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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太子妃花事記在線閱讀 - 第52節

第52節

    三名太監在搬動一面黃花梨十字連方紋隔扇,錦秀在邊上看著不對,便叫那太監稍等,上前道:“這屏風左右各嵌有一枚鳳頭鸞身的小拉環,公公可是把它漏掉了?”

    時年已二十七歲的錦秀,身段依舊保持著姑娘的莞爾,胸滿而蜂腰,那略高的顴骨上笑容謙遜,卻不掩端雅氣度。

    楚鄎跑過去晃她的衣袖:“姑姑在說什么?”

    錦秀彎腰應他:“在替九爺的母后糾錯吶,殿下可是要回去練字了?今兒正練到《孟子》第五章,奴婢替您記著?!?/br>
    楚昂走過來聽見了,微蹙眉宇問:“屏風?你又如何知道得這樣清楚?”

    錦秀連忙福了一福,輕語道:“奴婢這些年總在皇后娘娘宮里看著,每一處娘娘用過、留下的痕跡,奴婢都記在了心里?!?/br>
    她微微頷首,下巴線條柔美,楚昂凝了一眼,記起這個是從一開始就在張貴妃宮里默默當差的大宮女,這些年張貴妃虧了她,才得以將這個孩子照顧好。便淡漠道:“難為你這樣有心?!?/br>
    錦秀不敢當:“承蒙萬歲爺夸獎。也并非刻意去記,只是許多的東西,看著撫著,久了那味道就不知不覺刻入了心扉。何況是皇后這樣惠澤六宮的好娘娘?!?/br>
    楚鄎見錦秀搭著手謙卑說話,還以為父皇正在對她嚴厲,連忙踅過來道:“父皇不要懲罰江姑姑,兒臣喜歡她?!?/br>
    說著小手兒牽住錦秀的袖子,信誓旦旦地,同舟與共的。那酷似孫皇后的眸瞳中噙滿悲憫,因著在宮中僅有這樣一個女人對自己是真的好。

    楚昂便因兒子的求情而緩和了容色,但不打算再把楚鄎留在張貴妃的宮里,而冷了坤寧宮幾個姐兄弟的情。便道:“九兒業已長大,鐘粹宮,不日你便帶他住進去吧?!?/br>
    這話是對錦秀說的,錦秀起初還未反應過來。但一個皇子,不是去清寧宮皇子所,而是單獨養在皇帝御書房旁邊的東六宮里,錦秀是訝然的,愣愕著仰起眼簾不敢置信。

    楚昂卻只是想讓楚鄎能離著孫香寧更近一些。因政務纏身,無意再與錦秀過多廢話,末了平淡道:“就這么決定了,無須多言?!?/br>
    那一襲明黃繡龍翟十二章紋綾羅袍拂風而過,錦秀還愣在那里,楚鄎卻驀地高興起來。幼子澈亮的眼眸里蕩開喜樂,稚聲道:“姑姑,可是母后在天之靈眷顧本皇子,讓我得以不再居于別人籬下?”催錦秀快快跪下謝恩。

    呀……

    錦秀這才反應過來,凝眉望著不遠處皇帝偉俊的背影,連忙在露臺上屈膝:“奴婢謝萬歲爺恩典,萬歲爺洪恩浩蕩?!?/br>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辣,今天被鎖得心塞嘔血,效率好低,字數有點少,親們海涵(;?д`)ゞ

    第78章 『柒捌』入鐘粹宮

    巳時初楚鄒就出發了,跟班太監小榛子垂腦袋耷肩膀,替他挎了個包袱一路從皇極門里隨出來。包袱不大,他出門也懶得帶東西,不過三兩身換洗衣裳,其余不愛添累贅。

    不像宋玉柔,聽說楚妙給他把小褲和襪子各打包了兩箱,怕奴才洗不干凈穿了長痱子,預備要么扔掉要么囤著回來洗;他奶奶還給他備了五十小盒每日的零嘴點心,為什么不歸到大盒裝?因為怕一口氣吃太多,傷了牙和脾胃,都是用小秤桿稱量精準的,每日咸甜各三兩。

