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謝意難得一笑。 笑到毫不顧忌露出一口潔白牙齒,眸子半瞇,臥蠶襯眸如半月,卻轉瞬即逝。然而清淺笑意仍蘊在眸里,散不去。 兩人之前別扭的氛圍就此散掉。 他的腔調帶著些許無可奈何,對她,也對自己,“抹布給我?!?/br> 長臂伸到她面前,修長掌心攤開,掌紋清晰,他說:“楞什么,我來擦?!?/br> “哦?!?/br> 長得高就是好。謝意輕輕松松擦到黑板最頂上的區域,也不用踮腳?;覊m揚起,在明亮的晨光中,映著他清俊的臉。 只要看著他,內心就會有種奇妙的異樣的感受。 不管怎么說,謝意對她的意見好像……又沒了? 月考結束后,學校的活動陸陸續續開展。十月份,既要準備校園藝術節又要舉辦?;@球賽。文娛委員商陶陶和體育委員秦川安排人手和準備訓練都忙得不可開交。 校園藝術節要求一個班至少出兩個節目進行選拔,商陶陶作為文娛委員自然是確定要參加,不過班上沒其他人愿意參加校園藝術節表演節目,眼見報名日期逼近了,商陶陶看著報名表憂愁極了。 趙歲裊給她出主意:“陶陶,你報我上去吧,我能彈吉他?!毙r候誰沒上過幾個興趣班,不過在眾多興趣班里她對鋼琴、古箏都不太感興趣,只有彈吉他堅持了下來。 “自彈自唱嗎?”商陶陶的眼睛一下亮起來了。 趙歲裊抱歉地回道:“只能自彈……不能自唱?!?/br> “那樣節目太單調了,不一定能過學校的初審呢?!?/br> 秦川抱著顆籃球進來,看商陶陶還在苦惱,果斷說道:“我去吧,bbox或者街舞都行?!?/br> 商陶陶哀怨地看著他手里的籃球:“不行,你得參加籃球賽?!?/br> 籃球賽比校園藝術節開場早得多,秦川領著班里的男生們進了全校八強,今天下午他們還有八進四的比賽。哪有時間參加藝術節的訓練。 “我可以去?!?/br> 大家的目光轉向來人。 棉質的白色襯衣扎進九分的深藍色蝴蝶刺繡牛仔褲,露出一截纖細腳踝,隋辯揚了揚下巴問趙歲裊:“會彈吉他?” “嗯?!?/br> “我唱,你彈?!彼遛q隨手揀了支商陶陶筆袋里的圓珠筆,扯過一張稿紙,寫下歌曲的名字,字體張揚,圓珠筆按動一彈,她把筆放回去,稿紙遞給趙歲裊,隋辯說,“就這個,樸樹的《那些花兒》聽過沒。我唱這個,你聽聽。不會也可以換一首?!?/br> “這首歌很好聽,我也很喜歡。就這首好了?!壁w歲裊溫柔笑著答應。 宿舍里葉落成天抱著自己的手機聊天打電話,隋辯拿著書本戴著耳機也不和她們過多來往,還不知道她唱歌怎么樣呢。 解決完藝術節的節目,趙歲裊和商陶陶約上林維微一起去看下午的籃球賽。秦川把寢室里的人都拉上參賽了,除了程淮,因為他不是一班的人,沒辦法跨班參賽。 隊員們統一著黑色的球衣,背后印著白色的號碼。球場上熱鬧非凡,圍觀群眾將球場包得水泄不通。 謝意是七號。 運球,疾跑,助跑縱躍,三分灌籃。 球進,他落地,甩了甩被汗浸濕的短發。 場外爆發一陣歡呼。 一班成功挺進四強,下一場四進二的比賽在下周二。 一場比賽過后精疲力盡。 謝意接過江湛遞過來的功能性恢覆飲料,一口口抿著。 “謝意?!?/br> 他掀了眼皮,視線上抬,唇角的笑險些沒抑制住。 “你來做什么?!?/br> 趙歲裊面不改色:“常老師讓我來給你們送紙巾的?!?/br> 心相印,自然淡香。 他居然覺得紙巾里帶著莫名的薰衣草香。 給他遞過之后,趙歲裊又分別給秦川、江湛還有其它隊員都送了紙巾擦汗。 她居心不良,但光明正大地。 第18章 籃球賽 下了晚自習,趙歲裊沒直接回寢室。到晚上十點之前,是她和林維微約好的夜跑時間。她們每晚都會在cao場上慢跑兩到三圈來鍛煉身體。 今晚也如此,cao場上人不多,最近學校嚴查晚上偷摸著來cao場牽牽手的小情侶們,保安輪流值班拎一個超亮的手電筒,對準形跡可疑的男女們猛照。 林維微今晚想著早點回去洗個澡,跑得有些快,趙歲裊握著雙拳加快步速跟在她身后。兩圈半一千米,兩人跑得氣喘吁吁。 趙歲裊微微俯身,雙手撐在膝上,抿抿發干的唇,“微微,我再走半圈緩緩?!?/br> 林維微忙著回去,“那裊裊,我就不陪你了?!?/br> “嗯,你快點回去好了?!?/br> 星空璀璨,月光皎潔,趙歲裊吹了會兒風,熱意散去,沁涼舒爽。 “喂?!?/br> 趙歲裊沒意識到有人在叫她,直到終于被直呼姓名——“趙歲裊”。 她抬起頭,去找聲音來源,趙惟森大喇喇坐在學校的圍墻上,“明天我們班打四進二,你要不要來看我打球?” 趙惟森在二十三班,明天對陣七班,幾乎同一時段一班和十三班打比賽。 