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魏荀略一點頭,“兒子給母后請安?!?/br> “不必多禮?!被侍笳f道。 見禮后,太后笑道,“皇帝看我這條抹額可好?” 魏樂芙聽到太后的話, 面上發燒,一雙眼暈上了水汽,軟軟說道,“皇祖母?!?/br> 魏荀見著魏樂芙的模樣,就知道這抹額是她親手做的,便說道,“當真是極好的?!苯袢绽?,魏荀的心情不錯,本想同魏樂芙說笑,問她有沒有替自己做女紅,想到了魏樂芙安靜內斂的性子也就沒有開口。 誰知道魏樂芙在太后的鼓勵的目光里輕輕說道,“兒臣也給父皇做了一方帕子?!?/br> “可帶了?” “恩?!蔽簶奋胶π唿c點頭。 帕子繡的是竹葉,竹葉簡單和往常的繡樣不大一樣,多了點靈動和飄逸的意味。 “這花樣,都是林家的三姑娘給她畫的?!被侍笮χf道,“她的畫當真是畫的不錯?!毕氲搅四歉弊屛簶奋綇谋瘋凶叱龅漠嬜?,她由衷贊嘆。 魏荀聽過周蕓說起林清嘉長于作畫,也親眼見過那副冷宮里容氏圖,他并不認為容氏最后會有那般寧靜,但只是一幅畫罷了,能夠安慰到太后和公主就好。 說過了繡樣,接著說得就是會試的名單。 聽到了秦霆軒列在第三,“秦家小子?”皇太后失笑著,“當真是好本事?!甭犝f晚輩有出息,笑得面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魏荀面上也帶著一絲笑意,語氣輕松,“朕看到這個消息,就想著告訴母后?!?/br> 魏荀或許對太后有些怨氣,自從太后允了周蕓之事,加之容氏去了,母子兩人關系好了許多。 “我記得他小時候一口一個要考武狀元?!被侍笙萑肓嘶貞?,想到了老侯爺的去世,還有如今忠恒侯身上的暗傷,止住了話。 魏樂芙瞧出了太后的那點不自在,笑著說道:“這會試第三,想來入一甲二甲是不難的?!?/br> 想到了秦霆軒的年歲和模樣,魏荀有心點他做探花郎,笑道,“也算是雙喜臨門,也快要到了成親的日子了?!?/br> 他與周蕓的事得了太后的首肯,想等著林清嘉成親后,再讓她入宮。 周蕓當時聽他的話,雖是的紅著臉心中羞澀,終究是輕輕點頭應了下來。 身為人母,瞧見魏荀的模樣就知道他想到了周蕓,容氏在周蕓進宮前去了,也是一樁好事,昔日的那些悲與苦已經過了。 “成親了好?!被侍箪o靜地說道,不知道說的是秦霆軒的婚事,還是暗指魏荀的事。 “成了親好?!蔽很飨袷堑母胶鸵话?。 “父皇?!蔽簶奋焦钠鹩職?。 魏荀有些詫異,“怎么了?” 魏樂芙面色微紅,輕聲說道,“我想問問,鴻臚司林大人膝下兩位公子,可過了會試?” 她是替林清嘉問的。 魏荀一瞬間就明白了魏樂芙開口的意圖。 因為周蕓,對林家的兩位也特地留心過,“都過了,一個考在第九,一個在榜末?!?/br> 魏樂芙紅了臉,輕輕點頭。 皇太后笑瞇瞇看著魏樂芙,見著她與林清嘉要好心中安慰。 如今最大的遺憾便是魏樂芙的婚事了,在她心中,魏樂芙是千好萬好,可是旁人大約只看得到魏樂芙過了雙十。 當給她挑一個什么樣的夫婿?皇太后的手指捻動一粒佛珠,心中緩緩地想。 ********************************************************************************* 魏荀點了朱批,午時就在貢院外懸了榜,熙熙攘攘的人群,巴巴地往前擠只為了看那皇榜上有沒有自己的名字。 每中一個,就有人發出了歡呼聲,經過了這春闈,就是吃皇糧的進士了,都是大約頂頂有學問的人,更有些行商賺了些錢的讓府中的下人候在這里,有合適的中了的書生,就準備詢問是否有婚約,預備榜下捉婿。 