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
“不是他嗎?”阿無見景岳初時明明很激動,顯然是認出了轎中男子,可男子似乎不認得景岳?而且景岳的反應也不太對勁,按常理他該沖上去質問,但他什么也沒做,只沉默地站在原地。 “是他?!本霸篮敛华q豫。 阿無:“那你怎么不去找他?” 景岳還沒回話,被秦燕支的態度所打擊到的藍鳳終于醒過神,指天怒罵:“流氓子!負心漢!嘰嘰正式宣布,嘰嘰和他脫離母子關系,再也不要理他!” 景岳:“……” 藍鳳想了想又覺得沒對,一改先前的撒潑樣,緊張道:“景景,流氓子會不會失憶了?把景景和嘰嘰都忘了?”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藍鳳覺得鳳生都灰暗了——失憶,多么經典的橋段,多少人失憶后找到新歡,忘記舊愛?就算有朝一日恢復記憶,也再找不回昔日的愛情。 景岳:“他沒有失憶,也沒有忘了我們?!?/br> 藍鳳:“那他為什么明明看見景景,卻不理你?也不理嘰嘰?” 景岳沒有立刻回答,過了會兒才道:“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們要相信他?!?/br> 藍鳳眼神茫然,但還是點了點頭。 盡管秦燕支剛剛態度冷漠,但景岳對他太過熟悉,熟悉到盡管隔著薄紗,他依然能看出秦燕支瞬間緊繃的背,和極力掩藏的激動,但秦燕支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就連傳音也不曾有。 不,或許秦燕支的冷漠,本就是一種回應。 秦燕支,在對他示警。 他懷疑秦燕支正被人監視,監視者擁有龐大的能量,讓秦燕支不敢冒一絲險,畢竟此地是中古,難保兩人間的傳音不會被破解。 又或者,秦燕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暴露自己,更不愿連累他。 可既然被他給撞上了,又怎會讓秦燕支獨自支撐? 景岳轉過頭,回答了阿無先前的問題,“我當然要去找他?!?/br> 阿無挑眉,“他都不認識你了,你還去找他?” 景岳笑瞇瞇道:“不認識那就把他搶回來,咱們重新認識?!?/br> 阿無也樂了,“是這個理!走,師尊幫你!” 另一邊,秦燕支獨坐轎輦,手心攥得死緊。 景岳一點都沒有猜錯,他正受人監視,而且也在暗中謀劃著離開。 他本想徐徐圖之,以保萬無一失,何況天紫殿中有許多關于上古的記載,他想找到其中有沒有對付魔胎的辦法,可惜一直無所獲。 但景岳已出現在他面前,他沒有必要再等,也沒有耐心再等,可要離開,他還需解除后患,為防打草驚蛇,他才假作不認得對方。 只是景岳剛剛叫了他的名字,那些監視他的人應該也注意到了,他必須盡快動手。 秦燕支嘴唇微抿,眼中透著殺意。 轎輦在素那城繞了一圈,秦燕支回到了天紫殿。 等他走到苗聞香為他安排的圣殿中,就見殿外候著幾名侍女。 “圣子大人?!睘槭椎氖膛⑽⒐?。 秦燕支也不理她們,徑自走入殿中。 那些侍女趕緊跟上,等見秦燕支落座,為首的侍女做了個手勢,另一名侍女捧著一碗藥緩緩上前。 為首侍女:“大人,這是今日的固體湯,待您煉化完成,還請您去主殿一趟?!?/br> “知道了?!鼻匮嘀Ц纱嗟囟似鹚幰伙嫸M。 為首侍女見碗中的藥一滴不剩,便領著一眾侍女退了下去。 等人都離開了,秦燕支便將剛剛喝下的藥從指間逼出,提劍出了殿門。 此時,景岳卻遇上了麻煩,他一出素那城,就被幾個壯漢給圍住了。 那些人身著紫衣,衣服的材質他不認得,看上去像是種海獸皮,既輕薄又結實。 一人上前道:“方才你為何不拜圣子?又為何叫圣子‘燕支’?” 景岳眼睛一轉,“你猜?” 那人一愣,隨即冷笑起來,“爾等鄙薄之人,也想高攀圣子?不管你們從前是何干系,今時今日,便如寒鴉鸞鳳之別!” 景岳:“你編排圣子是寒鴉,他知道嗎?” 壯漢面皮微抽,終是忍無可忍,沖著景岳攻來。 他一動,其他人也立即響應,他們本來的目的便是要殺了此人,殿主說過,不能留下半點隱患。 剛剛之所以會跟此人廢話,不過是想探聽圣子過往的消息,以便一并解決,但既然此人不識相,那就沒必要啰嗦! 可他們明明看準了目標,下一刻,人卻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石劍,頃刻間斬下了數人的頭顱。 景岳:“多謝師尊?!?/br> 阿無:“客氣?!?/br> 原來轎輦離開不久,景岳就察覺自己被人盯上了,當時街上人多,他便假裝和阿無互不認識,一個人繞出了城。 等釣出跟蹤者,知道對方為何而來,阿無才出手解決了敵人。 阿無:“這些人應是天紫殿中的護衛?!?/br> 景岳:“所以燕支多半就在天紫殿中?!?