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結局】

    窗外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 空氣是清冷的味道。稍微用力呼吸了幾下, 再耳聽著外間隱約的說笑和喧囂，紀青盈心里越發充滿了難言的失落。

    她轉過身, 將手中的緞帶打了個整齊的蝴蝶結, 掛在身邊那棵圣誕樹的枝子上。

    一切的一切，真的就像一場夢。腦海里紛亂的記憶，身體里莫名的疲憊，還有心里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與痛苦，時不時折磨著她。

    自己的選擇真的是正確的嗎？

    三個月了，紀青盈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直到輕輕的腳步聲響起，身上還帶著些許寒意的某人從身后一把將她抱緊：“紀小慫, 又發呆想什么呢？”

    紀青盈懶懶地向后倚過去：“當然是想著某人的許諾什么時候能實現?！?/br>
    “朕何時誑過你？”靖帝將下巴在她肩頭上蹭了蹭, 又摸了摸紀青盈的指尖，“手上又劃了一道新的？真是，你要什么松樹盆景不能交給工匠做, 怎么還非要在側殿里頭安這樣大一棵樹, 還要自己掛這些花花綠綠的。又被松針劃到了是不是？”

    “我就想要這樣的, 不行么。就臘月里玩這幾天?！奔o青盈嘟著嘴，轉身去看靖帝, “上次你說過的，什么都由得我?！?/br>
    “好好好，都由得你?！本傅勐杂行o奈，然而眉梢眼角的笑意，卻都是再舒暢不過了。

    紀青盈給他解了外袍, 又拿了常服換上，順手按了按靖帝的左肩：“今天郗醫正給的藥吃了沒有？舊傷還疼不疼？”

    靖帝不以為意地笑笑：“那傷早就好了，你也太不放心，這都三個月了，還天天問著?！毖劭醇o青盈眉毛一揚，又連忙改口，“朕吃藥了，而且郗醫正過來請脈的時候又給補了兩針，如今朕生龍活虎，健康得很。不信的話，可以查驗一番嘛?！?/br>
    “不要?！奔o青盈哼了一聲，“你答應我的還沒做到，這之前啊，皇上就好好清心寡欲罷?！?/br>
    靖帝的失望之色難掩：“上次郗醫正都說了，那真的只是皮rou傷，毒鏢毒箭全都沒碰到朕。先前為了布局給天祈園，朕又多日沒去昭陽殿，如今事情也都平了，你怎么還是……”

    “我不管，你自己答應我的?！碧崞鹋f事，紀青盈還是再次怒氣上涌，聲音也提高了些，“誰讓你還是自己去冒險的？你知不知道當時我多害怕！”一想到那天的場面，還有先前的種種，紀青盈的眼眶又熱了。

    上一次小年夜情景真的猶自在心，當系統給出紀青盈那個離開宮斗、離開靖帝回到現代的機會時，她其實一刻也沒有猶豫。立刻在最短的時間內，完全不顧儀態、也顧不得眾人是否以為她悲傷過度失心瘋的情況下，重新沖回了寢殿，逼著德海公公、謝允、郗醫正和晏文昭等人將靖帝當初中毒受傷的詳細過程各講了一次。

    彼時眾人其實都不太愿意細說，覺得即將成為靖帝遺孀的紀青盈只是太過悲痛，而且多說無益，紀青盈幾乎是用剪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已經見了紅的情況下，才仔仔細細地問出了靖帝出事的經過，同時也跟郗醫正拿到了及時解毒的藥方，以及有一定預防效果的藥材清單等等。

    做了這些準備之后，紀青盈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余溫尚在的靖帝孟懷淵，就在最后一聲喀嚓之后，天旋地轉。

    她回到了靖帝酒醉迷離歡愛狂亂的那一夜，也就是靖帝中毒的前一晚。

    當時靖帝酒后的言語句句刺心，她彼時聽得半懂不懂，大概的理解就是肅帝當年為了奪位，很可能對自己的妻兒親人都下毒用計，狠辣無比，而靖帝在他自己皇權更替的過程里，對父親肅帝大概也是用了相類的手段。在靖帝年少的時候，可能對父親的做法是有所鄙夷的，但是等到他自己也如法炮制的時候，就算自我安慰說一切都是不得已，可心底還是會有沉重的負罪感與自我厭惡。

