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此時聽他這么一說,直接將雙手負于身后,語氣不改道:“我等習武之人,哪里有那么麻煩,只刀劍無眼,榮國公你可要小心啊?!?/br> 見過作死的倒是沒見過這樣作死的,這話一出,賴大和其余在榮禧堂伺候的看這位的眼神都和看死人沒啥區別。 榮國府的下人大多都是家生子,也就是說從有這榮國府之時就在這府里當下人,這兩代國公的武藝他們能不知道?和他們這位赦大老爺根本沒得比好嗎? 這根骨資質天生,半點由不得人啊。 他們大老爺就是這樣的天才! 這蠢貨找死,賈赦也懶得跟他說廢話,直接給了賴大一個眼色,賴大哪還能不懂這是什么意思,直接笑道:“祝大爺請跟我來,我們國公爺要和您切磋怕是要先去告知老太太說一聲?!?/br> 祝清然心里哼了一聲,暗道你給我等著,等下要你好看! 賈赦還真是要去跟賈母說一聲,畢竟這是祝清然自己提出來的,可不是他自己惹事兒,可莫要在時候碎碎不休。 “那孽障竟如此猖狂?”賈母聽他半點沒添油加醋地說了此事之后就陰沉了臉。 這賈代善死后祝家做的種種,她心里怎會沒點數兒? 只賈代善沒了,這賈家大樹將傾,她就算是心中再有怨氣也不得抒發,此時聽兒子如此爭氣,直接笑道:“老大,你狠狠地抽他一頓,待明日我也好去給你父親上香告知他此事,好叫他痛痛快快地過個上元節!” 明日正是正月十五,天官賜福的上元節,賈母自然也會和二子一起祭祀先人。 “兒子等的就是您這句話,母親您要不要也去看看兒子的威風?” 賈母立刻笑話道:“哪有你這樣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我雖對你有信心,但這話也說的太早了些。不過他祝清然不過是一屆小輩,且既入府也沒先來拜見我這個長輩,哪里有我移尊的道理?” 雖然賴大是請人往榮禧堂去的,可這祝清然要是懂點禮數哪會不先來拜見她這個長輩?不過一個無禮的小子,不值得她另眼相看。 賈母這話一出賈赦就笑道:“待會兒兒子安排幾個跑的快的來給您學一學,讓您樂呵一下?!?/br> 這賈史氏便笑著允了。 待賈赦出去之后,她不禁皺了皺眉,雖然老大待她的確恭敬,可這母子之間本就沒多少情分,也不知這恭敬到來日還能剩下幾分。如今她也只盼著賈赦在過了上元節之后就上折子給賈政換個差事,否則她這心里總是放心不下。 賈赦雖然中途拐彎去了一次榮禧堂,可這出場的時候卻是拿捏的剛剛好的時間,輕功一施展開來,這祝清然剛到演武場就聽一片驚呼之聲。 剛以為這是榮國府的人不懂規矩,這頭一轉就看到賈赦御風而來,飄然落下,仿若謫仙! 祝清然:“……” 臥槽! 臥槽臥槽??! 他這心里一下就打起了鼓來—— 難道這賈赦真的是那種天生奇才?不然剛剛又怎么解釋?可要真是如此那賈代善何必藏著掖著,那廢太子有這么一個大殺器在手,還能白白丟了皇位? 他一千萬個想不通,寧可當做是自己迷了眼,扭頭看了下自己的小廝就見他們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 祝清然:“……” 正當他猶豫著要不要想點什么法子體體面面地退了的時候,那林之孝就火速前來高聲稟告道:“老爺,九爺和十爺聯袂而來,說是要來看小世子殿下?!?/br> 喲呵,這哥倆? 這正月里讓房子的動靜能???那讓房子的人家再怎么說也是個皇商,又只隔了一條街,這動靜榮國府又怎么會不知道?是以,這倆蠢貨的動靜賈赦那是心知肚明,此時這倆到底是來看兒子的還是看大戲的,那還能沒數? 赦大老爺剛剛還在發愁要怎么將自己大勝祝清然,順便將這貨打到他老子都不認識的壯舉宣揚出去,這就來了倆看戲且一個嘴炮毒舌一個直腸子,自然是好極了! “九爺和十爺來了還不速速迎接?老二,你且替我去迎接兩位王爺,順帶代我告罪,我這正要和清然兄切磋,正好要請他們兩位來當個人證?!?/br> 祝清然:“……” 這來的要是別人,哪怕同樣是倆王爺,他估計還能厚著臉皮脫身,可老九和老十是什么人?