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在哪個時代，未婚先孕的結果如果不是奉子成婚，都會被冠上不潔的形容詞，把女孩子評為不自重不自愛的人，那個不負責的男人毀掉她對愛情的幻想，旁觀者在傷口撒鹽，也許讓她這輩子都恐懼愛情。

    齊晗開往醫院的時候，精神有些恍惚，盡管他靈巧地躲避了無數次擦肩而過的車禍，但是坐在車上的人卻是跟著心驚膽戰。

    “我來開吧?！庇忠粋€急剎車之后，九哥道。

    齊晗知道自己狀態不佳，但是李晟睿的話給他的打擊太大，使他無心細想這些事。

    “齊晗，事已至此，你再自責也沒用……”九哥的語氣也很壓抑，在他心里，李小菀還是個小孩子，不管怎么說，這都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他甚至不敢確定，她能撐的住。

    齊晗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林立的商廈，“我想要彌補她，她的父親可能知道這件事，但是怕我發現他在監視我，只字不提。如果我們能快一點，說不定她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br>
    “你不可能彌補所有人?！?/br>
    齊晗沉默了。

    李小菀望著天花板，周圍濃郁的消毒水味和穿著干凈的醫生護士，都證明著她已經安全了。

    是齊晗救了她嗎？

    李小菀鼻子酸酸的。

    齊晗和九哥跨進病房的時候，就看到李小菀安靜地躺在床上，沒有他們想象的崩潰，大哭一場，這反而讓他們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她躺在病床上，顯得格外瘦小。

    “小菀，你感覺怎么樣？”

    齊晗坐到她的床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小菀看到齊晗，她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被人跟蹤，被人綁架，目睹殺人……她不想讓齊晗知道自己有多害怕。

    晶瑩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就是不肯落下來。齊晗輕輕地嘆了口氣，靠得更近了，“對不起，沒有及時救出你……想哭就哭吧?！?/br>
    他懷里的小姑娘，顫抖著肩膀，淚水打濕了他的肩頭，但是卻沒有聲音。她無聲地哭著，齊晗發現自己的心也跟著顫抖起來。

    他把李小菀更緊地抱進懷里，李小菀終歸是和孟夏不同的。

    “老師，他們……他們說你，不要我了……”

    齊晗想問他們是誰，但他只要拿到李小菀的衣服，就能掌握所有的錄音材料，現在發問，只不過是掀開結痂的傷口，給她更大的傷痛罷了。

    齊晗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他要如何告訴李小菀呢……

    九哥靠在門邊的墻上，他想齊晗和李小菀現在一定不希望被打擾。這次，如果齊晗真的陷進去了，他也不會再說什么了。雖然李小菀和羅笙是不一樣的，但是……感情這種事，誰說得清呢。

    “您好，是402病房的家屬嗎？”小護士看見九哥，上前問道。

    九哥頓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

    “402病房現在的情緒不太穩定，不太適合保胎，很有可能會小產。您盡量安撫她一下，不然……”

    “情緒不穩定？”

    小護士解釋道，“不是表面看起來平靜的就是情緒穩定，她已經有幾天沒按時吃飯了?！?/br>
    九哥想了想，“謝謝你，我知道了?！?/br>
    小護士看著他，臉頰微紅，她想這位瘦高的男人可能就是孩子的爸爸了吧，有點帥呢。

    “等一下?！本鸥鐢r住了預要推門進去的小護士，“現在不太方便?！?/br>
    “??？”

    九哥道，“你有什么事，我幫你轉達?！?/br>
    “嗯……就是病人該吃藥了?！?/br>
    九哥伸手，手指細長，“給我吧?！?/br>
    小護士把三種藥一一放在九哥的手中，把服用方法告訴了他。

    齊晗聽到門邊有聲音，讓李小菀靠在枕頭上，“我去看看?！?/br>
    李小菀乖乖地點頭。

    “怎么了？”

    九哥把藥塞給他，壓低聲音道，“護士說，小菀現在情緒極不穩定，如果這樣下去的話，很可能會小產?！?/br>
    齊晗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沒有問她，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br>
    “你覺得她會舍棄這個孩子嗎？”

    九哥道，“我先回去了，總要有人回去結案?！?/br>
    “謝謝你?！?/br>
    “說謝就太生分了?！?/br>
    齊晗給懷光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案子結了。電話那頭的懷光開心地答應，他不知道李小菀的事，齊晗暫時也不想讓他知道。

    李小菀看著齊晗走進來，“老師，你不回隊里嗎？”

    齊晗看著她還有些泛紅的眼睛，心情沉甸甸的，“我有件事想跟你說?！?/br>
    李小菀看著他，突然笑了笑，“是懷孕的事嗎？”

    “……你已經知道了？”

    “我能感覺得到?！崩钚≥逸p輕地摸摸自己的小腹，盡管什么都看不出來，但是她能感覺到他的存在，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母親的直覺。

