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在昊天界呆了五年多,景岳依舊是筑基中境的修為,畢竟百年金丹已屬不易,想要有所突破,還需一段時日。 他催動心法,引導靈力游走全身,一個大周天后,他忽感一股金銳之氣充斥四周,睜眼一看,竟是秦燕支突破了練氣一重。 秦燕支此時眼睛微睜,對于突如其來的變化有些茫然,隨即欣喜抬頭,“燕支進階了!” 景岳正想夸他幾句,卻見小燕支皺皺鼻子,抬起手聞了聞,然后嫌棄地扯了扯衣服。 他一想就明白了,秦燕支終究不是全靈體,練氣階段每次進階都會排除體內雜質。有的人多,會形成污垢,有的人少,則是一層細灰。 秦燕支雖是后者,但依舊嫌自己臟了。 景岳心中好笑,喚來小二抬上一澡盆熱水,他試了試水溫,就讓秦燕支自己洗。 秦燕支不高興地將自己脫個精光,一身白皙粉嫩的rou就像個人參娃娃,他朝著景岳伸手,理所當然地要抱。 “木桶太高,上不去?!?/br> 景岳忍不住捏了一把他圓嘟嘟的臉,將他抱起來放入木桶中,桶里水多,秦燕支只能站著洗。 景岳見他笨拙地左挫右揉,由于手太短怎么也挫不到后背,無奈拿起毛巾和皂豆幫他搓澡。 房間里傳來一大一小的笑聲,藍鳳心酸地縮在角落里啄毛。 啄一根念一句:“景景愛我,景景不愛我了,景景愛我,景景不愛我了……” 念了半晌也沒人理它。 等把香噴噴的秦燕支擦干了,景岳為他套上里衣,逗他道:“你若記起前世,會不會惱羞成怒將我剁碎了?” 說罷又自個兒笑起來。 秦燕支聽不懂,但見景岳笑得開心,也跟著咧嘴,哪里還有一絲高冷的模樣? 他們在客棧住了兩日便到了除夕,街上店鋪早都關了門,白天倒有附近的百姓前來客棧找舉子們求對聯,等到了夜里,外頭已十分清凈。 不過客棧里卻是很熱鬧,一些學子無法回家與親人團圓,便一起湊錢包了桌席面,大家一塊兒過個年。 眾人飲酒行令,吟詩作對,漸漸微醺…… 子時一至,京城里相繼燃放起煙火,噼里啪啦地鞭炮聲震耳欲聾,不少學子也結伴走出客棧放煙火。 景岳見秦燕支眼睛一直望著門外,似有些好奇,加上藍鳳也吵著要去放煙花,他便找店小二要了幾個鞭炮,牽著秦燕支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握著秦燕支的手幫他點燃引線。 引線竄出火花,秦燕支卻還傻傻站在原地,景岳忙拉他回來,用手捂住他的耳朵。 一瞬間,漫天煙火絢爛,橙紅的火光映照著一大一小的輪廓,藍鳳軟軟的身子輕貼著景岳,他們一齊仰頭望著夜空。 忽然,一點涼意沾上景岳額頭,竟是一片雪花。 不遠處有人喊道:“下雪啦!除夕夜下雪啦!” 回音漸漸被夜色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飛雪飄絮,紛紛揚揚。 滿目白雪中,秦燕支悄悄看向景岳,感受著耳畔的溫熱,只想一輩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電影院 嘰嘰拿著話筒:很多人想知道你對于小胭脂吹鼻涕怎么看? 胭脂可疑地一頓,冷漠道:沒怎么看 嘰嘰興奮臉:不要害羞啊,說說嘛 胭脂:再問自殺 ——— 景景拿著話筒:那你對讓我幫你洗澡怎么看呢? 胭脂:你真想知道? 景景狂點頭 胭脂:你讓我幫你洗一次不就懂了? 景景:……哥吳恩! 第81章 初一。 陳國皇帝并沒有出現在城樓上與民同樂,有傳言說皇上病了,這則消息讓整個年節蒙上了一層陰影,尤其是客棧里的舉子們,不禁為即將來臨的春闈擔憂。 