br> 沈晚照低了頭,人顯得很頹喪,一手撐著額頭皺眉:“這兩天三天兩頭出事兒,總是要麻煩你?!?/br> 他低頭就能看見她脖頸上淡青色的脈搏和經絡,手指貼上去的時候還能感覺到鮮活的跳動,他不受控制地繼續往下看,甚至能看到賁起,她身上沒有一處不美好的,就連汗都帶著甜香氣息,有個詞兒叫香汗淋漓,果真不假。 他有些失神,克制著咬上去吻舔她頸項的沖動,平了平氣才淺笑道:“我倒是沒想問你要過什么,你若是覺著愧疚,不如以身相許來報答?” 沈晚照倒是沒想往常一般急著反駁,面色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默了會兒卻突然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角:“謝謝你?!?/br> 他身子一僵,手里的瓷瓶差點掉下來,人就近在咫尺了反而不確定起來:“你……” 沈晚照現在心里也異常紛亂,不過竟沒有什么后悔的感覺,摸了摸自己的唇,認真道:“我是認真的?!?/br> 他表情變得難以琢磨,忽又勾起唇角,帶了幾分志在必得:“你應該知道,我一直想要的是你吧?” 沈晚照沒想到他就這么說出來了,臉上微微有些發燙,理了理頭發,借著這個動作擋住臉,半晌不說話,又思索片刻,氣勢已經徹底微弱下來。 他摸了摸自己唇角:“你要是對我無意,為什么要撩撥我?” 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緒,又抬眼看著他,心里有股氣涌了上來,這時候,聲音漸低,話音難免有些不順暢:“能得你傾慕,是我的人生幸事,我,我是……” 她話說一半就被人打斷了,大夫被人匆匆帶進了院子,所謂醫者父母心,他高聲喊道:“傷者何在???” 第58章 溫重光有一種強烈的殺人沖動,連臉上一貫的清雅笑意都維持不住,氣的身搖心顫,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心頭的火氣:“我這就讓人進來幫你瞧瞧?!?/br> 沈晚照恍惚中腦補了一個核彈爆發,在溫重光的腦袋上炸出了一朵蘑菇云的鏡頭,靜靜腦補了片刻才回過神來:“麻煩你了?!?/br> 大夫原來是太醫,后來卸任之后在這莊子附近隱居,見著溫重光自然認識,見他幫個少女瞧病,雖覺詫異,但深知禍從口出的道理,上下瞧了她幾眼,又幫她仔細把脈才道:“這位小娘子并無大礙,就是皮rou擦傷,外加受了驚,若您實在不放心,我就給她開一副安神的藥吧?!?/br> 溫重光知道是藥三分毒的道理,沉吟片刻還是婉拒了,大夫再沒多言,提起藥箱轉身告辭了。 他這時候轉過頭來,目光凝在她臉上,又有幾分不確定:“阿晚,你方才想說什么?” 沈晚照沒啥矯情的心思,不過這時候感覺過去了,說的話難免干巴巴的:“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對你……” 她想了一個比較風雅的詞,輕聲道:“心悅之?!?/br> 她又頓了下,聲音越低了幾分:“不過我家里的境況你是知道的,雖然與你不算勢不兩立,但卻彼此敵對……” 他打斷了她的話,柔聲道:“我提親的時候自會向沈二爺和沈夫人解釋的?!?/br> 提親?!按照古人的觀點,兩情相悅之后提親是很正常的事兒,然后就是生娃養娃逼著娃再生娃,那種日子想想都絕望。 她帶著幾分驚悚婉拒道:“現在說提親太早了吧,再說……再說書院有規矩,讀書的這兩年半之內不得婚嫁啊?!?