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媽蛋咧,這些才子是不是有什么心理問題,溫重光自己在院里搭了個瓜棚,解明更離譜,養了幾只鴿子一窩兔子,就差沒養豬種地了。 才子的腦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明白的,才子的境界也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 沈晚照用看變態的眼光看著解明,等他皺眉抬眼,這才恭恭敬敬地收回視線:“解師,您今天上午出的題目,學生百思不得其解,特地來求教您,還望您能解惑?!?/br> 孫思淼和乙班的學生都滿臉不屑,孫思淼不屑至于還有點幸災樂禍,他們就盼著解明出聲提點一二,在這都干了半天活兒了,也沒見解明張張嘴,沈晚照就這么直喇喇問出來,不挨一頓罵才怪呢。 兩人萬萬沒想到,解明直接道:“解惑是肯定不能的,我要是全說了要你干什么?我這里只能說,你去翻翻《孫子兵法·形篇》和《曹選》,之后就全看悟性了?!?/br> 沈晚照點頭應是,孫思淼和乙班的漢子風中凌亂了。 孫思淼倒是還能沉得住氣,乙班的漢子忍不住脫口道:“我們都幫您打掃整理一上午了,都沒見您開口,怎么她一來您就告訴她了,難道就因為她是課長?” 解明想了想,臉上一下子沉了下來,滿面不愉道:“我以為你們來幫我收拾庭院,是為了報效師恩,沒想到竟是懷有目地的,把師長當傻子愚弄,簡直是豈有此理?!” 沈晚照:“……噗?!?/br> 她真的沒忍住笑噴出來,所以說做人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不然容易弄巧成拙。 最后解明大怒之下不但把兩人大罵了一頓,還取消了他們的比賽資格,孫思淼和乙班的漢子被罵的灰頭土臉,還得幫著把剩下的活兒干了。 沈晚照把這事兒回去一學,韓梅梅和殷懷月笑得打跌,她用絹子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斷斷續續地道:“所以,所以說人還是笨點好,傻人有傻福,肚子里彎彎繞繞太多反倒辦了錯事兒?!?/br> 沈晚照聳了聳肩:“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br> 她說笑完又道:“你們也別在這里傻樂了,趕緊回去翻書開始寫吧,可別拖到晚上了,我估摸著今晚上沈師應該還會弄一場夜襲?!?/br> 她想到孔茹這個豬隊友就郁悶,說完又叮囑殷懷月:“你晚上盯著點孔茹,別讓她又睡死過去了,一起來就換上騎裝,什么都別想,趕緊往外跑?!?/br> 殷懷月郁悶道:“你說的倒是輕巧,她睡得跟頭死豬似的,起來還亂撒起床氣,我能有什么法子?” 沈晚照也覺得十分糟心,孔茹某方面還不如孫思淼,只少孫思淼有好勝心啊,為了自己不輸,不光自己起的早,還敦促隊友,孔茹就太扶不上墻了。 她突然異想天開地一拍手:“要不咱們晚上不睡了,等到沈師一敲鼓,咱們立刻沖出去,這第一不就是咱們的了?” 沈晚照很不喜歡這種投機取巧的法子,搖頭道:“你別說笑了,沈師要cao練夜襲肯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一兩天不睡覺還行,長久下來身子能受得???” 她一擺手:“我不管你用針扎還是用腳踹,反正想法子把她給我弄醒,倒數第二的經歷這輩子有一次就夠了?!?/br> 殷懷月撇撇小嘴,回去開始寫文章了。 