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去回一句,就說我們馬上就到?!崩咸虬l了小廝,又親了親小玄孫,小心翼翼地把他交到乳母手中,又叮囑了幾句,這才和溫氏劉氏一起出了涿平院。 . 前廳 老太君旋身在黃花梨圈椅上坐下,霍成起身恭恭敬敬地對她行了一禮,道:“老太君?!?/br> 他平日里見到老太君也是恭敬尊重的,但今日卻好似格外鄭重些,老太君皺眉細細打量了他一眼,又轉眸看了看坐在他對面的阮家幾個男人,發覺他們神色都有些莫名,尤其是阮成鈺,臉上就差沒寫上幾個字兒昭告大伙兒他不高興了。 這剛才不好好好兒的嗎?老太君心里想著,目光重又回到霍成身上,“我看你這樣子是有要緊事要說?” 她剛說完,霍成便又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鄭重其事道:“老太君,我此次是來提親的?!?/br> 提親?聽到這話不止是老太君,就連大夫人溫氏和三夫人劉氏都止不住的詫異,府里五個姑娘,前面四個都已出嫁,只剩下一個五姑娘阮蓁,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霍成是來向她提親的??伞蛇@霍成怎么會看上阮蓁? 正驚訝著,便聽霍成接著道:“我傾慕貴府五姑娘已久,這些日子反復思量,今日實在按捺不住,特地上門求親?!?/br> 雖只有寥寥數語,神情卻很是誠懇。 老太君神色凝重,半晌沒說話,下方的阮成鈺重重冷哼一聲,語帶不善道:“囡囡才多大,你就敢說傾慕已久?!边€要不要臉了? “成鈺!”阮澤聞言低斥一聲,卻覺得他說得不錯,他思忖著道:“囡囡今年才十四歲,離及笄尚有兩年,目下談及婚事是否為時過早?” 其實若要當真論起來,鄴城這一輩的年輕才俊中他最滿意的便是霍成,踏實穩重不驕不躁,甚合他的心意。只是他從前從未想過他有一日會向他求娶他的女兒。 他的意思很明確,霍成卻裝作聽不懂,“昨日我同姑母商量過了,只要老太君與阮侯爺點頭,姑母便去請陛下賜婚,至于完婚,自然要等囡囡及笄?!?/br> 這是把霍皇后搬出來壓人了。 阮成鈺面色一凝,正要不客氣地譏諷他兩句,阮澤卻好似知道他要做什么一般轉頭瞪了他一眼,他只得收回到嘴的話。 聽了霍成的話,一直沒說話的老太君開口了,她看著霍成,瞇了瞇眼,用只有他兩人才懂的語調問道:“你說你同皇后商量過了?” 當年知道徐淑妃一事真相的人事后大都被成帝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滅口,剩下的人屈指可數,老太君便是其中一個。至于霍成,他手里握著暗衛,若是想要查一樁陳年舊案,雖會有些艱難,卻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霍成聞言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唇,道:“是,姑母說等老太君和阮侯爺點頭,她便親自去請陛下下旨賜婚?!?/br> “如此也好……”老太君點了點頭,她已經沒了顧慮,目下就要看阮澤和劉氏的意見了。 在霍成與老太君說話的時候,阮澤心下想了許多?;舫赏耆梢灾苯尤フ埑傻圪n婚,到時圣旨一下,宣平侯府即便再不愿意也得心甘情愿地把女兒嫁出去,可他卻先來請求他們的同意,可見是真的把阮蓁放在了心里。 目下細細一想,霍成出身盧陽伯府,自己又爭氣,年紀輕輕便已官至鎮國大將軍,與宣平侯府自然算得上是門當戶對。至于樣貌,那自是不必說,性子雖冷些,卻正合了阮澤的心意。唯有一點,年紀較阮蓁大了些。 不過這一點阮澤倒是不太在意,蓋因老太君當年便比老侯爺要小上近十歲,還不是一輩子濃情蜜意?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見阮澤面色動搖,霍成趁機道:“請阮侯爺將囡囡許配給我?!?