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洛坐上車趕往神盾局總部時，左耳未摘下的通訊器中卻傳出特工異常震驚的反饋：“追蹤錯誤！那輛雪佛蘭里面坐的根本不是冬兵……是先前叛逃的湯姆·艾德里安?！?/br>
    將將開出一段距離的越野驟然偏移了方向, 車身挨了狠狠的一拳同脫口而出的臟話。

    朗姆洛到底還不至于喪失理智，飛快打方向盤險險同迎面來不及偏移避讓的車輛擦碰而過，加速闖紅燈，呼嘯而去。

    “蠢貨！”他惡狠狠罵道。

    湯姆·艾德里安同冬兵莉莉一聯想實在不難猜測怎么追蹤錯了目標——雪佛蘭中途為等待紅燈有過幾次停頓，換車輕而易舉。

    冬兵橫中直撞進總部大樓后機庫這一大片停機坪，天空母艦幾乎已經在正頭頂上，才終于急剎停下，撕扯掉安全帶，下車前匆匆塞了一把槍進莉莉手中，道：“保護自己?！?/br>
    一刻都等不得，旋身離去。

    “詹姆斯！”莉莉撲到車窗上，看見冬兵已一面大步奔赴機庫入口，一面抬臂舉槍射傷幾名特工，直到他鬼魅潛行一般奪下了神盾局特工準備駕駛的昆式戰斗機，才知道他竟是要到天空母艦上去，小臉白了幾分。

    昆式戰斗機離弦之箭一般直沖天際，融合進天空母艦投落的巨大陰影里。

    莉莉的手搭上車門開關，還未扣動，忽望見車子外頭一前一后出現兩道由遠及近的陰影，抬眸往窗外，正同急速奔跑著的兩個男人對上視線。

    其中一個高大男人穿了緊身的戰服，手上紅白藍三色的星星盾牌尤其顯眼。即便她第一次見，也很快便知道了他是誰。

    而另一個背古怪裝備的男人亦發現從車里望出來的莉莉，腳步稍頓：“史蒂夫？”

    他那一聲稱呼更印證了莉莉的猜想。

    美國隊長史蒂夫·羅杰斯。

    史蒂夫匆匆瞥莉莉一眼，并未如獵鷹一般放緩腳步，仰頭望越發遠離機庫上方的天空航母：“走！”

    獵鷹聞言，再看莉莉一眼，到底是加快速度，跟隨美國隊長而去。

    倘若美隊事后得知那雪佛蘭里坐著的是個九頭蛇——或說那一刻莉莉名頭上還算個九頭蛇，不知道會作出何種表情。

    他同獵鷹一左一右亦登上了天空母艦。

    大概出于巧合，他們兩人所前往的母艦與冬兵俱不是同一架。

    但三架母艦之上隨即都同樣爆發了格外激烈的戰斗，槍械炮火之聲從高空傳出，不時能夠望見墜落的九頭蛇或神盾局特工，奄奄地沒了動作。

    莉莉在車里，心臟越發地揪成一團，握緊了手中的槍。

    湯姆借莉莉之手傳遞給冬兵的芯片用于替換天空母艦的發射程序，本應該在母艦出機庫之前換掉，皮爾斯不知腦中哪根筋抽搐臨時啟動計劃，如今倘若三架母艦中有一架的芯片未替換成功，待衛星確定洞察目標，遠程槍瞄準射擊，會有很多人瞬間死去。

    誰都別想活。

    莉莉降下車窗，極力仰頭也望不清天空母艦之上的具體情形，遑論找到冬兵。

    余光望見不遠處有個往這邊靠近的神盾局特工，抬手一槍，竟未打中，幸而再補一槍，于那人滾閃掏槍之前射穿了他的腿。

    車里也不安全。

    她急急打開車門下車，一轉頭望見躺在后座、冬兵未取走的m136at4火箭筒，猶豫兩秒，打開了后座車門。

    冬兵的身影遲遲沒有出現，形勢卻變得愈發險峻。

    天空航母上升到最大有效射程范圍之時固定不動，神盾局的極力阻止全然沒什么成效，定位網絡已然啟動，那恐怖的武器陣列正緩緩下降，對準了地面。

    莉莉奔跑的腳步慢下去。

    她大概望不見。

    但其中一個精準遠程槍分明對準的是她的頭顱。

    天空母艦cao縱室里有人在倒計時：“所有目標均已選定。發射準備，三，二……”