事實證明沈晚照對沈明喜還是了解的,這天晚上又是半夜三更,沈明喜照舊過來到學舍這邊,只是這回只有一面大鼓孤零零地立在槐樹下,她的兩個副手卻都沒了影子。 她目力極好,就是深夜也不影響什么,左右看了看,確定真的沒人,低罵一句:“奶奶個熊,那幾個龜兒子跑哪里去了?” 罵歸罵,但敲鼓卻是不能耽擱的,她抽出鼓槌正要敲響,卻不留神牽動了左邊肩膀的傷勢,疼得她皺了皺眉,秦懷明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穿著錦袍扣著玉帶,笑呵呵地道:“沈千總手不大方便啊,我來幫你敲吧?!?/br> 沈明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也不多言,仍舊揚起鼓槌準備敲,秦懷明低聲下氣地道:“我知道是我不對,上回我不該趁火打劫,偷偷抱你的,但我也是情難自禁……我知道你這些日子心里一直冒火?!?/br> 沈明喜面無表情地道:“為你發火?呵呵?!?/br> 秦懷明笑道:“要不然你這些日子干嘛拿學生們撒氣?” 沈明喜顯然是懶得搭理他,轉過頭就要敲鼓,被他奪過鼓槌:“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還是讓我來吧?!?/br> 要是平時沈明喜肯定不會讓他得手,但前些日子碰上伙盜匪,不留神受了傷,于是鼓槌被秦懷明接了過去,她看了他一眼,負手立在一邊不吭聲了。 鼓聲在夜幕中沉沉地響起,又四散著奔騰而去,他每個敲一下就回首看一眼沈明喜,她看著他的眼睛,在凄清的夜幕中,竟也沒那么討厭了。 第41章 ‘咚咚咚’地鼓聲連綿不絕,沈晚照晚上一直提著小心,都沒敢多睡,鼓聲響了不到三聲就立刻爬起來穿衣裳,然后捏著韓梅梅的鼻子把她弄醒。 她是怕了孔茹這個掉鏈子狂魔,穿好衣裳就往隔壁學舍沖,打算孔茹再不起就cos一把容嬤嬤,沒想到她今天竟然起來了,雖然仍是睡眼惺忪,滿臉不情不愿,但好歹是往起爬了,看來沈晚照的昨天夜里的威脅還是有力的。 眾人穿戴完了就急匆匆往外跑,這次雖然沒得第一,好歹進了前五,沈晚照心里總算長出了口氣。 她回過神來才發現今天敲鼓的竟然是秦同知,不由得面露曖昧之色,沈明喜若有所覺地看過來,嚇得她連忙低頭。 沈明喜又看了眼秦懷明,見他沖自己直笑,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今天晚上還是老規矩,仍舊以四人為一小組進行練習,不過今天晚上得了第一的小隊,三天都不用練習夜襲了!” 沈晚照一聽精神便是一振,底下人也都sao動起來,畢竟誰都不想睡的正香的時候被人拉出來干高強度的體力活,想想就覺得要死了。 沈明喜帶著人回射場,秦懷明也亦步亦趨地跟了過來,要是平時她早就出聲趕人了,不過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她也沒多話,任由他在后面跟著,只是大聲吩咐眾人開始訓練。 秦懷明笑呵呵地湊過來:“你冷不冷,餓不餓?要不要我去廚下讓人給你做點吃食墊墊?” 沈明喜扣著他的腦袋把他掀開:“滾滾滾,少他娘的廢話?!?/br> 秦懷明也不敢亂動,目光在射場上亂轉,企圖尋找話題,冷不丁看見沈晚照和沈朝,兩人都是都一個搶到短弓瞄準靶子的,便語氣夸張地贊嘆道:“你堂弟妹的本事真是不錯,他們這個年紀的少年,又是豪富人家出身,能練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了不得了?!?/br> 沈明喜絲毫不給面子:“不過爾爾,他們打小就開始練這些,在學生里不算差,但真的遇見了久經沙場的老將,幾招都能給撂倒了?!?