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
“這不是你的好九弟說的嗎?過段時間不是那路修一段之后就要大家一起騎車踏青?”賈赦說到這里頗以為豪道:“我就許了他了,知他狐朋狗友多,還要討好他自己的小舅子等人,就跟他說好了的,到時候給他十輛車讓他送人!” 要說張玉連沒車子?怎么可能!身為賈赦的小舅子兼代理人,這誰沒有也不可能缺了他的。不過饒是張三爺想多要幾輛車子,倒也不可能。 賈赦嘖了一聲:“我這小舅子倒是眼光比你強,當年認識的那些狐朋狗友當年還知道撈撈人,就是沒法子的也是出了銀子的,如今他回來大家也能同聚一起,倒也少不得他要想著法子跟我要車了?!?/br> 司徒曌不禁笑道:“這還是要說你,若不是你一直讓老九抻著,便是有車也不給他,這怎么能一直跟你惦記著要?” 賈赦頓時丟他一白眼:“這我的錯?誰讓那小子要什么顏色不好非要十輛白色的!老九一聽就要跟我拼了,說我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管事不知世道艱辛,說他賣出去百八十輛才能給一輛白色的,每一輛白色的都有編號,這猛地要十輛,回頭那些其他顏色的給誰去???” 他說到這里還換上了一張委屈臉,委實沒想到自己會因為一輛車子的顏色就被老九差點給噴出了花樣來。 司徒曌倒是沒忍住笑了出來,戳著他那委屈臉,曬笑道:“本王倒是覺得這話也沒說錯,你可不是不當家不知世道艱辛么?我那九弟都如此訴苦了,你不是還是答應了你的小舅子?” 賈赦大手一揮,揮開他那在他臉上動手動腳的爪子:“哪兒能輕易的就給了?我那小舅子當然是知道其中由頭的,我就跟他說管一個是管,管倆也是管,這多一個陶瓷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讓他管去唄?!?/br> 接著他好奇道:“我怎么之前就沒聽說四爺如此大手筆?就為了讓太上皇玩得高興就要買我那么多板磚?” 賈赦說那板磚,當然是他剛搗鼓出來的潔白如雪的瓷磚,乃是用來替代那些從南方好不容易運來的大理石給太上皇鋪地板用的。 當然了,這給太上皇造行宮的地板也要小心斟酌著來,最好在原有基礎上好上加好,否則用不長久就坑坑洼洼這里裂縫,那兒斷面,賈赦也面上無光。 “大手筆?我那四弟想的是省錢吧?!彼就綍渍f著那鳳眼一挑,帶著戲謔道:“你有沒有算過那些東西從江南運過來造價幾何,要修一個行宮,而且是太上皇圈的三十六景,要多少銀子?” 賈赦猛搖頭。 “父皇那行宮是父皇在位的時候就開始修建的,不過因為一直缺銀子的關系,只算是個半成的。不過饒是如此,剩下這些想要弄到他老人家稱心如意,也要砸進去不少銀子,這些銀子還不是從國庫出?你前兩天給我看了一大堆東西,若是給我那四弟看到,指不定又要緊縮國庫,讓滿朝文武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br> 賈赦聽他說的風趣差點笑出聲來,只搖頭道:“我倒是沒有想過那么多,倒是不知道居然要花上那么多銀子,不過也是,太上皇以后要住幾十年的地方,肯定得給他老人家修的精心?!?/br> 賈赦就是再蠢,也知道太上皇肯定是不樂意繼續在保和殿這種地方住著的。 無他,天無二日而已。 這宮里倆皇帝,便是大家都知道如今是兒皇帝說了算,不過上面一個父皇,不還是腦袋上的一座大山?這住性宮里就不同了,首先美其名曰靜養,再可稱奉養。 總之四爺潑水的銀子花出去換出了一個行宮,肯定是要讓太上皇稱贊不已,說他一聲孝的。 “我倒是沒想到這些玩意兒能讓四爺頭疼成這樣,你這樣一說,這火車就不給他看了?” “便是你不給,估計工部尚書那一張嘴也是已經抖摟了出去,要做還是不做,全看他自己吧?!?