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不!”天魔瘋狂的朝那陣撲去。 但卻終究是太遲,陣口早已關閉,賀梓鳴一心求死,出去容易,進來難…… 天魔只能看著劫雷生生把賀梓鳴劈成黑煙,焦炭,魂飛破散。 他瘋狂的用魔力,術法擊打著陣法,但終究無用,在陣法散去時,賀梓鳴已經徹徹底底的在天地間消失了,魂飛魄散,一縷痕跡也不復存在…… 聶堯知道賀梓鳴立下如此血誓,除非自己飛升,否則在這天地之間便是永遠也不可能找到賀梓鳴一絲一毫的痕跡了。 看著陣法和賀梓鳴消失的地方,聶堯撲到在地上拼命的用手指挖著地上的泥沙塵土,只挖得天地失色,十指潰爛,也不見賀梓鳴一絲一毫的痕跡,他才伏在地上又哭又笑,悲至極道:“師兄,你好狠,你真的好狠啊……” 魔若是想飛升,談何容易? 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洗清身上的殺孽。 天魔在當年救恒淵的時候,和現在重塑天魔之軀的時候,不論是否親手都是造下了無數殺孽,鑄就了無數因果,伏尸何止萬千? 他不知自愿去往煉獄贖罪,在刀山火海,油鍋,雷劫之中,生生挨了多少年的生不如死的折磨。 只有能夠再見賀梓鳴的這唯一一點執念在支持著他…… 在過了五千萬年,總算是還清了殺孽,除去了于他而言乃是枷鎖的魔神之力,成了一個普通的魔后,他又自愿墮入了輪回,贖罪還債,積德行善……毫不知疲倦,哪怕失卻了記憶,也還記得自己要積德,行善還債,還有一人在等著自己…… 在人界前后待了六千萬年之久,他才終于是洗清了一身罪孽。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天魔,不,應該說是聶堯飛升成仙。 就在他成仙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那個人正緩步向自己走來。 至此,顧長銘的委托終于是完美完成。 作者有話要說: 既然大家覺得仙魔結局天魔太悲慘了,那就賀梓鳴一個人死吧。 第105章 番外獨白 江澤晟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怪物, 從年幼時的那一場綁架案后就是了。 在那場綁架案,被營救出來以后,他表面上看上去還是和過去一樣優秀出色,仿若命運的驕子, 是讓父親驕傲的兒子,是母親和朋友炫耀的談資, 好像并未缺失什么, 但江澤晟自己心里卻是知道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父親在與綁匪談判的時候,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對他的放棄, 母親的不聞不問……還有那黑暗的, 電閃雷鳴的三天成了他心底永遠的一道傷疤, 一個傷害。 他表面上看著和過去一般無二,但在那以后, 母親的關切, 父親的嚴苛, 好友的親近……家中曾經極為喜愛的寵物死去,江澤晟都再沒法產生一絲一毫的感覺了, 他漠然, 冰冷…… 看著因為父親在外和人出軌廝混,抱著他嚎啕大哭的母親,江澤晟感知不到一絲一毫的同情,甚至連一句虛假的寬慰也不愿說出口。 對著曾經因為嚴苛要求讓他倍感壓力,想要努力做個讓父親高興的好兒子的父親, 他也再沒有了想要努力討好對方,表現自己渴求父愛的心理,只是很平靜,很漠然,甚至對著對方的關心,他不僅沒有高興,還產生了一種不耐煩的情緒。 就連祖父過世時,看著周遭哀傷哭泣的親人們……他也是不能夠感到一絲一毫悲痛,只覺得十分壓抑的。 他不耐煩出現在靈堂上,但卻必須在,連公式化的虛偽寒暄……他也不愿意說上一句。 從那以后,江澤晟就知道自己病了。 雖然活著,但卻已是與行尸走rou無異了。 只有黑暗和雷鳴聲響起時,他才會不再木然,感知到類似小時候,他還是個正常人時那樣恐懼,驚慌,害怕,心跳加速的情緒。 他的母親是第一個發現他害怕打雷這個毛病的,但在被母親發現了這個問題后,江澤晟迎來的卻不是關切和擔心。 而是母親冷酷接近殘忍的指責:“害怕打雷?你一個男孩子害怕打雷像什么樣子,真是矯情!從此以后,你再也不準雷雨天開燈休息了,一打雷下雨就給我關燈,我還非要治治你這個毛病不可了!” 