/br> 秦懷明訕笑:“孩子還小,慢慢教嗎?!?/br> 沈明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突然道:“我要一碗雞蛋羹,多放磨油,放點干貝和蝦仁,不要香菜和蔥花?!?/br> 秦懷明在心上人跟前難得反應遲鈍:“什么?” 沈明喜卻不再看他,負手立在射場的高臺上,任由夜風撩起她的衣角:“不是你要幫我準備宵夜嗎?” 秦懷明微微一楞,隨即眉眼舒展開來,笑彎了一雙眼。 沈明喜那邊吃上了雞蛋羹,卻更加深了底下同學們的怨念,有經過高臺跟前的,聞到雞蛋和蝦子的鮮香,不禁向沈明喜投去幽怨的一眼,難得她還能在這么強大的怨念沖擊下,鎮定自若地吃著雞蛋羹。 定射完了就得練習騎射,不過沈明喜知道好些人還沒真正學會騎馬,于是難得放寬了條件,讓每個小隊派出一個代表來比試騎射。 沈晚照馬匹恐懼癥還沒有克服多少,殷懷月主動請纓,射中了草靶人的耳朵,雖然不算正中靶心,但這是天黑又是移動射擊,能射中耳朵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成績了。 后來練習隊列布陣,沈晚照和沈朝一組都暫時名列前茅,沈朝想到上午沈晚照說得話,怕妹子不睡覺老了丑了真的嫁不出去,于是悄悄放了水,沈晚照一隊終于奪魁,三天晚上都不用練習夜襲啦~ 所有人折騰這么一陣之后都精疲力盡,回了宿舍之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 天還沒有大亮,沈瓊樓已經給兒子和閨女安排了馬車,站在沈府門口叮囑道:“你們去了書院要好好學習,有不懂的問問你們表弟表妹,凡事兒不要擅自做主,也別惹是生非,當然也別讓別人欺負到你們頭上去了?!?/br> 身后的豫王把她一攬,笑道:“你想想他們是什么身份,不去欺負別人便不錯了,怎么可能有人欺負他們?” 沈瓊樓顯得很深謀遠慮:“那可未必,明著欺負當然不敢,就怕暗地里使絆子?!?/br> 殷懷儉一身玄色直綴,在清晨的薄霧里顯得頗是穩重——當然是不看臉的前提下:“爹娘放心,兒子一定會努力上進,照顧好表妹……表弟的?!?/br> 殷懷蘭鄙夷道:“光照顧表弟表妹?親meimei就不用你照顧了?” 殷懷儉看都沒看她一眼,眼睛直直地看著豫王和沈瓊樓。 沈瓊樓看著兒子過分娘氣的臉,愁的不能再愁,緊皺著眉道:“你要是有你明表姐一半的男子氣概就好了?!彪m然這話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殷懷儉:“……是?!?/br> 豫王輕聲重復:“明表姐……男子氣概?” 沈瓊樓:“……不要在意這種細節,我給你們準備了吃食,早飯在路上吃吧,讓江川管事送你們去書院?!?/br> 兩人點頭應了個是,由于沈府大奶奶重病,豫王一家這幾日都在沈府幫忙,如今豫王的兒女要去書院上學,沈家的幾房人也過來相送。 沈月白從袖子里取出四只香包,先給了殷懷蘭,再給了殷懷儉,聲音文雅柔細:“聽說山里的蚊子多,我摻了艾草和幾種驅蟲的香料進去,你們時時帶著,小心蚊蟲叮咬,我最近才做好,阿早和阿晚的也托你們帶去了?!?/br> 殷懷儉頷首致謝:“多謝表妹了?!?/br> 沈月白笑了笑,想要對他說話,最終還是把臉轉向了殷懷蘭:“你要好好學,快些從書院里出來,我可盼著你和阿晚一起跟我考女子科舉呢?!?/br> 殷懷蘭笑道:“女子科舉我就不想了,進去能學些本事道理我就知足了?!?/br> 沈月白又寒暄幾句,也就退到一邊再沒開口了。 