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至于他究竟在喊冤個什么鬼東西,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此時,年輕的大理寺卿臉面上已經收斂起了那副皮笑rou不笑叫人毛骨悚然的表情,現在,他依舊是面癱的,就好像他從來沒有笑過…… 蹲在地上的白術一聽剛才擦著自己臉飛過去的是毛茸茸的蝙蝠——老鼠的近親,一時間更加是被惡心得手腳發軟,蹲在地上幾乎忘了站起來,好歹是被身邊的紀云一把拎小雞仔似的拎起來,站穩了還被后者調侃道:“膽子小得貓似的?!?/br> “別這樣,”白術抹了把臉,特別誠實地說,“貓不怕耗子,我怕?!?/br> 紀云:“……” 白術貼著紀云站好,伸長脖子一看便看見君長知這會兒正板著臉,卻看也不看這會兒趴在自己腳邊渾身瑟瑟發抖的黃大人,只是眉頭一挑,對身邊一眾蓄勢待發的青衣侍衛淡淡道:“給我搜?!?/br> 君長知話一落,那黃大人也不知怎么的,大腦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西瓜落地似的發出“啪”地一聲巨響,而那群本來就各個摩拳擦掌的青衣侍衛聞言,轉身便沖進了縣府衙門里。 紀云見狀,不陰不陽地哼了聲,頗為不爽道:“我的人他用得倒是挺順手……啊,他們也是,不知道掙扎下再動么?這下子又叫大理寺踩頭上來了?!?/br> 此時白術還不知道這紀云到底是干嘛的,只不過聽這話也猜到他恐怕是和那太監也不太對盤…… 衙役們原本當然是聽黃大人的,但是這會兒來了比黃大人更大的官,黃大人本人整個兒又趴在地上一副要死不活一只腳邁進了鬼門關的模樣,一時間眾衙役紛紛沒了主意面面相覷,等了一會兒后,原本舉著那口裝了幾條黃鱔的大缸的衙役終于反應過來這大官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是真的嘴饞要吃這黃鱔,于是便不等君長知開口,吭哧吭哧地扛著水缸準備退散,這一幕被白術看在眼里,她眨了下眼,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長嘆:“耶……” “怎么了?”紀云問。 “那黃鱔不吃了嗎?”白術伸長了脖子看那水缸,就好像準備把那幾條鱔魚活生生地給看進自己兜里似的,“怪可惜的?!?/br> 紀云皺眉道:“這東西滑不溜揪的怪惡心,你怎么什么都吃?” “鱔魚rou嫩啊,”白術一邊說一邊猛吞口水,蒼天有眼,她穿越來這么多天了別說開葷的,就連吃飽的時候那都是屈指可數,“熬粥啊爆炒啊那都是上好的,他們要是準備給扔了你就讓他們拿來給我吧!” 白術一邊說著,想著爆炒黃鱔那鮮嫩,想著黃鱔粥那香,哈喇子都快從嘴邊掉下來了,卻不料一抬頭,正巧一不小心對視上君長知那雙清冷的招子,七月天愣是被凍得虎軀一震,脖子和哈喇子俱是一縮,瞪著君長知已經撇開頭來此刻正對著她的后腦勺,沒過腦子便冒出一句:“聽說鱔魚治面癱……” 說完便想要咬了自己的舌頭。 紀云一聽,不僅沒有呵斥身邊這小鬼埋汰朝廷命官,反倒嗤嗤地就笑了,平日里也算是威嚴的大內錦衣衛副使這會兒眉開眼笑地伸手攔過身邊那十歲小泥孩那消瘦的肩膀,一副咱倆哥倆好的模樣,與此同時,嘴里還不清不楚地念叨著:“可算是撿著寶了……” …… 這一天,黑河村經歷了百年來第一個不眠夜。 鄉民家家戶戶幾乎都聚集在了這官府的門前,看了一出免費的好戲。 