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他簡直想拔了自己的舌頭。 滎陽郡王秦玉昭今年二十有九,其父乃先帝的同母兄弟,論親緣算是秦煜陽的堂弟、秦景陽的堂兄。他的封地在大周最南端的寧郡,因為與南梁接壤,所以也協助著當地郡守與駐軍,負責起有關邊防的諸項事務,是大周為數不多的擁有實權的王爺之一。 秦景陽與秦玉昭的相識始于當年簽訂會川之盟的那段時間。兩人先前并沒有見過對方,只是遙遙聽說過彼此的名字;雙方之間也沒有利益、立場、觀念上的沖突,甚至可以說是一直都站在同一邊的。平素都堪稱冷靜理智的兩個人為什么會相看兩相厭,見面必爭吵,一直是令知情者們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怪事,或許真的只能簡單歸結于“氣場不和”四字。 當然,對于自己小姨子三年不見、里面的芯已經換成了自己最看不順眼的人這件事,秦玉昭是絲毫不知情的。所以哪怕秦景陽的表情略有些扭曲,他也沒有太過在意,笑吟吟道:“瀟兒和棠兒一路坐馬車累得睡著了,到了府上還沒醒,讓嬤嬤先帶去暮雪齋了,下午才會過來?!?/br> 他說的便是楚汐音所生的一對龍鳳胎,世子秦云瀟與縣主秦云棠。秦景陽也不知該如何答話,只得嗯嗯地應了一聲?;腥幌肫鹬俺醋谡f的是他們五日后才回到,如今卻提前了一天,于是問道:“你們怎么早來了?” 秦玉昭與楚汐音聞言對視一眼。前者嘆了口氣,神情稍稍嚴肅下來:“其實,我們是先行趕過來向圣上報訊的。南梁派來了一隊使臣,只怕再有十日,便要抵達京師了?!?/br> 南梁使臣? 秦景陽一驚。從南梁都城德欽到北周京師,中間足有兩個半月的腳程,這么說使臣隊伍是從年前便朝著這里出發了。按照常理來說,若是向別國派遣使者團,在出發前至少都要提前三個月通知對方,可南梁卻不聲不響地便行動了,直到僅剩了不到十日的時間,秦玉昭夫婦匆忙趕來,北周朝廷才后知后覺地知曉。如此反常的行動,那位南梁的國主又在計劃著些什么? 不過……等等,這倒是個天賜的良機!兩國邦交乃重中之重,況且以北周和南梁之間微妙關系,更不可等閑視之,必須萬分謹慎地對待。為了這件事,令其他所有的事情讓路都是值得的——自然,納征之禮也包括在內。 況且先前還出了秦懷陽的那檔子事,主犯雖死余波猶存,只要自己把話說得危言聳聽點,說不定就可以達到推遲儀式的目的了。想到這兒,秦景陽頓覺豁然開朗,精神大振。就算秦玉昭依舊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看在他帶來這個好消息的份上,襄王殿下也十分大度地決定,短時間內可以考慮對他和顏悅色一些。 雖然秦景陽還想再詢問更多有關南梁使臣的內情,但他也明白此時自己的身份并不適合探聽過多的朝政大事,只得暫且忍下。秦玉昭顯然也只是順著他的提問答了這么一句,并沒有想要多說的意思,轉而道:“今日下午,我便去襄王府走一趟,去和……”他的臉微微扭曲了一下,“攝政王就此事打聲招呼,然后在去皇宮面見圣上?!?/br> 秦景陽聞言,靈機一動,忙道:“恰好,我前幾日認識了襄王府的蘇姑娘,與她十分投緣,彼此引為知己。既然……姐夫要去王府,可否幫我帶一張字箋給她?” 秦玉昭不疑有他,頷首道:“當然?!?/br> 三人又說了會兒閑話,主院那邊便來了下人,請郡王夫婦前去用午飯。從前的楚清音就不繼母與meimei們共坐一桌,秦景陽更不可能去給自己添堵,因此從來都是自己在拈花樓獨自吃飯的。楚汐音看了看meimei,向丈夫說道:“我要在這兒陪阿清一起吃,你便帶著兩個孩子去吧,記得和父親說一聲?!?/br> “好?!鼻赜裾腰c頭離去。 這要求合情合理,楚敬宗就算不太樂意也不能說什么,秦景陽更是無可無不可。于是便引著楚汐音一路進了拈花樓,在桌前坐下。映玉帶著攬月臨星將飯菜一樣樣送上來,楚汐音打量了兩個陌生面孔一眼,問道:“原來不是有另外一個丫鬟么?怎么換人了?” “你說珠凝?死了?!鼻鼐瓣枈A了個獅子頭放進碗里,一口咬掉小半個,輕描淡寫地說。 “死了?”楚汐音大驚,“怎么死的?” 這種敏感話題顯然不是下人們適合在場的,映玉如今也鍛煉出來了些眼色,早已帶著攬月和臨星悄悄退下。