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君長知的馬車緩緩行駛,白術在唇邊嘗到了淡淡的鐵銹味兒。 這時候,身后一個聲音冷不丁地響起:“不去追?” 白術放開了捏在城墻上的手,肩膀耷拉下來沒精打采道:“……沒膽子追?!?/br> “人家有膽子長途跋涉翻山越嶺來找你呢?君大人也是可憐,最后就找著你這么一……慫貨?!?/br> 一個“慫”字突出重點,白術瞬間就炸了,何猛個轉過身狠狠瞪著孟朝玉:“他不理我我能怎么地?咱們現在還能更加尷尬?!” “能,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在城墻下準備攻城,他在城墻上準備放火油燒你放箭射你的時候?!?/br> “……” “相信我,那時候絕對比現在尷尬?!?/br> 白術臉上的表情可以用猙獰來形容了:“你現在來放什么馬后炮,人都走遠了,你她媽剛才怎么不早點兒勸我?!” “……” 無論女人外表和性格多像男人,她的內在依然是女人,最擅長的就是蠻不講理——孟朝玉算是明白了,久經溫柔鄉沙場他倒是一點也不慌,鳳眼掃過白術身后的城墻:“……城墻都捏碎了,一會兒本王還得找人休憩,這不必要的開支算你俸祿上——” “……” “還有本王的座駕一日租金,一并扣了?” “……?” 白術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便聽見孟朝玉打了聲口哨——隨即不遠處,馬蹄聲響起,塵土之間,北鎮王孟朝玉那匹不在當今錦衣衛指揮使紀云以及大理寺卿君長知坐騎之下的駿馬已至身前! 白術幾乎算是條件反射的,一個飛身躍起穩穩落于馬背上,勒緊了韁繩,回頭看了一眼孟朝玉,烈日之下,此時此刻少女那雙瞳眸竟是說不出的璀璨奪目——孟朝玉微微一愣,下一秒,馬背上的人甚至來不及說一個謝字,已揚鞭狠抽馬臀,雙腿一夾馬腹,暴喝一聲,一人一馬已如離弦之箭射出! “?!泵铣駭n著袖子,“輕點,我都舍不得那么用力抽馬屁股,自打被馴服,我青椎哪里受過這種委屈……” 然而白術已經跑得影都沒了。 孟朝玉吧唧了下嘴,沉默了下,最后說—— “戀愛中的女人真的可怕?!?/br> ☆、第一百八十五章 邊塞除卻烈日便為焦土,看慣綠水青山之人猛地闖入或許會心生“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豪邁嘆息,然,目睹此景數日并親身體驗出門走一圈身上能抖出二兩沙的經歷后,卻是無人不懷念央城未央,歌舞升平。 這下終于能回去了,這是眾人的心聲。 卸去一部分貨物后,歸去的車隊比來時要快得多,好好歇息了數日的馬兒嘶鳴高昂馬蹄有力,不一會兒便在揚起的塵埃之中走了很遠……長長的馬車隊中間有一輛相對華麗講究的馬車,車內,君長知徑自坐于其中。 男人膝蓋上蓋著毯子,手邊是一張小小的茶幾,上置一壺正燒滾的茶——并非苦澀茶香,而是甜蜜的水果清香。壺中水滾,馬車輪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滾過,不知道是哪個的原因,讓壺蓋微微顫抖發出“噠噠”的聲音——好在這輕響并未打擾到車中唯一那人…… 此時此刻,他正閉眼,修生養性。 沒人敢去打擾他,也沒人敢問君大人今兒為什么肯乖乖坐上馬車……一路上總有人不怕死的把耳朵貼上去想要知道男人在里面干嘛,但是脖子都快擰斷了,最終也只能悻悻縮回腦袋一臉遺憾搖搖頭:“沒動靜,大約是睡了吧……這幾日,少爺心情不大好,睡得也不多?!?/br> 馬車外,借著馬蹄聲掩飾,那些個君府的仆人各個搖頭嘆息,全然不知自家少爺這是怎么了。 漸漸的,噠噠的馬蹄和馬車車轱轆的聲音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節奏,時間接近晌午,太陽高掛,烈日當空……馬車里頭的那位始終沒有指示,伴隨著顛簸馬車外面的人逐漸開始昏昏欲睡—— 一名在后頭的守衛便是,坐在馬背上,視線因為刺眼的陽光不得不微微瞇起,背上火辣辣的一片更加催促了他大腦放緩運轉……坐在馬背上,他腦袋一點一點的,就在他幾乎就要睡著迷迷糊糊之間,他似乎從自己的身后聽見了“噠噠”的馬蹄聲—— 跟眼下馬車隊前進頻率完全不同的細碎馬蹄聲,又快又急。 ——咦,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哪來的過路客? 守衛愣了愣,正琢磨自己是不是困糊涂了發生了幻聽,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強打起精神回過頭去想看是不是真的來人了—— 在回頭的一瞬間,他看見一抹黑色的影子與自己擦肩而過。 同時,坐在馬車里的男人睜開了眼。 那雙眼里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 當那噠噠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安靜一日從未有人膽敢從外觸碰的馬車窗突然被人狠狠拍響! “吁!吁!噓噓!——” 馬車外,勒令馬兒的聲音響起的同時,拍打車窗的動作力道變得又大又急,仿佛閻王爺來催命般……君長知微微蹙眉正覺外人莽撞,片刻后,見馬車內人不響應,外面驅馬勉強并駕齊驅的人便更莽撞地叫:“君長知!君長知!你開開窗!開窗!別耍性子!君長知?。?!” 放眼大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朝大理寺卿君大人最忌諱人大聲嚷嚷,平日里大理寺安靜如雞不說,就連那些被拖進去的貪官喊冤都不敢往大聲了喊——而此時此刻,在馬車外的人能把這位大理寺卿的名諱嚷嚷得坐在央城龍椅上的皇帝都聽得見。 眾人雖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來人是誰并為上前阻攔,卻不由得紛紛在心中替她捏了把汗—— 不過白術才不管這個,她這輩子做過能符合君長知心意的事兒用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所以這會兒,她也顧不上馬車里的人是不是會回應她了,叫了兩聲沒得到應答,她毫不猶豫伸手利落將馬車車窗一拳砸碎!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拽著破破爛爛的窗直接把它卸了下來;然后在眾人無語的目光下,縱身一躍,腳尖輕點馬背,直接離開正往前飛奔的馬兒讓自己牢牢掛在了馬車側面—— “哎喲!我的祖宗??!” “姑娘小心!停車!停車!” “這這這——大人,您可搭把手吧這要摔了可怎么辦!” 眾隨從七嘴八舌嚷嚷起來,同時白術也強行將自己的半邊身子探入馬車,她掛在馬車上多少有些吃力,窗棱壓在胃部幾下顛簸差點沒抓住真的摔了——好在這個時候,一直端坐于馬車內的人終于大發慈悲抬手,輕易便將她拉扯進了馬車里。 一陣茶幾桌案與茶具碰撞的清脆聲響。 撲鼻而來的是清淡的果茶香,下一秒整個人的臉便因狹小的空間撞到了男人結實的胸膛,深呼吸一口氣,鼻子之間便滿滿的被他身上的氣息所占據。 “君長知?!痹诒煌崎_之前,白術索性伸出手牢牢纏繞上男人的肩,她將臉埋在他的衣物里,低下頭,“君公公?!?/br> 男人在出手將她接入后便再無其他動作。 白術抱著他,知曉他還在生氣,想到之前孟朝玉說的話她也沒了底氣……只得收緊手臂,壓低嗓音道:“我都來追你了,你他媽就不能抱抱我?” 她的聲音很低,幾乎要被馬車吱吱呀呀的聲音壓過。 她手臂的力道很大,仿佛就像是準備要這樣把自己活生生地鞣進君長知的身體里。 良久。 她終于聽見,腦袋上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腦袋上落在有溫度的大手,揉了揉,男人嗓音沙啞低沉:“既不隨我走,又何必追上來?” 