首先是那朝廷來的欽差大臣將冒牌的厭勝術傳人白鹿真人拿下五花大綁,先前他好歹還知道狡辯,直到他兩眼一翻,愣是說不出皇城觀星樓大門兩旁先祖皇帝親筆題的對聯寫的是什么,這才乖乖束手就擒,如同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蔫頭蔫腦地被扔在了一旁。 人們似乎一時間也忘記了自己被這騙子耍得團團轉的模樣,正圍觀得高興呢,轉頭來,又看見那朝廷欽差大臣帶來的青衣侍衛雷厲風行,從黃大人的枕頭底下搜出了一大把的銀票和賬單,那賬單里,有幾百里外順著大黑河往下,下游隔壁縣的米商收據單和出貨單,收據單是大約半旬以前的,白術掐指一算,隱約算得那時候正好是她穿越過來,牛銀花還跟她搗鼓著有什么朝廷來的賑災官員來送糧…… 結果后來衙門也確實放糧了,只不過放的不是五谷,而是麩皮。 原來按照正常的情況,朝廷派下來巡災的官,通常是和賑災糧一塊兒到位的,所以上一批官員前腳剛走,那黃大人居然膽大包天,后腳便拿了皇城派下來的賑災糧分散賣給了隔壁縣的米商,因此而大發一筆橫財——這是那些收據單的由來。 而出貨單呢? 原來是黃大人在賣完賑災糧之后,只留下了賣不上價格的碎米和麩皮,前者熬了那些個比河水還稀的米湯成了所謂的賑災粥,后者便用來派發給黑河村的村民——不僅發了一筆災難財,還撈了個好官的名聲……正以為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誰知道,最近他又的來了風聲,朝廷里居然派來了第二批官員下來巡查賑災情況——而且,這一次來的官是當朝正三品官員大理寺卿,絕對不像是上次那些人那么好忽悠的! 等這大官來了黑河村,隨便找路邊的村民一問就能問出貓膩:按照規矩,賑災粥的濃稠程度必須做到“水米不分離,立稻桿不倒”沒,而這些天他們派發下去的粥,別說是什么水米不分離了,就是一些白花花的米湯! 貪污賑災糧款,無論程度,在大商國那都是要掉腦袋的大事! 一想到這,黃大人一時間嚇破了膽,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頭爛額,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破財消災,想到了一個夠笨但是也足夠騙得過鄉民的辦法——他找到了原本來這兒只打算騙筆橫財就跑的白鹿真人,兩人合計演出了所謂“龍王爺發怒”的大戲,前者負責唱主角,謊稱大黑河水即將干枯,賑災糧也因此不能走水運運入;而后者則負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著白鹿真人“解決”了“龍王爺發怒”的事情,再連夜從隔壁縣以稍高的價格把大米買回來,再雇幾艘船只假裝朝廷的賑災糧運送船只在眾目睽睽之下搬運來,將那些米分派了去,等到朝廷官員再來時,便可以瞞天過?!?/br> 而這些天,眼瞧著那場“龍王爺發怒”的大戲即將唱到尾聲,黃大人裝模作樣袒護了牛家一家先撇干凈自己,又找了個理由把他們攆出去,又馬不停蹄地前腳剛把賣出去的米高價買回來,隔壁縣米商出的貨單還沒來得及銷毀,米也還沒來得及散出去,這后腳,君長知便到了,把他抓了個正著。 眼瞧著大勢已去,黃大人哭得肝腸寸斷悔不當初,那悲傷懊悔勁兒,幾乎要哭尿了褲子。 鄉民們眼巴巴地看著平日里耀武揚威的“青天大老爺”趴在一個極為英俊的年輕大官腳底下哭成了狗,眾人無不嘆息:好精彩啊好精彩。 當夜,奉仙鎮官府衙門連夜開倉放糧。 