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答應舅母,一定要一輩子幸福下去,別讓我失望,好嗎?” “好?!敝x介鄭重其事的看著他小舅母??偢杏X氣氛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謝介就趕忙轉移了話題,“說實話,要不是你告訴我這些,我都快要被逼的去猜是不是表哥的那個伴讀梁北望才是當年害我的幕后真兇了。梁北望你還記得不?我總忍不住腦補他想要表哥求而不得,最終黑化,狗血的根本停不下來?!?/br> 謝介想著,大概是因為他彎了,所以才會覺得全世界都是彎的吧。 神宗碩大的身姿突然也湊了過來,和外甥、老婆抱團嘀咕,雖然聽不懂,但他也要強刷存在感!“梁北望的望,和望郡有什么關系嗎?” 明顯神宗比謝介還能瞎聯想。 “都是中國字的關系?!碧K太后直接不客氣的懟了上去。 “你這話怎么說的?”神宗不干了,連名帶姓的喊了一句太后的大名,“蘇大丫!” “聞盆子!”蘇太后也不甘示弱,不就是喊名字嗎?誰不會??!盆子明顯比大丫更丟人! 謝介差點笑的從椅子上栽下去,所有說,全家他最喜歡小舅和小舅母了,在他們身邊總是那么的快樂,又踏實。然后,謝介就感受到了自己的背后突然伸出的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在撐著他,不至于讓他跌倒。 謝介卻反而非要故意著往后壓力量,看對方能撐到什么程度。 “你再搗亂,我吻你了啊?!鄙砗蟮娜松锨?,幾乎是咬在謝介的耳邊,噴著曖昧的氣息道。 “你吻??!”謝介無所畏懼。 “別別別!”神宗先給這一對跪下了,“饒了我的眼睛吧,它們已經那么老了,真的經不住你們這些年輕人折騰了?!?/br> 至今神宗還沒忘他給自己強加的老年人設定。 謝介看了眼神宗,像是“高抬貴手”放過了他,然后,就一個轉身,抱住了他身后熟悉的身材,聞著對方身上冷冽的氣息,對神宗挑釁道:“婚可是你賜的!” 來人自然只有可能是姍姍來遲的房朝辭。 “我錯了還不行?”神宗也沒想到他家豚兒在有了心悅之人之后會是這樣一個畫風,又覺得好像也就該這個畫風,想想當年分外主動的謝鶴和他女兄,嗯,豚兒真不愧是那對夫妻的孩子。 然后,謝介這才放過了神宗的眼睛,離開了房朝辭的懷抱。 讓房朝辭反而有點不那么想要放手。 謝介開始迫不及待的拉著房朝辭去給全家介紹:“以后就是我老婆了!”謝介驕傲的挺著小胸脯,恨不能昭告天下,挨個逼著家人來認人。 齊國公主和顧觀改口改的最心口不一,特別的不甘心。這個世界是怎么了?一覺起來,房朝辭就和他們成一家人了?!憑什么???! 太子倒是蠻開心的,他抱著懷里呼嚕嚕的飛練,擼的起勁兒,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那飛練就是自己家的貍奴了! 特別的棒! 那一晚,他們笑鬧到了很晚,等所有人盡興后,這才一起打道回府。來接太子和齊國公主回宮的人已經到了,并被很懂謝介的宅老給提前安排著去休息了。怎么著,也要讓太子和齊國公主住過這一晚,明早才能送走。 這倆小可愛下次出宮就指不定是什么時候了。 謝介再一次喝了個不止今夕是何夕,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喝酒,那種滑過喉嚨仿佛要把食道都燒著了的灼熱感真的不討喜,可是謝介又很喜歡喝醉后那種輕飄飄、忽悠悠的微醺感。 仿佛只有在喝醉后,世界才會無足輕重。 那些不管是好的、壞的、壓的快要喘不過氣的往事,統統都不見了,他的眼睛里只有房朝辭與他,明亮又璀璨。 “我有沒有說過我特別、特別、特別喜歡你?” “你沒有說過,但現在說了,我很高興?!狈砍o總是很明白該如何哄好謝介,他也跟著謝介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我也特別特別特別喜歡你,就像是你娘會喜歡上你爹,沒有道理?!?/br> “哈哈哈哈哈?!敝x介跟著像小松鼠似的癡癡笑了起來, 他就這樣被房朝辭攙扶著走回了房間,就像是一路踩過棉花,踉蹌又輕快。當房朝辭對他說他喜歡他的時候,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人。 而當房朝辭把謝介放到床上的那一刻,困意就席卷了謝介的全身,讓他仿佛連小拇指都懶得再抬動一下。 “你會一直、一直的喜歡我嗎?”房朝辭坐在床邊,凝視著謝介的醉顏,不過是何種模樣,謝介在他的眼中都美的不可思議,美的獨一無二。他愛他,其實也是有理由的,因為在他的眼中謝介就是全宇宙最好的那一個,永遠都是最好的,不服來辯! 就在房朝辭以為他不會得到已經沉沉睡去的謝介的答案時,謝介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亮了。他黑白分明的水潤眼睛里滿滿的狡黠,很顯然剛剛在裝睡騙房朝辭。 虧別人還說房朝辭是全大啟最聰明的人呢。 在謝介看來再沒有比房朝辭更傻的人了,否則房朝辭怎么會問出這樣一目了然的簡單問題呢? “我不喜歡你,還能喜歡誰???” 房朝辭再也控制不住的自己朝著謝介吻了下去,恨不能與之融為一體,怎么啃噬都覺得還是不夠。情動到深處,只能用行動去表達,濃烈,炙熱,一往無前。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份產業: 第二天起來, 顯而易見的,謝介再一次忘了昨晚發生過什么。 房朝辭“委屈”的看著謝介:“你這算不算吃干抹凈就不認賬了?” 謝介很誠懇的回答對方:“我雖然沒有醉酒后的記憶,也沒有體會過什么叫床笫之樂,但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我是長了腦子的?!?/br> 他倆昨晚要是真的發生了什么負距離的關系, 謝介不可能不察覺, 不管是誰負距離的誰。 “你皮這一下很開心?”謝介挑眉看向房朝辭。 “開心?!狈砍o被戳穿了也不見尷尬, 反而得寸進尺的欺身上前,要吻不吻的逗弄著謝介的唇, 吐出溫熱曖昧的氣息,“那咱們什么時候可以發生一些能讓你察覺的關系?” “當然是成婚之日啊, 洞房花燭?!敝x介奇怪的看著房朝辭, “這難道不是常識嗎?” “……這確實是常識?!焙芏鄷r候,房朝辭都容易忘記謝介是個古人, 而謝介也有本事在隨后又無數次的告訴房朝辭, 他就是個古人。保守與腦洞同在, 跳脫起來的接受度,連現代科技都比不過,但頑固起來也是真的很頑固。 在就“成婚之日再做成年人該做的娛樂活動”達成一致后,謝介突然想起,他忘記把從蘇太后那里知道的事情告訴房朝辭了。 然后,謝介就把他從蘇太后那里知道的內容,前前后后、事無巨細的講給了房朝辭聽,希望房朝辭能分析出一些更有用的內容來。 房朝辭眉頭緊鎖, 沒想到蘇太后竟然知道這件事,連重生回來的大長公主都沒有聯想到當年背后的真相,最終卻是從蘇太后這里xiele密。 “你早就知道了?”謝介很了解房朝辭,他的表情就足以說明這里面牽扯到的事情很大。 “我也只是合理的懷疑了一下,”房朝辭并不想背騙了謝介的鍋,雖然他確實有一些故意隱瞞謝介的成分,可是誰在知道了這種“你大舅母要害你,你大舅發現了,卻還幫忙隱瞞”的事實面前,能夠輕松的繼續告知自己的愛人真相? 