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然后,撫平。 那個每晚一點點展開的夢,想要告訴他什么。 或許是要他趁一切都還沒來得及開始,也遠沒有結束的時候,記得好好珍惜。 趙歲裊拿著病歷本和藥方去一樓大廳的藥房領回一堆中醫藥材,中醫師說她體質虛寒,陽氣不足,趁著現在只是中輕度的虛寒,要改善體弱多病的身體情況,否則長此以往會積累成大病。 她知道自己體寒,免疫力也低下,不過覺得大多數女生都是這樣,從來沒重視過?,F在拿到病歷本也不認為是多嚴重的一件事,只是為了讓謝意心安。醫生讓她飲食主溫性,加強運動也都好辦,可是讓她喝中藥,趙歲裊簡直千萬分不情愿。 中藥好苦。 還特別難喝。 趙歲裊想和謝意打個商量:“其實驅寒這種事不用喝中藥,通過飲食和運動就能完全改善的,我剛剛百度過了?!?/br> 在這件事上謝意表示沒得商量。他不想再經歷互換身體的狀態了。 不過…… 他對她攤開手,“藥包給我?!?/br> “不用,我自己拿著就好?!?/br> “放我這里,我怕你會丟掉它們?!?/br> …… 謝意是不是對她有什么誤會,她還不至于這么幼稚。 拿走她的藥材后,謝意好像就忘了這件事。一中是住宿學校,謝意拿去也沒辦法煮藥,這么想,趙歲裊又稍稍放下心。 才過了半學期,重點班的上課進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平行班。做的練習冊也更多。 這天上午最后一節課是班主任常江的,上完課講完最后一個知識點,幾乎全班同學都在急著收拾桌面,只有程淮凝神盯著常江背后右上方的掛鐘。 一邊看,一邊數:“60,59,58……30,29,28……”要下課了。 他坐中間大組第二排,還這么招人眼。常江看過來,瞪他一眼,“我還沒說下課,你們不要著急?!?/br> “最后說件事,我們前幾個重點班準備集中訂最新版的《天利38套》。因為教育局明確規定,一科只能購買兩套練習冊,所以學校對《天利38套》的購買決定采取自愿原則。我們每天都會做這上面的題,我也會批改和集中評講。有沒有誰不要的?” 他們平時每天做的是《優化設計》和《五三》,其他每科也至少有一本練習冊。 重點班做的題一向比平行班的多。買練習冊也默認“強制自愿”這一原則。 不過對趙歲裊也沒差,她已經把這幾本上面的題都刷完了。 沒人反對,常江面色溫和地拿著三角板和教案走了。 趙歲裊挽著商陶陶和林維微兩人,就午餐到底吃什么這一嚴肅問題進行了熱烈討論。 最后一致決定去小炒窗口吃炒菜。 一份小炒rou,一份干煸牛rou還有份辣子雞丁。三個人落座,一張餐桌四個座位,剩一把空椅。一個人端著餐盤,坐過來。 林維微形容石澤是一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比喻實在貼切。 程淮站在打菜窗口外張望,正好望到他們,回過頭想和人叨叨,謝意還在后廚,不知道和食堂阿姨聊什么那么起勁,阿姨聽得不住點頭。程淮決定給他起個大媽殺手的綽號。 終于等到謝意出來,程淮忍不住閑話:“早看那個小白臉不順眼,小鳥不也煩透他,他還有臉湊上去?!?/br> 謝意看一眼,她們三人囫圇吃過飯要跑路,石澤跟著追上去,收回目光,謝意語氣平常:“你好像對趙歲裊很上心?!?/br> 程淮替趙歲裊打抱不平,幽幽嘆息:“是你太冷漠了阿意,好歹也是初中同學?!?/br> 謝意無動于衷。 石澤段數太低,入不了他眼。 那個每天中午都在自習室晃悠,成績卻越來越往下滑的家伙才是禍害。 雖然不再是白卷,但趙惟森在歷史卷子上一空一行地寫“我怕我一做就滿分”之類的話也不可能得分。 至于認真做的部分,前后邏輯也完全混亂,化學公式寫得驢唇不對馬嘴,似乎是把自己知道的知識都搬上去了,趙歲裊想方設法夸他:“這次你的態度端正了不少。你看這道題,你做到這一步離正確答案只有一步之遙?!?/br> 那是數學試卷的第一道大題。 謝意無語,他做這道題只用了兩分鐘。 “還有這道題,你的思路很新穎,可惜后面計算出了錯?!?/br> 物理第一道大題。 謝意心想,他能用千百種方法花式解出來。 趙歲裊講題很耐心,架不住趙惟森長久沒看書,對知識點完全生疏了。