秦景陽也不隱瞞,一五一十按照事實說了,楚汐音聽得火冒三丈,拍案而起恨聲道:“欺人太甚!”說著便要向外走去,“如此目無長輩的meimei,我這個做大姐的倒是要好好見識一番!” 秦景陽眼疾手快地扯住她:“事情都過去了,我已答應就此揭過,楚沅音也受了不輕的教訓,你還去算什么帳?別再平白給莊氏添了話柄。你三年才回來一次,犯不著因為這些事置氣。左右我如今是準太子妃,連父親都要讓我一分,她們不敢把我怎么樣的?!?/br> 事情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秦景陽心情大好之下,甚至拿自己開了個小玩笑。不料楚汐音剛剛坐下,聽了這句話卻是瞬間紅了眼眶,看著她重重嘆了一聲:“皇宮本來就是吃人窟,皇后那位置看上去風光,可是你看那歷代的后宮之主,哪一個曾經快活過?襄王這媒,拉得真是太造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獨家首發于晉jin江jiang文學城,其他網站皆為侵權盜文。寫作不易,請各位讀者支持正版,在此鄭重感謝。 大姐萌萌噠~姐夫也萌萌噠! 下一章楚二終于可以主場了~ ☆、前有狼后有虎 如果在半個月之前,有人對秦景陽說,你指的這樁婚事簡直是在作孽,襄王殿下或許只會高冷地瞥對方一眼,一笑而過;但是現在聽見楚汐音這么說,他卻覺得百感交集,深以為然。 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誠不欺我。 當然,這種感想是不能表露在外面的。因此秦景陽只是低下頭,發泄般地狠狠咬了一大口獅子頭,在咀嚼的間歇咕噥了一句:“隔墻有耳,慎言?!?/br> 楚汐音再次嘆了口氣:“也罷,皇命難違,既然天家選中了你,咱們也只得認命。往好了想,起碼你地位在這兒,將來是皇后,再之后又會做太后,總歸無人敢惹,無人敢欺。楚家再如何,也畢竟是你的娘家,關鍵時刻父親還是會幫你撐腰的?!闭f著又對秦景陽笑笑,“你從前哪兒都好,就是性子太綿軟了些。這次雖然經了一難,好歹小腦瓜總算開竅,知道得硬氣起來了。jiejie遠在邊關,幾年才能回來一次,你能照顧好自己,我也算放心了。此番回來參加你的納征之禮,等四年后正式過門,我一定也會回來,看著你風光大嫁?!?/br> 只可惜,不但這次的納征禮你看不到,將來的過門也是夠嗆了。至于風光大嫁……要是楚清音真的嫁給本王,不是人人大罵就謝天謝地了。秦景陽低頭吃飯,心中默默想。 秦玉昭中午陪丈人吃了頓飯,之后便將兩個孩子送到了拈花樓。小聊了幾句,他便帶著秦景陽寫的字箋前往攝政王府。 雖然襄王如今已經一切行動如常,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在不到半個月之前還是一個因為失血過多而瀕死的重傷員?;实郛吘箤@個弟弟還是有幾分體恤的,因此就算要他回來接班,也特許他只在上午去官署便可,下午可以直接回到王府歇息。這讓楚清音稍微松了口氣,想要完全勝任秦景陽的工作,她顯然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如今單單是保證自己不會在旁人面前露餡,就已經要耗費掉她六成以上的精力了。 秦玉昭來時,楚清音正在聽程徽介紹有關戍邊駐軍定期換防的信息。聽說滎陽郡王駕到,兩人都有些意外,旋即便很快意識到,秦景陽應該是已經與他見過面了。 “我需要對他態度很差嗎?”楚清音問。 程徽無奈地笑笑:“這倒不必勉強。不過……郡王對你的態度也不會很好就是了?!?/br> 說話間秦玉昭已經來了。程徽上前見禮,兩人正常地簡短寒暄幾句,秦玉昭甚至親切慰問了長史的病情??瓷先ニ坪跻磺卸己苷?,可是當男人將目光投向楚清音時,瞬間就換上了一副嫌棄的表情,懶洋洋地拱手道:“襄王,別來無恙?!?/br> 畫風突變啊你! 楚清音剛要開口讓他落座,此君卻已自來熟地從旁邊搬來個胡凳坐下,將她從上到下細致打量了一番后道:“話雖如此,我也知道王爺是一點都不‘無恙’的。但至少現在還能說話能喘氣,也沒缺胳膊少腿的,就別再計較這么多了吧?!?/br> 聽聽這久別重逢后打招呼的口吻,簡直什么仇什么怨。楚清音腹誹了一句,板起臉來道:“本王事務繁忙,可沒空聽你廢話。