    齊晗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倒了杯熱水，把那些膠囊和藥片放在李小菀的手心里。

    他看著李小菀把這些都吃下，良久，他問道，“你想留著他嗎？”

    李小菀小口小口地繼續喝著熱水，“我如果留著他，是不是就不能再做警察了？”

    “不會，等他安全出生之后，你還可以回到支隊?！?/br>
    “那您會來看我嗎？”

    齊晗愣了一下，“會的?！?/br>
    他當然會的。

    如果不是那些事，他會娶羅笙，陪她一起等待那個孩子的出生，但是那只是如果，這個世界從來不以如果為準的。

    “那我會留下他?！崩钚≥掖瓜铝搜垌?。她沒有男朋友，沒有嫁人，卻已經做好了一輩子再不嫁人，把這個和她根本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撫養長大。她甚至沒有見過他的父母，她沒有選擇的權利，現在她卻選擇了留下他。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愚蠢的。但她還是覺得這個孩子很無辜很可憐。

    “好?！?/br>
    齊晗笑著摸摸她柔軟的頭發。

    九哥和徐川結了案，他們忍住了想要把這兩兄弟暴打一頓的沖動，送他們上了押解車，這兩個惡貫滿盈的兄弟，將在監獄里度過他們的余生。

    “李小菀還好嗎？”徐川問道。

    九哥看了看短信，“似乎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br>
    徐川點點頭，他嘆了口氣，“這個葉局，當真是個瘋子，為了不被齊晗發現自己在監視他，寧肯犧牲自己的親生女兒……什么世道啊?！?/br>
    九哥沒有答言。

    短信上，齊晗還有一句話：小菀打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他無法想象，這個女孩子心里承受了多少，才做出了這個決定。還好，她不知道自己父親的事。

    齊晗給李小菀去買吃的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是齊警官嗎？”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但是齊晗一時想不起來自己是在哪里聽到這個聲音的。

    “我是。請問您是？”

    “我是任辰的經紀人，顧非?！?/br>
    齊晗想起來了，“有什么事請講?！?/br>
    “任辰最近接到了幾個sao擾電話，對方要挾如果不滿足他的要求，就毀掉任辰的名譽?！?/br>
    齊晗從貨架上又拿了一盒起司，和草莓味果醬。

    “我需要知道任辰有可能被人拿住的把柄是什么？”

    對方顯然很謹慎，“這個我不能在電話里說?！?/br>
    齊晗看了看手上的東西，“那請你們到市立五院，我在這邊等你們?！?/br>
    “齊警官，您生病了？”

    “我小妹病了，我必須照顧她?！?/br>
    “好，我們現在過來?！?/br>
    齊晗付過款，收銀員看著眼前這個身形瘦高，面色蒼白的男人手臂夾著一個毛絨玩偶，還有不少女孩子吃的用的，理所當然認為他是在給女朋友買東西，“您女朋友真幸福?！?/br>
    齊晗淡淡地笑了一下，他只是在彌補自己欠羅笙的。

    也許。

    任辰戴著墨鏡和帽子坐在轎車里，“齊晗什么時候到？”

    “應該還要等一會兒，他在醫院里照顧meimei?！?/br>
    “他meimei病了？”任辰道，“我去買份果盤吧?！?/br>
    經紀人有些意外，他看了看后視鏡里的任辰，“那我去吧?！?/br>
    “嗯?！?/br>
    齊晗提著一大袋東西，還有那只毛絨絨的抱抱熊玩偶，走過車子的時候，經紀人剛好回來。

    “齊警官?！?/br>
    齊晗看了看他，“上來吧?！?/br>
    “……您meimei……”

    齊晗道，“沒關系?！?/br>
    任辰跟著上了樓，他有些好奇，齊晗是獨生子，齊家沒有旁支，齊晗根本沒有meimei。能讓他這么上心的人，會是誰。

    李小菀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梧桐樹，有些出神。她現在什么都沒有了，她的親生父親把她推進了深淵，連頭都不回。

    她也做不到一直賴著齊晗，她沒有那么厚臉皮。

    “小菀，給你的?！贝筇柕谋П艹χ?，可愛俏皮。

    李小菀驚訝地看著，齊晗的臉露了出來，“不喜歡嗎？”

    “謝謝齊老師?！崩钚≥倚α似饋?，把毛絨熊抱在懷里。

    “叫哥吧?！?/br>
    “哥?！?/br>
    任辰見過這個女孩子，她曾經跟在齊晗身后，像個跟屁蟲。

    “你好?！彼α诵?。

    李小菀看著他，突然認出了他，“你……你是任辰？”

    “嗯?！?/br>
    齊晗看著女孩子意料之外的驚喜笑容，為自己的私心感到值得。

    “你不會介意吧？”

    任辰搖搖頭，“當然不會?！?/br>
    齊晗讓經紀人和任辰在椅子里坐下來，“我希望你們能如實地告訴我，你會有什么把柄被人抓在手里，并以此來要挾。還有我需要知道每一通電話的全部內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