    地面上所有或敵或友戰斗著的都不約而同停了動作。

    某個瞬間，竟一片死寂。

    “發射——”

    那拿捏著生死的指揮命令發出的同時，莉莉心跳亦死了一般停止了去，通體冰涼，連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

    旋即望見什么，驀地回神，壓抑不住地發出一聲無比驚喜的尖叫。

    那驟然出現在視野中的昆式戰斗機，駕駛員的金屬臂膀隔著戰斗機窗，隨距離的縮短叫人望得越來越清楚。

    冬兵落地那一瞬間，地面對空發射裝置似鬼使神差一般，齊刷刷對準空中三架天空母艦。

    而母艦的遠程槍隨即亦調轉方向——竟是對著彼此，意欲同歸于盡。

    誰都別想活。

    不過瞬息，地面轟然飛射而出的炮彈如同大量白日逆行的流星，又似裹挾著颶風與烈火的飛蛾，驟然撲殺向無處可逃的天空母艦，穿透炸裂出極致的絢爛。

    一擊能毀滅上千萬人的武器焚化了自己，轟轟烈烈地化為殘骸與灰燼。

    冬兵破開戰斗機門而出，忽有所覺，旋身抬臂，擋掉了從背后來的子彈。

    戰斗未結束。

    三個追過來的神盾局特工手中全自動□□的攻勢異常猛烈，而冬日戰士身上的武器已經所剩無幾，借戰斗機掩護避讓過去，急速奔跑之中竟也未讓流彈傷及分毫。

    全自動□□的發射漸漸弱下去。

    卻非放棄追殺，隨即聽得汽車引擎發動之聲，竟是那三人登上裝甲車，直直向冬兵碾壓過來。

    冬兵反手正欲反擊，忽望見個不遠處躥上汽車身的影子，呼吸一窒，冷冷綠眸中的寒霜一瞬間要催碎了去。

    但他下一秒突然利落地往旁側一滾，伴隨身側空心裝藥破甲彈擦空的風聲，身形將定，背后卻是炸開了沖天的焰火。

    莉莉站在神盾局汽車的車前蓋上，小臉上愣愣的，似嚇了一大跳，肩上扛著的火箭筒還在冒煙，方才那一下，連她耳朵也震得嗡嗡作響。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扛起那火箭筒，金屬管子在肩頭此時異常沉重，正要放下，冬兵已到了跟前，金屬手臂奪過她手中的火箭筒，話也來不及說，抱起她塞進車里，隨后亦坐進駕駛座，安全帶也來不及扣，驅車便走。

    身后那龐大的天空母艦正如高山傾頹，側翻撞向神盾局總部大樓。

    “等等！”

    莉莉坐在副駕駛，一口氣還未喘順暢，隱約聽得后頭有個男人的聲音，回頭一看，卻是步那三個神盾局特工之后追趕而來的美國隊長。

    他們要逃出這里竟如此困難。

    “詹姆斯?！彼蚨?。

    冬兵在后視鏡看了一眼，油門猛踩，一意逃離。

    但史蒂夫分明不肯放過車里的兩個九頭蛇，手臂一揮一擲，盾牌如厲風，直往兩人的車子旋射過來。

    這勢頭，必定要將車身削穿。

    莉莉心頭莫名一激，突然抬手。

    史蒂夫飛跑的腳步硬生生停了，望著那似被無形力量控制著、臨到車前驟停的盾牌有意識一般朝自己又飛回來，一時竟避讓不開，抬臂接住，給那恐怖的力道生生逼退了好幾步。

    不過這么一停頓，那車子便飛也似的逃離出了視線。

    他還要追，身后卻有人揚聲阻止：“讓他們去吧?！?/br>
    湯姆叫住美國隊長，見他回頭，抬手行了個禮，遠目望著漸漸淡去的車塵，嘆口氣道：“他們不是你的敵人?！?/br>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晉/江/獨/家）

    兩個月后。羅馬尼亞, 錫比烏。

    傍晚時分下了不大不小的一場雪，暗沉的天幕紛紛揚揚落著白，到地上，積了將將沒過雪地靴底的一層。

    街上的行人倒是比以往要多上許多, 手里提著東西, 有說有笑, 令得這落雪的傍晚熱鬧起來。

    街道兩旁的小吃店散發出誘人的食物香氣，其中一家烤rou店，切了薄薄的rou在燒烤架上炙烤，刷一層油, 刷一層孜然，舒展開的rou片便在調料浸透中盡情釋放了酥嫩可口, 引得尚未吃晚飯的人路過，暗暗吞一口口水。