鄉民們全家老小一個都不拉地趕來衙門跟前,天蒙蒙亮時,便隱約聞到了從衙門里傳來的陣陣米飯香,一時間各個像池塘里的老王八似的伸長了脖子——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當天邊隱約見得了第一縷晨曦,第一桶濃稠的、貨真價實的米粥便由兩名青衣侍衛抬了出來,已經連續餓了不知道多少天的災民sao動了,各個捧著早就從家里摸出來的可以找得到的最大的缸,爭先恐后地排起了隊—— 剛開始場面還是一片混亂,最后又是那“朝廷來的大官”親自出面維持秩序,手中長鞭毫不留情收拾了幾個還想橫的中年漢子,隊伍最終穩定在老弱婦孺在前,年輕中年男子在后的順序,那刁民們在吃的以及暴力面前一個個都成了乖寶寶,老老實實地排著隊,伸長了脖子等著領吃的。 當最后一個領到白粥的中年漢子在花名冊上摁下自己的手指印,捧著臟兮兮的碗狼吞虎咽地喝粥去時,已經到了第二天晌午。 太陽依舊高懸,一夜未睡,君長知空著肚子,茶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睜著一雙通紅的猙獰眼回到衙門里就要補眠,誰知道還沒走兩步,遠遠地便聞到了一股說不上來的香味兒——順著那股將他肚子里的饞蟲都快勾上來的粥香,君長知一路走進了衙門里公堂里面,哪知他長腿剛剛邁過門檻,一眼便看見在那陰暗的衙門深處,三張被火光映照得陰慘慘的臉不約而同地轉過來看著他。 君長知:“………………………………………………” 被這場景嚇得愣是額角青筋猛地一跳,君大人強忍下了爆發的沖動,咬著后槽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搞什么?” 這邊,紀云一手抓著把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的蒲扇,一邊扇面前那“咕咕咕”煮的正歡的砂鍋;白術和牛銀花抱著膝蓋蹲在他旁邊,前者正用手捏著一把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的新鮮香蔥,掀開了砂鍋蓋子往里面均勻地撒…… 紀云看著站在公堂門檻邊黑著臉的年輕男子,笑了:“喲,早啊,君大人——來喝鱔魚粥不?治面癱呢!”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好煩男配聯合女主一塊兒欺負男主~~~ 這是以后常要出現的戲碼啊~~~~~(歡快蹦跶 要留言要么么噠~~~~~~~~~~~~~~~~~~~~~~~~ 下一章結束本卷就完結啦,白術術準備男扮女裝混職場咯~ ☆、第十六章 就像喝醉的人哪怕已經開始扭秧歌了也不會覺得自己喝醉一樣,面癱的人是不會覺得“面癱”是在說自己的……說不定他還覺得自己面部表情挺豐富。 原本看著那爐火邊砂鍋旁三張陰慘慘的臉,君長知就覺得哪怕自己餓死也不想過去與鬼同食,誰只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蹲在砂鍋便撒香蔥的那位抬起頭來,已經洗干凈的臉勉強算得上是干凈清秀一孩子,倒是一雙烏黑的眼睛在升騰的白色霧氣后晶亮晶亮的,雖然不說話,卻是臉上寫滿了:你千萬別過來,咱們三個人還不夠分呢! 君長知狹長鳳眼一瞇,硬生生收回了就要轉身走開的步伐。 找來一張干凈椅子,一屁股挨著紀云坐了下來。 欣賞了一會兒那個臟得和怪物似的半大孩子一臉失望的表情,君長知覺得自己壓抑了一晚上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連帶著就真的有了胃口喝粥——雖然有個紀云在,錦衣衛又和大理寺相處向來不算愉快,然而在此行巡視當中,君長知到底還算得上是紀云的上司,所以這會兒,見君長知真的坐下了,紀云也就干凈利落地不知道從哪掏出了個碗,先給他盛了碗粥。 