有事快說,沒事就別在這兒礙眼!” “有事,當然有事,還是大事?!鼻赜裾训?,“南梁使臣要來了,十日之內抵達京師,算不算大事?” 楚清音吃了一驚:“南梁使臣?怎么回事,趕快詳細說來!” 都是公私分明的人,涉及正事,秦玉昭自然不可能再和她打無意義的口水仗。雖然仍是臭著一張臉,卻也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信息仔細敘述了一遍。 當年孟煦與秦景陽在會川立下了南梁北周停戰通商的友好盟約,從此這里便成了兩國之間帶有官方性質的交流點。會川縣在秦玉昭的封地之內,因此每次南梁有什么風吹草動,他也算是最先知情的那一小撥人。然而這次,直到他離開寧郡,帶著妻兒北上進京,行至途中時,才終于被從封地趕來的下屬快馬追上,并且匯報了南梁使臣團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兩國邊境、請求進入北周的消息。 使臣團帶著國主孟煦親筆所寫的文書,一切手續齊備,邊關守將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對方入關,只得放行。使臣團一路走得很急,明明比秦玉昭晚了將近二十天才從邊關出發,兩者之間的距離卻是在緩慢而持續地縮短;無奈之下,秦玉昭只得選擇加緊腳程,爭取早一日到達京師,提醒朝廷做好準備。 就算楚清音對外交完全是個門外漢,也知道這種狀況肯定算不得正常,絕對是有什么貓膩在里面。不過同時她也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南梁來者不善的話,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借故請皇帝推延納征之禮了? 她正在走神,那邊秦玉昭已經站起身來道:“我只是先來同你說一聲,讓你對此事好有個準備。接下來還要去皇宮面圣,就不多留了?!闭f著從袖中抽出一張字箋,“這是楚二姑娘給蘇姑娘的字箋,你就轉交一下吧?!?/br> 秦景陽的字條?程徽與楚清音對視一眼,程徽走過去接了。秦玉昭將字箋遞出手去,也不說告辭,便徑自離開了。 楚清音也無暇去在意這些小節,見他走了,頓時難掩興奮神色,低聲道:“長史,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程徽笑道:“若是在下沒有猜錯,楚姑娘與在下想的應該是同一件事?!彼哌^來,將折起的字箋展開,“并且,王爺只怕也是如此想的?!?/br> 果然,那張紙上只寫了四個大字——推遲儀式。 于是楚清音連忙命人備車,前往皇宮。緊趕慢趕,總算在宮門口追到了秦玉昭。 “不在府中好好養你的傷,特地跑過來湊什么熱鬧?”兩人并排向惠安殿行去,秦玉昭問楚清音道。 “既然南梁使臣降至,并且在暗地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謀劃,那么眼下朝廷要做的,自然是將全部精力都放在這件事上?!背逡粢荒樥碧谷坏鼗卮?,“至于太子與楚相次女的納征之禮,就只能暫且推遲了?!?/br> 秦玉昭的眉毛高高揚了起來,轉過頭來看楚清音,似乎想要窺破她的真實目的。不過也只是一瞬,男人很快又收回目光,輕笑道:“也罷。反正要辦的‘喜事’,只怕也不差這一樁,無非是早晚罷了?!?/br> “什么意思?”楚清音不明所以,詢問道。 秦玉昭卻不肯過多吐露,轉而道:“不過講真的,你襄王英雄一世,怎么卻偏偏在這件事上犯了糊涂?你畢竟不是太子生父,為他指婚,本來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這下好了,楚敬宗顯然是將來的朝中的中流砥柱,你卻親手把他推向了太子那邊,難道就不怕太子將來登基親政,襄王府的處境會更加艱難?”他說著哼了一聲,“我看啊,你還真是壽星公吊頸——嫌命太長?!?/br> 楚清音嗤道:“本王將來處境艱不艱難,又與你何干?楚敬宗是你岳丈,將來你沾他的光飛黃騰達,豈不更好?說不定還能撈個親王做做呢!還說本王,本王看你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br> 秦玉昭冷笑:“死鴨子嘴硬,我一早便知道你會是這等反應!”