    但宋玉柔臨了卻沒有來,楚鄒貼身隨行的只有小榛子。那心眼兒比蜂窩眼子還繞的臭小子果然靠不住,頭天傍晚還叫人傳信到宮里,信誓旦旦說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問需不需要給太子爺也備一份零嘴,怕到江淮干旱沒得吃。

    臨到要動身了,后半夜卻聽說突然拉起肚子發起高燒,虛脫爬不起來了。為了怕楚鄒不信,還叫他的親爺爺老東平侯大清早乘著馬車顛吧進宮,把仁盛堂坐堂老大夫開的方子給楚鄒過目。

    那薄薄黃紙上密密麻麻寫了十來種藥名,楚鄒看都不稀得看一眼,叫管家太監賞了他一只縮頭烏龜,讓老侯爺順道帶回去。送去以后倒也不見宋玉柔有什么反應,聽說那烏龜后來還被養著了,到年底的時候他奶奶給他燉了一鍋當歸王八大補湯,可見宋玉柔這小子臉皮修煉得有多厚。

    楚鄒一襲勝色袍擺翩翩,走得是步履繾風。小麟子追去東華門外,站在他的車馬跟前又是幫著捋馬鞍又是擱行李,忙得腳不沾地。

    “這上頭的是茶花與千日紅,有平肝定喘之效,太子爺氣喘不咳嗽的時候吃?!?/br>
    “這些是萊菔子與紫蘇子,若是上不來氣兒、睡不著,便用滾水澆泡半刻時辰,喝下去便可消解了?!?/br>
    十年少年清脆的嗓音在風中叮嚀,方卜廉著一襲素袍立在車轅旁聽著,不由仁愛地摸摸她腦袋:“倒是個聰明省慎的奴才?!?/br>
    那手掌寬厚,小麟子被摸得舒適而羞赧?;仡^睇一眼馬車,車簾子還沒放下來,楚鄒在里頭陰著一張臉,只是瞇著鳳目不看她。

    人長大心就變寬了,不再像小時候不知天高地厚,生怕他在宮外流血了或忽然被害死了不回來。她太子爺可是得干大事兒的哩,小麟子揚眉笑:“爺一路安泰,趕夏天前回來!”

    楚鄒竟不見她有半分不舍,一早上都對她沒好臉色。個沒心沒肺的蠢奴才,那南下的路途必定顛簸,吃的用的是粗食陋水,小榛子又是個成日不吭氣的木疙瘩,這一路她竟也不心疼他。平日的阿諛巴結都是假的。

    楚鄒齜牙輕磨:“那宮外是有豺狼虎豹么?你就這么對你主子?!?/br>
    小麟子最怕他提這個,耷拉著眼皮沒應。

    楚鄒驀地緩和聲調:“上來,隨我一起去?!?/br>
    哎,他一這樣她就心軟。

    小麟子想了想,到底為難地晃著曳撒,眼睛瞥向內廷:“陸老頭兒腿上不好還咳痰哩,奴才在宮里等太子爺回來?!?/br>
    “駕——”趕車的侍衛揮鞭子。

    “哼,用不著你等,爺不缺奴才伺候?!背u便失望地垂下簾子走了。

    車馬揚灰,小麟子追趕幾步。眼見那甬道外頭人影闌珊,陌生如魑魅魍魎,頓地便止步不敢往前,只對著車尾巴喊一聲:“太子爺到了給奴才來信,奴才識字了?!?/br>
    馬蹄子咯噔咯噔走遠,楚鄒聽見了也跟聽不見。人影看不到了,她才略略有些悵然,邁著細長的腿兒默默往右翼門回去……再不回去院子該長草了。

    光陰靜悄悄地流轉,天黑了亮了又是一天,紫禁城里并不因為東宮的不在而覺得缺了什么,日子還是照常的過。

    四月上頭的時候,小麟子收到了兩件肩袖饕餮的曳撒,都是綠脖子四顆牙的。一件森綠是三皇子做的,叫小鄧子直接送進破院里,沒有人曉得。一件赤紅的卻是二皇子差小喜子送來,也不曉得那天怎么被他聽到了,他送又不好好送,偏特特送去給吳全有轉交。