君長知接過粥,也不別扭寒暄,端著粥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這時候,卻聽見蹲在自己對面的人含糊地嘟囔了句:“看啥啊,又沒下毒?!?/br> 這要換了別人,保不準還真聽不清這臭小鬼在嘟囔什么,可惜君長知耳力好,聽得一清二楚不說,還能聽出那語氣之中不滿的意思——換了平日,君長知也就不跟小屁孩計較了,可惜眼前這小鬼雖然洗干凈了臉,混上上下還是臟兮兮和泥巴里撈出來似的,實在礙眼得很,于是這會兒,君大人也跟著幼稚上了—— 他先是抽了抽鼻子,隨即皺起了眉:“你們聞到什么怪味沒有?” 紀云個大老粗一臉莫名,牛銀花瞪著一雙提溜圓的眼睛看著她的男神——在場的,對“氣味”比較敏感的只有白術,聽了君長知這話,她下意識就抬起胳膊像狗似的聞自己身上,白術低著頭,這讓她錯過了坐在路過另一邊,年輕的大理寺卿眼中一晃而過的戲謔。 “啊,又沒有了,”他拖長了語調,淡然道,“大致是我聞錯了?!?/br> 白術:“……” 這時候君長知玩夠了,悶聲不吭就安安靜靜地喝他的粥——哪怕這會兒大火統一保持著街邊搬磚民工的姿勢在喝粥,君大人看上去依舊十分優雅,那架勢……至少,也應該是個包工頭。 那粥是香,新鮮大米洗的干干凈凈,煲在砂鍋之中,與新鮮鱔魚rou一塊兒成糊狀,仔細品嘗便可嘗到陳酒香,想必是為了去腥又怕生姜味道霸道奪去了魚rou的鮮,故用陳酒代替,魚rou入口即化,剛剛撒上的新鮮香蔥青翠可愛,襯著這魚粥香氣四溢,雖然粥的味道偏淡,但卻別有一番鮮美的味道。 白術將煲好的粥從爐火上取了下來,給紀云和牛銀花一人盛了一碗,見兩人都喝上了,自己才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蹲旁邊去窸窸窣窣地喝粥——雖然她動作看著小,實際上她簡直可以算得上是狼吞虎咽幾乎要把自己的舌頭都給吞下去,那魚rou混著粥進了肚子里,暖洋洋的不說,連帶著她覺得自己在外太空漂流了十天半個月后,這會兒終于回到了地球回到了人間! 當白術眼淚哇哇地喝著粥時,這邊,紀云已經開始跟君長知商量著她的去留問題,紀云的意思是想留下白術直接帶回京城給自己當徒弟,這本來輪不到君長知來管,但是這一路上大事小事都是他說的算,所以在一腳踏入皇城跟皇帝卸職之前,他做什么決定還是會跟君長知打個招呼—— 紀云把里的外的客氣話說完了,這邊君長知也喝完了粥,放下碗,掏出帕子抹了抹唇,性感薄唇輕啟,十分冷艷又高貴地蹦跶出一句:“不差這份口糧?!?/br> 這意思就是同意了。 他話一剛落,只見蹲旁邊埋頭喝粥的臭小鬼詐尸似的猛地抬起頭,君長知以為他就要對自己感恩戴德,正準備擺好姿勢接受對方三叩九拜,卻不料對方卻來了一句:“還有我妹!帶上我妹!” 君長知:“……” 這是順桿子往上爬了?君大人眉頭一挑,正準備冷嘲熱諷幾句把這不知好歹的臭小鬼一家伙從桿子上擼下去,卻不料這時候紀云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似的說:“哦對,還有這個小丫頭,君大人,聽說您身邊一直缺個小丫頭照顧起居,要不您順帶就——” 白術:“我妹可能干了,又懂事又聰明,只需要給口飯吃給個下雨遮得住的屋子,您教她什么保管一學就會——喔對了,只限床下,我妹還小?!?/br> 紀云:“咳?!?/br> 君長知:“……” 白術:“大人,我妹吃得少,您不差這份口糧的?!?