/br> 書院還真有這條規矩,不但不得婚嫁,連納妾收通房都不允許,主要是為了改掉某些紈绔的好色習氣,他也沒想過自己身為師長會和書院里的學生相愛,現在想想這條規矩真是挖坑給自己跳啊。 他微微蹙眉,很快舒展開:“倒是可以先訂親?!?/br> 沈晚照腦子有點糊,干笑著沒說話,但眉梢眼角都寫著為難,她猶豫許久才道:“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家里堅決不同意,強行斷了你我的來往,另指給我一樁婚事呢?” 這簡直是經典橋段啊,她爹娘雖然不是那般不通情理之人,但婚事卻是人生大事兒,她自己也做不了主,就像當初那被攪黃的三樁婚事,上她身的穿越者一萬個不愿意,卻也說不上話,最終只得沸沸揚揚地鬧了一場,才算是以自損一千收場。 婚嫁這等大事兒,晚輩或許有討論權,但決定權還是在父母手里的。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瞧出她的不愿,原本歡喜的心也冷卻幾分,淡然道:“你要如何?” 沈晚照小心道:“要不我們……先試試?” 他緩慢地咀嚼著這兩個字:“試試?” 她眼波微漾,直直地看著他,眼里有些期盼。 雖然魏朝風氣開放,但男女□□仍是一大禁忌,私底下有人你儂我儂暫且不提,但明面上卻是沒人敢光明正大的,不過對于她來說,這別有一種挑戰禁忌的快感,這種快感幾乎要和她喜歡溫重光的心意并駕齊驅了。 多少人說她相貌酷似沈瓊樓,但兩人的性子幾乎是反著來的,沈晚照骨子里并不是一個安分的人,盡管她用大家閨秀的皮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但遇到稱心的事的時候不由自主地表露了出來。 他并不理解這種想法,愛上一個人難道不應該和她相濡以沫廝守終身嗎?所以由此反推,沈晚照喜歡他,但是并不愛他,或者說沒喜歡到和他廝守終身的份上? 他現在是明白了慧極必傷的深意了,慧人把什么事兒都看得太透徹,到頭來傷的還是自己。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狹長上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盈盈秋水和他對視,他心里的郁氣堵了回去,瞧著她眼里隱約的躍躍欲試,白皙的十指優雅交疊,淡笑道:“那便隨了你的心意吧?!?/br> 沈晚照披著長衣,兩手撐著下巴看他,忽然又伸出兩只手,輕快地眨了眨眼:“輔臣,要抱抱?!?/br> 他便笑了,伸手攬住她,輕輕親了親她臉頰:“早些睡吧,我在暖閣,有什么事兒便咳一聲?!?/br> 這樣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兩人總算是更近了幾分。 第二天早上還有農科,沈晚照早上急匆匆早起往外跑,這才想起一夜未歸的事兒,她怕被人問起,心里編了幾個完全站不住腳的理由,卻發現沒人對她一晚上未歸的事兒表示驚疑。 倒是殷懷月上來問道:“你腳好點了嗎?” 沈晚照一愣:“腳什么……”她靈光一閃:“腳什么的,當然是好多了?!?/br> 殷懷月嘆了口氣道:“那我就放心了,昨晚上聽人說你腳踝扭傷走不得路,就近找了個院子住下,我還擔心了好一陣呢?!?/br> 沈晚照附和幾句,一邊感嘆溫重光心思之細膩,一邊揮舞著鐮刀繼續割麥子,感覺自己成了靠體能發家致富的種田文女主。 殷懷周又被拉到馬廄離去喂馬洗馬,劉千總對他的sao擾變本加厲,要是平時他早就上手打人了。 今天他卻有些心不在焉,想著昨晚沈晚照冷厲著一張臉卻還嬌艷如同霜花一般的媚態,眼睛微微閉了閉,心思都不知道要飛到哪里去了,就連劉千總在他腰上摸了一把他都沒有覺察。 