    一個十七歲的閑散皇子給一個十歲的小太監送紅袍子,怎么聽著怎么別扭。吳全有就把小麟子拘著了,哪兒也不讓出去浪蕩,就只在御膳房里跟著打雜。

    小麟子被看著出不去,只好跟在陸安海歪肩膀后頭學擺膳。在宮里頭擺膳是門不吭聲的活兒,得眼觀鼻鼻觀心地靜悄悄去琢磨。御膳房里的菜式經年累月不變,你看著各宮布的菜都差不多,一天兩天看不出來,時日久了才能悟出那里頭的玄妙。每當送膳太監們排著隊兒等在院子里時,那便是老太監陸安海最風光的時候,他勾著腦袋不言不語,見哪宮奴才走上來,手便往哪幾道上默默一指,那奴才便眼明手快地端盤入盒。像是韓信點兵、氣貫長虹,每每叫小麟子肅穆不已。

    楚鄺的喜好并沒有人知道,小麟子是在去清寧宮時,偶然瞥見他用筷子戳著膳桌上的土豆和芹菜玩兒。為什么玩兒,一定就是不愛吃,不愛吃的才會挑起來戲弄。就比如他時不時地挖坑子戲弄自己。

    于是那幾天清寧宮二皇子所的膳食便變著法兒的是這兩樣。

    她裝模作樣的,把膳食安排得自以為甚是巧妙,但很奇怪的是,那幾天楚鄺卻把盤子吃得很干凈。

    太子爺不在的這些日子,小麟子從白虎殿經奉天門場院往御膳房走,路上總能夠遇到楚鄺。他已經像個大人一樣很修長了,是個英俊的皇子貴胄,每在路上遇到她,便會撇眉勾唇地對她笑笑。顯見得是看穿她這幾日的小動作,料不到她竟有膽略報復自己,并覺得甚是詼諧好玩。小麟子于是不敢再招惹他,每日只是認真學著擺膳的本事,她心思靈透,不多少日子便把各宮娘娘的喜好記在了心里。

    ……

    坤寧宮的修復在一天天進行,錦秀時常過去幫襯,等到四月中旬直殿監把鐘粹宮收拾妥當,她也就要攜皇九子楚鄎挪窩了。

    張貴妃對于這個結局是意外的,但也只是面帶笑容不表露出來。她現年已是個三十五歲的豐腴婦人,遇事不再似當年初入宮時那般急泛,否則也不至被皇帝冷落這些年。只惘然把過程略一回憶,卻覺得有些便宜了錦秀。

    挪宮的日子漸近,她便暗地里觀量著錦秀的反應,錦秀倒是日復一日不變的謹小慎微著,叫她看不出來什么。張貴妃想了想,到底錦秀這些年在她身邊確實素樸低調,眼簾也是低垂,平素她也偶有叫宮人在背后盯著,并不見錦秀在皇帝跟前有過逾越,張貴妃便又說不出什么。

    傍晚夕陽余暉打照進景仁宮里,錦秀在后院耳房收拾了行李,便恭敬地跪在張貴妃跟前辭行。

    張貴妃端著茶盞坐在嵌云石直腿羅漢榻上,語調輕輕:“這么多年了,本宮對你如何,你也看在眼里。不把老九給旁的嬤嬤宮女伺候,唯獨交給了你,便是看在你本分懂事兒。今后從這里出去了,他日若是得臉,也莫忘記本宮這些年對你的關照?!?/br>
    她說著,眼睛一目不錯地盯著錦秀年輕的臉龐,素日不曾細看,怎生今朝這般一睨,卻是別有一番潤物細無聲的風情。那一句“他日若是得臉”,便說得有些艱澀。

    錦秀只是謙卑地磕頭感恩:“貴妃娘娘寬厚仁慈,奴婢得能侍奉娘娘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一日為婢終身為婢,娘娘的恩德奴婢沒齒難忘?!?/br>
    說著又在地上鄭重地伏了幾伏。