說罷一甩袖子,加快腳步,徑自走到前面去了。 楚清音看著他的背影,不禁心中暗笑。剛才滎陽郡王說那番話時,眉梢眼角都帶著nongnong的嘲諷神色,可言語間的關心之意卻是掩飾不住的??磥磉@兩人,其實也就是嘴上不對付罷了。 兩人再無交流,一路行至惠安殿。高懷恩已得了兩位王爺聯袂而來的消息,親自站在殿門口恭候,迎著二人一同向寢殿去了。 或許真的是交托了差事后不必再勞心勞神,秦煜陽這幾日的精神倒是比先前好了些。楚清音與秦玉昭進來時,皇帝正坐在床頭看書,見他們進來,一挑眉笑道:“你們二人同時出現,這倒是罕見的奇事。莫非天降紅雨了?” 秦玉昭和楚清音規規矩矩行禮道:“臣(臣弟)參見陛下(皇兄)?!?/br> “高懷恩,看座?!鼻仂详柗畔聲?,“前一陣忙于國事,現在突然放手,朕倒反而覺得有些閑得發慌了。兩位弟弟一同過來,想必是有什么大事,慢慢說罷?!?/br> 秦玉昭拱手道:“陛下,南梁派遣了使臣前來,不出十日,便可抵達京師?!?/br> “南梁?十日便至?”秦煜陽一驚,神色猛地凌厲起來,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秦玉昭便將在襄王府時所說的那些信息再度復述了一遍?;实勰宦犞?,雙眉緊鎖,神色凝重。楚清音等男人說完了,便適時跟上道:“皇兄,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此番孟煦遣使,一來事先不報,二來行色匆匆,其中必有蹊蹺。依臣弟之見,朝廷上下必須全力應對此事,絕不能有半點輕忽。因此,臣弟斗膽建議,將太子與楚相次女的納征禮暫且延緩,待南梁使臣離開后,再行補辦不遲?!?/br> 秦煜陽怔然,再看向楚清音時,目光里轉瞬便帶了些審視的意味。楚清音只當不覺,繼續向上加籌碼:“先前臣弟遇刺,秦庶人便說派遣的殺手皆是南梁國人。雖然尚不能確認是否屬實,但倘若為真,則南梁已有手段潛入我大周腹地,不可不防。納征禮上百官齊聚,王侯宗室盡皆到場,要是真正發生了些什么事情,則后果不堪設想。萬望皇兄三思!”說罷站起來,深深一禮。 “朕若邀請那些使臣一同觀禮,將他們作為人質呢?”秦煜陽淡淡道。 “皇兄所說的,臣弟也曾經設想過?!背逡粼缬袦蕚?,振振有詞道,“然而,這些使臣便是能信任的么?孟煦此人心狠手辣,驅使臣民有如芻狗,萬一這一隊人自進入北周時起便已是棄子之身,不成功便成仁,則我等不是反中了他的jian計?” “陛下,臣也覺得襄王言之有理?!毕惹爸形鐣r,秦玉昭已從楚敬宗處聽說了秦景陽遇刺的前因后果,此時也幫腔道,“至少,在確認了這些使臣有無威脅、他們的目的又是什么之前,一切還是小心為上?!?/br> 秦煜陽沉吟不語,半晌嘆道:“母后一直期盼著曦兒的喜事,若是知道如此,怕是會失望了。也罷!國事為重,母后深明大義,想必也是能體諒的?!?/br> 陛下你也是個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人嘛,楚清音心想。那位寧太后如果算得上深明大義,那北周上下簡直堪稱是舉國豪杰無小人了。不過,不管怎么說,既然他同意了將納征禮向后推遲,那便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了。她暗自松了口氣,正要出言附和,卻聽見一旁的滎陽郡王道: “說起喜事,臣倒是有一事容稟。得知南梁使臣前來后,臣曾派遣探子遠遠觀望,發現對方的隊伍中似乎有女人,并且帶著侍婢,身份不低,恐怕是公主之身。臣猜測,他們大概是來……”秦玉昭說道,有些怪異地看了楚清音一眼,“請求和親的?!?/br> ……誒?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獨家首發于晉jin江jiang文學城,其他網站皆為侵權盜文。寫作不易,請各位讀者支持正版,在此鄭重感謝。 三更一萬一千五,請叫我業界良心! 俗話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王爺發愁要嫁人,如今楚二也要頭疼娶媳婦啦~ 明天的更新依舊在上午十點,敬請留意~ 【預告——楚清音:論早婚早育的壞處——連個能頂缸的都找不到?!?