/br> 坐在阮澤下方的劉氏終于忍不住開口:“妾身敢問霍將軍看上了囡囡哪一點?”她只怕他是為著阮蓁那舉國難尋的好顏色。 說起阮蓁,霍成烏目柔和,唇瓣微翹,毫不掩飾道:“我愛慕她的所有?!?/br> 這樣火熱直白、不加掩飾,雖有些露骨,卻打消了劉氏的最后一點遲疑,她看了阮澤一眼,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家中長輩大都沒什么意見,阮澤心里便有了決斷,不過他素來疼愛阮蓁,婚姻大事自然少不了要問過她。不過這話明面上卻不能這么說,只道自己還得考慮考慮,讓霍成先行回去。 . 霍皇后拉著阮蓁說了許多話才放她出宮,等阮蓁回到家中已是酉時左右,她一回府便被阮澤叫了去,她這才知道白日里霍成竟來提親了! 阮蓁踟躕著不知該露出什么樣的神情,她心里緊張極了,就怕阮澤說出不同意的話。 阮澤坐在黑漆長案后,將霍成白日里說的話復述了一遍,問阮蓁愿不愿意,末了,道:“你不必擔心,你若是不愿意,我便去回絕了他?!彼夷肯率ブ嘉聪?。 “爹爹……”阮蓁心里一陣感動,自古以來都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爹爹卻特意來問她意下如何。她強忍著羞意,道:“我愿意的?!?/br> 回了康樂居,阮蓁命雙碧從衣柜下方拿出一個錦盒,里面放著許多木雕小人。這些都是這些年霍成送給她的,幾乎是將她的嬉笑怒罵一顰一笑盡皆記錄了下來。 她趴在妝鏡前,紅著臉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戳著妝臺上一溜排開的幾個木雕小人。 不知是哪個瞬間,她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見到霍成的時候,他孤身一人站在竹林邊,身形寂寥,看起來孤獨極了。那時她便覺得他有些可憐,后來知道了他就是那位威名赫赫的小將軍,不由對他更多了幾分興趣。后來漸漸的卻是真的喜歡他了,只不過那時是把他當大哥哥大英雄一樣喜歡。再后來,他一直疼著她寵著她,滿足她所有的要求,她慢慢地就離不開他了,那份喜歡自然就變了味——她對他有了獨占欲,想讓他一輩子只對她一個人好。 這些日子,她有時候會想,他是不是早就想到了這一天,所以才會對她百般縱容,讓她一輩子都離不開他。 . 三日后,成帝的圣旨便到了府里。 “……宣平侯之女阮蓁蕙質蘭心,聰穎靈巧,特賜鎮國大將軍霍成為妻?!?/br> 照舊是那日來宣讀為阮婉怡賜婚的旨意的宮人,不過相較上一回,他神色輕松了許多,念完圣旨后,他還笑著同老太君與阮澤連聲道喜,拿了不少賞錢方才離去。 如此阮蓁與霍成的婚事才算是真正定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阮成鈺:我meimei要被狼叼走了!好氣哦!(╯‵□′)╯︵┻━┻ 這章尊的好難寫qaq 磕了半天桌子 然后…… 下午閨蜜來玩了,陪。 晚上舍友要跑步,陪。 然后她們開熏了,我坐在電腦前看著只寫了章節號的文檔,再次磕桌子_(:3ゝ∠)_ 么么小院子親親和梵家的仙人掌?親親,愛你萌~手動筆芯o(*////▽////*)q 小院子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315 20:50:56 梵家的仙人掌?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315 22:26:11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圣旨一下, 這樁婚事不過半天時間便傳遍了鄴城,這可把好些人嚇壞了。鄴城的命婦姑娘們幾乎都見過阮蓁,知道這位宣平侯府五姑娘生得雪膚花容, 嬌小柔軟,反觀鎮國大將軍, 想到霍成那冷肅的眉眼和殘忍暴虐的名聲,不少曾經見過霍成的命婦紛紛搖頭為阮蓁惋惜。