    這一次重新來過，紀青盈明白得更清楚了些，可也顧不上靖帝的那些情緒了。她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所記得的事情和要放先統統寫了下來，隨后就直接闖到了乾熙殿。

    原本靖帝是因為安排了探查天祈園以及肅帝私生子的事情之后心情沉重，在乾熙殿里與此刻仍舊頂著羅慎之名的晏文昭并另外兩個心腹謀臣在喝酒，紀青盈的直接闖入登時讓幾位謀臣都有些尷尬。酒后的晏文昭看到紀青盈其實還有幾分情緒浮動，靖帝則始料未及，他還沒有喝那樣多，看紀青盈的樣子似乎有大事發生，便揮退了謀臣，帶了紀青盈回昭陽殿。

    已經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紀青盈在那時候其實還有些驚魂未定，畢竟對她而言，靖帝的驟然毒發身亡其實不過是一兩個時辰之前的經歷，回到昭陽殿之后就立刻撲進了他懷里，瑟瑟發抖之間將有關轉日出宮的種種兇險問題都提了出來，勉強拿了個“做夢”當借口，但因為所有敘述種種實在太過詳細，靖帝便生了疑。

    紀青盈又急又怕，尤其做了那個要命的抉擇之后，她是再也沒有什么存檔的人了。不知不覺就是淚流滿面，而她眼里的驚痛恐懼最終打敗了靖帝，雖然還是帶著疑慮，靖帝到底答應紀青盈會按照她的“夢”去增加了許多防備，至于紀青盈要求一同出宮卻還是沒有答應。

    總而言之，轉過來的一日成了紀青盈一輩子當中最最漫長的十二個時辰，當德海公公在轉日晚間過來傳旨的時候，紀青盈的腿都軟了。

    萬幸是德海公公身后兩步之處就是完完整整的靖帝，雖則肩上還是受了點皮外傷，卻沒再中毒了。等到紀青盈仔細問了靖帝受傷的經過，才知道雖然靖帝按著紀青盈的叮囑帶了藥物、加了護衛，但心里仍舊覺得那不過是紀青盈做夢擔憂，或許以前是她聽說過什么才有的噩夢，并未全信，所以還是親自冒險了一點，才有肩上的外傷。

    紀青盈原本就又驚又怕地全身發軟，聽到這些簡直氣得眼前發黑，頭暈之間險些摔倒，靖帝這才察覺紀青盈這番的憤怒驚痛非同小可，連連安撫之下就不小心答應了紀青盈條件種種，其中之一就是在天祈園的危機解除之前暫不同房。

    這其實倒也符合靖帝原本要對付天祈園的謀算種種，甚至后來還在紀青盈日臻完美的演技配合下放出了乾熙殿龍體欠安、疑似中毒的假象煙霧。最終在十一月底成功引蛇出洞，隨后夏太后與太上皇勢力的隕落一如先前，并沒有什么太多的變化，唯一不同的就是在整個過程中紀青盈都冷靜非常，即使“聽說”自己是晏如萱也再沒有幾分驚愕之色，倒讓靖帝對她有些琢磨不透。

    當然，那就是靖帝的想法了。對于紀青盈而言，靖帝的危機解除之后，她就不免生出了許多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時糊涂著，為了這個腹黑狡詐的家伙留下來了呢？尤其眼前還是個自以為算無遺策、時常不好好珍惜身體的死變態！

    “好了，好了，是朕錯了?！比缃竦木傅垡苍桨l沒骨氣了，趕緊一把摟住紀青盈的腰，“以后斷斷沒有別的冒險了，別哭嘛。郗太醫說你先前憂慮過度，氣血也不順暢，今年年下格外寒冷些，你就更不能動氣勞神太過。若是病了的話，朕如何還能帶你去碧山別院的溫泉？”

    聽著靖帝這話里的意思，紀青盈眼睛又亮了亮：“可以去溫泉了嗎？”

    靖帝一把將她打橫抱起：“馬車都預備好了，你這個磨人的小家伙?！?/br>
    碧山別院在京北，距離皇城的北門只有不到五里路程，各色儀仗早已安排完畢，一路過去就很快，幾乎是不到半個時辰，紀青盈就腳不沾地的被靖帝再度抱下了馬車。