/br> p.s.咳咳,關于沐浴啊,如廁啊,生理期啊,清晨時股間興奮【什么鬼】的這些事,為了保持劇情的連貫性與整體氣氛基調的統一,目前我還真不好說能不能寫進正篇里,不過如果大家真的想看的話,我可以考慮寫一些小劇場,或者在全文完結后寫個相關的番外【感覺好糟糕】什么的~么么噠! ☆、攝政王求嫁 一提起和親,在場的兩個半男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孟煦的年紀與秦煜陽相仿,膝下應是沒有正在婚齡的女兒,被派遣過來和親的女子多半是他的meimei。在兩國實力與地位對等的情況下,南梁的長公主嫁到北周來,若是給北周的皇帝做妾,未免有些自降身份;若是嫁給其他旁支的宗室子弟,那就不僅僅是自降身份,更起不到政治聯姻的目的。這樣看來,他們所瞄準的目標,也就只有位高權重且大齡單身的襄王殿下了。 想來也是。秦景陽同為先帝嫡子,并且還是北周的攝政親王,配南梁的長公主只高不低。但這也是孟煦用心陰險的地方所在,本來皇帝與襄王之間就有間隙,若是秦景陽成了南梁國主的妹夫,秦煜陽對他的忌憚只會更大。 意識到和親的對象九成九便是自己,楚清音頓時覺得五雷轟頂。這個事實帶給她的沖擊是如此之大,簡直不亞于當年追世界杯,看見巴西七比一輸給德國時的心情。 先前還在犯愁要嫁給太子,現在又要愁娶南梁公主了,這兩個身份真是沒一個省心的!楚清音在心里狠狠腹誹著?;剡^神來發現另兩個人都在看著自己,她連忙站起身來,義正詞嚴地對秦煜陽說:“皇兄,臣弟絕無與敵國聯姻之心,更不想與那孟煦沾親帶故!這是南梁的離間毒計,想必就是擔心我等得知此事后會先行拒絕,他們才會這樣匆匆忙忙,不告而來!” 秦煜陽也是雙眉緊鎖,聞言安撫她道:“六弟莫急,你的心情朕自然明白。朕也不想讓你去娶孟煦的姐妹,可如今南梁的公主都快到了咱們的都城,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豈是說一句不娶便可不娶的?倘若當真將她退拒回去,則與當面羞辱南梁無益,將來有朝一日兩國再度交兵,這便會成為南梁發動戰爭的借口?!?/br> 聽說過強行送溫暖,沒聽說過強行送媳婦??!這事兒本來就是孟煦做得不厚道,難道還非得就這么咽下這口啞巴虧不成?對于古人對“師出有名”的執著與某些無謂禮節的堅守,楚清音簡直無力吐槽。 “陛下、襄王,且莫心急?!鼻赜裾验_口道,“以襄王的地位出身,若是南梁公主想做正室,起碼也得是同為嫡出才行。如果前來的只是個庶出的公主,那么便直接尋一個旁系的宗室子弟相配,甚至嫁與陛下或襄王做妾也未嘗不可。反正人已經到了北周,只要不是太過身份懸殊,南梁在明知自己理虧的前提下,想來也不會揪著此事不放?!?/br> 他這一番話說出口,對面的兩兄弟面面相覷,臉色都有些怪異。這種被強行塞過來的女人,就算放在后宅里當個擺設也覺得膈應啊,更別提還可能會招來各種隱患。至于配給旁系宗室,這倒可以考慮一下,不過他們的庶兄弟們都已經娶妻,地位再低一點的,也就是秦玉昭這個級別的了。 人家盯上的可倒好不是你,在這兒站著說話不腰疼!面對這樣的秦玉昭,楚清音覺得自己有點能理解秦景陽的心情了。她冷颼颼地笑了一聲,道:“郡王既然有此妙計,不如便為國挺身而出一把,將那南梁公主自己納進門做妾如何?” 秦玉昭十分坦然自若、厚顏無恥地說:“小王的身份與襄王相較,好比是螢火對日光,哪怕是庶出的公主,討來做妾也太過高攀了?!?/br> 楚清音當然也只是說說而已,她犯不著給自己的便宜大姐添堵。正待回嘴,那邊皇帝咳了幾聲,開口輕斥道:“行了!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逞口舌之利!” “臣(臣弟)知錯?!眱扇诉B忙規規矩矩認錯。 “郡王所言,也不無道理?!鼻仂详柕?,“但這一切,卻只能建立在南梁公主是庶出的前提之上。倘若來人是南梁前任國主的嫡女,那么之前的那些計策便都要作廢了?!彼行┢>氲財[擺手,“朕乏了,要歇一陣。你們先回去各自思考對策,有了好想法,再來見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