/br> 賈赦瞧著他著云淡風輕,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樣兒,倒是對四爺這個苦哈哈的皇帝又多了點同情之心。還真別說,同是修行之人,如今還真是唯有四爺日子過得最苦,足可見這當皇帝的,也不是什么都順暢。 九爺消息靈通,倒是所言不虛,這京城的確是開始修路了,先從城外頭開始修起來,倒不是城門都修,只修了其中一個。 不過饒是如此,也少不得百姓交首稱贊,這交手稱贊完了之后,還要道一道委屈—— 這如今的徭役居然不允許以錢代贖了,不過你要是有錢,倒是可以讓其他人頂替你服徭役,反正就是這活兒要有人干,這路也要有人修。 不過不同于以往服徭役都要讓人不死也脫半層皮,如今有天師在,當今陛下也是愛惜百姓地,又是皇城根下,倒是該吃吃,該休休,當然該干活的時候也干活。 且有榮寧二府帶了頭,如今地中也沒什么緊要的農活兒,倒是都將自家養在莊子上的人,除了一些必要的外,和府里的一些下人全打發去幫著修路去了。 以至于原本以為榮寧二府這一波是打算施粥和送藥的,倒是沒想到人家直接出動了人力,倒是讓不少人家一邊跟風,一邊收拾了下自家的莊子并下人。 而且這些豪奴隊義務勞動也有口碑啊,總不能人人都夸賈家的,到了他們牛家,他們水家,他們徐家,就都變成了一群懶漢吧?這不是讓人說他們家風不正? 此行倒很是整頓了一番京中風氣,鮮少有那豪奴敢再作怪。 這還不是榮國府的正經事,正經是賈天師他弟又要娶媳婦了的消息已然是傳的沸沸揚揚,這政老爺也在上了幾日的早朝后,請了一天假,去了王家。 王家其實是分了家的,畢竟王子勝和王子騰上面已無了老人,這兩兄弟當然是分府另過。不過涉及到這等大事,賈政早一天就讓人送了帖子,今兒個來擺放的時候,倒是在王子勝家里也見到了王子騰。 他見到這兩人,因畢竟是自己食言在先,故而也沒有跟以往一樣再有什么鄙夷兩人之舉,對著這哥倆就是當頭一拜。 所謂禮多勿怪,便是知道他今日來者何意,這王家兄弟也得雙雙上前連忙將他扶起來。 “存周這是何意?如此大禮倒是讓哥哥我一頭霧水!” “都是一家人,存周要是有什么話不好說的?這可就是不將我們兩兄弟當一家人看了?!?/br> 要是王氏還活著,政老爺保準立刻心里唾上一聲,誰跟你們一家人,是兄弟? 不過王氏已死,這便是千般不好,萬般不對,都能用一句人死為大一言蔽之。如今他又是又要再娶,便是看在珠兒和寶玉的份上,他也要先跟這兩人告罪一番。 “兩位兄長,今日小弟前來乃是有一事相求,亦是食言在先,故而要先跟兩位兄長道歉?!?/br> 賈政將姿態放得很低,說著又是一拜,倒是被王子騰給攔了下來。 這哥倆昨天就商量過了,這門親不能就這樣斷了,可也是看出來了,要是再想嫁給賈政一個meimei那是斷斷不能,不過若是賈珠的婚事嘛,雖然年齡上要和王子勝家的差了幾歲,不過聽說賈珠也不著急早娶,倒也相宜。 不過這番算計也不能早早說出來,若是說了出來這賈政保準不應,還是要徐徐圖之,故而這兩人今天本就想好了應對,誰想,這賈政倒是比他們預想的要低姿態許多,這一求在求,一認錯,再認錯,倒是他們有心要說他不是,也不好說什么。 罷了,還是按照本意來,王子騰看了兄長一眼。 王子勝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口中就更親切了起來:“存周你這是作何?快快起來,這一家人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你這再不起來,倒是讓我和子騰為難了!” 賈政聞言這才起身,不過面皮漲紅,對兩人道:“兩位兄長……” “存周快快請坐,這有什么話都慢慢說,且喝口茶勻勻氣?!