    到了別院正中的暖閣，德海公公便早早指揮著宮人退下，靖帝牽著紀青盈進門的那一刻，她再度呼吸微微窒住了一瞬——寬闊的房間內，赫然燃燒著溫暖的壁爐，而爐火旁立著一棵高大精美的圣誕樹，樹上掛滿了金色和銀色的鈴鐺與大大小小的裝飾，而另一側那張看起來就非常寬大柔軟的床榻上，也去掉了傳統的帷帳支柱，換了圖樣簡單的被子，又增加了許多單色軟墊。

    如果忽略掉四周的宮燈與燭臺、壁爐上的雕花鐵網上是宮里慣用的福紋，以及圣誕樹上半數的瓷制掛件之外，這已經非常像她之前心心念念所牽掛的現代環境了。

    “朕實在不明白你為什么想要一個這樣的屋子?！本傅劭粗o青盈滿臉的驚喜，唇角也笑意愈深，“不過朕答應你的，一定都會做到，這算是你要的‘蜜月擺設’么？”

    “勉勉強強罷?！奔o青盈主動摟住靖帝，把頭埋在他懷里，鼻子又有些酸酸的。眼前雖然有相似的擺設，她卻再回不去了，不過，有這樣用心的他，大約……也是另外一種人生的圓滿罷？

    “你便這樣喜歡么？”靖帝聽出紀青盈聲音里那一點點的細微變化，便牽著她到床邊坐下，又撫了撫她的背，“那昭陽殿也可以換個模樣擺設，只要你喜歡就好?！?/br>
    “不用?！奔o青盈搖了搖頭，主動抬頭去親他，“我喜歡的，只是跟你在一起?！?/br>
    驟然被發了糖的靖帝幾乎是怔了一瞬，隨即眉目之間的笑意才慢慢舒展開，緊緊地將她摟進懷里，過了片刻之后才重新低頭吻下去：“上元之前咱們都不用回宮了?！?/br>
    “上元？”紀青盈在靖帝的一個長吻之后才稍微透了口氣，“今天才臘月二十四……”還沒算清楚到底這會是多少天的一個長假，整個人就被靖帝直接撲倒。

    第151章 【后記】

    天堯二年的春天來得很遲, 直到二月底那種乍暖還寒的氣息還沒有散去, 皇宮里的花樹也遲遲沒有吐出新芽，朝廷上有關靖帝后宮的爭議卻漸漸甚囂塵上。

    主要的議題就是靖帝是否應該再次選秀。去年隨著夏太后的勇于作死, 昭儀鄯芷華和榮華夏珊珊都一齊徹底隕落。而余下的英、寧、福、虞四位妃嬪無論位分是升是降, 彤史上始終沒有紀青盈之外的名字。雖然紀青盈照舊恢復了晏如萱的身份，也再進一步得了統領六宮的萱妃名位，但靖帝始終獨寵一人，到底還是引發了宗親與朝臣的議論紛紛。

    靖帝好像也沒有明確反對的意思，只是讓宗景司和群臣議了又議，這讓百官們不免有些懷疑——或許皇上確實想開了，想要再挑幾個新人？

    然而這個挑新人的章程還沒個最終的定論, 三月初六靖帝便即昭告群臣, 郗太醫剛剛確診了昭陽殿萱妃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在萱妃平安生產之前，莫說妃嬪不進新人, 連宮女宮監侍衛雜役, 非在宮中服侍三年以上者皆不得入。

    宗景司司正稍微再提了幾句, 靖帝便沉了臉：“朕素來子嗣艱難，萱妃此孕不易, 若是誰非要塞人到宮里，一旦萱妃有什么胎像不穩，一體相關之人，九族連坐！”

    朝堂上登時噤聲，站在最前頭的首輔英國公和老成持重的謙王爺原本就沒說過話, 此時不動聲色地互相看了一眼，仍舊不發一言。

    皇上對萱妃的心思，到現在還有人不明白？那真是連坐了也不冤枉。

    隨后的日子便越發過的仿佛流水一樣，靖帝在前朝發了雷霆，后宮的英昭儀已經晉封為貴嬪，一門心思地繼續打理著六宮事務，將各宮門禁管理得仿佛鐵桶一般，莫說是在靖帝面前已經徹底失去情面的寧妃和虞寶林，就算是重回福貴嬪之位、還算偶爾能跟靖帝說兩句話的寶音也絕對沒有踏足昭陽殿的機會。