連公式原理都不知道。 又換了種講法,趙歲裊企圖啟發趙惟森,橫空伸出一只修長有力手臂,拖過趙惟森的卷子,謝意看不下去了:“這道題的原理,我會從頭到尾論證一遍?!?/br> 趙惟森欠欠地笑了,“你厲害啊?!?/br> “嗯,我挺厲害的?!?/br> 第25章 罰站 石澤特地看了看星座運勢,星座書上說他這一段日子水逆,諸事不順。 真是神了,準到沒邊。 他躺在病床上,右腿打了石膏不能動彈,好好一張小白臉破了相。 那天下午他逃課翻出學校圍墻,從靜謐的街道拐過無人巷角,被人從背后以肘重重擊背,打到他彎下腰,蒙著頭給人揍了一頓。 打到他懷疑人生。他細胳膊細腿的經不住折騰,輕輕一掰就折了。 好在第一時間被學校的保安找到,有人向他們舉報石澤翻墻逃課。 來探望的父母也來得很快,因為接到了班主任的電話,說他長期翹課成績下降厲害。 生活一團糟。 石澤現在全天二十四小時受到父母監視。 趙歲裊的煩心事終于解決了。 周一早上升國旗,石澤的消息傳遍了年級,說他在外面?;毂簧鐣耸繄蟾擦?,現在學校在商量要給他處分還是直接退學。 趙歲裊和林維微站前后排,林維微用手肘碰了碰,壓低聲音問:“裊裊,是不是你干的???” 今天謝意負責做國旗下演講,特地換了校服,英倫風,白襯衫在陽光照耀下無比扎眼。謝意拿著話筒,微微垂下眼,盯著地面,脫稿演講著,一瞬后,不知想到什么,抬頭。目光穿越人海,與正在專心偷看他的趙歲裊撞上。 三秒的對視。 趙歲裊猛地低下頭。 驚慌失措。 謝意一句話講到一半,驀地卡詞一停頓,然后泰然自若接上。 沒人注意到。 “裊裊,你有沒有聽我講話……”林維微見推她沒用,作勢要撓她癢癢,佯怒,“你不會在我面前裝傻吧?” 趙歲裊按住她的手,求饒:“沒有沒有,我也打不過他?!?/br> 石澤長期sao擾她,趙歲裊不堪其擾。保安那里是她去告發的,林維微和商陶陶負責幫她去石澤班主任那里揭露石澤。 誰讓他身不正影子歪。 中午照例去自習室學習,趙歲裊在一邊翻著本《萬歷十五年》,偶爾隨手在書頁上做著批注。謝意給趙惟森講題。他思路清晰,總能找到最簡潔的方法給趙惟森把題目講明白,趙惟森連說聽不懂的機會都沒有。 偶然一偏頭,趙歲裊怔了下,趙惟森右手拳鋒一圈的青紫,瘦長的指節微腫起來,搭在稿紙邊上,因為疼痛而微微蜷起。 趙歲裊擰了兩道長眉:“撞到鐵門上了?” 趙惟森把手收起來,曲拳往腿上隨意一擱,滿不在意,“敲到了軟骨頭,沒什么事?!?/br> 誰的軟骨頭這么硬。 趙歲裊合上書頁,想了想拿上錢包從教室門出去,不多會兒,在自習結束前微喘著跑回來。 “云南白藥和凡士林油紗條?!壁w歲裊揚著袋子,囑咐:“回去記得好好上藥?!?/br> 趙惟森雙手已經揣進兜,鼓著棒球外套,不正經問:“關心我?” 他不接,趙歲裊把袋子放桌上,再次提醒:“記得上藥,好得會快一些?!?/br> 趙惟森哼笑了聲。 意味不明。 趙歲裊:…… 身邊的人受了傷她都會關心,一視同仁地溫柔對待。不過趙惟森老哼什么,是不是嗓子不好,或許下次應該給他帶點金嗓子或者西瓜霜含片。 謝意打斷他們:“還有一道題。沒時間了,我不講,你會不會做?” 趙惟森一仰,后靠在椅子上,很快把題目看完,目光悠悠轉回謝意臉上,“這道題我會?!?/br> 謝意:“把你的思路說完,今天就結束?!?/br> 趙惟森不僅思路沒錯,還口算出了答案。 算是有進步。 謝意把他做了一半的習題冊遞回桌上,“學習能力還可以,你也厲害?!?/br> 趙惟森輕笑了聲,以玩笑話的語氣回了回去:“沒你厲害?!?/br> 總覺得氣氛不太對。商陶陶把腦袋擱在林維微肩上,偷偷問:“他們這是在捧哏逗哏嗎?” 趙歲裊回過頭,問:“什么是捧哏逗哏?” 商陶陶眨眨眼:“就是相聲里面兩個人一唱一和,相互吹捧啊?!?/br> 趙歲裊溫吞地回道:“可能吧?!眱刃膮s隱隱冒出個不同的聲音,她趕緊壓下去,告訴自己這只是錯覺。 林維微翻了個白眼,把商陶陶腦袋抽開,嘖了聲,“沒救了?!眱蓚€人都傻得沒救了。 …… 趙歲裊最近和謝意的交流算不上頻繁,但她每天都悄悄摸進謝意的個人空間看幾遍,然而什么東西都沒有。他生活未必太枯燥乏味,也不關注點有意思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