    楚鄎亦兜著小包袱在跟前跪下,稚聲稚氣道:“鄎兒給貴妃辭行,感謝貴妃養育之恩?!?/br>
    四歲的小兒,身子跪得圓團團的,眉間眼角全是孫皇后的影子。似是因為曉得了自己是寄養,素日總怯怯著不敢與人撒嬌親近。

    想到這個孫香寧遺下的骨rou,張貴妃到底有些傷感。便親自上前將他扶起,潸然拭淚道:“殿下何以行此大禮,豈不是叫本宮為難。你母后與我少時情深,一個王府里十多年朝夕為伴,她走后本宮不知多少傷心,慣把你當作自個兒的親骨rou可憐。你如今安康長大,本宮看在眼里自是欣慰,鐘粹宮到底離得近,得空了隨時回來看看?!?/br>
    說著愛寵地撫了撫楚鄎稚嫩的小臉蛋,叫錦秀:“那就走吧,趕天黑前回去還得收拾收拾?!?/br>
    楚鄎又磕頭,背過身牽住錦秀的袖擺。

    紫禁城進入日暮,窄窄的宮墻下光影昏黃,出景曜門往麟趾門直走,一條道兒悠長,兩個人都默默地沒有說話。張貴妃叫人在背后盯著,見拐進迎瑞門了這才靜悄悄回來。楚鄎瞅著背后干凈了,忽而便抬頭對錦秀啞然一笑,錦秀也勾勾唇,用素凈的指尖溫柔地劃了劃他小臉蛋。

    晃過父皇的御書房,抬腳跨入清凈的鐘粹宮門,院子里候著兩個奴婢與太監,一應物事收拾得干凈利索。兩個人都靜謐無聲的,開始憧憬這沒有拘束與壓迫的新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今天卡后面即將要開始的一段權謀劇情,結果卻沒寫到那里,囧

    第79章 『柒玖』淮有遇

    “咯噔咯噔——”

    傍晚的官道上馬蹄聲踢騰,從淮安府往下便走得比較慢。侍衛隔著百米開道庇護,楚鄒與小榛子、方卜廉乘坐馬車在前,戶部尚書馮琛與工部侍郎葛遠、都水清吏司郎中秦修明坐另一輛在后。因并未提前告知州府,故而一路微服南下,中途并未受到甚么打擾。

    進入淮陰境內后,天空忽而淅淅濛濛地下起了細雨,干燥的土地因著得到水汽滋潤,散發出一種甘澀的塵埃味道。楚鄒撩開簾子坐到車轅上,睿毅的鳳眸中便有些如釋重負。

    掬了層雨水在手心,回頭問方卜廉:“師傅快出來瞧瞧,可是學生看花眼了?”

    字正腔圓的京片兒,著一襲修身交領素袍,舉手投足間掩不住天家驕子高華。因著連日舟車勞頓,削俊臉龐上微有倦憊,到底笑容卻展顏粲齒。

    因為干旱,江淮一帶謠言沸揚,方卜廉深知他近段時日的心思凝重,便寬和笑道:“必是天憐我大奕皇儲勤勉憂民,總算賞臉下幾滴雨了,殿下所見即所是也?!?/br>
    壽昌王楚祁與愛女方僷去歲八月成親,不過半年余便已懷孕二個月,想必私下里是恩愛的。方卜廉心中欣慰,言語間皆是為長為臣者的關切。

    這一路從山東往下多處干旱,村莊土地皸裂,途中百姓面色多愁苦。如今總算看見天公落雨,幾個隨行官員亦倍感輕松,后面的馬車里便聽馮琛幾個也傳出朗朗笑聲,一時間官道上的氣氛都好似歡快起來。

    “迂——”前方忽然停下一輛馬車,素樸的黑色車篷,有師爺模樣撩開簾布,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男子??瓷先ッ婺渴菹?,眉眼明銳,帶點書生文氣,原來是淮陰縣令蘇安平。

    微笑著迎上來,雙手打拱道:“恭迎太子殿下與幾位大人,一路辛苦?!?/br>
    這位乃是淮安府地方官員中的清流,四年前被楚鄒從一個小小的縣丞提到縣令一職?;窗哺畬俳匆粠н\河要塞,西通黃河,北上天津衛,南往浙漕,尤其地處平原腹地的淮陰更是如此,鹽糧往來間油水頗豐,意志不堅的官員稍一個心念游轉便入了泥淖,因此楚鄒便看中了這個略帶書生氣的蘇安平。