當天晚上,景岳牽著秦燕支在皇宮附近轉悠了一圈,他發現整座皇宮都被法度之力布成的結界包圍,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去還有些麻煩,到時節外生枝就不好了。景岳站在宮門外掐指一算,也不知算得什么,突然輕笑一聲,便帶著秦燕支離開了。 之后,他們一直呆在客棧。 到了十五那日,京中慣例辦起了燈會。一盞盞花燈為皇城披上了盛裝,百姓們紛紛走上街頭賞燈,就連平日里難得出門的夫人小姐,也在這一天精心打扮,享受著難得松快的時光。 人群中,景岳懷揣小藍鳳,手牽小燕支,秦燕支手上還提著一盞兔子燈。 身旁不時有人經過,或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或是饑寒交困的貧苦百姓,但今夜,他們沐浴著同一片星光,欣賞著同一片景色,就連心情,或許也是同樣的滿足與寧靜。 街邊的攤子上擺滿了形色各異的花燈,有一些別致得讓景岳都忍不住多看兩眼。他想,凡人的過人之處就在于此,他們總能在有限的生命中綻放自我,讓人生變得鮮活。 忽然,他感覺身旁的人放緩了腳步,低頭一看,秦燕支正直勾勾地盯著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小販面前有一對父子,父親掏了錢將糖葫蘆遞給懷中的兒子,兒子吧唧親了父親一口,兩人臉上都是滿足的笑意。 景岳只當秦燕支也想嘗嘗,牽著他走過去,問小販買了一串糖葫蘆遞給小燕支,后者眼中閃過驚喜,接下來卻沒吃,而是舉得高高的讓景岳先嘗。 景岳不想拒絕他的好意,彎下身子咬了一顆,就在那一瞬,他的臉上落下個柔軟且帶著奶香的親吻,景岳一愣,見秦燕支抿著唇羞澀地看他。 從他有記憶一萬年來,從沒有人親過他,陌生而異樣的感覺傳遍全身,每一個毛孔都酥酥麻麻的,混著口中甜而不膩的糖葫蘆,說不上什么滋味。 景岳揉了揉秦燕支的腦袋,“快吃吧?!?/br> 懷里的藍鳳掙扎起來,哭唧唧道:“不要臉!不要臉!景景是我的!景景是嘰嘰的!” 說罷飛上他肩頭,貼著他又啄又蹭,景岳毫不猶豫地揮開藍鳳,后者傷心抹淚控訴:“你偏心!你是不是不愛嘰嘰了!” 景岳:“……” 藍鳳風暴哭泣:“算了!是嘰嘰命不好,誰年輕的時候沒遇見過幾個渣?” 景岳忍受著藍鳳的魔音摧殘,秦燕支卻一無所知地舔著糖葫蘆,時不時沖他笑,兩人生得一般好相貌,一路上引來不少或好奇、或羨慕的打量。 等他們經過一間茶樓,見外頭圍著許多人,說書人浮夸的腔調斷續傳來,“說,五大仙山中的慈航門和菩薩宇,十日前在嶺南荒山斗法,直接毀掉五座大山,山塌地陷,上游幾條河的河水灌入其中,原本的五座山變成了五個湖泊?!?/br> 附近百姓們聽得津津有味,他們都知世上有五大仙山,山中有五大仙門,仙門里住著神仙。但他們從未見過真正的神仙,哪怕陳國國師擁有呼風喚雨之能,也與他們想象中的神仙手段大不一樣,神仙,或許真的只是傳說。 但每個人都有一個仙人夢,因此,集市上的話本,茶樓里的說書人,也大多講著仙人的故事。 景岳尋找秦燕支那幾年,也大概了解了下昊天界的各方勢力,他從各種傳言推測,五大仙門分別是獅子山的天罡教、無念山的慈航門、歡喜山的菩薩宇、避世山的青云谷,還有巨浪山的天水殿。 五大仙門各有恩怨,平日里爭斗不休,而他若想發展小寒云宗,第一個會對上的便是同在西大陸的天罡教。教中不但有金丹期的高手,還有一眾筑基期長老,如今的景岳尚不能與之硬碰硬,但等他韜光養晦儲備好實力,五大仙山皆不是困擾。 說書人口若懸河地描繪著兩派斗法的細節,什么飛劍法寶,冰山火?!齺砺牨娨恢陆泻?。 正說到精彩之處,說書人驚木一拍,“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臺下噓聲一片,但不少人還是滿足地掏了錢。 