    這樣兩廂保護之下，紀青盈養胎的日子就過得格外清閑，除了動手做幾件孩子的衣服之外，就是變著花樣做吃的，非常偶爾的時候，也會將那塊唯一不算完全失去作用的君心玉摸出來看一眼。君心玉只剩下一個提示：

    【君心值：99%】

    【提示：若君心值到達100%且穩定不變之后，君心玉將完全變色，玉牌只顯示君心之主的姓名，以為紀念】

    紀青盈其實有點不大明白，反正都脫離了這個宮斗系統，為什么還會留給她這樣一個道具？算是衡量夫妻感情的最后參考用品么？還是作為系統紀念品呢？不過顯然她是不會再有答案，想一想也就丟開了。

    數月時光忽忽而過，十月末，可以說是在舉國矚目之下，紀青盈在昭陽殿平安產下一女。靖帝為此歡喜非常，立刻給女兒賜封號為元珍帝姬，又晉封紀青盈為萱貴妃。而對這個消息似乎也有些歡喜的某些宗親與臣子居然在上表慶賀的同時，再次提起了選秀之議。

    靖帝立刻批復：可以。

    然而那些躍躍欲試的貴戚宗親還沒來得及遞交下一道表章，天祈園就傳來了一道消息：十一月初六，太上皇肅帝，龍馭上賓。

    國喪之中靖帝悲痛非常，表示自己要為父親守孝百日，群臣百官同禁宴樂嫁娶。

    這是國孝國喪，大節大禮，誰敢說一個不字？

    好容易等到天堯三年開春，宮中除服，選秀之事終于重上議程，也有故舊老臣懇切相勸，皇上還是要多多開枝散葉才好。靖帝當場表示：可以，不過因為先前風波種種，先帝后宮之中又陰謀頻頻，此番選秀必須非常嚴格。

    首先，娘家地位太高的不要，以免勾結外戚參政議政；娘家地位太低的不要，以免教養不夠良好，對天家妃嬪和諧發展不利。

    其次，年齡太大的不要，入侍宮中可能心情浮躁；年齡太小的不要，心性不穩無法在宮中好好侍奉。生肖月份與靖帝本人相沖的當然不要，生肖月份與萱貴妃相沖的也不要，當然了，跟皇長女元珍帝姬月份相沖的更不要。

    然后，容貌太美的不能要，狐媚惑主很危險；容貌不美的也不要，靖帝覺得自己看慣了萱貴妃，不好看的看著難受。

    還有……

    靖帝還沒說到一半，英國公就不厚道地笑了出來：“皇上，其實除了萱貴妃，您都不要?！?/br>
    靖帝面不改色：“也不是，只要能夠符合那些標準，還是可以考慮的?！?/br>
    于是一條條的標準繼續說下去，最終宗景司和禮部只能報上去，今年沒有合適的秀女可以入選，皇上您再等等吧。

    這一等又是一年，昭陽殿毫無懸念地又傳出了萱貴妃懷孕的消息。于是在天堯四年的年初，眾望所歸之下，萱貴妃終于生下了皇長子，靖帝大赦天下，并下旨要在四月祭天，萱貴妃同行同祭。

    宗景司和禮部直接奏請：萱貴妃為忠臣晏閣老之后，又為皇上生育子女，請立中宮。

    靖帝表示了一下慎重的猶豫：這合適嗎？

    群臣的內心都是無語的：皇上你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花開花落，日出日落。

    一年又一年的過去，到了天堯十一年的時候，穩居中宮七年的景萱皇后紀青盈膝下已經得了二子二女，禮部和宗景司也徹底放棄了選秀的奏請——皇上每多得一個孩子就在選秀的要求上多加個七八條，完全符合條件的哪里去找？

    至于宮中那么清凈，皇上自己樂意就行了。

    英貴嬪早在天堯五年，紀青盈立后的轉年就報了一個病故，以貴妃之禮風光大葬，而英國公府則多了一個莫名的養女樓如燕，沉了半年之后不聲不響地嫁給了升任中書司馬的晏文昭，成了皇后紀青盈的嫂子。明白這當中是什么緣故的人不少，但也沒人敢多說什么。說到底都是皇家內務，外人有什么好攙和的。開了這個先例之后，到了天堯八年，封了順嬪的虞繚綾也“病故”了。只不過她出身要低得多，去向也無人關注。