    四年下來,證明自己的眼光是正確的。像蘇安平這類的書生,眼觀四方心辨是非,擅口舌辯證,又自有一分不輕讓原則的傲骨,不僅能在州府各個衙門軟硬周旋,對下寬撫于百姓亦能不出差池,實為最為好用的圓潤之材。

    這些年楚鄒一直銘記母后臨終的囑咐,不忘從細微處培植自己的羽翼,蘇安平便是他最初相中的目標。

    此時鄉間視野曠達,似乎心境也都開闊了,楚鄒見到蘇安平是高興的,坐在車轅上道:“提前了兩日,蘇大人倒是趕得湊巧。只是聽聞江淮大旱,如何入得境內卻一片細雨霏霏?”

    蘇安平也不遮掩,應道:“半月前接到殿下信函,猜著約莫近些日子要到,便日日叫師爺在此觀望。今晨忽然落雨,想來必是天子派下儲君,福星蒞臨,下官這便冒雨趕來恭候是也?!?/br>
    原來卻是已經等了一日,楚鄒應道:“本宮何德何能,是父皇在英華殿祭天祈雨,感動了先祖與上蒼?!?/br>
    幾人和樂笑著,便一同入了縣衙。

    ……

    那場濛濛細雨一下,便如牽絲導引一般,雨水說來就來。眼下已至三月底四月初,谷雨剛過,雖則時令略為晚矣,但總算險險地救了一年稻子。農民們趕著春播的尾巴,在田間地埂上忙碌。青竹草笠與蓑衣耕牛往來穿梭,一片綠盈盈的稻苗描繪著遲到的春之朝氣。

    楚鄒每日與方卜廉及馮琛一行在運河堤壩巡視,看兩岸稻田播種,百姓勾腰伏背地插秧移苗,多少是松了口氣的。當年因為母后之事,運河修支道一事后來其實都歸于馮琛與楚云旭主持,然而因了自己的同行,這筆業賬便冠與自己頭上。他此時再想起肩負天下蒼生重任卻十年幾無差池的父皇,心中便生出體恤與浩瀚的崇敬。

    一農夫牽著老牛從前邊走來,見縣令在此,便親善地彎了彎腰示禮。蘇安平點頭讓開道路,頗有感慨道:“政之通行,多借水之通航,依民利民,運河乃興。殿下當年此舉,造福多少百姓?!?/br>
    楚鄒默默收在眼底,放目遠眺:“縱橫江河,貫通上下炎黃,政通八方,民豐物阜,國庫方得以充盈,民與國原是相輔相成者。本宮并未做什么,這些多是馮琛與諸位大人的功勞?!?/br>
    皇太子眉斂英氣,少年持重,步步謹慎,看在蘇安平眼中,確是個可倚重的良主。蘇安平扯唇輕笑:“殿下何以自謙,有您這番見解,是我等百官之福氣?!睅酌賳T聽了亦交口稱贊。

    都水清吏司郎中秦修明踩著顆石頭,就勢彎腰捻了掊黃土,停在指間默了默,忽接茬道:“此地土質呈現中等膨脹潛勢,固防怕多有隱患。據微臣半生所得,認為朝廷應加強鞏固兩岸河壩,以防受漕運水勢經年沖刷,或他年雨水過盛而徒生決堤之害?!?/br>
    本在暢談生機,他一席話真是掃興。

    這秦修明乃是今次隨行官員中位分最低的,聽說還是戚世忠的人,當年得過戚世忠的抬舉,才得以入工部水利司得盡其能。

    工部侍郎葛遠暗瞪了他一眼,猜這不識趣的半老兒必是受了冷落想出出風頭,便笑笑道:“這運河支道不過三年前才竣工,全程耗費了數百萬巨資,豈是跑幾趟船、下幾場雨便輕易崩得了的?秦大人此番話說得輕巧,莫非是質疑我們馮大人中飽私囊,用幾堆黃土蒙混過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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