等馬車走了,豫王兩口子往回走,沈瓊樓若有所思地道:“你看月白……” 豫王直接截斷她的話:“都說了孩子們的事兒,讓他們自己折騰去,你怎么又想開了?” 沈瓊樓無語地搖了搖頭:“我就是納悶,怎么兒子看上的和看上兒子的都是表親,就不能來一個外人嗎?” 豫王把她的手一握:“船到橋頭自然直,你想這些也沒用,還不如想想你自己?!?/br> 他說完又曖昧一笑:“昨晚上……” 沈瓊樓一把捏住他的嘴。 那邊殷懷儉上車之后,見手里的香包鑲珠釘寶,樣子倒是足夠好看了,只是男子戴起來怪怪的,便隨手扔到木柜的抽屜里。 殷懷蘭瞧了他一眼:“表妹的心意你就收著啊,放起來做什么?” 殷懷儉拉開抽屜扔給她,言簡意賅地道:“女子佩戴的,給你吧?!?/br> 他面上雖不顯露什么,但打小對自己容色無比懊惱,因此穿衣打扮都是一水兒的硬漢風,手上尋常連個戒筒都不帶,更別提這花花綠綠的香包了,雖然這么做……收效甚微。 殷懷蘭搖了搖頭,把香包收好:“這叫什么事兒啊?!?/br> 兩人走得早,趕在上課之前到了書院,先找到了謝師,學舍有空房,倒是不難分,他先給兩人安排了住處,然后帶兩人到了學堂里,兄妹倆抬頭一瞧,就見大大的兩個字‘乙班’。 殷懷儉皺起眉,他對山河書院差不多了解了,依他的成績,怎么也到不了乙班啊。 謝師面帶惋惜,捋須道:“你們二人的成績諸位師長都看過了,雖然不錯,但是還是跟甲班失之交臂,爾等這個月務必要好生學習,爭取下個月分到甲班吧?!?/br> 他說完了又寬慰道:“不過甲班乙班并不差什么,只是為了激勵你們進步,讓你們更加勤勉好學,只是名字不同,旁的其實并無差別?!?/br> 殷懷儉表情一斂,滿臉淡然地向謝師道謝,恭送他走了。 謝師邊走邊暗想,首輔出的題面上看著不難,其實里頭有幾道陷阱題,一般答卷的人很難察覺,扣的分不多不少,剛好離進甲班的線差了一點,他一邊暗想會不會是朝堂上又有什么動靜,一邊邁著方步走遠了。 沈晚照對兩人的到來還挺期待的,沒想到等了一節課人還沒過來,下課之后一打聽才知道,兄妹倆居然被分到了乙班。 殷懷儉和殷懷蘭在豫王封地都是請的當世名師指點,課業比沈家兩兄妹只高不低,怎么也分不到乙班啊,沈晚照邊琢磨邊拉著沈朝去乙班和殷家兩兄妹會師。 殷懷儉見到沈晚照,眼睛微微發亮,心里歡喜卻又不想表現的太明顯,起身道:“表妹?!?/br> 沈朝擋在沈晚照前面,似笑非笑:“柴哥,光見著表妹,表弟呢?” 殷懷儉眉心一攢:“……表弟,好久不見了。還有不要叫這個名字……” 沈晚照好奇問道:“你們倆是怎么被分到乙班的?我怎么想都不應該啊?!?/br> 殷懷蘭搖頭:“這誰知道,分班考試的卷子也不會發下來,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天知道了吧?!?/br> 沈晚照表示不解,殷懷儉不留神見到她細嫩的脖子上有一處紅腫,明顯是蚊蟲叮咬的,蹙起比女孩子還有秀氣的雙眉:“你的脖子怎么了?怎么這么不小心?” 沈晚照摸了摸脖頸,把領子往上拉了拉:“昨晚上忘了放下蚊帳,不留神被蚊子叮了幾個包?!?/br> 殷懷儉想了想,取出沈月白做的香包,緩聲道:“這是月白表妹做的香包,特地叮囑我帶給你們的,最近蛇蟲鼠蟻很多,你戴上它可以驅蟲,以后就不會被蚊子咬了?!?/br> 香包好看倒是挺好看的,但是以正紅打底,跟沈晚照天青色的學服極度不搭配,形象(裝逼)達人沈晚照當然不會現在戴啦,小心把荷包收起來:“我回頭掛到學舍的墻上,一個學舍都進不來蚊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