當然,也有些許人幸災樂禍, 認為阮蓁再漂亮嬌美有什么用?那鎮國大將軍瞧著可不像是個會疼人的主兒,她嫁過去還不知道要受什么苦呢!真是可憐。 這些人的想法阮蓁自然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也對她造不成什么影響。在她看來,日子是過給自己的, 又不是給別人看的,旁人的想法于她來說意義不大。 不過目下她沒有閑心想這些有的沒的, 再有兩日小枇杷就要過滿月了,她正忙著給他選賀禮呢! 昨天夜里電閃雷鳴, 瓢潑大雨結結實實下了兩個多時辰, 臨到天明才漸漸停歇。雖已放晴, 早間還是能感覺到些微涼意,阮蓁穿了一件藕色秋羅大袖衫和一條百蝶繡羅裙,又加了件櫻色如意云紋褙子這才出門。 雨后初晴, 云散天闊,甬道旁的樹木枝葉經過雨水的洗滌愈發鮮綠。阮蓁賞著景兒慢悠悠地到了涿平院。 小枇杷酣睡了一夜,這會兒餓醒了, 嗚嗚哇哇地哭個不停,乳母忙給他喂奶,手里輕輕顛著,嘴上還得不停哄著。他這才滿足了,含著乳母的乳.頭小嘴一癟一癟地忙個不停。剛出生的小孩子長得快極了,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兒,枇杷一個月前還皺皺巴巴像只小猴子,如今卻已經養得白白胖胖,小臉兒嫩生生的一掐能出水似的,小胳膊也是rou乎乎的,像府里荷花池下蘊養了一夏的蓮藕。 阮蓁湊到乳母跟前看著他,越看越覺得喜歡,喜歡得心都要化了,于是更覺得他的滿月賀禮要好好兒選,可不能馬虎了,她可是他唯一的親姑姑呀! 阮蓁在涿平院坐了半個多時辰,宮里來了馬車,常樂公主約她去聽戲。這是她們幾天前就約好的,這些時日以來常樂公主被霍皇后拘在宮里逼她修身養性,足足一個多月沒出宮,常樂公主都要悶壞了,前幾日聽聞清河坊一家頂好的戲園子排了新戲,請了名角兒來唱,場場爆滿座無虛席,她好說歹說才求得霍皇后允她出宮半日。 正巧阮蓁也想讓她給她出出主意,給枇杷挑個滿月賀禮,于是兩人一拍即合,一同坐上馬車往清河坊廣和樓而去。 這出戲名叫《焚香記》,說的是富商之女情系落魄書生,幾經周折嫁予他為妻,供他讀書科考,這書生卻在高中狀元后另娶高官明珠。上半場戲便到這里結束了,常樂公主挽著阮蓁出了雅間,神情很是不忿,“這書生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負義……” 轉過身正要下樓,她的話戛然而止,直愣愣地看著對面雅間里走出的一人。 那人著一襲天青實地紗金補行衣,眉目清雋,氣質卓然,含笑攜著友人自雅間中走出,真正是湛然若神人。 阮蓁長到如今,見過的所有男人中唯有賀瑾一人有如此風姿,有他在的地方有如珠玉在側,其余的人和物一概只能黯然失色。她擰了擰眉尖兒,想起霍皇后叮囑她的話,想要拉著常樂公主走,卻被掙脫。 即便因為這個人傷心難過過無數回,甚至昨日還在賭氣想著他既然不領情,那她就不喜歡他了,可目下一見到他,她就把昨日跟自個兒說的話忘了個精光,眼里心里只容得下他一人。常樂公主躲開阮蓁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咬了咬唇,道:“阮蓁,你先去玉器鋪子,我、我一會兒就去找你?!?/br> 言訖不等阮蓁說話便拎著裙子快步朝賀瑾走去。 阮蓁張了張嘴,已到嘴邊的話只得咽了回去,她看著她輕快急切地走向賀瑾,最終抿了抿唇,轉身下樓。 廣和樓正對門兒便是一家玉器鋪子,阮蓁站在鋪子前稍稍打量了下鋪子的門面,覺得還不錯,便提步進了鋪子。非年非節的,鋪子里人不算多,此刻唯有兩個妙齡少女和一個年輕男子在各自挑選東西。男子穿著件青蓮色直身,背影有幾分熟悉。 阮蓁看了兩眼,沒想起他是誰,便沒放在心上,轉頭對殷切迎上前的掌柜道:“有長命鎖嗎?” 