蓖踝域v亦是笑道。 政老爺這心也踏實了下來不少,這才道了謝,王家兄弟忙說不用,客氣一番后,政老爺的屁股終于沾到了板凳上,要再娶老婆的話,終于敢說出口了。 第147章 在正式登門之前, 政老爺其實還斟酌了一番,主要是考慮了一下自己要食言另娶的話說出口之后,王家兩兄弟的反應。 政老爺覺得這兩兄弟肯定不會輕易罷休, 倒不是因為王氏??赐跏仙八篮缶椭懒? 那一個月的時間,不說這兩兄弟也不過是難產當天來了一次, 之后就是王子勝被他請上門來了一次,其余時刻, 都沒有再見王氏一面。 所以兄妹之情還是算了吧。 浮云而已。 他斷定王家不會輕易作罷, 也是因為換了任何人家, 政老爺都覺得對方都會抱著賈家大腿不放,只是玩的手段不同罷了。 故而來之前,他還先問了問賈母。 賈母其實相當不耐煩他這事, 不過是一個王家,難道你居然將這兩兄弟都打發不了?再說了,你要娶媳婦告訴他們一聲是情分,便是不說直接打了臉, 又何妨? 老太太霸氣側漏,賈政恭敬領命,此時話倒是還透著客氣與自責:“……兄長做主, 義忠親王覺得八字相合,故而政也不想忤逆兄長,今日故來請罪……” 前因后果,明明白白。 我哥做主, 我哥他姘頭算的八字,我這胳膊扭不過大腿也其實不想扭,就登門來找你們道歉來了。 話是這意思,王子騰和王子勝倒也不意外后面,不過前面這什么意思?什么是恰逢其會有人來說親?這說親還帶著八字來呢?當我們沒打聽清楚?那個從中作妖的就是林如海和你那好meimei賈敏! 王子勝就看向了王子騰,他不過一介紈绔,如今這個年紀了,家里的頂梁柱也就變成了老二,故而這個時候他琢磨著讓老二應付比較妥當。 王子騰也沒有相讓,道:“可是天師欽定的?” 賈政聲音稍微高了一點:“兄長的確是看好此事?!?/br> 王子騰眼皮子撂了下來了,“哦”了一聲,而后慢慢道:“既然是國師看好的姻緣自然是天作之合,只是我與兄長心中一直有一事倒是不知道當不當問?!?/br> 賈政心覺不太對,不過話說到這里倒也不能不應:“兄長但說無妨?!?/br> “你與舍妹當初,可有請天師算過?” 這一句倒是讓賈政一張臉上又紅又白地,難看至極!他的目光也陰沉了下來。 所謂居移氣,養移體。 如今的政老爺再如何也是在吏部說的上話之人,滿朝文武哪怕算上九爺等人也沒人打算得罪他找不自在。在這樣的情況下,當了一年的官兒,這政老爺也有了幾分官威,聽得王家這兩兄弟的話,倒是差點怒發沖冠。 什么意思! 她王氏不好還賴我兄長當年沒成天師沒給算過?還是說我賈政命中就該有這樣一個毒舌婦人當媳婦兒?再或者…… 他這一怒,王子騰就看出了深淺。這原本有人說賈家兩兄弟兄友弟恭,他是半句不信的。不過要是他有賈赦那么一個哥,肯定也是上趕著,趕都趕不走要抱穩了那大腿才行,至于兩人之間的那點不快,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倒是不怕觸怒賈政,只目光坦然地對視著他那雙充滿了怒火的眼睛道:“存周莫惱,不過我等會說這話,倒也是發自肺腑地想問一問,說真的我們都不知道這meimei到底是怎么回事,不過既已如此,說這些也無益,怕只怕在你們真真是命中不和罷?!?/br> 好在沒說命中相克,賈政冷冷收回視線:“今日前來只是為請罪,不知道兩位兄長何意?” 王子騰這才嘆道:“原本你說你不打算再娶,有一件事兒我也沒說。如今你要再娶一房媳婦,按說你這年歲也應當有人幫你養著兒女孝敬老太太,成起家業,不過珠哥兒畢竟年紀也大了,珠兒的婚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這倒是陽謀了。 賈政心里嘆了一聲,雖不喜這兩個人摻和賈珠的婚事,不過嚴格算起來倒也不算太過,只道:“珠兒的婚事并不宜早,此事我兄長自有決斷,不容我插手?!?