好不容易上午把馬喂飽,剛到飯堂就見沈晚照打了一盆炸小魚兒往回走,今天溫重光也來飯堂吃飯,含笑瞧著她碗里的炸小魚:“你喜歡吃魚?” 沈晚照本來想說不是,是給殷懷月帶的,但冷不丁瞧見溫重光眼神,順著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是啊,什么炸魚炸蝦我都喜歡?!?/br> 溫重光唔了聲,再沒言語了。 殷懷周卻神思飛揚,他記得這座莊子有條小溪,要是能親手逮到魚兒烹調好了給討美人歡心,越想越是心喜,恨不能現在就去水里捉魚。 他原來也有過不少女人,只是再沒像沈晚照這般上心的,至多送些銀錢首飾便打發了,似他這樣的身份,用錢是容易的,用心就很難了。 他臉上表情不變,桃花眼里已經冒出隱隱喜意,轉頭定定地打量著那張欺霜賽雪的臉。 到了晚上,他飯也沒用幾口便饒到后面的小溪邊兒,這時候溪邊無人,倒是更遂了他的心意現在岸邊近處尋摸,是在逮不著才將褲腿兒高高挽起來,踏進溪水里尋摸。 吃魚倒是很簡單,捉魚就很復雜了,殷懷周在清淡的月光下尋摸了半晌也沒找著,突然覺得腿上幾處有些發癢,又有些發疼,他心浮氣躁,嘩啦嘩啦踩水往岸上走,還沒走到岸邊,忽然被一股大力踩向水里。 他先是一驚,反應極快地就要躍水而出,沒想到背上的力道極大,竟像是要將他生生淹死一般,他驚詫不已地轉過頭,從水里波光慌亂之中隱約只能看到一個修長的身條,和一角被吹起的廣袖,猶如仙人一般的姿態。 他覺得肺里的空氣都被擠壓干凈了,忍不住拼死掙扎,背后的壓力突然消失,他撐起身從水里站起來,大口喘息著,卻沒力抬眼扭頭看,而且直覺告訴他,身后暗算他的人沒走。 身后人果然沒走,反而在他背后笑了:“世子怎么這般狼狽?” 殷懷周一聽聲音便認出來是誰,輕輕喘了幾口,額上的青筋已然暴起,臉上卻還是沒什么表情,撐著身子轉過頭,見他雖然在笑,但神情陰郁。 “輔臣……你想不顧爭端,挑起宗室內戰嗎?” 溫重光一笑,笑容遮住了他眼里的陰狠沉郁,防備都能歇下幾分,他趁他沒反應過來的功夫又重重踩在他脊背上,讓他重新跌回水里。 “你應該感謝你是世子,不然現在早已經尸骨無存了?!?/br> 他聲音陰郁的能滴出水來:“她是不是很可愛很靈動?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動心?只是可惜阿……你不配?!?/br> 殷懷周這才明白他為何針對自己了,這次掙扎的比方才更加劇烈,嗆水的痛苦可以忍,但在情敵面前如此狼狽卻是任何一個男人都難以忍受的。 可惜他背上就好比壓著一座華山一般,怎么掙扎都掙脫不開,又快到瀕死的時候他才松開他,他渾身發軟,跌坐在水里不住喘息。 溫重光容色絕好,在清淡的月光下如臨風之仙,襯得他更加狼狽,如同喪家之犬。 他邊喘邊呵呵笑:“果然美人兒人人都愛,連首輔也動了心,難怪昨晚上奮力相救,可惜沈家定不會把人給你的,呵呵?!?/br> 能說出這話來,說明他對朝堂的紛爭還是知道的,并不是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草包。 他笑得陰狠,抬眼看著溫重光,曲卷的頭發貼在臉上,水珠滴滴答答:“你知道昨晚上你來之前發生了什么嗎?你知道她的身子有多銷魂嗎?又香又軟,只要稍稍一碰就能酥到骨頭縫里。本世子回頭就要向沈家提親,說我和沈姑娘已經玉成了好事,他們不答應都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