    另一方面，福貴嬪就執拗多了，一直到天堯十年，皇后第四次懷孕的時候仍舊沒有完全放棄靖帝。這時候靖帝和紀青盈都不想多說了，還請了已經成為晏司馬夫人、生了兩個兒子的慕容燕進宮來勸福貴嬪，退一步轉個身，人生還是可以有別的幸福。

    福貴嬪卻崩潰大哭，實在不明白自己多年苦守的真心，靖帝怎么就絲毫不動心呢？

    慕容燕勸了兩回發現也說不通，只能回報給靖帝與紀青盈，讓福貴嬪留在宮里無妨，對她而言也能算是求仁得仁，跟寧妃做個伴也好。

    紀青盈到底不想過于勉強福貴嬪，若說能夠另有姻緣，對福貴嬪甚至寧妃來說都是好的，但如果將她們送出宮去都是被家族遺棄或者出家，那就還不如在宮里生活。

    隨著孩子們一點點慢慢長大，紀青盈的生活也越來越忙碌，大部分時間還是很幸福的，只不過先前曾經經歷過那些波折起伏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跡，會讓她格外牽掛擔心靖帝和孩子們的健康。尤其是每年田獵之時，或是靖帝偶爾想要親自出宮辦事，紀青盈都會擔心很久，若是靖帝身體有什么不好，她就特別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甚至還會做噩夢、難以安眠，后來靖帝都會在一切能帶她的時候就帶上她，好讓她在自己身邊能夠安枕無憂。

    這個習慣靖帝保持了很多很多年，他總是記得自己的妻子很怕與他分開，也很擔心他的身體，以至于到了暮年病重的時候，靖帝最擔心的就是紀青盈以后會不會睡不好。

    不過再如何留戀不舍，人生總是有盡頭的。

    紀青盈在七十五歲的時候做了太后，這時候她的重孫子已經開始會奶聲奶氣地讀靖帝寫的詩詞給她聽，她的重孫女也會用手絹折一朵花給她戴，紀青盈卻還是會在獨自躺臥的夜里，偷偷哭得像一個孩子。

    她想他。

    此時此刻，唯一還能陪著她的，就是那塊她不知道有什么用處的君心玉。玉佩早在五十年前就因著靖帝百分百的愛戀而變成了完全瑩潤的白色，上頭還清晰地顯示著那全心全意愛她之人的名字：孟懷淵。

    在某一個春日的午后，越發年邁的紀青盈忽然想起了當年與靖帝初見時候的樣子，就想去親自找一找那時候所戴的簪子，那簪子的樣子很簡單，也沒什么特殊來歷，只是當年紀青盈自己覺得很好看。在這里過了這么多年，她內心深處仍舊還是有一點點簡潔的審美執著，提醒著她原本來自的地方。

    開了幾個匣子，都沒找到，能看見的都是各樣富貴華麗的珠花，也有些精巧別致的首飾，有些是靖帝親自畫的花樣叫人打制的，也有些是孩子們花心思尋來的。她看著心里有些難受，就匆匆合了匣子，又去翻靖帝原先放東西的抽斗，其中一個里頭好像有些打不開，似乎是被卡住了。紀青盈身邊的宮女和嬤嬤趕緊過來幫忙，手臂纖細的小宮女費了幾番力氣之后，終于拿出從抽斗里頭找到了一個錦盒，便恭敬奉給了紀青盈。

    紀青盈皺了皺眉，這是什么東西？她跟靖帝夫妻一輩子，同住在一處都五十多年了，靖帝哪有什么東西是她沒見過的？

    輕輕打開盒蓋，一塊渾圓瑩潤的玉佩映入眼簾。

    霎時間，年邁的太后娘娘竟有些頭暈目眩，她不可置信地拿出了貼身帶著的那塊君心玉，與眼前這塊放在一處對比，那形狀、樣式、顏色，都與她的君心玉一模一樣。

    只不過上頭刻著的名字，卻是：紀青盈。

    她以為是自己算計了他一輩子，然而他居然也攻略了她一輩子。

    【完】

    作者有話要說：　　這算是真正的完結了~ 番外什么的會好好準備~ 感謝大家長期以來的支持，對于中間的斷更種種十分抱歉，感謝一切沒有拋棄我的讀者，順便厚顏無恥地求一下支持，接檔的文會是【重生之玲瓏四犯】，講一個雙重生的小甜蜜輕松故事。就這樣，鞠躬，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