比賽的場地離得也不遠,所以趙歲裊也沒考慮太久,“有時間我就去?!?/br> 趙惟森兩腿岔開,兩手隨意擱在腿上,丹鳳眼里漆黑的光芒隱隱,“你沒時間,也得有啊?!?/br> 保安又開始新一輪的搜查,手電一寸一寸翻找著被遺漏的小情侶們,趙惟森說,“我走了?!苯又粨螇︻^,利落跳下在圍墻外面。 除了和她一起學習,趙惟森還是從前的狀態,和他的狐朋狗友們廝混在一起,一到大晚上就逃出去通宵。 雖然知道人總是會變的,但看到舊識變成這樣,心里也不免唏噓。 趙歲裊晚上回寢室洗漱之后,很早就入睡了。然而夢里并不輕松,她夢見自己躺在床上,疲憊到睜不開眼,全身冷汗涔涔,左胳臂像著火似的發疼,一陣陣麻意從發疼部位散開。 有人握著她的手,替她細心擦去額上沁出的密汗。 旁邊似乎還有個年輕的女人,拼命想要抑制住哭腔,然而聲線顫抖,根本掩飾不?。骸熬退隳忝髂昃湍苣弥Z獎,成為世界上超一流的物理學家又有什么用,你他媽能救活她嗎!她化療是第三次了,一次比一次痛苦,可你能做什么!” 腔調很熟悉,是相識多年的人??墒怯謳е吧馁|感。 趙歲裊感到自己的手隱隱發涼,屬于將死之人貯存體力以保存生息的涼意,而握她手的人,掌心溫暖,那是只男人的手,男人語氣里想要忍耐,卻又忍不住帶出些許煩躁:“快了?!?/br> 將她的手收回被子里,男人站起身,語氣不耐,是在趕人的口吻:“出去,你不要在這里打擾她?!?/br> 好疼啊。 胃腸一陣絞痛,趙歲裊想叫住他們,可張開嘴,卻叫不出名字。 他們是誰? 被鬧鐘叫醒一個噩夢,趙歲裊迷蒙著睜開眼,看見窗外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個清晨,心里輕松不少。 然而小腹的疼痛卻異常真實,一股刺激的熱流下竄,趙歲裊扶著床邊的欄桿,掀開被子去看。 一團鮮艷的紅色。 可惡的生理期每次都不準時。 頑強地挪去上課,趙歲裊臉色慘白,趴在課桌上一動也不想動。到第二節 課下課去cao場做早cao的大課間連請假的力氣都沒有,周遭喧囂嘈雜,她捂著疼痛的小腹,感到自己的靈魂飄浮起來,正升上虛空。 商陶陶看她難受,給她打好熱水,幫她向體委秦川請假。 一大幫男生呼嘯著要擠出教室前門,秦川站在門邊,停下來回頭看了眼閉著眼擰著眉,顯然疼到泛出冷汗的趙歲裊,問:“她怎么了?”身邊的江湛和謝意跟著停下來。 趙歲裊把熱水杯捂到腹間,勉力蜷縮起身子,冷白的手微微發抖。 江湛皺起眉,“是不是闌尾炎?要不然還是直接送醫院吧?!?/br> 謝意只掃了眼,碰了碰秦川的肩,“我也請假,肚子痛,做cao時幫我和老師說一聲?!比缓筠D身就走,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秦川還沒來得及揪住他,只好放他走。眼下明顯趙歲裊的情況更嚴重。 商陶陶把他們倆推出去,自己臉倒紅了起來,“不……不是。就是那個……” 江湛還不明白,“哪個?” 商陶陶憋著把話說下去:“就是……每個月……”憋不出來了。 兩人也懂了,沒什么好再說的。 催促做cao的哨子響起,樓梯里響起跑動的聲音,商陶陶說:“讓裊裊休息一會兒,你們別管了?!?/br> 生理期劇痛是什么感覺。 趙歲裊想起有人的描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早cao做完,全校學生呼啦作鳥獸散,林維微沒吃早飯,跟著擁擠人群涌入離教學樓最近的那個小賣部。在三層高的貨架上,挑了一個草莓面包,再拎了一袋純牛奶。 走出小賣部,門邊站著個人,手里提著一袋東西,白色的塑料袋,里面是什么看不清楚,林維微揚起提面包的那只手,象征性沖他揮揮:“喲,謝意?!?/br> 林維微也就是順口問了句:“你站在這里等人嗎?” 沒想到謝意還真嗯了一聲。林維微也沒打算再問下去,抬步準備離開,謝意把袋子遞給她,“拿著?!?/br> 林維微震驚了,瞠目結舌,差點說不出話:“給我的?” 謝意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替她打消了內心九曲十八彎的顧慮,“給趙歲裊的?!?/br> 還好沒誤會,還以為謝意對她……那啥。 接過的時候,林維微不小心看見了眼里面的東西,大片的暖寶寶,袋裝的紅糖姜汁還有芬必得。 都是女生,一看就懂了。 不過謝意這是……? 雖然內心很想八卦,但明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