本應該很簡單的一個調查——當年的事情無外乎三個懷疑方向,梁北望、王太后以及前朝余孽——卻只能停死在房朝辭的手上。 因為他越查越心驚,越覺得不能告訴謝介,他寧可讓謝介以為他的本事不夠挖不到真相。 “怎么?難道也有可能不是我大舅母?”謝介著急的看著房朝辭,充滿希望的想聽房朝辭給出不一樣的答案。從內心里來講,謝介肯定是不希望是他大舅母做的,知道大舅母不喜歡他,和知道大舅母要害他,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是她,但也不全是她?!狈砍o也沒再瞞著,一知半解最害人,要么不讓謝介知道,要么就應該讓謝介知道全部。 房朝辭順著王太后這條線去調查了一下整個望郡王氏,那個莫名其妙就消失在了所有人視野里的百年大族,他們隨著仁宗、王太后的死,一起永遠的與歷史舞臺告別,說這里面沒問題,誰信?房朝辭特意派人去了一趟望郡,在王氏一族的祖宅,發現了一些也許謝介并不太會想要知道的答案。 “什么?”謝介直視著房朝辭的眼睛,“你必須和我說真話。哪怕是有可能會讓我覺得難過的內容,你也應該告訴我,由我來決定我該不該知道!” 房朝辭深深的看了眼謝介,他總是拿他毫無辦法,長嘆一聲后,只能道了句:“好?!?/br> “王氏一族,大概,有可能,是被你大舅滅門的?!敝劣跒槭裁茨苣敲纯隙ㄊ侨首诘氖止P,是因為整個過程都無處不充斥著仁宗的特色,哪怕是滅門也沒有殃及任何一個不記事的孩子,他們都被分別送往了大啟不同的地方,被不同的夫妻收養,過起了不同的生活。 壞人一個人都不放過,好人也不會被冤枉。 這就是仁宗一直在提倡的司法理念,當然,仁宗還是打破了他所相信的司法正義,沒有經過審判,就對王氏動了手。 十分急迫,非常符合一個命不久矣的病人的性格。 “就這樣?”謝介一直在等著房朝辭爆個大料,還以為他能說出什么可怕的結論,“我大舅要是不報復,那我才會比較失望好嗎?” 就像是聽到大長公主已經為謝鶴報了仇一樣,謝介同樣覺得他大舅舅這樣做才是大快人心。要是他大舅真的是圣父一個,什么都沒做,那樣謝介才要被郁悶死。仁宗和大長公主這對血親,看上去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但在極端情況下的選擇其實還是能體現出他們才是親姐弟的感覺的,一模一樣的滅門,斬草除根,不給機會。只不過大長公主鬧了個滿城風雨,而仁宗處理的悄無聲息,仿佛他們就不曾存在過。 “……你不會覺得心目中善良的舅舅形象崩塌了嗎?”仁宗的雷霆之擊讓房朝辭都覺得不敢深思。 “我舅一直很仁善啊,哪怕他這么做了,我也覺得他是個善良的人。只是他畢竟還有另外一層身份叫帝王?!痹偃噬频牡弁?,也不會留下安全隱患給自己的兒子,“我相信我舅舅是不會濫殺無辜的,他對王氏一族這么做,絕對不是只處于報復那么簡單?!?/br> 事實……也還真的被謝介說對了。 房朝辭笑的更加無奈了,他本來還打算把這個答案拿來當做安慰謝介的手段,沒想到謝介自己就猜到了。 “如果你覺得你大舅還有兩幅面孔都不算是恐怖故事。那下面一個消息,我覺得你也應該會覺得沒有問題?!?/br> “求一次性說完,別大喘氣?!敝x介最討厭別人說話說一半了。 能讓房朝辭覺得不寒而栗的,肯定不是仁宗的手段,而是仁宗這么做的背后原因,他問謝介:“你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悄無聲息的讓你大舅不起任何防備的吃下慢性毒藥?” 