最特么堅定的八爺黨!和八爺溝壑一起那是對他妹夫的皇位覬覦到整個京城沒人不知的! 別人能顧及到他是皇后的兄長,可這兩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穩了穩心,他不能讓賈赦靠著那一手就給嚇到了,指不定那就是這廝的戲法!就是這樣!他要是有這能耐這天早就變了,他不能信! 這樣拼命地在心里告訴了自己幾次之后他已經鎮定從容許多,面上也不見了先前的驚色。 賈赦倒也沒想到這個從小惹的禍挨的打只比他多不比他少的蠢貨居然能這樣快就能恢復面色,這心里倒是對他高看了那么一絲絲。 他只單手負于身后靜靜而站,面上無悲無喜,本就精美絕倫的臉上一下給人一種世外高人的孤傲之感。 而那老九哥倆緊趕慢趕地趕過來就看到這廝這樣裝模作樣,一下心驚,就賈赦這等的目下無塵之感,怎么都像極了特么的神仙??! 不過這哥倆來的路上賈政也沒閑著,他對自家兄長如今那是佩服地五體投地,雖沒變成兄控可也是賈赦的第一腦殘粉,剛剛在路上已經把賈赦大夸特夸,夸盡了肚中墨水! 有了這墊底這兩位好歹還能撐得住這當王爺的威嚴,好歹沒在驚訝之下失態。 賈政這邊剛打了個頭,說:“兄長,兩位王爺來——” 話未說完,就被打斷道:“榮國公,本王上次來的時候也忒是無禮了些,還望榮國公你多多見諒!”老十這上趕著對他拱手一禮,這榮國府的人個個波瀾不驚,那祝清然的心里就像是一下被綁上了幾塊巨石。 這被拒了幾次后居然沒有動怒,這老十居然還要反過來給賈赦主動陪笑臉兒?賈赦這貨這是要上天??! 賈赦矜持地看了老十一眼,淡淡道:“十爺說笑了?!?/br> “怎會是說笑,上次其實是本王不對,榮國公見諒則個?!崩暇乓补夤?,也不玩虛的,直接道歉! 這其實也是他上次起的頭這老十才能將獨苗苗就這么放在賈家,以至于賈赦動了怒既不收禮也不讓見,這要是真再十幾天不讓老十見到他那寶貝兒子,他又能有好日子過? 這廝非要在他耳邊哭號不休不可! 所謂自己做的孽跪著也要收了尾,老九道:“前幾次送到府上的東西怕是你都瞧著不合心,我倒是聽說你們府上最近缺棉花,正好準備了幾個庫,待回頭全都給你送到莊子上去?!?/br> 棉花? 原本賈赦還有點怒呢,他林之孝去收棉花,結果這廝一次又一次地告訴他這京畿周圍的棉花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估計囤貨,居然在年后還能節節攀升,讓他憑空多耗費了不少銀子…… “不過也只這些也太忒寒酸了,又聽聞榮國公再是風雅不過,就準備了一些字畫?!?/br> 老九說完就看了一眼身后,就有伺候他的太監將那早就準備好多時的單子遞到賈政手上。 這不給賈赦還是因為怕他不要,這不是要找個面善好欺地嘛。 這單子一收,還能讓他們退回來?呵! 老十也連忙給小廝眼色,道:“既是給我兒看病當然不能只讓九哥破費,我那邊倒是沒什么字畫之類的,不過從八哥那兒搞了幾幅過來,還有一些玩意兒,給府上的璉哥兒玩吧?!?/br> 他聽說賈赦是個愛子如命的,為了自己的不續娶還跟賈史氏頂牛,還拍碎了桌子…… 于是他自己舍了臉去老八那兒又是磨又是賴地,好歹是搞到手了幾幅字畫,再加上王妃準備的其他禮物,自覺能拿的出手。 這倆兄弟一唱一和地拼命在刷賈赦的好感,看得祝清然那心都要沉入谷底了! 他又不蠢,這哥倆能以皇子之尊給賈赦一個區區國公賠禮,絕不是因為這廝救了太上皇,而是他們有求于他,或者就是不求他也不能得罪他! 這么一會兒,他再看賈赦時已經做好了今天豎著抬進來橫著抬出去的準備了…… 他悔??! 賈赦對這倆蠢貨送的東西倒也滿意,光是提前打聽就說明這次還是長了心眼稍微用了心的,他自持這倆蠢貨也未必能一發入魂直接一人抱一兒子,將來還得求他! 那眉宇之中的冷淡不減分毫,對賈政道:“既是如此,二弟便收著吧?!?/br> 那賈政這才收了,面色同樣淡然,心里哼哼哼哼了好幾聲—— 他兄長果然英明神武,這就是皇子不也是有求于兄長?有他兄長為珠兒妙手回春之能,想來誰敢得罪兄長,將來就是斷送自己的小命兒! 