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
第142章 身為一個學渣, 賈赦其實對于這種文人墨客當主角的聚會,那是敬而遠之。便是他如今過目不忘,要真說起來指不定他才是經天緯地博學多才第一人呢, 可也不等于他樂意去看書啊。 他又不去考八股, 中進士,指著這個光耀門楣, 他看那些作甚?就是看些神仙傳記,聽些八卦, 不也比這些有意思多了?更何況, 正常情況下他還是忙得不可開交的。 這八九兩位爺都不是什么外人, 嚴格來說,這和賈赦也是多年同窗,彼此之間什么尿性那還是相知甚深, 不用藏著掖著的。 這哥倆便是聽了個前言不搭后語,也能猜測出個七七八八來,心知賈赦怕什么,這八爺覺得好笑, 這九爺就索性調侃道:“怎么著,難道一開始天師你這還沒打算留飯不成?” 賈赦瞥了他一眼:“便是不留又如何?你還不是會自己留下來蹭吃蹭喝,我還不知道你?年前的時候誰再我這里搬走了也不知道多少東西, 可是讓我家老太太心疼壞了?!?/br> 嘿嘿,這年前的時候……九爺一想到這事兒就不禁得意道:“這也不怪我啊,這不是我代表一眾兄弟來給你送東西么,這也承蒙您這一年的關照, 這給您送東西怎么了?哪里不對了?你倒是說說這有什么不妥當的?” 哪里都不妥當! 你來我家這是送禮來的?分明就是耗子來搬家的!不過這廝能干出來這種事兒也是因為這臉皮厚度堪比城墻,如今他干都干完了,好處得盡了,這還不疼不癢的,還不如找天收拾他一下好讓他哭出來,眼下里怕是說什么都沒用。 他這小眼神倒是讓九爺突然哆嗦了下,清咳了一聲道:“那個,您這好端端的別不說話啊,這不是挺別扭的嘛……” 賈赦慢悠悠道:“聽說你倒是拿那些東西得了不少夸贊,也得了不少好處?” 九爺忙攬住了他的肩,他八哥還在這兒呢,有這樣說話的嗎?這種事兒可不是他們倆人在的時候再計較就得了? 八爺只當沒看到,反正老九和賈赦如今好的雖然不能叫“恨不得穿同一條褲子”,也是感情深厚到讓他這個當八哥的都有些隱隱吃味上了。 這指不定內中還有什么文章呢。 賈赦果然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倒是給了他這臉面,就帶著他們哥倆去見關二爺并賈敬等人。 這路上老九這張嘴還在滔滔不絕:“這如海也不夠意思,這入京之后居然也沒親自來哥哥府上拜見,這可真不夠意思,不過只送了禮又算是個什么意思?” 八爺慢悠悠道:“得了吧,他這岳父是先榮國公,如今的大舅子是堂堂賈天師,這自己的老師是關閣老,這再往你家里去轉轉,再往我家去一圈兒,回頭少不得還要往二哥家里走一趟,你說這一趟下來,那些個文臣要怎么說他,他還有個什么名聲可言?” 這些當文臣的可比不得他們,最講究所謂的清譽,要是損了羽毛,指不定在士林之中會落一個什么名聲呢。 這九爺當然知道,不過他就是有些看不過,難道這林如海和他沒有交情就有損名聲了? 呸! 這賈赦倒是聽的頗有認同:“誰說這天下只能讓讀那幾本酸書的說了算,等著吧,等過個幾十年看看?!?/br> 這八爺和九爺又互覷了一眼,倒是都有些震驚于賈赦的氣魄。 這賈天師有想干出來什么大事? 帶著滿腹擔憂,到了花院子里,這也不知道哥幾個那是怎么想的,這寒冬臘月的天,便是不怕自己凍著也要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啊,居然一個個都在風頭上站著,只恨不得今日無雪,讓他們更少了一份逼格。 