一句話便輕易叫白術紅了眼眶,她想大哭,想不管不顧說“我隨你走”,但是話到了嘴邊硬是咬牙忍住了,她像只幼年野獸似的特難過地嗚咽了兩聲:“走不得,皇城里的那位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屁孩,不配那把龍椅……孟朝玉是個腦殘,但是他把北鎮管的服服帖帖?!?/br> 君長知扶著白術的肩膀,手指上移輕輕一勾又勾住白術的下顎,淡淡道:“沒什么配與不配,治國比你想象的難得多?!?/br> 此時,白術微微仰著下顎——這讓她的脖子負擔很重,但是也因為這個動作,此時兩人挨得極近,白術稍稍往前一毫米,就能碰到君長知的唇。 ……事實上,他說話的時候,那唇瓣已經若有若無的碰到了白術的。 白術心里早炸了。 像是有一股力量,從腦袋流便全身,讓她熱血沸騰,然后這股力量在帶來了熱度后又被人猛地一下抽光,她手軟腳軟,根本像是一灘沒有自主控制權的爛泥。 “那我管不著?!卑仔g用近乎于喘息的聲音說,“我他媽顛顛兒趕過來,是同你商討國事的么?” 君長知垂下眼,微一頓,問:“那為何事?” 他勾在白術下顎的手指微微一個使力,馬車同時顛簸,男人輕而易舉便含住了她的唇瓣——靈活的舌尖挑開她微微打顫的牙關,唇舌糾纏時有奇妙的果香清甜在他們的唇齒間散開…… 一路趕來,白術有些口干舌燥,這下更是勾起了她的需求,稍作主動試圖汲取那抹清香,隨即她發現這樣的舉動卻讓她的燥熱更加嚴重—— “我來,我來是,是——” “嗯?” 君長知令一手爬上她的腰間,不急不慢的摩挲或輕揉捏。 捏至一處,白術“呀”了聲抓在男人肩上雙手收緊,反應過來那種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她面紅耳赤,罪魁禍首卻只是懶洋洋一笑,仿佛若無其事追問:“你來是做什么?話說完?!?/br> 簡直像是日常審犯用的語氣。 若不是這會兒,他的唇從白術唇角挪開,含住她的耳垂。 白術柔軟的發絲在他的鼻尖掃來掃去弄得微微瘙癢……白術側過頭,臉紅似番茄,簡直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一個激動跳馬車里了:“我我我我……我就是來告訴你,今天我洗頭了!” “……” “……” “……” “……” 車內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耳邊廝磨動靜停了下來,同時白術也僵硬了——這會兒她的腸子都快攪作一團,當然她懷疑同時壞掉的還有她自己的大腦。 正當她準備接受君長知的嘲笑,沒想到耳邊的男人卻只是應了聲,淡淡道:“聞到了,味兒不一樣,有心了?!?/br> “………………” 白術并沒有覺得有所安慰。 反而想要一頭撞死的沖動更加強烈。 她抱著君長知不敢說話,兩人相互沉默伴隨著馬車顛簸了一下,君長知挑起唇想要說什么,卻還沒來得及開口,腦袋已經被一把摁住,唇被主動送上來的濕漉漉的溫熱唇瓣含?。簞幼魇呛苡赂?,然而從那始終徘徊在他唇瓣上不得要領取悅的舌尖可知,來人心中之揣測。 君長知自然不舍她這樣獨自不安。 化被動為主動向來為他所長。 手指一挑挑開懷中人腰帶,將她摁向自己毫不猶豫加深這吻……一盞茶那么長的時間,待到兩人分開時,均有些氣息不穩。 君長知瞥了眼馬車外——原本寸步不離跟在外頭的人早已識相退避三舍,遠離是非非禮勿看,只留下趕車夫一人在前面一門之隔外備受煎熬。 “怎么想到來送我?”君長知勾著白術的腰帶繞在指尖玩耍。 “不能讓你就這么走了?!卑仔g心不在焉地回答,因為這會兒其實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壓在她大腿上那溫度,講道理,有點硌……硌得她心驚膽戰。 “哦,怎么走了?” “兩手空空,白留著對我一個不洗——” “那留下點什么吧?” “……?” 白術稍稍脫離君長知,臉上的羞澀沒有了,一臉嚴肅加緊繃地看著他——后者倒是一臉輕松,抬起手捏了把她的臉:“你太小,所以換種方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