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顧恩澤說:“那給我搞把匕首也行啊,總不能赤手空拳去打吧。難道我要拿把廚房菜刀去砍?” 顧恩澤想像了一下自己拿把菜刀亂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匕首……我爺爺好像有一把……”何明宇眼睛向上努力地回憶,小時候見過爺爺很珍惜地收在一個紅木盒子里,嗯,回去偷偷摸出來。 兩人坐車出了部隊駐地,顧恩澤看著窗外寬敞干凈的江濱大道出神地想事情,明天就要去尋人面鑿的晦氣,只是時間太趕了,他可以做些什么呢?硬要跟著何兄去到時總不能拖他后腿吧。 何明宇在旁邊支著頭看顧恩澤在車窗上映出的影子,顧恩澤在想什么,他懂。到此時,他更加說不出讓他別去的話了。 何明宇伸手搭在顧恩澤的肩上,說:“小呆瓜,你別給自己那么大壓力。上次你就做得很好,救了所有人?!?/br> 何明宇的掌心溫度有點高,熱量透過衣服傳遞給了顧恩澤,他心上一暖,對著車窗上倒映的何明宇笑了:“小時候,阿娘給我算過命,說我吉星高照,福大命大。你看我竟活了上千年,嘖嘖,簡直天下第一人?!?/br> 他回過頭拍拍何明宇的肩:“叫我一聲顧兄,本公子明日罩著你?!?/br> 何明宇喜歡看他神采飛揚樣子,等他得意完了,才問道:“那天你說你阿娘去世了?家里還有什么親人?” 顧恩澤平淡地說道:“阿爹,還有幾個庶出的兄妹,只是感情一般?!?/br> 何明宇:“嗯?!?/br> 顧恩澤:“嗯什么?” “嗯就是我知道了?!焙蚊饔盥N著唇角靠向椅背,如果千年前他沒有記掛的人是不是可以留在現代? 顧恩澤決定禮尚往來,跟著何明宇一起靠在椅背上歪著腦袋問:“怎么每次去你家都只見何爺爺,你父母親呢?” 何明宇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目視前方說道:“我mama也去世了?!?/br> “啊……”顧恩澤不知道說什么好,于是默默地朝何明宇挪了下屁股,貼著他坐。兩人胳膊蹭著胳膊,腿貼著腿,可以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溫度,有一種奇妙的安心感。 顧恩澤回到陳澄的小屋子后,看時間還早,就掏出那本驅邪術,翻開其中的“功法篇”看起來。 初級功法入門篇《蓮花玄妙清心訣》“蓮花印心心中花,心光神光印蓮花;卻看此花生何處,原來心外亦無花”,可“端正其身,空洞共心,清凈歸一,妖邪不侵?!保ㄗⅲ?/br> 顧恩澤盤膝而坐,默念書上的功法。他從前有修煉內力也是要令心專注于一境,重復幾遍之后,他就漸漸心神沉靜,呼吸由粗變細,心念也趨于微細。 接著就捕捉到身上似有若無的有一縷力量在經脈里流動。這力量他曾察覺過,在前次與人面鑿對戰的時候被他凝聚起來狠狠打了人面鑿一掌。 事后他認真分析過,這股與內力有點相似的力量應該是陳澄練出來的法力。 法力乃是除妄伏魔之力,是施展法術,催動符箓的力量源泉。只要學會調動運用這法力,他便能獲得與怪物的一戰之力。 顧恩澤調整好姿勢,嘗試摸索呼吸吐納之法,“一張一馳一整體,一花一葉一如來;接受不離氣中氣,定慧雙運平中奇?!?/br> 窗外有風吹過,掀起了藍色的窗簾布,窗外是高高低低的樓房和樓下的窄巷子。巷子昏暗的路燈吸引了一群蚊蟲環繞,燈下的垃圾桶盤站了個人影,戴著兜帽看不清面孔,只能看到他一動不動地仰著臉正對著顧恩澤房間的那扇窗。 “喵?!焙诎抵幸恢灰柏埱娜蛔叱?,翹著尾巴從容地朝著路燈下的垃圾桶而去。那人影動了一下,低頭看了那貓一眼,轉身往巷外走。 第二天中午何明宇、顧恩澤、蘇采、吳世文四人在食堂聚一起吃午飯。 吳世文苦著臉問:“你們有沒有覺得我身上有點臭?今天在路上有兩只蒼蠅跟了我一路,趕都趕不走?!?/br> 何明宇與顧恩澤對視一眼,看來沒有意外驚喜,安正鑫昨日并未出手解決人面鑿。何明宇說:“吳世文,你千萬別去抓撓自己的皮膚,很快就會好的?!?/br> 吳世文擔心地說:“癢倒是不癢,只是我身上的斑痕更多了,嚇人得很,真的不用看醫生嗎?” 何明宇想了一下說:“等過了今天再去看?!?