賈赦對這些文人的裝模作樣倒也不是看不上眼,只是他自己就認識一代逼王,感覺比起來當年那位太子爺裝模作樣,他堂哥和妹夫加上妹夫他師兄加起來都不夠數。 他這邊過來,賈政如蒙大赦,連忙上前跟八爺和九爺見禮。 賈赦這邊倒也是心里笑了一聲,覺得也難為了他這弟弟,虧得賈珠不在,不然指不定心中老子的形象又要破滅成了什么樣子呢。 關二爺倒也不是一個傳統文人,畢竟能干到封疆大吏考的也不知是自己的老子是閣老,見到八九兩位爺不過站起身對他們一拱手,淡淡地喊了一聲八爺和九爺也就算是全了禮數,至于賈敬只是起身對他們一頷首,也表示已經見過了。 這也都不是什么外人。 林如海倒是語氣更親熱了許多,上前迎了迎,笑道:“倒是沒想到八爺和九爺一起過來,您們可是錯漏了一局好棋,不過現在正復盤呢?!?/br> 一聽說下棋這好熱鬧的九爺就兩眼一亮,倒不是九爺對下棋有什么興趣,九爺只是對下棋的人誰勝誰負感興趣,俗稱,八卦。 “這誰贏了?”說著還裝模作樣地往那石桌上的棋盤上一看。 “倒是敬大哥贏了一目半?!?/br> 老九點了點頭,接著就開始渾然天成地拍著敬老爺的馬屁:“這倒是棋逢對手才能下出這樣的棋啊,想來敬大哥今日也是高興的?!?/br> 不愧是當商人的,做生意能做到天下首富還能將賈赦給拐上船的,這關二爺心里笑了一聲,卻地嘆了一聲:“倒是沒想到敬兄棋藝高超,倒是和陽獻丑了?!?/br> “哪里,和陽賢弟亦是棋藝過人,一盤怎能定勝負,不如我們再來?” 賈赦在一邊盯著這幾個人說著就要繼續下棋,這心里倒是吁了口氣,不是什么吟詩作對,再搞什么類似于行酒令之類的玩意兒就行,若是那種,基本上三杯倒的他又要徒增笑料了。 不過就在此時,司徒曌從空緩緩而降,那一步一步地從空中走下,倒像是那空中有無數臺階一樣,由得他緩緩地踏過一節一節,倒是不復賈赦心中逼王之譽。 賈赦見到他就笑道:“我還當你還要過一會呢?!?/br> 這當然又要大家重新見過,這老八和老九剛和他分開,這又打照面也沒什么不自在的,倒是關二爺心里罵了一聲臟話—— 他今兒個過來其實就是還禮來的,這賈家年前有送年禮,這林如海年后也送了不少貴重東西,雖然說母親當時就已經回了禮,不過猶覺不夠,再加上這賈家這關系還是能通則通,多少人還求不來呢。 結果倒是沒想到突然殺出來一個八爺和九爺,這又多了一個老二,如果不是賈敬再這兒,他心里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意結交呢。 不過他也算是一個放得開的,饒是心中有些個不快,也遮掩下來,接著該下棋下棋,該復盤復盤,該讓外行九爺胡說八道也戳破好出口惡氣,這等該吃飯的時候,當然也沒少吃。 賈家的廚子,果然是冠絕天下,勝過御膳房??! 待他告辭,林如海相送,賈政等人作陪,倒是給足了體面,不過想想這送的還有八爺和九爺這倆蹭吃成功的,倒也讓人難說這體面就是給他一人的。 他等上了自家的馬車才從袖子里取出了帕子來擦了擦汗,這才心里一嘆,等著吧,要是沒有言官參本那就算是好的了。 # 政老爺如今還是住在西院,不過西院里雖沒了女主人,倒也多了一個大小姐管著。 王氏的嫁妝已經不等他們分別成家立業,就已經瓜分了三分,這長子占了一半兒,剩下元春因為是唯一的女兒,倒也得了兩成,剩下三成是寶玉的。 元春對于這些嫁妝管的相當用心,因寶玉的那些都是賈母先給拿著,她平日里也多有留心,今年京城里的買賣出奇的好做,自是少不了不少油水入賬,咱元春小姐,已經是相交的小姑娘們之中少見的富婆了。 