他從此便被剝奪了在雷雨天開燈躲避恐懼的權利。 江澤晟清楚的意識到,他的母親并不愛他,她所需要的不過是個完美的如同機械一般的可以供她向外人炫耀的出色兒子而已。 但在意識到這個的時候,他卻已不會感到傷心,只會覺得漠然了…… 唯一讓他有感覺,讓他害怕的只有打雷的黑夜。 可他卻已不能再逃避了。 因為母親的自私,他只能默默地,痛苦地忍受…… 江澤晟本以為自己會就這樣麻木,漠然,機械式的痛苦地度過他的一生,以承受不了選擇自殺而作為生命的終結。 這樣沒有顏色而又行尸走rou的人生讓他感到痛苦而又無趣。 直到他遇到賀梓鳴—— 他的人生才有了些許不一樣的光彩,讓他感知到了他的人生除卻麻木和不能承受的痛苦,恐懼以外,還可以有愛和期待。 就算一度愛恨交織使他痛苦,也是痛并快樂著的。 因為賀梓鳴,才讓他對活下去,對生命的漫長生出了無限的期待。 第一次見到賀梓鳴是在賀家舉行的宴會上,當時江澤晟對賀梓鳴并沒有什么感覺,他只是因為賀梓鳴的外貌對他多看了幾眼。 說實話,賀梓鳴長得一點兒也不像個鄉下來的孤兒,反而漂亮精致得過了分,幾乎有了些妖冶的氣息,比之不少漂亮的城里孩子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連見慣了俊男美女的江澤晟,也是不由得把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會兒的。 但也就只有那么一會兒了,賀梓鳴在江澤晟眼里雖然漂亮得過了分,但也很愚蠢,很笨拙…… 到賀家參加宴會的所有人,幾乎都是知道賀家收養這個孩子,不過是為自己的小兒子找個移動血庫的了,但那孩子自己卻不知道,還很傻很天真的以為賀家是真的想收養他,賀家兄弟是真心想和他成為一家人的,竭力討好著人家,想融入到他們這個圈子里來,熟不知人家卻是完完全全的在將他當傻逼,等著看他的笑話。 江澤晟不喜歡癡傻,天真,單純的東西。 因為,在他們這個圈子里,越是傻白甜的,往往就是死得越快的。 實在是太脆弱,太不堪一擊了,沒什么讓人值得喜歡的地方。 在宴會期間,賀家的小兒子賀希玥一直陪在賀梓鳴身邊,一副老好人的模樣讓那個傻子少年十分信任,但江澤晟卻是一眼看出了賀家這個病弱的小兒子是在等著機會整賀梓鳴,讓他鬧笑話的。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那個愚蠢呆傻的少年便是在賀希玥的教唆下,端著一杯芒果汁朝芒果過敏的他走了過來了。 “你……你好,我叫賀梓鳴,請……請問你喝芒果汁嗎?”少年走到他跟前睜著一雙清亮,天真的眸子看著他,就像是一只求領養的小貓一樣,小心翼翼的。 若早知他和賀梓鳴會有后面那些糾纏,能夠時光回溯的話,江澤晟拼死也想回到那個時候,哪怕自己芒果過敏致死,也要把那杯芒果汁一飲而盡的。 或者,就算自己不喝芒果汁,也可以待他溫柔些,再溫柔些給足他面子,和他交朋友的。 他看得出賀梓鳴對他的第一印象很好。 可是沒有…… 那個時候的江澤晟并不能預知未來,也并不知道在往后的人生當中賀梓鳴對他的重要性。也不知道,那個樣子從未遭受傷害挫折的賀梓鳴和后來對比起來是多么的可貴! 江澤晟只十分冷漠的推開了賀梓鳴,連一句自己芒果過敏的解釋也沒有,便是冷冷地答了一句:“謝謝,我從來不喝芒果汁!” 說完轉身就走,連再說一句話的機會也不曾留給賀梓鳴。 害得一干人有了機會譏諷,嘲笑賀梓鳴:“哈哈,你們看江少一點兒面子也不給他,轉身就走了?!?/br> “他以為他是什么東西,也想巴結江少……熱臉貼上冷屁股了吧?!?/br> “……” 江澤晟知道把賀梓鳴變成后來那個面目猙獰的樣子,他也有份,有著很大的責任,甚至是主因之一! 他不能掙脫,只承擔,贖罪。 但在當時他卻并不是這么想,在當時那些人會對賀梓鳴產生怎樣的奚落,江澤晟是可以想見的,但他卻沒什么幫助,解救賀梓鳴的心思,一點兒也不同情賀梓鳴……甚至是覺得自己應當對他再冷漠,無情一點的…… 在當時的他看來,傻白甜在這樣環境里是長久不了的,就算不是他,也會有別人讓他吃足苦頭,跌跌撞撞,自己間接的教他認清現實是在做好事。 天下可憐的人那么多,讓他一個個去同情他哪里同情得過來呢? 更何況,他本來就沒有同情心這東西。 