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串的反問完全出乎自己意料，唐立并未馬上回答。他的目光越過站在面前的林瀟然，投在對面的電梯上。

    那里，門正在緩緩關閉。

    片刻之后，唐立才收回目光，重新定格在林瀟然仰起的臉上。

    他的聲音很平淡：“是啊，你沒錯。一點都不簡單?！?/br>
    林瀟然確實沒說錯。

    他其實也不是一樣，無刻服從著所謂的既定規則嗎？唐立想。

    經紀人給的那個人設教學手冊，被安排好的采訪臺詞，被指定的造型、喜好甚至一句口頭禪…“想做什么”和“不想做什么”其實并無區別，因為選擇權，不在自己這里。

    “就算是我——”

    唐立彎下腰，看著林瀟然。他眸子低垂，仿佛是要看到對方心里很深的地方去一樣。

    片刻之后，他開口，語氣平靜，不帶任何曖昧，“也是一樣的?！?/br>
    沒想到對方會突然變得認真，林瀟然一愣。

    “加班趕的工作做完了嗎？”唐立緊接著問她。

    林瀟然嘆口氣，“還沒有，其實就一行文案，但沒什么頭緒?？赡苁俏姨肆税??！?/br>
    “一行文案？很難嗎？其實你個站的內容寫得還不錯……”唐立說。

    林瀟然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立馬瘋狂打斷，“喂喂喂你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謝謝你?！?/br>
    唐立攤手笑笑。

    “好吧，我不提。不過，”他話音一轉，“有個事情，至少是現在可以做的?！?/br>
    ……

    等等，這個男人又要干什么！

    大半夜的，難道他又要搞什么事情！

    唐立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又出現了，林瀟然心里警鈴大響。

    她目光狐疑地打量唐立，甚至謹慎地退了兩步。不過似乎她這次的擔心是多余的，因為對方接下來的話，實在是令人大跌眼鏡。

    唐立說，“叫外賣。   ”

    ？？？？？

    二十分鐘后，林瀟然依然在MeT。

    不同的是，此時她坐在茶水間，對面是一臉悠哉悠哉的唐立。兩個人之間，正堆著一堆冒著熱氣的烤串。

    唐立拿出外賣紙袋里的奶茶，把其中一杯推向林瀟然，“這杯給你?！?/br>
    “……謝謝?！?/br>
    林瀟然接過。她低頭看去，留意到奶茶外側貼著的一張標簽：“熱、半糖、去珍珠”。

    她有點意外：“你……點的奶茶？你沒加珍珠？”

    “噢，你說珍珠啊，”唐立看了一眼林瀟然，很自然地接話道，“因為我剛才上樓，經過你的工位，看到你桌上一杯就剩珍珠的奶茶，所以我猜你應該不喜歡，就讓他去掉了?！?/br>
    他拿起一串鹽烤大蝦，“我很餓，先吃了，你應該也沒吃晚飯吧?！?/br>
    一桌誘人夜宵擺在眼前，早就餓得饑腸轆轆的林瀟然，也就不再拒絕，拿了一串加入夜宵行列。見唐立自顧自吃得分外開心，林瀟然忍不住問：“……原來你會吃燒烤的嗎？吃燒烤不是對嗓子不好？……”

    唐立彎了彎眼角，覺得這個提問實在有點可愛。

    “吃燒烤跟我的形象不符合嗎？”他回道，“可能是因為經紀人不讓我在節目上說吧。這家店很好吃的，但是我這半個月都在外頭錄節目，吃不到，還惦記了好久?！?/br>
    “嗓子嘛……談不上什么影響，反正也沒有唱歌的機會哈哈?！?/br>
    唐立嘲諷地笑笑，眼神黯淡下去了幾分?！敖衲陰缀醵际窃谂芫C藝，琴譜都要忘光了。反正經紀人說，哪里紅去哪里唄?！?/br>
    林瀟然微微一怔。

    但唐立似乎并不愿意過多聊自己，而是把話題重回引回了之前：“我倒是想問你，什么文案那么麻煩？”

    “可能是沒找到靈感吧，“林瀟然放下手中的奶茶，半糖的甜度剛剛好，“寫了好幾版，怎么寫都不對?！?/br>
    她用指尖輕輕在桌面上比劃，“要求比較籠統，就是藝人寫給粉絲的，很暖心的那種話?！?/br>
    “暖心？”唐立低聲重復了一遍。

    “那你有沒有什么感到過暖心的時候？”他問林瀟然。

    夜色已深，天空漆黑一片。云層間月色若隱若現，一切都顯得安靜而深邃。

    但天穹之下，這座城市完全不同。酒吧依舊燈紅酒綠，街道人聲鼎沸，徹夜狂歡的年輕人還未散去，似乎仍有無窮無盡的精力去揮霍。

    快到了。

    唐立掃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屏幕，望向林瀟然：“手機借給我一下?！?/br>
    林瀟然不明所以，一臉困惑地遞過去。

    唐立接過來，調出微信二維碼拿自己手機掃了一下，然后還回給林瀟然。

    “通過一下吧，”唐立說。

    林瀟然低頭看屏幕。

    微信通訊錄那欄，唐立的頭像正躺在新的好友列表里。他申請加好友的那行文字，很簡短地顯示在旁邊。

    ——“圣誕快樂?！?/br>
    00:00。

    手機頂端的時間數字倏忽一變，正好十二點了。

    林瀟然突然開口，“我大概想到那句話應該寫什么了?！?/br>
    “什么？”唐立問她。

    “你所在的時光，就是好時光?！?/br>
    林瀟然抬頭回答。

    頭頂暖黃燈光恰巧映入她的眼底。從唐立的角度看去，眼前的女孩一雙眸子仿若璀璨碎星，光芒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