這時,秦燕支忽然問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仙人真有那么厲害?” 景岳心道,多半是說書人從哪兒聽了點小道消息瞎編的,“他說得半真半夸張,修者其實還算不得神仙,但對凡人來說已是神仙手段?!?/br> 于是,景岳將大世界的種種慢慢講給秦燕支聽,他說他的故鄉一共有七個陸洲,每片陸洲都是無窮大,陸洲之上修真者繁多,宗門派別數不勝數,有符修、器修、丹修、法修、劍修、陣修等等,修士修到一定境界不但能移山填海,甚至還能破碎虛空。 秦燕支明顯對劍修更有興趣,連連追問,景岳道:“厲害的劍修能識得天下劍,與萬劍勾連,一旦領悟了劍之本源,修出劍魂,便可一劍生萬物,一劍破萬法?!?/br> 秦燕支目光炯炯,好似看到了自己成為劍道仙人的景象。 他拉著景岳道:“我也想去你的故鄉?!?/br> 景岳:“嗯,我們一定會去?!?/br> 走了兩步,秦燕支又停下來,“景哥哥,你說我能成為劍道仙人嗎?” 景岳篤定道:“只要你一心修煉,沒有人比你更有可能?!?/br> 此時星辰引路,月光鋪地,將兩人的背影拉得很長,在寒夜燈火中別有溫情。 而在大世界一處秘境中,“本我”秦燕支正盤膝入定。 自從小燕支哭過一次,大燕支幾乎快羞恥得吐血而亡又堅挺過來后,他感覺自己突破了一層名為“羞恥”的桎梏,破而后立,從心境上升級了。 如今,秦燕支已可以非常淡定地面對昊天界中的“他我”。 其實對于小時候的記憶,他已經很模糊了,好像他生來就在練劍,只喜歡劍。那么更早呢?在他還不懂劍的時候,是否也有普通小孩子都有的愿望?是否也有過脆弱和寂寞? 小燕支雖然時常讓他羞于面對,但他完全可以理解對方粘著景岳的行為。畢竟,小燕支和景岳同是天外之人,小燕支又被景岳所點醒,很自然就會多一分與生俱來的親近,只覺得靠近景岳才會安心,才會歡喜。 何況,昊天界中的景岳待小燕支極好,那種好不似長輩對晚輩,更像是對親人,讓小燕支少了敬畏,依賴和向往與日俱增。 一絲溫情淌過秦燕支心間,那是“他我”所生,卻引動了“本我”。 他微微偏頭,正對上景岳打量他的眼神,后者見他發現了,指了指自己的臉,促狹一笑。 秦燕支目光平和而坦然,讓本想看他笑話的景岳覺得好生無趣。 雖然有時候,昊天界中的“他我”與小燕支相處時,身在大世界的自己也會尷尬,但景岳認為秦燕支應該更尷尬才是。沒想到人家這么快就接受了崩人設的設定,就像一個理智的旁觀者,反而是他庸人自擾。 景岳正傷懷于心境不過關的打擊,忽聽意識里有聲音傳來:“色胚子!登徒子!流氓子!” “……” 他猛一低頭,果然見躺在腿上的藍鳳不知何時轉醒,此時雖還有些虛弱,但似乎已經接收了小界的記憶。 “景景!嗚嗚嗚景景!你怎么可以讓流氓子親你?”藍鳳微微顫顫地舉起翅膀,又頹然地放下,豆眼中躺下一滴淚,“從來薄幸男兒輩,多負了佳鳳意?!?/br> 景岳:“……”他就想問問流氓子是什么東西? “只聞新人笑,不聞舊鳳哭?!?/br> 景岳:“……”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br> 藍鳳戲精之魂爆發,景岳心中的驚喜和憐愛還有心疼都被沖散得差不多了,他咬牙道:“看來你是全好了啊……” 藍鳳本就是神獸,身體素質比人類好太多,沉睡期間還有景岳不時為它輸送靈力,所受的傷早已漸漸康復,但它此時卻慌亂地轉了轉眼睛,假裝咳了幾聲,弱弱地說:“嘰嘰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