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枇杷滿月宴那日府里定會收到不少長命鎖,阮蓁想送個不一樣的,可枇杷目下才滿月,旁的一概用不上,她思來想去,發覺能送的竟只有長命鎖——小銀鐲兒她更不愿意送,她的侄子日后定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她一百個一千個不愿意給他手腕上套個銀鐲兒。 “有的有的!”掌柜忙不迭點頭,領著她往里面走了走,笑容殷勤,“正巧這位公子也在看長命鎖,姑娘看看可有滿意的?” 年輕男子聞言不經意地轉頭瞥了一眼,不由怔忪了片刻,“阮蓁?!?/br> 自從知道霍明熙喜歡她后,阮蓁便盡可能地避開他,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他,她抿唇對他笑了笑,不欲同他多說,兀自低頭挑選起紅漆描金回字紋托盤里的長命鎖。 霍明熙近乎貪婪地看著她精致完美的側臉,他已經許久沒見過她,如今見了竟覺得有些恍惚。她微垂著頭,睫羽微微抖動,好似掃在他心口,讓他的心頭悸動不已。 他見她遲遲選不定,便主動與她搭話,“我方才看過了,這家鋪子的長命鎖不算太好?!?/br> 阮蓁掀眸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他身后面色古怪的掌柜,哦了一聲。 不是她冷淡,而是她著實不知道這話該怎么接,縱然他說的是實話,可掌柜還在身后站著,他就這般大喇喇地說出來也著實有些過分了。 霍明熙等了等,沒等到她的下文,他想了想,略有些急切道:“我知道有一家玉器鋪子,里面的玉器成色出挑,不如我帶你去?” 再讓他說下去恐怕掌柜就要開口轟他們走了,阮蓁微微蹙眉,牽裙往出走。待出了鋪子,她旋身看著他道:“我要在這里等思若,你自己去吧?!?/br> 霍明熙看到她眼里的冷漠,好似有一盆無形的冷水自他頭頂澆下,將他的一廂情愿盡數澆滅,他這才想起她已經定親了,對象就是他大哥。他張了張嘴,澀然道:“你……真的要嫁給大哥?” 阮蓁點頭,理所應當道:“那是自然?!?/br> 她喜歡大哥哥,大哥哥也喜歡她,如今又有皇帝舅舅賜婚,她為何不嫁? 霍明熙還想說什么,卻見一人自阮蓁背后走來,他緊抿著嘴看著那人到了他們面前,“大哥?!?/br> 來人正是霍成,他方才在斜對面的茶樓里與人談事,臨窗一看便見霍明熙正纏著他的小姑娘,不由心生不悅,冷冷地睇了他一眼,道:“二弟在跟囡囡說什么?” 他明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卻偏偏裝作不知道,要霍明熙自己說。 霍明熙自然不肯說,緊抿著嘴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少頃,他看了阮蓁一眼,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 茶樓雅間里,霍成一進門便把阮蓁壓在門板上結結實實地吻了一通,還覺得不解氣,不輕不重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惡狠狠道:“真想立刻把你娶進門?!?/br> 他知道她有多好,所以才急著把她定下來,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伤麤]想到即便是這樣,霍明熙仍還對她念念不忘。 阮蓁知道他是在吃味,可她還是覺得自己冤枉極了,她氣呼呼地抬手隔開他的臉,把剛才遇到霍明熙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末了,鼓著腮幫子問他:“我說錯了嗎?” 霍成親了親她隔在兩人中間的手,含笑道:“沒錯?!彼麗蹣O了她那理所當然的語氣。 阮蓁慌忙收回手,背在身后,嘟噥道:“那你還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