哼! 他這幾日在拼命向賈赦靠攏,如今也是只發帶扎發,并不戴冠,同穿白色,只是非那勁裝而是儒衫罷了。 除了對賈母,對王氏也是愈發地高傲。就連走路,都要雙手后負,緩步前行,那派頭就連賈史氏都看出了幾分! 不過賈母只以為他是想彌合和賈赦之間的關系,也樂見其成,并不需人嘴碎。 他這姿態卻是讓九十哥倆心里嘖嘖,這賈家的老二他們冷眼瞧了一路,這是愈發地裝上了啊。不過換了他們哥倆有這樣一個有能耐的哥,怕也是像賈政一樣像只公雞一樣趾高氣昂地得瑟上了。 畢竟他們這倆王爺都要給他一個國公低頭,往后瞧,和他們一樣的不知幾凡呢!就是他們這四哥的大舅子今兒個不也踢了鐵板? 踢得好! 踢得妙! 要不是有這蠢貨,他們估計還進不來這榮國府的大門呢! 賈赦也不再看這兩個姓司徒的,轉眼看向祝清然,對明月一招手,下一瞬明月手中的劍柄像是長了眼睛一樣落入了賈赦手中,這賈赦看了一眼手上長劍,“好叫清然兄知道,我這劍鋒三尺三寸,凈重五斤九兩,乃祖父當年所用,斬首過百,乃劍中兇器,名曰‘大爭’清然兄萬要小心?!?/br> 他這話一出,整個演武場連呼吸聲都沒了半點,就連九十都是目光敬畏地看著他手上的這把劍,這兇器……名副其實??! 賈政還是頭一次知道他兄長手上的劍兵居然有這等來歷,不免愧然,枉他自負仁孝,居然連祖父所留神兵都不知曉! 祝清然已然快要被這樣的賈赦給嚇尿了,只他好歹是年少輕狂的時候沒少惹過事的,就是用當年的那點底子撐著才沒軟了腿,努力讓自己呼吸平穩,對身后的小廝伸出手。 待接過了自己的佩刀他才覺得心跳穩了些。 這輸也就罷了,瞧著他如今的境界這普天之下怕也是無人能敵,不丟人! 輸人不輸陣,不能慫! 他……他賈赦再特么的牛,再特么的拽,還真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他咬緊了牙,因怎么也笑不出來,就僵硬著臉道:“我祖父戎馬一生所用之刀我這不肖子孫無顏去握,他老人家曾贊榮公之劍精妙入神,今日我若是敗在恩侯的劍下也是長了見識!” 阿呸,誰是你的恩侯兄,剛剛不還是榮國公?賈政冷眼看他,宛若看一個將死之人。 老十:居然秒慫,真特么沒出息! 老九:狗咬狗,一嘴毛,我且看賈赦得罪了皇后,將來他那幾個侄子怕也要……呵! 賈赦依然冷顏若玉,只微微點了點頭,連句客套話的回敬都沒有,便道:“清然熊,請吧。你若不先出刀,怕是也沒機會在赦手中有出刀之機了?!?/br> 祝清然聽到這話哪里還再猶豫?手動,刀起,飛斬而下,下一瞬他只覺得眉宇間微涼,下一瞬就聽“錚”一聲,他手中的刀是一分為二,刀柄仍在手中,刀尖已經落在地上。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眾人從祝清然的身上回神再看賈赦之時就發現他那劍不知何時已經返還到了明月手中的劍鞘中,正神色漠然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祝清然! 老十呼吸急促了起來,看著賈赦好一會兒,忽地高聲叫好! 司徒禟也萬萬沒想到這賈赦的能耐居然到了這地步,在老十一聲叫好下回了神,也是拍掌叫好。 “大爺,大爺你沒事兒吧?” “大爺……” 祝清然噓出了一口氣,也不顧得上額上的冷汗,強站起身來,對賈赦道:“謝恩侯不吝賜教!之前恩侯所說,我已知曉,待世子殿下病愈再和舍弟前來叨擾,九爺和十爺前來怕是有要事相商,我也不便叨擾,一些薄禮也請收下,畢竟這正月萬沒有空手上門的道理?!?/br> 他說完就轉身離去,而讓司徒禟瞇了瞇眼。 這混賬東西還敢指桑罵槐?呵,爺會替你名揚天下的,不謝! 老十好武,原本也以為自己挺有能耐的,畢竟一堆皇子中除了老大之外也沒幾個人能和他比,對賈赦的功夫嘛……在之前還停留在御書房里,如今已將賈赦視作那高的不能再高的高人,不顧賈赦那身冷氣,直接就湊了上去笑瞇瞇道:“榮國公果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