/br> 此時此刻,君長知垂下眼,面無表情地瞅著火爐另外一邊,那張被跳躍的火光映襯得相當真誠的臉——比皇城路邊乞討的小騙子還真誠。 再轉移視線,看著蹲在這臭小鬼旁邊的丫頭片子——長得倒是極好的一丫頭,人也如同那臭小鬼吹噓的那樣安安靜靜,眼睛也夠清澈,這樣水靈的孩子若光看外貌,在皇城同齡人里哪怕是在官家小姐里找恐怕也算得上出類拔萃的,就是可惜生在了這等鳥不拉屎的窮苦地方,這要是換個出生環境,指不定以后還能有個料想不到的大作為。 君長知確實缺個照顧生活起居的丫頭——不是他不想要,主要是皇城那些來歷不明的丫頭,他不想用。 君長知在沉思,一時間眾人無言。 片刻之后,白術只覺得對方的眼神從牛銀花身上挪了回來放到自己身上,也不說自己到底是不是被多吃了那么一口飯就會被餓死,只是用清冷的視線像是x射線似的將她從頭到尾掃射了一遍,隨即皺眉,不陰不陽地哼了一聲:“小鬼,你上輩子是掉糞坑里淹死的么?” 這話要是問了別人,恐怕換了誰都要掀桌發火,只不過白術全部的反應就是微微一愣,看上去還挺驚訝地下意識反問:“呃,你怎么知道?” 君長知:“……” 白術:“……” 君長知:“不知廉恥?!?/br> 白術:“……” 不知廉恥?我怎么就不知廉恥了,說實話也不知廉恥了?講點道理啊公公,并不是說你下面比人家少一點東西大家就非得都讓著你,你這個放到現代最多算是三等殘疾,上公車都沒人給你讓座??! 正當白術內心咆哮,此時君大人已甩袖站了起來,扔下一句“洗干凈了再上路”后,便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白術仰著脖子狐獴似的瞪著他瀟灑離去的方向,直到他那偉岸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她這才轉過頭,殺氣騰騰地問紀云:“洗干凈上什么路?黃泉路?” 紀云嘆了口氣,息事寧人地“啪啪”拍了拍白術的背:“忍忍就過去了,君大人他……心里苦啊?!?/br> 白術:“???” 紀云一臉高深莫測:“以后你就知道了?!?/br> 白術:“……我覺得我已經知道了?!?/br> 紀云伸出手,猥瑣地比劃了下下面,白術伸出手蓋住牛銀花的眼睛,隨后滿臉凝重地點了點頭。 …… 黃大人因私自挪用賑災糧,這事兒舉足輕重,需押回皇城等候皇帝親自發落——革職查辦那是必須的,人頭落地也是八九不離十的事,此時不宜耽擱,君長知在親眼盯著賑災糧都放到當地災民手上后,三天后,就準備收拾收拾踏上回皇城的歸路。 這三天時間里,他每次經過衙門后院,都能看見那洗干凈了換上一身明顯大了許多的侍衛服的臭小鬼靠在那還養了幾條鱔魚的水缸邊,撅著屁股,手里捏著一團發餿的糧食,投喂鱔魚,一邊投喂,嘴巴里還念念叨叨—— 君長知第一次路過時,聽見臭小鬼在念叨“空調”。 君長知第二次路過時,聽見臭小鬼在念叨“可樂”。 君長知第三次路過的時候,聽見臭小鬼在念叨“阿彌陀佛”。 然后,那個臭小鬼就將鱔魚從水缸里撈了出來,干凈利落地扒皮抽筋,下鍋煮粥。 君長知:“…………” 君大人被這臭小鬼的瘋勁震驚得挪不開腳步,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心太軟,一不小心就往隊伍里招了一癔癥患者,果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頓時后悔不已——當然,在懊惱的同時,他心中更是埋怨,那錦衣衛的副指揮使紀云莫不是被大黑河的龍王爺魔怔了,怎么就看上了這么一莫名其妙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