    商家民房外頭都開始裝飾紅緞帶繞綠松針環、中間系金鈴鐺的圣誕節裝飾品，從對外展示的櫥窗里頭望進去，還能望見裝飾了大半的圣誕樹。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 但濃郁的節日氛圍早早便縈繞在錫比烏古城上空。

    一把安靜的小紅傘默默穿過街道和人群，徑直往在熱鬧中稍稍顯得冷僻、至今仍作響著機器聲音的工廠。

    距離工人們下班放假還有十來分鐘，紅傘便在工廠門口停頓了，似要等待什么人。

    那傘下的人穿了粉粉嫩嫩的一件外套，外套連著的帽子有兩條兔子耳朵, 那挑染了糖粉色的金發上戴著同色的護耳耳包。

    小臉有些泛著凍過的紅，涂了潤唇膏的粉唇微微抿一抿，雖翹首望著工廠里頭, 但很有耐心，這么在雪里站了好一會子也不見煩悶。

    倒是廠子里頭有個穿黑棉衣的老頭從窗戶里望見了她，慢慢走出來，用羅馬尼亞語問了幾句什么話。

    莉莉其實還不太能聽懂多少羅馬尼亞語，他又說得有些快，依稀分辨出“誰”“幫助”的意思，擺擺手，用英語回答道：“我來接人?！?/br>
    老頭的話便頓了頓，待一張口，指指天，指指外頭，又是一通更加聽不懂的話。

    莉莉原本還試圖配上肢體動作解釋“她來接人”，顯然并沒有起什么作用，只得彎彎唇，用聽不懂時作為標準應答的微笑面對他。

    簡直是雞同鴨講。

    她面上的微笑要略微僵硬起來時，工廠里傳出敲鈴的叮叮聲，老頭背后的大門終于敞開，嘩啦涌出一片收工回家的工人。

    莉莉對那老頭說聲吐字歸音不大規范的“mulumesc（謝謝）”，伸長了脖子在一群男人里頭搜索，突然眼前一亮，雀躍地叫起來：“詹姆斯！”

    這個廠子開的工資不高，愿意在這里工作的青壯年并不多，會到這里來找人的漂亮小妞更是屈指可數，一時之間男人們的目光便紛紛落到莉莉身上，心里頭暗暗地有些羨慕。

    那被她叫著名字的男人原本低著頭走在最后面，聽見聲音，給半舊的黑色圍巾遮了一半的臉抬起些，沉默的暗綠瞳人中一下子便倒映著她的臉，待終于走出來，已是將撲過來的小女人抱了個滿懷。

    哪兒想到竟給這剛入廠不久、不聲不響的悶葫蘆撿了這等便宜。

    有人心里暗暗道。

    此時已是停了雪了。

    冬兵接過莉莉手中的小紅傘，那傘面上盡是她在家里無聊用簽字筆畫的涂鴉，收起來，低聲問：“怎么來這里?！?/br>
    “我下午不用工作，店子里直接放假?！崩蚶虻?，把手放進他戴著手套的大手里，“過來接你下班?！?/br>
    這樣子再尋常不過的對話，任誰也想不到說話人昔日會是九頭蛇。

    那暗自嘀咕的人倘若知道“撿便宜”的男人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冬日戰士，恐怕要真的嚇破了膽子去。

    洞察計劃的失敗令得九頭蛇元氣大傷。皮爾斯死在神盾局總部大樓，墜毀的天空母艦下掩埋著不知道多少具九頭蛇特工的尸體。

    但正因它元氣大傷，才給了莉莉同冬兵離開的機會——亦有湯姆配合的緣故，兩人出了美國輾轉幾個國家，才在羅馬尼亞暫時落了腳，生活了不過將將好一個月。

    房東只知冬兵是個返鄉的羅馬尼亞青年，帶著美國女友，旁的便不大清楚。給過一點錢，商量出三個月三個月續的租房合同，交待了關于房子的各種注意事項，就很少露面。

    偽造身份證明，日常用現金，一時倒也大隱隱于市地能過幾天安穩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