貢院門口現在就成了最熱鬧的所在,就算是家中沒有人在貢院里頭考試的,也想過來湊一湊熱鬧。 “學生已經定了婚約?!币晃簧聿陌〉那嗌缹W子漲紅了臉,在對方殷切的目光之中連連擺手?!?/br> 他的動作惹得周遭的人善意的哄笑,進士的糗可不是這樣能夠輕易看到的,如今是衣著潦倒,誰知道他什么時候就成了朝堂之中的肱骨之臣? 清貧一些的會守著貢院門口,林家這般的則是在府中等著喜報。 喧天的鑼鼓聲中,就得到了好信。 林家人是歡喜的,林正遠會試得入前十不說,就連林正婓也將將好排在最末,把他喜得跟什么似的,不住地說阿彌陀佛,考上了就好,若是再來一次,他只怕又要生生受三年苦。 林清璇被林正婓的話逗得發樂,“你瞧好不好笑?!?/br> 林清嘉笑了笑,又有二jiejie說了些旁的事。 林清璇在林清嘉的房中并不久坐,因為會試的事耽擱了幾天,林清嘉的婚事可不足一個月,等到新科狀元游街的時候又肯定要湊湊熱鬧,她的日子可緊著呢,雖說大頭都有繡娘來做,可新娘子總要做些針線,好送長輩跟前。 林清嘉安靜地做女紅,偶爾會想到秦霆軒,甚至萌發了想要給他做雙羅襪的念頭,轉念一想又不知道他的尺碼,只能罷了。 她就要嫁他了,今后要給他做針線的日子長著呢。 前世要嫁魏邵和,她的心中總是惶惶之中帶著不安,今生想著秦霆軒,就打心底里泛著一絲一縷的甜,絲絲縷縷的甜意和絲線攪在一起,被她繡成了并蒂蓮。 日子在林清嘉安安靜靜地做針線活之中流逝,很快就到了殿試的日子。 等到殿試過了,不僅是要立即在宮外張貼出來,這三百五十名進士更是會打馬游街,林清嘉料到一甲前三定然有秦霆軒,一清早洗漱后就是裝扮一新。 眉心點了花鈿,小指抹著口脂染紅了唇,花蕾一般的唇瓣嬌艷欲滴,烏壓壓的長發挽成華髻,綁著玉兔搗藥碧色發帶,花鳥金簪下的流蘇垂在耳畔,細小的流蘇拂過小巧的耳廓。耳上是金蓮花樣式的紅寶石,脖頸間是新做的寶石瓔珞。身上穿的也是新制的衣裳,嫩杏色的半臂繡著俏麗的迎春花,帶著春日里的熱鬧和喜悅,下身是淺紫色百褶裙滾著銀邊,走動的時候可以見著裙褶里若隱若現的流云紋路。 她原本就生得好,刻意裝扮更是絕色。 林清嘉這樣一裝扮,就讓林老夫人不住點頭,“這樣好看?!?/br> 萬氏也點點頭。 “女為悅己者容,自然今個兒漂亮?!睕]什么外人,林清璇笑著說道。 林清嘉面上帶著淺淺的笑,唯有周蕓看著女兒,心中有些不舍又有些自豪。 囑咐林清嘉與林清璇注意安全,就讓她們兩人挽手出門。這樣的日子,多是年輕人湊熱鬧,總歸是會到巷子門口的,只需要人到了過去看看就可以了。 宮外最近的地方大都是男子,閨秀則是往長安街上站著,鮮活的少女恰似春日里盛開的花,也帶著馥郁又淡淡的幽香。 如果說長安街上的女子是盛開的花,那林清嘉無疑是其中開的最燦爛的一朵。 王長澤就見到了這樣的林清嘉,心中一跳,腳下步子都挪不開了。 “公子?!备蹰L澤的侍從見著他險些被人撞倒,連忙扶住了他。 “我見到了一位熟人?!蓖蹰L澤說道,想也不想往林清嘉的方向行去。 這里站得大都是女子,王長澤往里面走的舉動,惹得女子發出了抱怨聲,急急往后退。 林清嘉聽到了動靜,轉過頭去看。 王長澤的心中一跳,原本側臉看時候已經覺得她是絕色,這會兒近了,只覺得她艷色逼人,心跳的都快了些,尤其是林清嘉還梳著姑娘家的發髻,讓他幾乎都忘了,曾聽過林家三姑娘同忠恒世子定親的事。 “林姑娘?!蓖蹰L澤巴巴地說道,“還記得我嗎?”他的眼神是熱切的。 