卻渾然不知自己的錯誤和愚蠢。 江澤晟后來和賀梓鳴之間的交集就很少,雖然他們就讀了同一所學校,但卻沒有碰過面,江澤晟幾乎忘卻了自己見過這么一個人,世上有這么一個人的存在,只在其他人的閑聊中隱約聽說過賀梓鳴這個人如他所料的一般,被一群富二代‘教著學做人’過得十分凄慘,內斂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但這又關他什么事呢? 不過,人各有命罷了,他亦如此,掙脫不得。 再一次與賀梓鳴產生交集,是一次在他被母親強迫關燈感受打雷閃電,第二天早上醒來后,居然出現了第二個人格,著實是把他那位優雅高貴的母親嚇得不輕。 在醫生確診了,他精神上心理上出現了問題,患有人格分裂和躁郁癥。 他的母親大驚失色,為的卻不是心疼擔心他這個兒子,而是覺得自己的兒子不再出色優秀了,讓她丟臉,讓她再也沒有辦法炫耀……為了顏面,江澤晟的父母在第一時間封鎖了這個消息,讓江澤晟開始了漫長的,壓抑的心理治療…… 他的父母無法接受他們引以為傲的兒子是個沒有同理心,共情感的怪物,但卻絲毫不會反省,半點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們造成的。 他們自身也是存在這個問題的,只是沒有江澤晟嚴重罷了。 江澤晟在治療的過程中,過得很壓抑也很痛苦,尤其是在對著父母失望,冷漠,但卻沒有半點愛的嘴臉的時候。 為了舒緩這壓力,他遂選擇了上網在一個匿名論壇,傾訴起了自己的苦惱。 他隱去了自己沒有共情感,同理心,患有人格分裂和躁郁癥的事,只在網上傾訴了曾經的綁架對自己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創傷和父母的冷漠以及自己和父母之間存在的問題,以及深刻的表達了自己對這種冷漠冰冷的憎惡……無論是對他自己的,還是對父母的。 可能是帖子主題寫的不夠吸引人的緣故,他等了好幾天也沒人回復他,江澤晟也不在意,權當自己是在自娛自樂的樹洞了。 第一也是唯一一個回復他帖子的人,是一個叫無名的網友。 那個人安慰他,勸說他,把他的很多問題都說到了點子上,讓江澤晟分外的感同身受,遂于那人攀談了起來。 那個人告訴他,他是個孤兒因為血型特殊的緣故而被一個有錢人家收養了,因為那戶人家的兒子患了嚴重的血液疾病,需要一個移動血庫,他在那樣的環境里也活得很壓抑很痛苦,但人終究是不能放棄希望的…… 不知道為什么,在那網友說了這個信息以后,江澤晟腦海里莫名的就是閃過了賀梓鳴的臉。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會這么巧合,自己和對方未必是在同一個城市的,z國這么大,有境遇相同的人實在是太正常了,便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江澤晟和那個網友聊得十分投機,一來二去和那網友聊天就是成了他每天的必做之事了。 那時的江澤晟還不知道,坐在網線那一頭的人居然真的是賀梓鳴。 第二次在現實中見到賀梓鳴,是在一天放學后,他尿急想上廁所,卻在學校的廁所內看到了一群公平黨的紈绔二代正準備霸凌賀梓鳴和另外一個家境普通的男孩。 那一天,江澤晟剛剛做過心理治療,被心理醫生不停的逼著問:“你為什么沒有同情心呢?看到別人痛苦,難受,你難道不想幫助別人嗎?看到你曾經的寵物死去,你難道不會傷心難過嗎?” “你應該難過的,看到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你應該幫助別人的,那樣才是一個正常人?!边€被強行灌輸了這樣的觀念。 他的母親也追著他不斷詰問:“你怎么一點表情也沒有,你爸找了個二奶生了孩子了,那孩子以后可能會取代你的地位,你就一點也不難過嗎?不想讓自己變得正常起來嗎?你怎么一點表情也沒有,就跟個木頭樁子一樣??!” 母親捶打著他,心理醫生洗腦著他,卻反而讓江澤晟生出了一種逆反心理。 他想,憑什么呢?憑什么自己就要按照他們所希望的軌跡來呢?他偏不,他就是沒有同理心,共情感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