不過她一個女兒家管著父親的院子,也總有點那么別扭,有許多事都因為不方便直接管著而有所不便。尤其是過年的時候,還鬧出了一樁口角—— 那趙姨娘覺得發給她過年的布不好,非鬧著要換,只如今太太去了,這姐兒哥兒們要守孝一年,這下人當然也要跟著一并,她一個姨娘敢要什么鮮亮顏色,又鮮亮給誰看? 只畢竟是父親的姨娘,其實也輪不到她一個尚未出閣的小姐來管教,卻是氣的她哭紅了眼睛,被賈珠得知,立刻也不顧及自己的聲譽將那姨娘給徹底發作了一通,算是給她出氣。 不過這倒是變成了元春心中的心思,這于兄長名聲可沒什么好處,這若是有那不知道的,指不定還以為是他賈珠容不下他父親的一個婢妾呢! 這元春思來想去幾日,等過了年,倒是終于有了收拾那趙姨娘的法子。 她不是生了一個女兒就覺得有了體面?就先將這體面給拿走再說! 她今日趁著賈敏和賈母在說話的時候,倒是故意露出了愁緒。賈敏素來細心,雖說是不喜歡王氏,可是這元春和賈珠等侄兒侄女還是喜歡的,畢竟他們說來也是賈家的骨血,便是王氏所處也是他們賈家的人。 尤其是這元春,不過是個姑娘家,比不得賈珠是個長子,也比不得寶玉年歲尚小也記不得娘親,乃是被她最關心之人。 這方才看出些苗頭,她也沒有直接問發生了何事,倒是先跟賈母說笑了幾句,這才帶著羞澀道:“這生兒生女的事誰能說得準呢,不過女兒倒是覺得要真有個女兒,肯定也要讓母親幫忙教導的,不說別的,這誰不夸咱們元春好呢?女兒上京之前凡是來家里拜訪的,稍有些體面的人家都有問咱們元姐兒的婚事,那意思可不是明白著?” 賈母倒是盼著女兒再接再厲,多生幾個,好給林如海開枝散葉,這當然也是盼著她兒女雙全。 不過倒是沒想到賈敏有這么多話在這里等著,她沒忍住用手點了點她的頭,笑道:“你這個不害臊的!這話到底是夸元春呢,還是夸你自己吶?難道你不是我教出來的?還是說江南有誰敢說你的不好?” “這自是沒有的?!辟Z敏立刻掩唇笑道。 賈母也不禁志得意滿,這生兒生女她都生得好,便是老大沒養好,如今不也挺好的?這也是造化! 不過這也注意到了元春,這賈敏之前倒是不曾提起過元春這事兒,倒是有說過老二幾句,不過她也跟賈敏透露了點意思出來——賈政倒是個一心想不再續娶要學他們大哥的,這小兔崽子本老太太懶得再跟他耗費口舌,這要是林如海能說得通,她就幫著cao持cao持,要是說不通,她也撒手不管的。 其實賈敏之前也聽賈政說過此言,不過當時只以為是氣話,畢竟她那長兄不再續娶的原因,要說的單純一點,當然是對亡妻一往情深。這要是說的不單純一點,人家那是好那口的,他這個有個喪德先妻的鰥夫在這里跟著學什么啊,這不重新娶到家里一個幫這母親cao持府中大小事,管教孩子? 不過倒也無法,因為她到底是一個出嫁女,這還真輪不到她來說嘴,只能讓林如海這個爺們去問問他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賈母道:“元兒,我怎么看著你今日里憂心忡忡的?到底是怎么了?” 元春先謝了賈母的關心,這才有些眼睛微紅道:“其實是覺得元兒力有不逮,管不好家……” 她說到這里,就先掉了淚珠,繼而低頭垂淚。 賈母大怒道:“這好端端的,誰說你不好了?你這孩子是我親自教的,你姑姑還說你好呢,這誰在你跟前說了什么不曾?” 也不怪她大怒,這元春說管不好,可不是她管教不力? 元春忙道:“倒是不曾,老太太您莫要生氣……” “那是有誰在你面前不服氣了?還是如何?”賈敏也跟著問。 這元春方才重新垂首道:“倒是年前兄長為了維護我,指責了幾句趙姨娘。