/br> 顧恩澤夾起自己碗里的一片牛rou往吳世文的碗里遞:“多吃點rou,補補身子?!?/br> 對面一雙筷子伸過來截住,何明宇把那片rou丟回顧恩澤的碗里說:“好好吃飯,別玩?!?/br> “沒玩啊?!鳖櫠鳚纱链僚ou片,他只是嫌棄這牛rou太老而已。今日食堂的飯菜依然不合他的口味,明日的可以期待嗎? 午飯后蘇采、吳世文回教室午休,何明宇、顧恩澤則偷偷摸進了后山的廢棄舊校舍。兩人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人面鑿害怕光明,那就白天去找它麻煩。 只是兩人走到那扇曾經貼著符箓的小門那,卻發現門內是間很小的儲藏間,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根本不是那晚他們走入的緩緩深入地下的通道。 兩人面面相覷,最后得出結論,那可能是人面鑿開啟的另一個空間,怕是只有夜晚才能進去。 當晚月上中天,夜色下的舊校舍更顯出寂寞荒涼的味道。兩條人影再次麻利地翻過鐵門,進了舊校舍的大門,一路摸到走廊盡頭,進了開啟的小門。 黑漆漆的通道仿佛沒有盡頭一般在眼前蜿蜒。不知前方是否會有陷阱,何明宇拉著顧恩澤的手每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昏暗的通道中爆開一陣強烈的紅光。兩個纏斗的身影撞在一起又重重摔向兩邊。 左邊那個粗壯的黑影蠕動著先撐了起來,它喘著粗氣,兇狠的目光緊盯著對面的人影慢慢弓身而起,趁著對面那人還在掙扎,它揮著尖銳的爪子猛撲了過去。 地上那人手中結印,揮出一張紋路閃著光的烈火符,黑暗中一團火光燃起,竄向撲過來的黑影。 在火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人面鑿猙獰的面孔,雙眼發著紅光,兩顆鑿子一樣的牙齒高高抬起,瘋狂地咬碎迎面而來的火焰。 地上的人影朝旁邊翻滾了兩圈,碰到丟在地上的應急燈才停下。他手按在土壁上撐起身體,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劇烈起伏。人面鑿疾撲而來,他慌忙掌心相對,雙手一開一合間三道火符同時射了出去,一個火焰圈在空中燃起擋在人面鑿面前。 人面鑿張口吐出一個黑氣團,黑氣越散越大,慢慢包裹住火焰,它趁機彎身閃近,大爪子狠狠揮來。人影躲閃的時候腳下一崴,暗叫糟糕。 “砰!” 一聲木倉響在通道里響起。 人面鑿胸口中了一彈,黑色的皮rou陷下去一個小坑,坑沿有燒灼的痕跡。但它似乎并不疼痛,只是有些吃驚,揮起的爪子在空中停住,瞪向子彈襲來的方向。 “砰!砰!砰!” 黑暗中何明宇的唇抿成一道堅毅的直線,他穩穩地端著木倉,三發連擊。 人面鑿胸口連中三木倉,被子彈的沖擊力打得劇烈搖晃了幾下。 顧恩澤無聲無息地破開黑暗,手上的匕首劃出一道亮白的弧度,切向人面鑿背部的命門。如果它像人類一樣有命門xue的話,這會是十分漂亮的一記擊殺。 而事實上顧恩澤注入法力的這一擊也成功的傷到了人面鑿。 “嗷!”人面鑿發出一聲嘶嚎,疼痛難當地捂住背后流下黑血的傷口,他怒氣沖天地轉身,對顧恩澤的仇恨值蹭蹭地上漲,丟開其他人,兇猛地撲向顧恩澤,誓要把他撕成碎片。 顧恩澤早有防備,旋身朝后滑去。又是接連三聲木倉響,何明宇的子彈發發都準確打在人面鑿的大腦袋上,三個小坑冒出三束青煙。 但人面鑿卻不管不顧地往前沖,火紅的眼瞪著顧恩澤,黑色的身軀連連旋轉,似乎化成了一個霸道的陀螺,橫沖直撞地撲上去,大手側面轟擊,帶著紅光的黑氣團好似雷霆一般轟炸過來。 糟!顧恩澤心臟猛跳,危急關頭他猛地朝地上摔去,狼狽地避開那個奪命黑氣團。這姿勢他再無力攻擊,但他相信何明宇! “用我的武器?!蹦莻€陌生人影不知什么時候挪到了何明宇的身旁,遞給他一支木倉。 何明宇速度接過毫不遲疑地抬手射擊,“砰!” “嗷??!” 陌生人給的手槍里的子彈似乎不同尋常,打在人面鑿身上竟還爆出一團白光,這一次怪物不再不痛不癢,而是痛苦嚎叫著,捂住胸口彎下了龐大的身軀。 人面鑿抱住腦袋,張開嘴吐出一大片黑霧。 