/br> 阿無:“殺上去?!?/br> 景岳:“當然?!?/br> 至于打草驚蛇什么的,景岳并不擔心,因為他知道天紫殿里并沒有一人有人劫修為,而他的身后,有師尊。 月朗星稀,天紫殿九千級長階前迎來了一名青年,此人當然是景岳,他毫不掩飾,坦然出現在月光下,自然引來了天紫殿的護衛。 雙方動手,不過片刻,十余守山護衛便在月光下陷入永眠。 山下的動靜傳到了山上,長階盡頭頓時燈火通明,但景岳并不驚慌,他跨過一地尸體,提劍登上長階。 “不錯,短短百日,你就能將十宇滄溟大法練得如此純熟,不愧為我命定的弟子!” 景岳身后,阿無從黑夜中現身,語氣不免得意。 景岳:“……”(并不 阿無:“上頭又來人了,你自己上吧,師尊在一旁幫你掠陣?!?/br> 景岳知道阿無是想趁機練練他,便道:“徒兒一定不給您丟臉?!?/br> “那些人實力不弱,許多還在你之上,萬不可輕敵?!卑o提醒道:“若非生死攸關,我絕不出手,若你有何閃失,也別怪為師心狠?!?/br> 景岳:“是!” 很快,長階上再次響起廝殺之聲,鮮血像綿綿不盡的雨滴,將石階染成了艷紅色。 越來越多的人從長階上沖下來,越來越多的人死在景岳劍下,他黑色的衣袍不見半點紅,但早已被濕透了。 “鏘——” 每一次揮劍,甚至每走一步,他就能收割一人的性命,景岳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界山,仿佛回到一萬年前,他斬殺十萬妖的時刻。 但殺戮并沒有磨滅他的理智,他始終很清醒,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長階之后。 與此同時,秦燕支也來到了主殿,他發髻微亂,面色蒼白,看上去頗為狼狽。 原本帶笑的苗聞香見他如此,表情微凝,“燕支,你這是……” 秦燕支并不多話,手指掐訣,太清立刻斷成四截,分別扎入苗聞香肩骨與腿骨,將他牢牢釘在主殿的寶座上。 “啊啊啊——”殿中響起苗聞香凄烈的慘叫聲,“來人!來人!” 他喊到嗓子嘶啞,可殿中仍舊只有他和秦燕支。 苗聞香終于感到恐懼,他慌道:“你、你做什么?我對你這般好?你竟恩將仇報?” 秦燕支:“好嗎?那你的手在做什么?” 秦燕支心念一動,扎入苗聞香左肩骨的斷劍往更深處刺去,痛得苗聞香手指痙攣,連喊也喊不出來。 更令苗聞香駭然的是,秦燕支從懷中掏出一具巴掌大的人偶。 “熟悉嗎?”秦燕支問,他一手捏著人偶的頭,作勢要掰斷,苗聞香驚道:“不要?。?!” 他瘋狂地掙扎,四處傷口涌出汩汩鮮血,可他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秦燕支毀掉人偶。 “你何時知道的?”苗聞香整個人頹敗下來,看上去就像個行就將木的老人。 秦燕支:“從你第一日讓人送固體湯時,我就知你目的?!?/br> 原來,秦燕支當日從血池里出來,苗聞香便派侍女送來固體湯,說是為了穩固他的rou身強度。 秦燕支心中懷疑,找機會引開其他人,對侍女進行催眠,從而知道了苗聞香的秘密。 苗聞香由于rou身不強,被父族遺棄,心中恨意難當,一直想要找到強化rou身的辦法,為此翻閱無數典籍,又偷偷找來眾多與他類似之人試驗。 此人也算是個人才,竟真被他摸索出一種邪法。 只是邪法難成,他始終沒能找到一具能扛住血池改造的rou身,直到他遇上了秦燕支。 當秦燕支成功覺醒天賦,苗聞香便開始執行邪法的第二步,他給秦燕支送的固體湯,其實是一種讓秦燕支靈rou分離的藥物,一旦秦燕支久服,必然會漸漸失去原本的記憶,成為一具無知無覺的行尸走rou。 這時候,苗聞香便能執行第三步計劃,將自己的神魂導入秦燕支體內,將對方的rou身占為己有。 簡而言之,這是最早出現的奪舍附體之術,后世什么尸門、修羅塔的控人之術,都是源于此一步步衍化而生。 而秦燕支也通過催眠侍女,知道苗聞香早在他昏迷時便取走他一部分血液,制作成一具傀儡,苗聞香控制這具傀儡,也就等于控制了他。 秦燕支此前假作淡忘記憶,并且一直留在天紫殿,都是想要找到傀儡。 由于苗聞香實力很弱,秦燕支一直懷疑那尊傀儡被交給了別人,最可疑的便是苗聞香四位實力強橫的近身護衛,他本想穩妥一點慢慢探尋,但他見到了景岳,便選擇提前動手。 萬幸他的猜測并沒有錯,一番廝殺后,秦燕支成功拿到了傀儡。 苗聞香已知事不可為,道:“不論如何,我終究是讓你擁有了強悍的rou身,讓你覺醒了天賦,你、你放了我,否則就算你殺了我,你也逃不了的!” 忽然,苗聞香安靜下來,他聽見了殿外傳來的廝殺聲。 秦燕支一怔,忽然笑了起來,原本冷硬的線條瞬間柔和。 那是苗聞香第一次見到秦燕支笑,那么好看,本該是屬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