/br> 王子勝在王子騰身后,那賈政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還不容你做主,就是更不讓我們兄弟倆插手了? “是這樣,我兄長膝下如今一兒一女,兒女雙全,倒是我這里如今只得了一個女兒,原本是想著親上加親,不過如今你這樣一說,我倒是覺得我家那丫頭怕是入不了國師的眼,不過……” 王子騰說到此處似是有了難言之隱,吞吞吐吐了起來,這賈政便是心中再不想說,也只得礙于情面,道:“不過如何?我那外甥女怎么了?” “我那丫頭倒是從小對珠兒有意,她母親告訴我的時候我老臉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存周你看著事——” 賈政的臉都要黑了,這王家的女兒是不是忒不要臉?他正想起身拂袖而去,王子騰就道:“這事我也知道不妥,只我膝下荒涼只有她一個女兒,不過今天你也說珠兒的事情有天師做主,少不得就請存周你幫我問一句。天師自然不同于我等,若是回了我一聲,我也好讓我那丫頭死了這顆心!” 賈政還從來沒見到過這樣當老子的,敢情他家女兒愛慕表哥,這當老子的還得幫著詢問的,而且明知不可為還為之? 他也不知道這王家兄弟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了,只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了下了,這邊起身告辭。 王家兄弟相送出門,面上帶笑,若非那政老爺的臉上不太好看,指不定多少人都以為他們之間感情多好呢。 待政老爺回了家,就挪著腳到了兄長跟前,站定,老老實實地將王家兄弟演的這出戲給交代了一通。其實赦老爺正忙著呢,不過眼前這個蠢弟弟也就這一錘子買賣的事兒了,倒從他那個小模型里抬起頭來,道:“他不是讓你問嗎?你就直接回了就是?!?/br> 說完之后他方才一愣,對他道:“你再等等,我給他算下吧?!?/br> 這王家兄弟雖然有點陰陽怪氣,不過這是事倒也不全怪人家,畢竟還有他們家老二說話不算數之前,如今雖的確是他給做主了,但是人家吐槽一句,倒也不是不能忍。 再加上這拿女兒的事來和珠兒說,怕求的也不是這個。 他稍微掐算了一下,倒是沒忍住咂舌了下,倒是沒想到這王家居然是這樣一個命,索性道:“喏,既然他們沒算壞事,你就將這個給了他吧,讓他給她那個寶貝女兒?!?/br> 賈政雙手接過,謝了兄長,接著目光就越過了賈赦,落到了賈赦面前的玩具身上。 那所謂的玩具就是火車模型,這是方陳想方設法給找來的貨,模仿的就是蒸汽火車,也不知道昔日里是被人花費了多少心思弄出來的,如今么,倒是落到了他的手上,作為演示之用,順便哄一哄熊兒子了。 不過兒子還沒看到呢,賈政這個蠢弟弟就看到了,看上去還眼熱的很,賈赦想了想道:“走吧,帶到老太太那邊去,讓孩子們都跟著瞧一瞧,這可是個好東西?!?/br> 那些山神求上門來,想跟他做個交易,他也沒想出來能讓這些山神干點什么,如今想想,要是修鐵路的話指不定得驚擾這些位,還是能用得到的。 政老爺雙眼發光似地點了點頭,接著就跟隨在賈赦身后,到了賈母的榮慶堂。 賈母倒是沒想到他們兄弟會聯袂而來,倒也稀罕,見了賈赦剛想問一句他怎么過來了,賈赦就施了法,在她面前的地上就將那小火車給放了出來,這一下子就吸引了一屋子人的注意力。 賈赦道:“帶來給孩子們長長見識,也讓母親看個新鮮?!?/br> 賈母不禁好奇道:“這是何物?能自己走?這是新出來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