黑霧迅速彌漫,將人面鑿隱于其間,更張牙舞爪地朝周圍吞噬。 片刻間地上那盞應急燈的光亮就漸漸被遮蓋,躲藏在黑霧中的人面鑿的蹤影難以尋覓。何明宇舉起木倉又皺著眉放下。 顧恩澤自地上爬起,突然沖向黑霧。 “神使金光,覆映吾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br> 顧恩澤劃著大圈的手上泛起金光,他一邊繞圈跑一邊念咒語,金光和語聲所到之處,黑霧消散,埋在黑霧中的人面鑿終于顯露了身影。 何明宇心靜如水,人面鑿剛一顯身就扣動扳機,將那把手木倉里的子彈全數打進了怪物的身體,一團團白光中,黑色的血rou飛濺。 人面鑿渾身震顫,已如強弩之末。 顧恩澤抓住時機,踏步上前,手中的匕首高高揚起,漫天殺意下,狠狠破開怪物厚實的皮rou,捅進了黑色的心臟。 匕首上泛起點點青色的光芒,人面鑿龐大的身軀終于倒地不起,抽搐著發出粗嘎的吸氣聲,像一臺破舊的風箱般隨時可能斷氣。 陌生人緩緩走過去,抖了一張烈火符丟下去,頓時火光竄起,包裹住人面鑿熊熊燃燒起來。 橙色溫暖的火光照亮了陌生人年輕斯文的臉,他看向何明宇說:“兄弟木倉法不錯,家里做什么的?” 何明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是安正鑫?” 安正鑫:“是我,你是……” 何明宇:“我昨天給你打過電話?!?/br> 安正鑫恍然道:“是你,沒想到你能為了朋友以身犯險。兄弟你資質不錯,有沒有興趣加入天師行業?” “沒有?!焙蚊饔钫f著十分干脆地把手里的手槍遞還給安正鑫。 顧恩澤蹲在一旁,小腦袋轉來轉去地看那安正鑫同何明宇說話,嗯?這個人為何無視他的存在? 他剛覺得奇怪,安正鑫就轉過頭對他說話了,面色冷峻:“小兄弟你是天師學院的學生?還是哪個家族的傳人?這一片都是我的管轄地,希望你守好行業規則,不要插手我的工作?!?/br> 這人說話怎么這么不客氣?好歹救了他一命吧。顧恩澤不高興了,站起身說:“不懂你在說什么,我也是這學校學生,只是幫朋友的忙,有何不妥?” 普通學生?安正鑫看了眼顧恩澤拎在手上的黑漆漆十分樸素的匕首一眼,冷笑著說道:“你沒必要隱瞞身份,規矩就是規矩,別動歪腦筋?!?/br> 顧恩澤揚起圓潤的下巴回道:“好笑,我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動什么歪腦筋?” 安正鑫冷漠地說:“如果是這樣,請你立刻離開這里,不要妨礙我收尾工作?!?/br> “切?!鳖櫠鳚杀梢暤嘏み^頭去。 何明宇拉住他的手說:“小呆瓜,別跟他置氣,沒我們的事了,走吧?!?/br> 兩人往外走了一段路,何明宇突然停住腳步,低聲道:“走,我們回去看看?!?/br> 顧恩澤不解:“???” 何明宇輕拍了他一下說:“陳澄的練習冊你忘了?安正鑫可是你的重點懷疑對象?!?/br> 顧恩澤恍然大悟,“??!難怪他對我態度那么怪異!他很可能就是陳澄!” 何明宇雙眼微瞇,翹著右邊的唇角說:“他是不是陳澄不敢肯定,但他急著趕你走確實可疑?!?/br> 兩人偷偷摸了回去。只見安正鑫正提著他的應急燈在地上搜尋什么東西,人面鑿的尸體此時已被火焰燒得只剩下一團黑漆漆的灰燼。 安正鑫直起身,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白色的紙片念著咒語撒向地面。紙片落地后抖動著站了起來,像被注入了生命的小人偶般一顛一顛地四下跑動起來,左右翻轉著幫主人找東西。 何明宇在顧恩澤的手上寫了個“走”字,兩人悄悄地往后退,一步一步地遠離這個通道,離開舊校舍。 兩個少年牽著手邁著大步奔跑在空蕩蕩的校園里,夜風吹起他們的頭發,月光撫過他們年輕飛揚的臉,像一首唱不完的青春歌謠。 兩人翻出學校的圍墻,顧恩澤落地后雙手按著膝蓋喊道:“累!” 何明宇立刻過去拉起他,兩人一邊看著對方笑,一邊調整呼吸等待劇烈的心跳平復。 顧恩澤說:“吳世文應該就沒事了吧?!?/br> 何明宇:“應該吧?!?/br> 顧恩澤:“我們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