我聽著姑姑剛剛說兄長也要相看,要給元兒迎個嫂子進門,倒是心里一松……” 要有個嫂子,哪怕這趙姨娘是賈政的小妾,不過在這長房媳婦面前也擺不起款兒,該收斂點還是要收斂。 剛剛賈敏的確說了此事,這賈珠和元春雖然因為母喪之故,要守孝三年,可和不能成親也沒說不能相看,這如今多的是好人家的女兒任由著賈家挑挑選選,這樣的機會還不抓住,找上一個上好的,豈不可惜? 賈敏更是有幾分自己的想法,這賈珠將來前程未定,瞧著也不像是要繼續苦讀的,萬一能繼承部分賈赦的家業,這就要找一門更講究的親家了。 這賈母其實也明白她的意思,因為元春在面前,倒也沒有直接說,其實她也有準備相看一番的,尤其是到了春天,這各種花宴層出不窮,何愁找不到好姑娘? 眼下元春這樣哭啼啼地一說,分明是受了委屈,而且還是要有個嫂子才好出面幫她解氣的委屈,這兩人腦中一轉,就已經將那罪魁禍首給找了出來。 賈母給了朱雀一個眼神,朱雀立刻在老太太耳邊嘀咕了幾句。有些事兒她便是知道,不過這老太太沒主動問,她也不好說人家一堆壞話不是,這不就成了告黑狀了? 她素來不是這樣的人。 賈母冷聲道:“還道她是個安分的,才給了她點體面,結果是如此!” 接著又立刻秒速換了一張面孔,帶著笑意道:“你這想的也不錯,那畢竟是你老子的人,也輪不到你個小輩去管。讓你兄長去管,更是不合適,這種事情以后告訴老太太我也好,指著你將來的嫂子也行?!?/br> 元春雙頰guntang,她這心思是顯而易見的,倒是有些覺得愧于見人。 這樣的小手段…… 賈母倒是覺得雖然稚嫩,倒也是陽謀,也沒什么不好的,只道:“那個既然不好,回頭老太太自然有法子懲治她。倒是聽說她要布是嫌棄那布不好,比不得當初寶玉?她倒是張狂的要忘記自己是誰了!她一個庶出的丫頭怎么就比得上嫡出的了?你應該也是隱約記得你有幾個姑姑的,那幾個都是庶出,嫁出去的時候我一樣沒虧待,只也比不得你姑姑,這叫嫡庶有別!她哪里來的猖狂勁兒?我原以為她還是個家生子,又是老二自己看上眼的,如今看來竟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 她痛斥了一通之后,尤不解氣,對賈敏道:“你瞧瞧,這可不就來惡心人了?” 她素來是不喜歡那些婢妾的。 倒不是因為這些人生來地下,而是她當年就被崔氏用幾個丫頭折騰的就叫苦不迭,恨不得咬碎了牙往肚里咽,倒不是沒想過用一樣的手段來懲治賈赦,惡心下老大媳婦。 結果賈赦自己不收,就是她給塞過去了,倒是直接將人家就當個擺設,她能奈何? 后來沒個一兩年,那妾就求了張氏,自請出府去了! 再說王氏,她當時也看不得王氏,誰想到老二倒是孝順聽話懂事兒,可她選的那個丫頭性子是個木訥的,有竟似無! 結果終于出了一個幺蛾子,這幺蛾子還是賈政自己看上的,可現在倒是沒惡心王氏,反而惡心到了她的孫子孫女,這老太太能忍?別說生下來的是個丫頭,就是個小子,她也不至于看上一眼! 賈敏心中猶豫一番,對賈母道:“此事還是我先問問如海吧?!?/br> 賈母緩緩點了點頭。 這兒媳婦還是差了一點,要是老二樂意續弦,要是娶進門的是個懂事的,想來這元春和珠兒也不會不樂意,畢竟有她在呢! 要說元春也沒想到自己這一番舉動倒是見了成效,這成效還附帶其他效果,居然又繞到了要給自己找后娘上了。 不過如今她得了部分嫁妝,又是嫡出,按照公中的份例也是有不少銀子的,再加上祖母和父親少不得在貼補一二,便是沒有因為無妨,她有個好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