大長公主當年因為駙馬之死,揪出了隱藏很深的清平縣主與聞國公,并發現是他們害死了太祖與太宗,仁宗也已經中了慢性毒藥,只能拖時間,卻無力回天。唯一值得清醒的是,謝介的表哥聞受益還沒有來得及被害。 但當年大長公主并沒有查出來,仁宗到底是怎么中招的,也沒有去深想,為什么聞國公在已經害了那么多任皇帝之后,卻會放過未來肯定會繼承皇位的聞受益。 如今,房朝辭把這個答案擺到了謝介眼前。 因為下毒的人是仁宗的發妻,聞受益的親娘啊。 本來還很隨意的坐著喝茶的謝介,在想到這唯一的答案時,手中的杯子也應聲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摔了個七零八落,再沒有制造時那昂貴的價格。 這個答案直白到不可思議,但謝介卻不想回答,也拒絕承認,因為……“我大舅是那樣的喜歡她?!?/br> 謝介只腦補仁宗知道自己的妻子害了自己的外甥,就覺得仁宗已經很痛苦了,要是仁宗還要面對這樣鮮血淋漓的殘酷現實,謝介真的沒有辦法去想象那份痛苦。在人生最后的階段,忍著病痛的折磨,聽著一個一個壞消息接連的朝他襲來…… 可謝介理智上也知道,這才是最真實的答案。否則以他表哥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會在最后那樣冷漠的對待自己的生母和母族的命運。 但是,但是,這不對啊,本不該是這樣的。 謝介猶記得第一次入大內,阿娘牽著他的手對他介紹,坐在宮殿內最高位置的人就是他的大舅舅與大舅母,他們是一家人,會是這個世界上與他最親密無間的人。 在被引到御前時,大舅舅與大舅母也果如阿娘所說,男才女貌,神仙眷侶。 在金碧輝煌、燈火高懸處,他們一起和藹溫柔的看向他,只有溫暖與縱容,仿佛他做什么,他們都會為他撐起。 房朝辭沒想到前面還能和他談笑的謝介,忽然會有這樣大的反應,趕忙上前一把抱住了他。謝介一直在顫抖,被痛苦瞬間淹沒,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他大舅。到最后,仁宗也是在一個人面對這些,并把它們當做秘密,永遠的帶入了冰冷的皇陵。 仁宗不希望大長公主等人知道,因為他很明白在大長公主知道后會有的那種絕望。 對于謝介來說,絕望不是在他落入困境時沒有任何一個人幫他,而是他想要幫他的家人時才發現自己是那樣的無能為力。 隔著泛黃的時光,只余斯人如常的笑顏, 大長公主當年頂著巨大的壓力屠盡聞國公滿門,一方面是為了給駙馬謝鶴報仇,一方面也是為了把前朝余孽斬草除根,再不讓他們有機會死灰復燃。 但誰能想到的,聞國公并不是最后的前朝余孽。 “王氏有可能一直在暗中和前朝的人勾結?!狈砍o盡力想要把謝介的注意力從仁宗當年的死上面轉移開來,什么話題都可以,只求謝介不要再去腦補仁宗死前有多么孤立無援。因為越想,謝介會越恨自己,為什么當年他什么都沒有發現。 在確定了王氏和聞國公有問題的基礎上,房朝辭才能發現他們之中的共同點,以及一些時間上巧妙的重疊。 “王氏和前朝絕對有關系?!?/br> “不可能?!敝x介下意識的就進行了否定,“當年太祖攻入前朝的王城,王氏是第一個站出來代表世家投降的?!?/br> 若不是有這份識時務的態度,太祖也不可能同意讓孫子仁宗迎娶王氏嫡女。 “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三百年高門大族的王氏有什么理由要給已經翻盤無望的前朝賣命?”謝介的話說的又快又高,仿佛想要用這種強有力的態度來否定現實。王氏的女兒可是當了皇后的,又生了太子,地位穩固,他們還圖什么呢?!謝介想盡了一切能夠反駁的理由。