林清嘉當然記得,只是……眉心蹙了蹙,“你怎么……” 本想問為什么他沒有參加殿試,話說出口了就覺得不妥當,若是去了殿試,怎還會在這里出現? 因為前世險些與王長澤成親,林清嘉記得王長澤這一次是中了進士的。此時王長澤出現在這里,那定然是沒有考中的。 王長澤似乎也明白了林清嘉的話,有些尷尬地說道,“這次沒有考好,題目有些難了?!?/br> “是嗎?”她笑了笑,“我不大懂?!?/br> “和往年相比,難了不少?!蓖蹰L澤再一次強調說道。 王長澤的模樣,林清璇也看得分明,招呼過后,含笑說道,“王公子,你與何姑娘定親了沒有?我似乎聽三meimei說過你的事?!?/br> 冷不丁聽到了何姑娘三個字,王長澤火熱的心冷了下來,“我已經成親了。若竹就是我的妻子?!?/br> 許是成親了才耽擱了王長澤的成績,林清嘉心中想著,口中說道,“恭喜恭喜?!?/br> 王長澤心中想著,何喜之有? 何若竹和林清嘉之中,最后選了何若竹,因急急成親,被瑣事所絆,考試失利。 王長澤心中一嘆,不知道為何,他總有一種感覺,自己本應當考得更好才是。 林清嘉與王長澤說話的時候,殿試的結果也出來了,狀元赫然是秦霆軒。 魏荀原本是想把他點做探花郎,但殿試上秦霆軒的文章著實出彩,他的文章恰巧寫到了魏荀的心底處,于是就成了狀元郎。 皇榜貼上,就有人高聲喊道,“看見了,今科狀元是秦霆軒!榜眼是崔賀!探花……” 這聲音像是浪潮,一聲比一聲高,蕩漾開來傳到了遠方,長安街的閨秀也都聽到了唱喏聲。 忠恒世子秦霆軒中了狀元! 王長澤聽到了這個消息,就見到了原本漫不經心聽著自己說話的林清嘉笑了,她笑起來的時候先是嘴角翹起,鼻頭微皺,繼而傳到了眼底。 她的眼底像是湖,笑意在其內蕩成了漣漪,一圈又一圈。 “恭喜?!蓖蹰L澤干巴巴地說道。 林清嘉彎了眉眼,輕輕說道,“多謝?!?/br> 王長澤原本絞盡腦汁與林清嘉說話,此時聽到了狀元的身份,失去了和林清嘉交談的欲望,匆匆就離開了。 “狀元夫人呢?!绷智彖瘻惖搅肆智寮蔚亩?,笑著說道。 林清嘉看著長長的路,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就會在這條路上,看到秦霆軒了。 第121章 贈禮 所有的進士都是一色的深藍滾青邊進士巾服騎著高頭大馬, 由秦霆軒領頭,自東直門而出, 緩緩往長安街上行著。 儀仗走在最前, “一甲榜首”“二甲榜首”“三甲榜首”依次地排著,一甲前三、二甲榜首、三甲的榜首都是紅馬, 其余則是白馬。 秦霆軒頭戴黑紗方巾, 穿著同色的衣衫,胸前配著紅色絨球, 走在最前,任誰都知道他是新科狀元。 雙腿夾緊馬腹, 雙手執韁繩, 深藍色進士服被風卷起了衣角。炯炯而又明亮的目從人群之中劃過, 想要搜尋她的身影。 他的目光若是無意之中在哪位少女上停留,就會惹得對方一瞬亂了心,遐思翩飛, 一時忘了忠恒世子是訂了親的,想到的是與他執手到老的情景, 目光癡癡。 今年的新科狀元英俊,探花郎反而是位三四十面有短須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看著周遭, 心情很好。 尋?;ㄖΧ际莵G擲在探花郎身上,今兒自然是沒有的。數不清的香帕和花枝都扔向了秦霆軒,有絹花落在了馬的頭頂處,打了一個響鼻又把絹花吹走, 卷起又輕輕地落在地上。 王長澤從林清嘉那里匆匆離開,在紅馬打響鼻的時候看到了秦霆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